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朋友。”李清照迟疑道。望着眼前这么既陌生又熟捻的年青男子,心中别有一番滋味。便是他,让她在赌场上初尝挫败之感;便是她,让她在他的眼光之下自觉的挺起胸膛;便是她,让她为剧中人徒生心伤。
    “有一句是这么说的。如果心中有喜悦,那么请告诉你的朋友,喜悦会翻倍;如果心中有悲伤,那么也请告诉你的朋友,悲伤会减半。自相识以来,你分享了江耘不少喜悦,却为何不让我分担你的忧愁?你难道不觉得这样不公平吗?”
    江耘静静地说完,一脸沉郁之色。
    李清照终于被江耘的诚挚打动,转过身去,用手拨弄着树叶,幽幽地说道:“前日,赵公子来我家提亲”
    江耘默然,沉吟着,组织着思虑,试探着说道:“如此要高兴才对啊。你两人门当户对,而且相处融洽,比起那些盲婚哑嫁者,却是要好得多了。”
    李清照蓦的转过身来,眼中闪着热切的光芒,盯着江耘说道:“原本以为你能说出些不寻常的话来,没想到也是和众人一般论调,你当初在盈月楼那番言语也只怕是酒后狂言罢了。”
    江耘尴尬不已,真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这番离经叛道的言论连她都知道了。
    “说来不信,这的确是我江某人的心声。世间之事,对女子者太多不公,正因此,才有这间慧贤雅叙。在我看来,这世间人人都是平等的。不管是男子女子,掌柜下人!”
    李清照的眼中,却是神色激昂“话虽如此,清照却恨不得为一男子,上可取功名,下可游历江湖,全无牵绊!”
    江耘没有接口,犹豫再三,还是问道:“你对这门婚事不满意么?”
    “我,我,我不甘心!”李清照终于爆了,眼中泪珠迸落,旋即又无力地说道:“但我又能怎样,虽然父亲以我年纪尚小暂且推脱了,但我知道,我们双方父母都已属意,无非是舍不得我,想让我膝下承欢,过得一年半载,还是要嫁的。”心伤之下,已靠在树旁嘤嘤哭泣,脸上悲切之色教人嘘唏不已。
    江耘不忍,想伸出手去扶她一把,却生生停在半空。
    “赵公子才学兼优,品位高雅,想来也是上佳的夫婿,双亲也是为我着想,只是清照心性不同于平常女子,却是清照的不是了。女子无才便是德,只可恨清照多读了些书,已找不回平凡心境。”
    看着李清照孤单无依的神情,江耘心中也是无奈,想劝她,却觉无话可说。世间教义,礼仪如此,又岂是一番劝能推得倒的?
    “虽然还有些无拘无束的快乐时日,只不过这里清照怕是不能常来了。父亲对我私自乔装出来,已经很不高兴了,只教我多学些女红,归究是个妇道人家,闺房大院才是我的归宿。”李清照慢慢平静下来。
    听着她的感慨,江耘心酸不已,深感这世间女子之不易。纵观历史,留名青史之男子千万倍于女子,不是心智、能力使然,而是禁锢,一种作为私有财产的禁锢。
    李清照见江耘神色黯然,心中感激,微感歉意地说道:“清照无礼了。说了出来,心中已然好过许多,但我却觉得不是减半,而是被你全盘接受了去。”说到最后,性格中俏皮的一面已经表露无疑。
    江耘连忙换上一副笑脸:“所以说,是分担嘛。朋友的妙处,便在这里了。”
    “清照却觉得惭愧了,喜事你分我一半,我却以俗事来叨扰你。欠你的银子,过几日便还你。”
    “呵呵,人生不如意事,十之**,以后江耘的愁苦也少不得你来分担”话未说完,想起李清照待嫁之身,作了人妇哪还会有机会,不由得停住了口。
    李清照知道江耘未尽之语,岔开话题道:“你手中拿的什么?”
    “喔,师师姑娘受了点小风寒,加上嗓子累,我给她榨了点鲜梨汁。”
    李清照淡然一笑,眼中羡慕神色一闪而逝,说道:“江公子真会心疼人,难怪师师姑娘台上台下都是神采飞扬。”
    两人正说话间,眼前一亮,原来夜色已黑,园中已点上了灯笼。
    李清照回过神来,告辞道:“天色已晚,清照要走了。对了,书报社编辑一职,还烦请江公子另请高人吧。”
    江耘张了张嘴,终是没有说出口,呆呆的看着她离去。抬头看夜空,青黑色竟是无垠一片,淡淡繁星寂寥,点缀其间,园中树林间灯火通明,游人三三两两,笑声渐浓,身处其中,却觉得孤独不已。
    清静之闺房,红烛之下,纵然心比天高,流转于心间的那一缕馨香与孤傲,也只不过化作纸下一曲哀怨的新词吧。
    枯坐于树下,愁绪挥之不去。手中那一碗鲜梨汁,渐渐地凉了。
    “我这是怎么了,唉,不想了,珍惜眼前人吧。
    现在想来,倒是如师师这般原本无依无靠的孤儿来得敢爱敢恨,全无羁绊,摸着被她提过数次的耳朵,心中流淌着一股温情。
    “师师,师师,快开门,我来看你了。”
    过了好一阵,门才开起,李师师一脸冰霜,开了门,转身便走,气呼呼地在桌边坐下,背转过身去,竟看也不看江耘。
    江耘知道她的脾气,走上前去,将手中的鲜梨汁放在桌上。
    “师师,今天出门碰到一件怪事,我在城外看到一只老鹰在追一只兔子。”
    李师师不吃江耘这一套,编故事也找个好点的好不好,京城附近哪里来的老鹰,仍是不理不睬。
    “正当那只老鹰要追上兔子的时候,那兔子突然停了下来,转过身来,说了一句话,那老鹰就从天上掉下来摔死了。”江耘慢条斯理地说道,他在等李师师也象那个兔子一样转过身来。
    李师师中计了,竟然忘了她在生江耘的气,果然转过身来,问道:“一只柔弱小兔,能把凶猛的老鹰杀死?那是句什么话,这么厉害?”
    江耘转守为攻,悠悠然在她边上坐下,拿起茶杯给自己倒了杯水,喝了起来。李师师现自己上当,气不打一处来,劈手抓向江耘耳朵,哪知江耘早有准备,一脚跳开,笑着说道:
    “那兔子说,你没穿裤子。”说完,学着那老鹰先是展翅而飞,待兔子说话过后,急用双翅掩住下体,结果因不能振翅失去平衡摔落地下。
    “哈哈”佳人开颜大笑,真个是一笑百媚,屋中春色流转。
    “那老鹰死前也说了一句话。”江耘又卖起关子来。
    “好了好了,这番饶了你,不生你气了,快说快说。”
    “他说,师师你好狠啊”李师师早已站起身来,一手叉腰,另一手已经抓着江耘耳朵,跺脚笑骂:“还说我狠,我都病了三日了,你现在才来看我,哼!枉我带病坚持着上台。”
    “是是是,师师快放手,我给你弄了鲜梨汁,既能祛风寒,又能润嗓子。”
    李师师终于撒了手,嘟着嘴叹道:“冤家,恁多手段,刚才还是怒气冲天的,现在却生不了气了,心中也是畅快许多。”
    江耘赶紧说道:“这几日还不是忙着筹备报纸的事,才顾不上你的。来,张嘴。”
    江耘拿着汤匙,递到李师师的嘴边。师师略有羞意,媚眼流转,张开嘴唇接受心上人的温情服务。
    “凉了。”李师师嘟着嘴,给他出了难题。
    “要不,我给你热一下?”江耘心情大好,舀了一口喝了进去,却并未下咽,向她凑了过去。
    李师师吓了一跳,大胆、热情如她者,都没想到江耘“强悍”如此。
    李师师面红心跳,罢了,来就来,我还怕了你不成,微闭了眼,红唇微张。
    却是谁说,良药苦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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