一分钟后,方时恩坚强行驶了五米远,车又开始不走直线,越是着急越是加起来油门。
    陆霄跟在他屁股后面喊:“哎呀!你快停车啊,刹闸刹闸你不会吗?”
    “砰!”一声,车是刹住了,人又被撞了下来。
    傍晚,陆霄和方时恩相互搀扶着,两人步履蹒跚,恍若耄耋老人。
    “算了,要不然你还是骑自行车去上班吧,还安全,还能锻炼身体,你说呢?”
    方时恩面色灰白,“十公里啊,你叫我怎么骑,我每天骑十公里我还用上班吗,我得练成运动健将了。”
    就在这样的关口,小区里的一位初中生,骑车电动车路过,像是若有似无地瞥了他们一眼,速度缓了一瞬后,又骤然在他们二人面前猛一提速,拉起的风刮过方时恩的面孔。
    “他刚才是不是看我一眼,嘲笑我?”方时恩声音脆弱而屈辱地颤抖起来。
    陆霄连忙安慰:“没有的事,你太敏感了。”
    结果那远去的背影,突发一声稚嫩的笑声,被风带回到方时恩耳旁。
    这天晚上,苏执聿看到方时恩膝盖和手肘关节都摔出来伤,也不禁蹙眉。
    原以为软弱娇气的方时恩自己第二天就会放弃,但是没有想到方时恩第二天又推着电动车出去了。
    苏执聿将方时恩的工作位置输入导航里,放大每一条路线,发现在方时恩上班的必经路线里,有两条街道是燕塘市事故多发地段,其中一条光是今年上半年就已经发生了三起车祸。
    苏执聿望着窗户外,给自己买了护膝和护肘的方时恩摔了一骨碌,又飞快从地上起来还继续骑。
    这一身的牛劲都用在这上面了,之前学东西怎么没见他这么倔强发愤图强过?
    “我可以去上班的时候或许可以顺路送你。”在餐桌上,苏执聿状似很不经意地提出。
    方时恩看起来很没胃口地用勺子搅和着碗里的汤,狐疑地抬眼看了苏执聿一眼,以为苏执聿是记错了什么,比如创谊公司的大楼在燕塘市的西城区,他工作的地方在东城,他不知道这样需要穿越半个城市兜这样一大圈子的路途是在哪里顺了路。
    “还是算了吧。”方时恩看着苏执聿又变变扭扭说:“而且,别人看到了会笑话我的。”
    苏执聿像是有点理解不了方时恩,之前的时候自己接送他上下学他还没有这样的弯弯绕绕的心思。
    可是方时恩想到,在学校的时候年纪不大,说是哥哥接送还能说得过去,这都二十三岁了,去上班了,到时候面对店里的店长和同事,这些人年龄大一点儿的不乏有几位人精,要是看到自己每天坐着迈巴赫去上班,还是个男的接送,不知道背后要怎么蛐蛐自己呢。
    “到时候别人要是因为我这方面的问题,排挤我孤立我怎么办?”
    苏执聿并不认为方时恩经常在集体里被排挤和鼓励单单是这方面的原因,可能性格还要占很大一部分。但是方时恩终于认识到太过招摇总归是不好还算是一大进步,因此苏执聿也没有再多说什么了。
    就在方时恩这样坚持不懈地努力下,耗时三天半,方时恩总算学会骑电动车。
    从这天开始,方时恩很是热衷骑着电动车在燕塘市遛圈,虽然车技不怎么行,但是很能骑,在进入翠湖宛小区的时候偶遇到苏执聿甚至会故意秀一把车技。
    门口物业看到那小电动故意别停那辆迈巴赫的时候都倒吸一口凉气。
    而在方时恩一直等候通知前去报到的十多天的日子里。
    距离翠湖宛小区一公里的星辰广场,大型商超的对面商业街里,一家不景气的服装店悄无声息地倒闭了,一家看起来装修很高档的甜品蛋糕店悄无声息地开业了。
    夜晚,苏执聿和方时恩去超市采购路过的时候,方时恩看见正在装修的蛋糕房,苏执聿像是漫不经心地随口一提,建议方时恩可以来面试一下,贴出的招聘广告上看起来待遇不错。
    八月下旬,方时恩喜气洋洋回到家里,发现苏执聿比自己还要早回来。
    “执聿哥,我面试上了,让我下周就可以去入职上班!”
    “而且实习期只有一个月,还比之前那家高五百,实习期有三千五。”
    方时恩还发现如果从翠湖宛小区的后门出发,甚至可以只走八百米就可以到达,他最后语气说不出遗憾还是什么:“只是离家太近。”
    “离家近不好吗,早上步行就可以去上班。”
    苏执聿转念想到方时恩的电动车瘾还没有过去,于是又跟方时恩说:“距离家近又不是不可以骑,这样你早上还可以多睡一会儿。”
    这样想来在家门口上班又有这样诸多的好处了。
    方时恩安静了一秒又忍不住和苏执聿分享:“你都不知道这有多巧,他们只差一个烘焙师傅了,我要是再晚一步可能就轮不到我了!”
    苏执聿看到方时恩巴掌大一张脸上汗津津的,在灯光下闪着光,因为兴奋两颊坨红,苏执聿轻笑了一声,像是很真心实意地说恭喜,又很认同方时恩的说法一样说:“那你确实很幸运。”
    第52章
    方时恩终于完成学生身份的转变,成为位置星辰广场商业圈内的一家甜品店的实习员工。
    在网络世界遨游时无意间刷了一款男士斜挎包,心怡非常,于是迫不及待地将这款包包的链接发给苏执聿。
    “我现在已经是一名社会人了,再背双肩书包与我的身份不符,这会让别人误以为我是一名学生,不够成熟。”方时恩催促苏执聿查看手机里他发过去的内容,并且和苏执聿说:“我看这款就刚好适合我。”
    苏执聿点开看到方时恩发来的这款包的链接,以及六位数的价格,他看了一眼神情故作镇定,好像有理有据并不是因为贪慕虚荣而选择这款包包的方时恩。
    “总是索取并不是什么好习惯。”
    苏执聿将链接退出来,关上了手机屏幕,起身去饮水机旁边接水。
    “我没有总是。”方时恩大言不惭地表示:“这是生活的必需品,如果没有这样的一款包,我的电动车钥匙,遮阳伞,防晒霜,补水喷雾,饮水杯要怎么带到滋美鑫去呢。”
    苏执聿从饮水机旁走到冰箱面前,方时恩在他身后亦步亦趋:“这样好了,作为生日礼物好吗?我的生日又要到了。”
    苏执聿虽然愿意宽容方时恩一年过三次生日,每次许一连串愿望,但是一向严苛的苏执聿每次只会从里面挑选出来一个,帮助实现。
    说到这里,苏执聿不得不善意地提醒方时恩:“方时恩,你的生日愿望已经透支到两年半以后了。”
    “什么?”方时恩不可置信,他望着苏执聿,拿出来手机开始翻看记录,结果发现他的生日愿望确实已经透支,又想耍起无赖:“上次那盒曲奇饼干也算?这个我可以自己买,我退掉一个愿望可以吧?”
    苏执聿给自己的水加完冰,喝了一口,看到方时恩还尾巴虫一样跟自己,看起来好像对这个包是真心喜爱,但是方时恩每次对苏执聿做索取的时候,表现得都很喜欢,但是他的喜欢劲是很短暂的,就像他存不住东西的大脑停留了一段时间,又很快被清理,那些腻了的东西他都会丢到床底一个他贴了满钻的金属盒子里,再也不看一眼。
    苏执聿将链接图发给之前接待过他的sales,得到这款目前没货,至少要等待一个月以后才有望拿到的消息。
    “如果你一个月后还没有被开除,顺利转正以后,再来和我商量这件事。”苏执聿到最后这样讲。
    “不买就不买!”
    不近人情的苏执聿对于方时恩想要购买这款包的条条理由视若无睹,可能是因为被苏执聿的冷淡态度惹恼,加上内心知道自己目前在滋美鑫店里表现确实算不上良好,两天前刚烤焦了一盘菠萝包的方时恩恼羞成怒,最后放下这一句后,转身回了卧室关上了门。
    苏执聿对他这样使无聊的小性子的把戏已经习以为常,不为所动的将水慢条斯理地喝完,又放回桌面。
    然而没有等到一个月以后,苏执聿下班回来的时刻,就看到方时恩手里已经拿到了那款斜挎包,愣然一瞬后,看清楚方时恩另一只手上的拿的是一把剪刀。
    方时恩穿着裤衩,上面穿着一件睡衣短袖,盘着腿坐在沙发上清理包上的线头。
    只是一个月的时间,方时恩就已经等不及了,他买了一个假包。
    方时恩总是这样,想要什么就要立马得到,很多次以为自己耍无赖就可以得到自己想要的,却总是不愿意付出,也不愿等待。
    虽然胸无大志,但是想要什么,却总是急于求成。
    “我自己买了,不需要你帮我买了!”
    方时恩这时候看到苏执聿进来,两人视线撞上,他还抿着嘴,对着苏执聿喉咙里发出来一声轻哼,好像对苏执聿很不满,也表示不会再哀求苏执聿。
    “随便你。”苏执聿很无所谓,好像对方时恩自导自演的一些有骨气的戏码,是很不屑给予目光。
    方时恩总是这样,无论满足他多少次愿望,只要有一次碰壁,愿望完不成,他就会很白眼狼地对苏执聿使这些无聊的小把戏,小性子。
    “本来也没有答应一定给你买。”
    深知方时恩这样恶劣脾性的苏执聿在这样的时刻总会表现得很不谦让,避免方时恩愈演愈烈的任性。
    方时恩用手机放大图片,对比和自己a货的细节,感觉看不出什么大差别,第二日便总算是如愿以偿地背上明星时尚达人同款斜挎背包去上班了。
    今年已经快过了一半,从下半年起,苏执聿出差的次数开始增加,胡跃春频频携苏执聿去外地的分公司视察,这导致苏执聿比之前要忙碌很多。
    好在两年里方时恩病情稳定,现在有自己的工作,又有自己的朋友,不会像两年前那样,好像离开苏执聿就没有办法活,让苏执聿脱不开身。
    这次短期的两天差回来,苏执聿在创谊科技的公司会议上发完言,ceo在下面脸色铁青地鼓着掌,苏执聿淡淡微笑,在两人目光相撞的时候,点头示意。
    会议结束,苏执聿掏出来在口袋里震动了一下的手机。
    看到方时恩发来的消息“我生病了,你快回来。”
    苏执聿两天前离开的时候方时恩还好好的,怎么会突然生病,苏执聿蹙眉回复过去:“你怎么了?”
    方时恩很快回复一个大哭的表情,“我咪咪好痛。”
    “什么?”苏执聿一时间没看明白。
    方时恩说:“给你看。”
    苏执聿瞬间意识到什么,他立即回复:“别拍!”
    但是还是晚了一步,方时恩发来一张图,像是一张白面团子上点了一颗樱桃的照片,苏执聿消息发过去后,方时恩立即又将图片撤回了。
    苏执聿今日按时下班,回到家里后,看到方时恩已经在卧室里哭得昏天黑地。
    方时恩睡衣领子敞开着,苏执聿看到他身上两天前他留下来的斑驳痕迹还没有消退,苏执聿不得不承认,因为两天前恰逢周末,想到方时恩第二天可以休息,而自己出差归期未定,于是那天晚上确实有点儿失了轻重。
    “给我看看,别捂了。”苏执聿伸手去想要将方时恩拽起来。
    方时恩一张脸已经哭花,他看到苏执聿靠近过来,羞恼的同时又感到恐惧,他尖叫着在苏执聿靠近过来时,疯狂地乱蹬,手掌也乱挥:“都是你!都是你!我说了不要咬!不要咬!你为什么非要咬!”
    方时恩情绪很崩溃:“现在好啦,你满意啦,我现在不男不女……”
    “我说了,让我看看怎么回事。”
    苏执聿被方时恩吵得头痛欲裂,伸手想要去抓住他的手腕,却被方时恩不断挥舞的手指划到了脸颊上,苏执聿脸颊上微微刺痛,再抬手捧,手指上沾着了一点血丝。
    五分钟后,苏执聿坐在床头,用湿毛巾擦了自己脸上的一道口子。
    不小心抓了苏执聿脸的方时恩这时候因为手指尖碰到苏执聿的时候也有所察觉,哭泣的声音终于小了点,从床上坐了起来。
    苏执聿一边面无表情地将手里的湿毛巾放下,转头看向方时恩的胸前,看了两眼过后,苏执聿从床上起身,走到卧室卫生间前扶了一把门,冷水洗脸后走出来,看起来已经冷静了下来。
    “我们现在去医院,让医生看看。”
    方时恩内心上还是无法接受这样羞耻的病症,捂着胸脯倒在床上,以泪洗面:“我不要去。”
    方时恩是这样的讳疾忌医,饶是苏执聿自认为自己在家庭中占据着绝对的主导地位,拥有绝对的话语权,这时候在这件事上就算对自己身为罪魁祸首的身份感到可疑,却也是无法做到和之前那样态度冷硬和果决。
    如此,只能苏执聿将症状描述给熟悉的医生朋友,托人询问诊断后,独自出门去药房买来消炎止痛的药膏。
    方时恩这时候坐在床上,睡衣纽扣解开,衣服敞开,苏执聿半蹲在地上将药小心翼翼涂抹到方时恩的咪咪头上,然后又怕方时恩被被褥和衣物磨到,最后又用创可贴帮助帮方时恩交叉贴住。
    方时恩脸色红彤彤,胸口还剧烈起伏着,情绪还没有平复。
    这时候看到苏执聿帮自己往咪咪头上贴创可贴,抬手去拍打苏执聿的手:“丑死啦!我不要!”
    苏执聿几乎欲发火:“那你夜里疼不要怪我!”
    话音落下,方时恩又开始用超大颗眼泪砸苏执聿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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