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贰个太阳 10
贰个太阳 10
利正青名下的“正青书肆”跟乔一的“中华书肆”就在一条街上, 站在门口就能望见对方的牌匾。
此时的“正青书肆”掌柜常穗就揣着手站在门前，抬着眼皮盯着“中华书肆”门前的人来人往，那边的热闹和自家的冷清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原本开书肆这种专门做给读书人的生意竞争力不算大，每月盈利也较为稳定。每家书肆不同的地方不过是谁家的书种类要更全一些、有没有名人大儒的笔墨镇店、背后东家又是谁之类, 价格基本上都是一样的，所以顾客群体极为稳定。
但是自从出了个“中华书肆”，整个云州城的读书人生意基本上都被它给包揽了, 什么时候书肆门前的客人也能用“络绎不绝”来形容了。
“正青书肆”里的小童走了出来, 有些不安的喊了常穗一声, “掌柜。”
常穗一甩衣袖，不耐烦的赶着小童往里走：“回去回去！外面有什么好看的！我倒要看看这个中华书肆能够撑多久？一群在云州城没有根基的家伙，真以为生意是这么好做的？赔本的买卖能赚一时名声，可他能赔多久？”
跟其他人一样, 常穗也认为中华书肆的东家在赔本支持云州城读书人的学业, 而他并不相信这么一个看着没什么背景的人有底蕴一直赔下去。
这般想着的常穗勉强按耐了心中的恼火, 只考虑这个月该要如何同东家交代书肆里的情况。
另一边的乔一跟隔壁的铺子谈妥了租借的事情，准备着手将隔壁的门面做成阅览室, 可供读书人在此阅读, 还能进行书籍租借，只是在此之前要好好把房子装修一下, 让光线更好些。
这是好事, 所有知道乔一打算的读书人先是疑惑何为“阅览室”，在听完解释后全都很高兴，只盼着乔一能够快些将隔壁铺子装修好。
然后就是继续赞叹：“乔公子着实品格高尚, 处处为读书人着想。”
乔一和尹德已经不再尝试跟其他人解释其实他们书店里的书籍成本并不高的这件事情了。
因为乔一他们这半个多月来伐木、造纸、印刷、成书的动静并不算小，还雇佣了许多普通人来为自己工作，云州城里多多少少也有相关传言，只是有新上任的知府沈星汉站在背后，至今也没有人来找乔一的麻烦，旁人也不太相信乔一他们这一套做下来真能让书籍成本降下来。
“听师妹说，沈大人准备在府试之后将造纸和活字印刷的事情一同禀告圣上。”招呼完了店里来来往往的读书人，尹德跟乔一说这件事情，眼睛里还有许多新奇。到底是现代人，对古代的皇帝还是挺好奇，“说不定到时候还能给我们请到皇帝的赏赐，而且这也算是沈大人的功绩。”
系统团子同意好奇：“不知道皇帝会不会召见我们？如果真的召见我们，我们要不要入乡随俗下跪呀？”
乔一以指腹擦过系统团子的小光头，系统的手感总是这么好，“古代车马不便，云州距离帝京路途遥远，即使真的召见我们，等到那个时候我们大概已经回去了。”
尹德和系统不知道是可惜还是放心的一同叹了口气。
乔一看了一眼书肆里的读书人们：“府试快到了。”
古代的读书人想要参加科举获得功名，首先要参加县试，通过之后成为邑庠生，再参加府试，成为郡庠生。
而郡庠生也就是大家知道的童生。
成为童生之后再往上考过院试成为庠生，俗称“秀才”。
临近四月，云州城里的读书人越来越多，这些时日中华书肆的生意也是越来越好。等到四月之后，府试就要开始了，而这也是沈星汉上任云州城知府后的一件大事。为了不让这件事情出现差错，毕若轩这几日跟在沈星汉后面东奔西走，回家休息的时间也越来越晚了。
尹德见乔一似是思考什么，他先是不明一阵，然后突然兴奋起来。
“这都快考试了，咱们书肆也该出点辅导书和习题册啦！”什么《黄冈密卷》、《五年模拟三年高考》、《历年真题》等等全都可以取其精华在这里编一套出来！
虽说古代的科举考试和现代的考试有所区别，但抓考点和知识的分析总结这些东西，全都是万变不离其宗，只要能够做的好，不愁没有销量，读书人们肯定也高兴。
虽说童生试并不算难，但有辅导书和没有辅导书还是不一样的。若是能做的好，以后还可以继续编撰秀才、举人等考试的辅导书！
想到这些的尹德拉着系统团子说个不停，系统也跟着听得热血澎湃，仿佛一片伟业已经近在眼前。
看这两个在一起说的这么起劲，乔一心中有些好笑，“你们的提议很不错，但你们能确保自己做出来的辅导书比别人的更好吗？”
尹德和系统一起傻了一下。
尹德：“这个时候已经开始有人卖辅导书了吗？！”
系统团子掏出一个光做的小本子开始翻了起来，翻了半天抬起头看着放心许多：“原来的世界是在明代中期出版业全面兴盛之后，晚明的科举教辅书市场才变得特别发达。我看这个世界现在连活字印刷术都没有，教辅行业的竞争压力应该不大。”
说完系统把手里光做的小本子一扔，一脸自信的说：“不管竞争压力大不大，我做出来的辅导书肯定是最棒的！”
尹德同样自信：“没错！”
中国的学生最擅长的是什么？没错，是考试！
虽然古代学子和现代学子学习的内容上有偏差，但辅导书这种东西，不可能难倒擅长考试的中国学生！
抱着这种膨胀的自信，尹德和系统开开心心投入了即将到来的府试——也就是童生试——考核辅导书编撰去了，然后是院试辅导书、乡试辅导书乃至会试辅导书。
“正青书肆”的掌柜常穗把手里的杯子给砸了。
在知道中华书肆编撰府试的辅导书时，知道这个消息的很多人都觉得好笑。
童生试作为整个科举考试中最初的阶段，考的都是比较简单、基础的东西，基本上只要把先生教导的那些基础知识背诵下来并理解，想要通过童生试并不难——这是站在那些轻松通过的秀才、举人、进士角度来说的。
事实上按照比例换算来看，古代每年考上童生的学子相当于现代考上北大清华的学子数量，可以说已经很厉害了。
但是相较于之后的考秀才、考举人、考进士来说，童生着实不值一提，考上了也没有任何特权，只是一切的开始而已，所以受到的关注要小上不少。就算是有些有门路的书肆，也不会选择去卖童生的辅导书，现在的纸可是很金贵的，想出辅导书也不是说随便写两个字就行。
虽说童生在总体上来看不是特别受大众关注，但也是一场非常重要的考试，多少寒门子弟能够考上童生就是一辈子的荣耀，对于绝大多数的寒门子弟来说，这就是迈向科举的第一步。
所以在发现竟然有书肆卖府试辅导书而且还卖得特别便宜的时候，所有前来考府试的邑庠生以及他们的家人就算是勒紧裤腰带也买了一本。
自开国科举选材以来，连年考科举的人越来越多，作为基数最大的童生，每年都有新的学子来考，又有不少人没考过被拦在童生外面，被拦在外面的学子又连年不停参考，看那参加童生考试的学子里连五六十岁的都有，可以想见考试基数到底有多大、多可怕。
对那些有底蕴不把童生试放在眼中的人来说，考童生只是走个过场；但对于绝大多数想要踏过这个门槛的寒门子弟来说，童生试极为重要。
故而也不管中华书肆里的《童生辅导书》到底好不好，是否真的能够给自己提供帮助，在它被推出之后依旧卖的极为畅销。
直到这里，所有和正青书肆掌柜一样关注中华书肆动作的人都没有把这些放在心上。
即使后来听这些从考场走出来的学子都一脸激动的夸赞中华书肆的《童生辅导书》有多好，他们也不是很在意。
只是一个童生而已不是吗？
可问题就出在后面的院试。
院试为三年两试，今岁的院试时间同府试间隔不远。
不少在买过中华书肆童生辅导书后考上童生的学子，眼见着中华书肆又推出了《秀才辅导书》，于是一个个再次光临中华书肆大肆购买《秀才辅导书》，希望能够取得和童生试时一样好的效果。
在院试开考之前，来到云州城参考的学子，几乎人手一本中华书肆的《秀才辅导书》。
那一段时间，不管走到哪里，耳朵里听见的几乎全都是中华书肆和《秀才辅导书》的讨论。
刚开始还有一些人放言中华书肆太过狂妄，连个底蕴都没有，也未曾请什么大儒或者声名远播的读书人坐镇就敢随便为考秀才编撰辅导书。但中华书肆在院试放榜之后，于云州城乃至整个云州，都可以说是风头一时无两，也没有人敢说中华书肆狂妄了。且它那两本辅导书的名气，也随着考生们回到自己家乡后，被传播的越来越远，甚至连临近的其他州县都听说了。
到了这个时候，再提到云州城的书肆，就连云州城里的百姓，也都只知道中华书肆，而不知道其他书肆了。连着在云州隐居的大儒们，看了中华书肆推出的辅导书后也都频频夸赞，肯定了编撰者的功底，表示想要结识一番。就这么几句话，中华书肆的辅导书在百姓心中近乎等于权威了。
而在这个关头，听说中华书肆还在为了接下来的乡试、会试准备推出新的辅导书。
这个消息一放出来，正青书肆的掌柜常穗直接就炸了。
“欺人太甚！欺人太甚！！”
要真说起来，就跟中华书肆刚推出《秀才辅导书》的时候一样，常穗根本不相信中华书肆能够真的推出一本效果有多好的辅导书，而且还是乡试和会试的辅导书，也不怕话说太大把自己撑死。
像是他们这些会赶在科考钱找关系出教辅资料的“有门道”的书肆，拿出去的辅导书到底能帮到学生多少，大家心里也有数。
科考可不是一成不变的。
今年的圣上关心什么、出卷的主考官喜欢什么、朝廷里的形式又成了什么样子等等全都会影响到考生的最终成绩。甚至于改卷的考官可能会因为一个学生的字迹不是自己所喜爱的而故意给出低一等的评分也是有可能的。
所以每年他们这些“有门道”也“有底蕴”的书肆出教辅材料的时候，基本上都是抱着赚一笔不亏的想法。
但是中华书肆真的太邪门了。
童生试也就算了，没想到连院试的辅导书竟然都被赞不绝口。
通过院试的可都是秀才了，秀才有功名在身，已经跟普通人不一样。可以免除徭役、见知县不跪、不可随意上刑。一个村里有一个秀才，整个村子都会获得诸多便利，甚至不少村子还会给秀才立碑。官府的人看见这个村子里有秀才，找上门时也会客气三分。
在这个大前提下，等到中华书肆推出乡试和会试的辅导书，怕是知道中华书肆前两本辅导书的读书人，都会不远万里跑到云州城来，就为了买那么一本书再上帝京。
秀才已经属于特权阶级，而让这么多人考上秀才的中华书肆……若是不打压，让它顺风顺水的发展下去，要在极短的时间内成为云州城发展壮大了。
常穗心中焦躁，但想到这两个月来东家利正青那边不知是得罪了什么人，先是有人不停抢利正青的生意，然后是搅黄了利正青想要抱得美人归的美事，最严重的就是利正青的五湖镖局接的一趟非常重要的镖被人劫了，现在利正青的整个势力都是一团乱麻，不少手下都被利正青给整治了。他这个书肆因为在其他方面并无多少利害关系，自己家里人口和关系也简单才没有被波及。
不过也是因为利正青根本没有时间来管他这个没有太多“实际”用处的书肆，所以这两个多月书肆生意被挤压的一塌糊涂，他也没有被怪罪惩罚或者干脆被解雇。
虽然利正青的势力现在很乱，但常穗对利正青还是很有信心，并不觉得在云州城里根深叶茂的利正青真的会出什么事情。
所以他要在利正青把手里的麻烦处理完之前，把自己这边的问题也解决掉。
看着中华书肆门前络绎不绝的读书人，还有那些经常在中华书肆阅览室里坐着看书的学子，常穗心中一定，招手喊了书肆里的童子来。
小童的行动极为迅速，这边的掌柜一招手，他立刻就跑了过来，“掌柜你有什么事要吩咐？”
掌柜在小童耳边小声的说了几句话，小童睁大了眼睛听着，然后颔首：“好的，我知道了掌柜，一定给您办好。”说完小童就从店里跑了出去，个头不大身子却灵活的很。
常穗捋了捋自己的衣襟，看着同一条街的中华书肆，充满恶意的哼笑一声：“这云州城里可不只有我这一家书肆，对中华书肆感到不满的也不是只有我一个人。
云州城这两个月正值多事之秋，出事和受到影响的也不仅仅只有利正青而已。
若在往常，按照道理来说，书肆的生意面对读书人，只要云州的读书人没有突然之间全跑了，云州城里的书肆应该不会受到太多影响，然而……
谁知道会出了这么一个中华书肆呢？
常穗让店里的小童去跟云州城里其他的大型书肆掌柜们传了话，又在云州城里目前最好的酒楼里宴请了这些掌柜，花费了不少唇舌将这些掌柜全都说动。
等把这些人都送走之后，常穗脸上的笑容全都收了起来，不悦的小声嘀咕：“这些人明明自己心里头也不高兴，结果却在这里跟我装模作样，非要我给足了脸面才愿意一同出手……啧……”想要放点狠话，但想到这一次被他邀请来的几个人几乎都是云州城里几个大势力名下的书肆掌柜跟他没有多少不同，真要做什么利正青这个东家也不会在这个地方帮他，遂总体满意但还是有些不高兴的离开了。
而在常穗离开之后，几个月生意做下来，整个人看着都沉稳不少的卞晓宏走了出来。
他一边啧啧啧的摇头，一边往外走：“瞧瞧我都听见了什么。”
如今的云州城里最好的酒楼，可是卞晓宏四个富二代开的，再给他们一点时间，他们都快要把这里打造成综合性娱乐会所了。
还没有这么做，只是时间不够，大家的奇思妙想又太多了而已。
至于他们和乔一、毕若轩之间的关系，因为卞晓宏等人创业初期碰了不少壁，自从离开云州城买下的宅邸后基本上就没有回去过，再加上有意隐瞒，到了现在竟然也没有多少人知道他们是认识的。
本来突然想要刻意隐瞒就是想着能不能多探听到一点儿消息，你看着这不就用上了嘛！
卞晓宏根本不跟周炎三人多说，打了声招呼就跑了，扔下周炎三人在店里应付越来越多的客人。
自从他们在云州城里把酒楼的生意做大做强，又想着办法的扩展其他产业，顺便带着云州城里的贫民共同富裕，让大家都能有一份可以养活自己的工作。嗯……这些口号他们也都喊了出去，而他们也确实在按照自己说的做下来。
如今他们四个在云州城里的名望同样不小，还有不少读书人都夸赞他们四个虽然是商贾之人，但心中却有大气节。
不管怎么说，别人夸还是挺让人开心的。
卞晓宏他们四个富二代从出生开始，听到最多的话不是谄媚就是批评，还没有几个人真心实意的夸赞过他们呢。
虽然对于封建社会对于商贾有偏见感到些许不满，但被夸了总是开心的。然后因为他们的名声太好，做的生意质量也确实很不错，最后就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钱倒不再是什么问题了，问题反而是生意太好，光是雇佣普通人来为他们工作已经不够。时不时会有一些身份、地位、名望都不低的人到他们的酒楼来点名想要跟他们几个老板聊聊……虽说这都快要让其他的商贾们嫉妒到眼睛都红了，但对卞晓宏几人来说，真不想啊，他们真的不想跟这些文人墨客们聊什么之乎者也或者对月吟诗啊，他们就没有谁有这份文学素养的！
他们表现的极为坦诚，不会的就是不会，结果这些有身份、有地位、有名望的大佬还有其他读书人却更加欣赏他们了。
很多时候卞晓宏四人都会坐在一起深刻反思，到底是为什么，这些人会戴着这么厚的滤镜看着他们。
“大概是因为我们天生丽质难自弃吧。”
经过深刻的反思，四人得出了这个让他们觉得美滋滋的结论。
偷跑的卞晓宏鬼鬼祟祟的从中华书肆后门溜了进去，以前天天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时候不觉得，现在分开了各忙各的，偶尔见上一面卞晓宏都觉得想得慌。
所以他在看见了乔一、尹德、系统团子的瞬间，两条胳膊一张喊着：“哎呀我好想你们呀～”就冲了过去。
乔一他是不敢造次的，尹德不待卞晓宏靠近就一脸嫌弃的跑到一边，在这里的两个月时间里，尹德的腿脚似乎变得更加厉害了。而这多亏了来到云州城没两天就遇见的那个腿脚特别厉害的小盗，在这两个月的时间里，尹德与这位小盗展开了不知道多少次的你追我跑。
那小盗似乎也被尹德追得上了脾气，死活不认输，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故意再次招惹尹德，然后上演一次追逐大战。
不管是小盗还是尹德，都在这两个月的时间中，于奔跑方面的速度和技巧——尤其是“障碍跑”方面——得到了质的飞跃。
所以如今的尹德想要快速躲开练了武功的卞晓宏也不是那么困难。
卞晓宏维持着扑的姿势卡在那里一会，最后一脸惊喜的扑在了从前院溜达过来的系统团子身上，并对系统进行了一番惨无人道的□□，“系统我好想你啊～”手感真的好棒啊！
系统团子：“……”
虽然系统团子突然被人说很想它心里很高兴，但是被这么揉下来，它感觉自己快要不能呼吸了。
“放……晃该唔……”系统团子说话的声音都变了。
乔一不忍见自家养的团子被这么欺负，招了招手，卞晓宏自觉放团子。
系统团子咻的一下飞到了乔一身边，深深呼出了一口气，得救了。
“下次不要这么粗暴。”乔一说。
“好的乔姐。”卞晓宏看起来特别听话。
乔一颔首，“你一般不到书肆来，突然过来是有什么事情吗？”
“是这样的！”说到这个卞晓宏又重新“活”了过来，“我听到了一些东西……”
卞晓宏把自己听到关于五湖书肆的掌柜想要联合云州城其他几个主要势力名下书肆掌柜找中华书肆麻烦的事情尽量简洁的说了出来，说完之后还一脸兴奋的要搞事情的笑容：“乔姐你看这件事情怎么处理？”
对于这种情况，乔一早有预料，并且也跟尹德和系统团子说过。
所以在卞晓宏把这些话都说完之后，系统团子一脸得意的抬起它根本不明显的小下巴，挺着圆滚滚柔软的小身体说：“这很简单！”
尹德也跟着笑：“就算没有这件事情，我们大概也要为接下来的事情进行铺垫了。”
接下来的事情就是尹德在乔一的示意下，给云州城以及云州城周围的县、城书肆发了邀请函，大张旗鼓的邀请这些人全都到云州城来讨论“共同发展”的问题。
云州是一个文化氛围极为浓厚的地方，这里的读书人数量很多，书肆也很多，不得不说眼红乔一中华书肆生意和声望的人真的尤其多。
不过因为大家一直坚定的认为乔一的中华书肆是在赔本做生意，所以心里也不是那么难受。而且乔一一直都在整个云州到处开分号，所以中华书肆能够影响到的范围也非常有限，其他书肆想要正常经营并没有问题。但只要想到乔一如今在整个云州的声望，那种吃柠檬的感觉就再次回来了。
跟卞晓宏等人所在的现代社会不同，这个世界真的是一个非常注重名望和承诺的地方。
一个拥有足够名望的人，他能够发挥出来的能量、能够做到的事情超乎别人的想象。
所以大家虽然对乔一的邀请感到心中有许多疑惑，但不管是高兴还是不高兴，只要是收到邀请的人都来了。
然后这些来的人全都高高兴兴、心满意足的走了。
乔一是一个行动力非常强的人，只要是说要做的事情，就不会一直往后拖。
等到常穗几个大势力名下的书肆掌柜终于一起扯皮完，商量好了谁跟谁要做什么、最后的利益又如何分配后，转眼就发现整个世界好像都不一样了。
最明显的事情当然是，除了他们几家大势力名下的书肆，价格全部骤降，简直就跟当初中华书肆刚开业的时候一样。
然后就是这些书肆里的书印刷出来的纸张全都变得格外清晰、整齐，没有以前常见的晕染和污渍，整个阅读体验都上升了好几个百分点。
而且这些书肆全都跟着卖起了目前极为畅销的中华书肆里的两本辅导书。
除了这些以外，这么多的书肆在一起互通有无之后，相互之间的书目种类也增加了很多，很多传言中的孤本、珍本也都有拓印本出现在了各家书肆里面。
当然，除了这些书本上的改变以外，这些书肆也都进行了简单的装修。变得比以前更加干净整洁明亮起来。有一些书肆可能没有办法一下子掏出太多的钱在短时间内做到这些，乔一也主动帮忙，先把该做的事情都给做了。
所以在很短的时间内，整个云州大小城、县，包括云州城的书肆，好像都在一夜之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原本云州中除了云州城以外的城、县有不少人都羡慕云州城里竟然有一个中华书肆，他们距离云州城太远，想要去一趟来回需要花费太多时间和太多成本并不划算，路上还有可能会遇到危险。而在整个云州绝大多数书肆都发生改变后，那高兴的劲头就别提了。
看着这么多的书肆都发生了类似的转变，大家就好奇的询问，从这些书肆老板那里得到了答案之后，众人无一不在赞叹乔一的品格，竟然愿意将自己做生意的“立命之本”拿出来同这么多毫不相干的书肆分享。
真是让人极为钦佩。
不过也是在这么多的书肆书籍价格全都降下来之后，大家终于愿意相信，可能乔一真的掌握了某种能够降低书籍成本的方法。不然就算乔一再如何有家底，她也不可能照着现在这种情况挥霍下去。
再确定了这些事情都是真的，不是自己做梦或者幻觉后，跟常穗一起准备对乔一进行打压的几家大势力名下书肆掌柜全都慌了。
这几乎整个云州的书肆都能够获得的便利，全都降低了成本，书卖得又便宜又好看，就只有他们几家书肆还以原来的价格售卖，并且书籍也没有办法做到这么高的质量。不管是维持现状，还是狠心赔本售卖，最终的结果都非常糟糕。
看着乔一不带自己“玩”的行为大家还有什么不知道呢？
乔一肯定是知道了他们要出手的事情了啊！
这些人心中后悔不跌，也有人被捧惯了放不下面子，就抬着头一脸高傲的去找乔一，明示乔一快点把降低成本的方法拿出来，不然就要让乔一好看。
对于这种没有脑子的人，乔一当然是不会答应的。
并且在那几天于自家造纸坊和印刷厂里抓到了不少这几家势力派来的人，全都给她送交法办了。
之前两个月也不是没有人因为好奇跑到她的造纸厂和印刷厂里来偷看，但也没有看出什么东西来，而这一次的人明显是来搞破坏和偷技术的。
虽然系统团子一脸骄傲的说了：“他能偷走算我输。”
乔一把事情做成这个样子，说没有想动乔一的大势力那是不可能的。
不过如今的乔一已经不可往日而语，她在这一段时间以来结实了不少云州隐居的大儒，又在这些人的引荐下认识了许多权贵阶层，并且这些人对乔一全都非常敬重佩服。如今的乔一走出去，也算是一个“大人物”了。至今为止都还没有见到过云州城的哪位能像是乔一这般受到读书人的追捧。
然后乔一终于接到了来自皇帝的赏赐。
沈星汉将乔一“造纸术”和“活字印刷术”递交朝廷，引得满朝文武震动。有云州这边消息和关系的朝臣对于云州这边的事情多少知道一些，在圣上询问的时候一一回应印证，圣上龙心大悦，虽然没有亲自召见乔一前往帝京面见，但该给乔一的赏赐一点儿都没有少。
因为造纸术和活字印刷术必将对时代的发展产生长远的影响，圣上还特别允诺了乔一一个愿望。
听着前来搬旨的公公念完圣旨，乔一将圣旨接下，公公笑得和善极了，他轻声轻语的询问：“不知公子有什么想要陛下实现的愿望？”
皇帝这么大方给了一张签了名数字自己随便填的空白支票，不管对谁来说都是求之不得。
只是有了这东西，到底想要什么却需要仔细考量。
要的多了、过界了，皇帝面上不会说什么，心里却会不喜。要的少了，拿到支票的人自己可能会觉得可惜。所以总会仔细斟酌、细细考量，想好了再回复。
不过乔一没有这些顾虑。
她说的异常干脆：“我希望陛下可以彻查当年邱家灭门一案。”原本乔一并没有想要把皇帝掺和进来，不过既然送上门来，倒也可以省去许多麻烦，很多地方也就不需要遮遮掩掩。
公公不远万里前来搬旨，围观的人只多不少。中华书肆里里外外围了不少人，同时还有一同陪行的知府沈星汉以及府衙差役们，毕若轩也在其中，还站在距离沈星汉非常近的地方，召示其在府衙中的地位。
乔一这句话说出口的瞬间，整个场面一片哗然，就连毕若轩也没有想到乔一竟然会跟皇帝提出这么一个要求来。
而周围的云州城百姓们心中要更加震撼。
当年天下第一富贾的邱府，五年前一夜之间全家惨遭灭门，这事情在当时闹得极大。
当年在职的知府感念邱府老爷和邱婉、毕廷多年来对云州的贡献和帮助，立誓定会帮邱府查出真凶。谁曾想没几日就看见知府的尸体飘在河里，说是知府失足落水。
不管是谁看这事都觉得巧，真的太巧了。
从那之后云州城的知府似乎成了一个流水的职位，每隔一年都会有新的知府来，可这些知府全都做不长。不是被调走，就是死在了云州。而云州城里这些盘根错节的势力，也是在这五年中发展壮大起来的。
当年邱家的灭门案谁看都有问题，但这五年间云州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大家也都对此三免其口不敢再提。
哪曾想今日竟然有人将这事再次于天光之下说了出来，并且要求朝廷彻查！
作者有话要说：三更合一！！！（震声）
回头要是更新了别惊讶，那是作者在改错别字otz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童童珠 83瓶；雨庭闲步 20瓶；闻人 8瓶；沐不是木 3瓶；玥夜血翎、回眸浅风过、看到我说明我在催更、枣夹核桃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利正青名下的“正青书肆”跟乔一的“中华书肆”就在一条街上, 站在门口就能望见对方的牌匾。
此时的“正青书肆”掌柜常穗就揣着手站在门前，抬着眼皮盯着“中华书肆”门前的人来人往，那边的热闹和自家的冷清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原本开书肆这种专门做给读书人的生意竞争力不算大，每月盈利也较为稳定。每家书肆不同的地方不过是谁家的书种类要更全一些、有没有名人大儒的笔墨镇店、背后东家又是谁之类, 价格基本上都是一样的，所以顾客群体极为稳定。
但是自从出了个“中华书肆”，整个云州城的读书人生意基本上都被它给包揽了, 什么时候书肆门前的客人也能用“络绎不绝”来形容了。
“正青书肆”里的小童走了出来, 有些不安的喊了常穗一声, “掌柜。”
常穗一甩衣袖，不耐烦的赶着小童往里走：“回去回去！外面有什么好看的！我倒要看看这个中华书肆能够撑多久？一群在云州城没有根基的家伙，真以为生意是这么好做的？赔本的买卖能赚一时名声，可他能赔多久？”
跟其他人一样, 常穗也认为中华书肆的东家在赔本支持云州城读书人的学业, 而他并不相信这么一个看着没什么背景的人有底蕴一直赔下去。
这般想着的常穗勉强按耐了心中的恼火, 只考虑这个月该要如何同东家交代书肆里的情况。
另一边的乔一跟隔壁的铺子谈妥了租借的事情，准备着手将隔壁的门面做成阅览室, 可供读书人在此阅读, 还能进行书籍租借，只是在此之前要好好把房子装修一下, 让光线更好些。
这是好事, 所有知道乔一打算的读书人先是疑惑何为“阅览室”，在听完解释后全都很高兴，只盼着乔一能够快些将隔壁铺子装修好。
然后就是继续赞叹：“乔公子着实品格高尚, 处处为读书人着想。”
乔一和尹德已经不再尝试跟其他人解释其实他们书店里的书籍成本并不高的这件事情了。
因为乔一他们这半个多月来伐木、造纸、印刷、成书的动静并不算小，还雇佣了许多普通人来为自己工作，云州城里多多少少也有相关传言，只是有新上任的知府沈星汉站在背后，至今也没有人来找乔一的麻烦，旁人也不太相信乔一他们这一套做下来真能让书籍成本降下来。
“听师妹说，沈大人准备在府试之后将造纸和活字印刷的事情一同禀告圣上。”招呼完了店里来来往往的读书人，尹德跟乔一说这件事情，眼睛里还有许多新奇。到底是现代人，对古代的皇帝还是挺好奇，“说不定到时候还能给我们请到皇帝的赏赐，而且这也算是沈大人的功绩。”
系统团子同意好奇：“不知道皇帝会不会召见我们？如果真的召见我们，我们要不要入乡随俗下跪呀？”
乔一以指腹擦过系统团子的小光头，系统的手感总是这么好，“古代车马不便，云州距离帝京路途遥远，即使真的召见我们，等到那个时候我们大概已经回去了。”
尹德和系统不知道是可惜还是放心的一同叹了口气。
乔一看了一眼书肆里的读书人们：“府试快到了。”
古代的读书人想要参加科举获得功名，首先要参加县试，通过之后成为邑庠生，再参加府试，成为郡庠生。
而郡庠生也就是大家知道的童生。
成为童生之后再往上考过院试成为庠生，俗称“秀才”。
临近四月，云州城里的读书人越来越多，这些时日中华书肆的生意也是越来越好。等到四月之后，府试就要开始了，而这也是沈星汉上任云州城知府后的一件大事。为了不让这件事情出现差错，毕若轩这几日跟在沈星汉后面东奔西走，回家休息的时间也越来越晚了。
尹德见乔一似是思考什么，他先是不明一阵，然后突然兴奋起来。
“这都快考试了，咱们书肆也该出点辅导书和习题册啦！”什么《黄冈密卷》、《五年模拟三年高考》、《历年真题》等等全都可以取其精华在这里编一套出来！
虽说古代的科举考试和现代的考试有所区别，但抓考点和知识的分析总结这些东西，全都是万变不离其宗，只要能够做的好，不愁没有销量，读书人们肯定也高兴。
虽说童生试并不算难，但有辅导书和没有辅导书还是不一样的。若是能做的好，以后还可以继续编撰秀才、举人等考试的辅导书！
想到这些的尹德拉着系统团子说个不停，系统也跟着听得热血澎湃，仿佛一片伟业已经近在眼前。
看这两个在一起说的这么起劲，乔一心中有些好笑，“你们的提议很不错，但你们能确保自己做出来的辅导书比别人的更好吗？”
尹德和系统一起傻了一下。
尹德：“这个时候已经开始有人卖辅导书了吗？！”
系统团子掏出一个光做的小本子开始翻了起来，翻了半天抬起头看着放心许多：“原来的世界是在明代中期出版业全面兴盛之后，晚明的科举教辅书市场才变得特别发达。我看这个世界现在连活字印刷术都没有，教辅行业的竞争压力应该不大。”
说完系统把手里光做的小本子一扔，一脸自信的说：“不管竞争压力大不大，我做出来的辅导书肯定是最棒的！”
尹德同样自信：“没错！”
中国的学生最擅长的是什么？没错，是考试！
虽然古代学子和现代学子学习的内容上有偏差，但辅导书这种东西，不可能难倒擅长考试的中国学生！
抱着这种膨胀的自信，尹德和系统开开心心投入了即将到来的府试——也就是童生试——考核辅导书编撰去了，然后是院试辅导书、乡试辅导书乃至会试辅导书。
“正青书肆”的掌柜常穗把手里的杯子给砸了。
在知道中华书肆编撰府试的辅导书时，知道这个消息的很多人都觉得好笑。
童生试作为整个科举考试中最初的阶段，考的都是比较简单、基础的东西，基本上只要把先生教导的那些基础知识背诵下来并理解，想要通过童生试并不难——这是站在那些轻松通过的秀才、举人、进士角度来说的。
事实上按照比例换算来看，古代每年考上童生的学子相当于现代考上北大清华的学子数量，可以说已经很厉害了。
但是相较于之后的考秀才、考举人、考进士来说，童生着实不值一提，考上了也没有任何特权，只是一切的开始而已，所以受到的关注要小上不少。就算是有些有门路的书肆，也不会选择去卖童生的辅导书，现在的纸可是很金贵的，想出辅导书也不是说随便写两个字就行。
虽说童生在总体上来看不是特别受大众关注，但也是一场非常重要的考试，多少寒门子弟能够考上童生就是一辈子的荣耀，对于绝大多数的寒门子弟来说，这就是迈向科举的第一步。
所以在发现竟然有书肆卖府试辅导书而且还卖得特别便宜的时候，所有前来考府试的邑庠生以及他们的家人就算是勒紧裤腰带也买了一本。
自开国科举选材以来，连年考科举的人越来越多，作为基数最大的童生，每年都有新的学子来考，又有不少人没考过被拦在童生外面，被拦在外面的学子又连年不停参考，看那参加童生考试的学子里连五六十岁的都有，可以想见考试基数到底有多大、多可怕。
对那些有底蕴不把童生试放在眼中的人来说，考童生只是走个过场；但对于绝大多数想要踏过这个门槛的寒门子弟来说，童生试极为重要。
故而也不管中华书肆里的《童生辅导书》到底好不好，是否真的能够给自己提供帮助，在它被推出之后依旧卖的极为畅销。
直到这里，所有和正青书肆掌柜一样关注中华书肆动作的人都没有把这些放在心上。
即使后来听这些从考场走出来的学子都一脸激动的夸赞中华书肆的《童生辅导书》有多好，他们也不是很在意。
只是一个童生而已不是吗？
可问题就出在后面的院试。
院试为三年两试，今岁的院试时间同府试间隔不远。
不少在买过中华书肆童生辅导书后考上童生的学子，眼见着中华书肆又推出了《秀才辅导书》，于是一个个再次光临中华书肆大肆购买《秀才辅导书》，希望能够取得和童生试时一样好的效果。
在院试开考之前，来到云州城参考的学子，几乎人手一本中华书肆的《秀才辅导书》。
那一段时间，不管走到哪里，耳朵里听见的几乎全都是中华书肆和《秀才辅导书》的讨论。
刚开始还有一些人放言中华书肆太过狂妄，连个底蕴都没有，也未曾请什么大儒或者声名远播的读书人坐镇就敢随便为考秀才编撰辅导书。但中华书肆在院试放榜之后，于云州城乃至整个云州，都可以说是风头一时无两，也没有人敢说中华书肆狂妄了。且它那两本辅导书的名气，也随着考生们回到自己家乡后，被传播的越来越远，甚至连临近的其他州县都听说了。
到了这个时候，再提到云州城的书肆，就连云州城里的百姓，也都只知道中华书肆，而不知道其他书肆了。连着在云州隐居的大儒们，看了中华书肆推出的辅导书后也都频频夸赞，肯定了编撰者的功底，表示想要结识一番。就这么几句话，中华书肆的辅导书在百姓心中近乎等于权威了。
而在这个关头，听说中华书肆还在为了接下来的乡试、会试准备推出新的辅导书。
这个消息一放出来，正青书肆的掌柜常穗直接就炸了。
“欺人太甚！欺人太甚！！”
要真说起来，就跟中华书肆刚推出《秀才辅导书》的时候一样，常穗根本不相信中华书肆能够真的推出一本效果有多好的辅导书，而且还是乡试和会试的辅导书，也不怕话说太大把自己撑死。
像是他们这些会赶在科考钱找关系出教辅资料的“有门道”的书肆，拿出去的辅导书到底能帮到学生多少，大家心里也有数。
科考可不是一成不变的。
今年的圣上关心什么、出卷的主考官喜欢什么、朝廷里的形式又成了什么样子等等全都会影响到考生的最终成绩。甚至于改卷的考官可能会因为一个学生的字迹不是自己所喜爱的而故意给出低一等的评分也是有可能的。
所以每年他们这些“有门道”也“有底蕴”的书肆出教辅材料的时候，基本上都是抱着赚一笔不亏的想法。
但是中华书肆真的太邪门了。
童生试也就算了，没想到连院试的辅导书竟然都被赞不绝口。
通过院试的可都是秀才了，秀才有功名在身，已经跟普通人不一样。可以免除徭役、见知县不跪、不可随意上刑。一个村里有一个秀才，整个村子都会获得诸多便利，甚至不少村子还会给秀才立碑。官府的人看见这个村子里有秀才，找上门时也会客气三分。
在这个大前提下，等到中华书肆推出乡试和会试的辅导书，怕是知道中华书肆前两本辅导书的读书人，都会不远万里跑到云州城来，就为了买那么一本书再上帝京。
秀才已经属于特权阶级，而让这么多人考上秀才的中华书肆……若是不打压，让它顺风顺水的发展下去，要在极短的时间内成为云州城发展壮大了。
常穗心中焦躁，但想到这两个月来东家利正青那边不知是得罪了什么人，先是有人不停抢利正青的生意，然后是搅黄了利正青想要抱得美人归的美事，最严重的就是利正青的五湖镖局接的一趟非常重要的镖被人劫了，现在利正青的整个势力都是一团乱麻，不少手下都被利正青给整治了。他这个书肆因为在其他方面并无多少利害关系，自己家里人口和关系也简单才没有被波及。
不过也是因为利正青根本没有时间来管他这个没有太多“实际”用处的书肆，所以这两个多月书肆生意被挤压的一塌糊涂，他也没有被怪罪惩罚或者干脆被解雇。
虽然利正青的势力现在很乱，但常穗对利正青还是很有信心，并不觉得在云州城里根深叶茂的利正青真的会出什么事情。
所以他要在利正青把手里的麻烦处理完之前，把自己这边的问题也解决掉。
看着中华书肆门前络绎不绝的读书人，还有那些经常在中华书肆阅览室里坐着看书的学子，常穗心中一定，招手喊了书肆里的童子来。
小童的行动极为迅速，这边的掌柜一招手，他立刻就跑了过来，“掌柜你有什么事要吩咐？”
掌柜在小童耳边小声的说了几句话，小童睁大了眼睛听着，然后颔首：“好的，我知道了掌柜，一定给您办好。”说完小童就从店里跑了出去，个头不大身子却灵活的很。
常穗捋了捋自己的衣襟，看着同一条街的中华书肆，充满恶意的哼笑一声：“这云州城里可不只有我这一家书肆，对中华书肆感到不满的也不是只有我一个人。
云州城这两个月正值多事之秋，出事和受到影响的也不仅仅只有利正青而已。
若在往常，按照道理来说，书肆的生意面对读书人，只要云州的读书人没有突然之间全跑了，云州城里的书肆应该不会受到太多影响，然而……
谁知道会出了这么一个中华书肆呢？
常穗让店里的小童去跟云州城里其他的大型书肆掌柜们传了话，又在云州城里目前最好的酒楼里宴请了这些掌柜，花费了不少唇舌将这些掌柜全都说动。
等把这些人都送走之后，常穗脸上的笑容全都收了起来，不悦的小声嘀咕：“这些人明明自己心里头也不高兴，结果却在这里跟我装模作样，非要我给足了脸面才愿意一同出手……啧……”想要放点狠话，但想到这一次被他邀请来的几个人几乎都是云州城里几个大势力名下的书肆掌柜跟他没有多少不同，真要做什么利正青这个东家也不会在这个地方帮他，遂总体满意但还是有些不高兴的离开了。
而在常穗离开之后，几个月生意做下来，整个人看着都沉稳不少的卞晓宏走了出来。
他一边啧啧啧的摇头，一边往外走：“瞧瞧我都听见了什么。”
如今的云州城里最好的酒楼，可是卞晓宏四个富二代开的，再给他们一点时间，他们都快要把这里打造成综合性娱乐会所了。
还没有这么做，只是时间不够，大家的奇思妙想又太多了而已。
至于他们和乔一、毕若轩之间的关系，因为卞晓宏等人创业初期碰了不少壁，自从离开云州城买下的宅邸后基本上就没有回去过，再加上有意隐瞒，到了现在竟然也没有多少人知道他们是认识的。
本来突然想要刻意隐瞒就是想着能不能多探听到一点儿消息，你看着这不就用上了嘛！
卞晓宏根本不跟周炎三人多说，打了声招呼就跑了，扔下周炎三人在店里应付越来越多的客人。
自从他们在云州城里把酒楼的生意做大做强，又想着办法的扩展其他产业，顺便带着云州城里的贫民共同富裕，让大家都能有一份可以养活自己的工作。嗯……这些口号他们也都喊了出去，而他们也确实在按照自己说的做下来。
如今他们四个在云州城里的名望同样不小，还有不少读书人都夸赞他们四个虽然是商贾之人，但心中却有大气节。
不管怎么说，别人夸还是挺让人开心的。
卞晓宏他们四个富二代从出生开始，听到最多的话不是谄媚就是批评，还没有几个人真心实意的夸赞过他们呢。
虽然对于封建社会对于商贾有偏见感到些许不满，但被夸了总是开心的。然后因为他们的名声太好，做的生意质量也确实很不错，最后就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钱倒不再是什么问题了，问题反而是生意太好，光是雇佣普通人来为他们工作已经不够。时不时会有一些身份、地位、名望都不低的人到他们的酒楼来点名想要跟他们几个老板聊聊……虽说这都快要让其他的商贾们嫉妒到眼睛都红了，但对卞晓宏几人来说，真不想啊，他们真的不想跟这些文人墨客们聊什么之乎者也或者对月吟诗啊，他们就没有谁有这份文学素养的！
他们表现的极为坦诚，不会的就是不会，结果这些有身份、有地位、有名望的大佬还有其他读书人却更加欣赏他们了。
很多时候卞晓宏四人都会坐在一起深刻反思，到底是为什么，这些人会戴着这么厚的滤镜看着他们。
“大概是因为我们天生丽质难自弃吧。”
经过深刻的反思，四人得出了这个让他们觉得美滋滋的结论。
偷跑的卞晓宏鬼鬼祟祟的从中华书肆后门溜了进去，以前天天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时候不觉得，现在分开了各忙各的，偶尔见上一面卞晓宏都觉得想得慌。
所以他在看见了乔一、尹德、系统团子的瞬间，两条胳膊一张喊着：“哎呀我好想你们呀～”就冲了过去。
乔一他是不敢造次的，尹德不待卞晓宏靠近就一脸嫌弃的跑到一边，在这里的两个月时间里，尹德的腿脚似乎变得更加厉害了。而这多亏了来到云州城没两天就遇见的那个腿脚特别厉害的小盗，在这两个月的时间里，尹德与这位小盗展开了不知道多少次的你追我跑。
那小盗似乎也被尹德追得上了脾气，死活不认输，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故意再次招惹尹德，然后上演一次追逐大战。
不管是小盗还是尹德，都在这两个月的时间中，于奔跑方面的速度和技巧——尤其是“障碍跑”方面——得到了质的飞跃。
所以如今的尹德想要快速躲开练了武功的卞晓宏也不是那么困难。
卞晓宏维持着扑的姿势卡在那里一会，最后一脸惊喜的扑在了从前院溜达过来的系统团子身上，并对系统进行了一番惨无人道的□□，“系统我好想你啊～”手感真的好棒啊！
系统团子：“……”
虽然系统团子突然被人说很想它心里很高兴，但是被这么揉下来，它感觉自己快要不能呼吸了。
“放……晃该唔……”系统团子说话的声音都变了。
乔一不忍见自家养的团子被这么欺负，招了招手，卞晓宏自觉放团子。
系统团子咻的一下飞到了乔一身边，深深呼出了一口气，得救了。
“下次不要这么粗暴。”乔一说。
“好的乔姐。”卞晓宏看起来特别听话。
乔一颔首，“你一般不到书肆来，突然过来是有什么事情吗？”
“是这样的！”说到这个卞晓宏又重新“活”了过来，“我听到了一些东西……”
卞晓宏把自己听到关于五湖书肆的掌柜想要联合云州城其他几个主要势力名下书肆掌柜找中华书肆麻烦的事情尽量简洁的说了出来，说完之后还一脸兴奋的要搞事情的笑容：“乔姐你看这件事情怎么处理？”
对于这种情况，乔一早有预料，并且也跟尹德和系统团子说过。
所以在卞晓宏把这些话都说完之后，系统团子一脸得意的抬起它根本不明显的小下巴，挺着圆滚滚柔软的小身体说：“这很简单！”
尹德也跟着笑：“就算没有这件事情，我们大概也要为接下来的事情进行铺垫了。”
接下来的事情就是尹德在乔一的示意下，给云州城以及云州城周围的县、城书肆发了邀请函，大张旗鼓的邀请这些人全都到云州城来讨论“共同发展”的问题。
云州是一个文化氛围极为浓厚的地方，这里的读书人数量很多，书肆也很多，不得不说眼红乔一中华书肆生意和声望的人真的尤其多。
不过因为大家一直坚定的认为乔一的中华书肆是在赔本做生意，所以心里也不是那么难受。而且乔一一直都在整个云州到处开分号，所以中华书肆能够影响到的范围也非常有限，其他书肆想要正常经营并没有问题。但只要想到乔一如今在整个云州的声望，那种吃柠檬的感觉就再次回来了。
跟卞晓宏等人所在的现代社会不同，这个世界真的是一个非常注重名望和承诺的地方。
一个拥有足够名望的人，他能够发挥出来的能量、能够做到的事情超乎别人的想象。
所以大家虽然对乔一的邀请感到心中有许多疑惑，但不管是高兴还是不高兴，只要是收到邀请的人都来了。
然后这些来的人全都高高兴兴、心满意足的走了。
乔一是一个行动力非常强的人，只要是说要做的事情，就不会一直往后拖。
等到常穗几个大势力名下的书肆掌柜终于一起扯皮完，商量好了谁跟谁要做什么、最后的利益又如何分配后，转眼就发现整个世界好像都不一样了。
最明显的事情当然是，除了他们几家大势力名下的书肆，价格全部骤降，简直就跟当初中华书肆刚开业的时候一样。
然后就是这些书肆里的书印刷出来的纸张全都变得格外清晰、整齐，没有以前常见的晕染和污渍，整个阅读体验都上升了好几个百分点。
而且这些书肆全都跟着卖起了目前极为畅销的中华书肆里的两本辅导书。
除了这些以外，这么多的书肆在一起互通有无之后，相互之间的书目种类也增加了很多，很多传言中的孤本、珍本也都有拓印本出现在了各家书肆里面。
当然，除了这些书本上的改变以外，这些书肆也都进行了简单的装修。变得比以前更加干净整洁明亮起来。有一些书肆可能没有办法一下子掏出太多的钱在短时间内做到这些，乔一也主动帮忙，先把该做的事情都给做了。
所以在很短的时间内，整个云州大小城、县，包括云州城的书肆，好像都在一夜之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原本云州中除了云州城以外的城、县有不少人都羡慕云州城里竟然有一个中华书肆，他们距离云州城太远，想要去一趟来回需要花费太多时间和太多成本并不划算，路上还有可能会遇到危险。而在整个云州绝大多数书肆都发生改变后，那高兴的劲头就别提了。
看着这么多的书肆都发生了类似的转变，大家就好奇的询问，从这些书肆老板那里得到了答案之后，众人无一不在赞叹乔一的品格，竟然愿意将自己做生意的“立命之本”拿出来同这么多毫不相干的书肆分享。
真是让人极为钦佩。
不过也是在这么多的书肆书籍价格全都降下来之后，大家终于愿意相信，可能乔一真的掌握了某种能够降低书籍成本的方法。不然就算乔一再如何有家底，她也不可能照着现在这种情况挥霍下去。
再确定了这些事情都是真的，不是自己做梦或者幻觉后，跟常穗一起准备对乔一进行打压的几家大势力名下书肆掌柜全都慌了。
这几乎整个云州的书肆都能够获得的便利，全都降低了成本，书卖得又便宜又好看，就只有他们几家书肆还以原来的价格售卖，并且书籍也没有办法做到这么高的质量。不管是维持现状，还是狠心赔本售卖，最终的结果都非常糟糕。
看着乔一不带自己“玩”的行为大家还有什么不知道呢？
乔一肯定是知道了他们要出手的事情了啊！
这些人心中后悔不跌，也有人被捧惯了放不下面子，就抬着头一脸高傲的去找乔一，明示乔一快点把降低成本的方法拿出来，不然就要让乔一好看。
对于这种没有脑子的人，乔一当然是不会答应的。
并且在那几天于自家造纸坊和印刷厂里抓到了不少这几家势力派来的人，全都给她送交法办了。
之前两个月也不是没有人因为好奇跑到她的造纸厂和印刷厂里来偷看，但也没有看出什么东西来，而这一次的人明显是来搞破坏和偷技术的。
虽然系统团子一脸骄傲的说了：“他能偷走算我输。”
乔一把事情做成这个样子，说没有想动乔一的大势力那是不可能的。
不过如今的乔一已经不可往日而语，她在这一段时间以来结实了不少云州隐居的大儒，又在这些人的引荐下认识了许多权贵阶层，并且这些人对乔一全都非常敬重佩服。如今的乔一走出去，也算是一个“大人物”了。至今为止都还没有见到过云州城的哪位能像是乔一这般受到读书人的追捧。
然后乔一终于接到了来自皇帝的赏赐。
沈星汉将乔一“造纸术”和“活字印刷术”递交朝廷，引得满朝文武震动。有云州这边消息和关系的朝臣对于云州这边的事情多少知道一些，在圣上询问的时候一一回应印证，圣上龙心大悦，虽然没有亲自召见乔一前往帝京面见，但该给乔一的赏赐一点儿都没有少。
因为造纸术和活字印刷术必将对时代的发展产生长远的影响，圣上还特别允诺了乔一一个愿望。
听着前来搬旨的公公念完圣旨，乔一将圣旨接下，公公笑得和善极了，他轻声轻语的询问：“不知公子有什么想要陛下实现的愿望？”
皇帝这么大方给了一张签了名数字自己随便填的空白支票，不管对谁来说都是求之不得。
只是有了这东西，到底想要什么却需要仔细考量。
要的多了、过界了，皇帝面上不会说什么，心里却会不喜。要的少了，拿到支票的人自己可能会觉得可惜。所以总会仔细斟酌、细细考量，想好了再回复。
不过乔一没有这些顾虑。
她说的异常干脆：“我希望陛下可以彻查当年邱家灭门一案。”原本乔一并没有想要把皇帝掺和进来，不过既然送上门来，倒也可以省去许多麻烦，很多地方也就不需要遮遮掩掩。
公公不远万里前来搬旨，围观的人只多不少。中华书肆里里外外围了不少人，同时还有一同陪行的知府沈星汉以及府衙差役们，毕若轩也在其中，还站在距离沈星汉非常近的地方，召示其在府衙中的地位。
乔一这句话说出口的瞬间，整个场面一片哗然，就连毕若轩也没有想到乔一竟然会跟皇帝提出这么一个要求来。
而周围的云州城百姓们心中要更加震撼。
当年天下第一富贾的邱府，五年前一夜之间全家惨遭灭门，这事情在当时闹得极大。
当年在职的知府感念邱府老爷和邱婉、毕廷多年来对云州的贡献和帮助，立誓定会帮邱府查出真凶。谁曾想没几日就看见知府的尸体飘在河里，说是知府失足落水。
不管是谁看这事都觉得巧，真的太巧了。
从那之后云州城的知府似乎成了一个流水的职位，每隔一年都会有新的知府来，可这些知府全都做不长。不是被调走，就是死在了云州。而云州城里这些盘根错节的势力，也是在这五年中发展壮大起来的。
当年邱家的灭门案谁看都有问题，但这五年间云州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大家也都对此三免其口不敢再提。
哪曾想今日竟然有人将这事再次于天光之下说了出来，并且要求朝廷彻查！
作者有话要说：三更合一！！！（震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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