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天恩慌了神。海飞涛凶残成性,杀人于眨眼之间,他不能对他抱有一丝幻想。他只要扣动扳机,陈羽立即没命。他跟陈羽交往时间不长,但这一路相处,他发现她是个善良又可爱的女孩。她救过他,对他有恩。他不能眼睁睁看着她被海飞涛杀害。
    他犹豫片刻,终于松了口:“我给你藏宝图,你真的放了我和我的朋友?”
    海飞涛诡谲一笑:“当然!”
    谢天恩说:“好!你先放了我朋友,我就给你藏宝图!”
    海飞涛将陈羽推到一边,对手下命令道:“放人!”
    土匪给陈羽、周阳生、周伶俐松了绑,取出他们嘴里的毛巾。
    谢天恩朝他们大喊道:“你们快走啊!”
    陈羽没有走,大喊道:“不要上他的当!”
    周阳生和周伶俐挂念着他们的父亲,早已忘记了眼前的危险。兄妹俩扑到周威裕的尸体上,放声大哭。
    海飞涛冷冷地说:“人我已经放了,快把藏宝图给我!”
    谢天恩绷紧神经,思想激烈地斗争着。把藏宝图给海飞涛,他必死无疑。不给,陈羽他们会被海飞涛一个个杀掉。
    海飞涛见他没有要给藏宝图的意思,再次将枪口对准陈羽,喝道:“你是不是逼我杀她?谢天恩,我告诉你,我的忍耐已经到达了极限!”
    “慢着!”谢天恩大声喝道,“你先让我的朋友离开,我再把藏宝图给你!”
    他知道,自己肯定逃不掉,他打算牺牲自己,换取陈羽他们的性命。
    海飞涛扭头对陈羽、周阳生、周伶俐喝道:“你们快滚,否则等我反悔了,一个都逃不掉!”
    周阳生、周伶俐兄妹仍在哭他们的父亲,对海飞涛的话充耳不闻。
    陈羽也没有挪动脚步,连声朝谢天恩大喊道:“别给他藏宝图,别上他的当!”
    海飞涛朝她喊了一声“闭嘴”,接着对谢天恩说:“你都看到了,不是我不让他们走,是他们自己不想走。我数三声,你再不把藏宝图给我,我就杀了她!一……”
    海飞涛数到二的时候,谢天恩没了辄,大喊道:“我给你!”
    他把藏宝图丢给海飞涛。海飞涛接过图,展开看了之后,哈哈狂笑:“我终于拿到藏宝图了……”
    谢天恩举步要走。海飞涛突然止住笑声,大吼道:“谁都别想跑!”
    他举枪朝谢天恩瞄准。千钧一发的时刻,倒在地上的海霞不知哪来的力量,高呼着“天恩哥”,扑向谢天恩。砰,枪响了!海霞后背中弹,扑倒在谢天恩怀里。砰,又一声枪响,又一颗子弹击中海霞后背。海霞口中喷出鲜血,染红了谢天恩的胸襟。
    海飞涛发狂似的,吼道:“你们都去死吧!”
    他还想继续开枪,突然,身后传来一阵枪响。他的手下应声倒下一大片。他大惊失色,夺路狂奔。余下土匪抱头鼠窜,作鸟兽散。
    尽管枪声大作,谢天恩却充耳不闻似的抱着海霞,大声哭喊道:“海霞,你怎么了,海霞,海霞,你醒醒,醒醒……”
    枪声停了的时候,海霞睁开眼睛,深情地看着他,喃喃地说:“天恩哥,我要永远和你在一起……”
    谢天恩搂紧她,泪雨滂沱:“好,好,咱们俩永远在一起,永远在一起!”
    海霞微微地笑了,轻轻地哼着海盗歌:
    蓝天浮动着白云
    自在海鸥飞呀飞
    何惧风大浪又险
    彼一处来此一处
    处处有我的踪迹
    来时有踪去无影
    快乐逍遥似神仙
    ……
    她的声音越来越弱,好像一阵轻风渐渐地飘远,直至消失。
    谢天恩仿佛万箭穿心,悲痛地大喊:“海霞,海霞……”
    他的哭声把阵阵海涛声压了下去,在海面上盘旋,在天地之间回响。他额头抵着海霞的额头,眼泪一滴接一滴打在她苍白的脸颊上,滑落下去。
    “海霞,你不能死啊……你说过,要和我回到小岛上生活的。你不能丢下我……”
    他哭得如此伤心,以至于金举文走过来,他都没注意到。
    金举文参加了游击队。吴正平救了他之后,他突然想到,林居安可能抓他家人,逼他现身。他告别吴正平要赶回家,吴正平看破了他的心思,问他,是不是担心家人的安危?他惊讶地问他,你怎么知道?吴正平说,他们的人在国军到达之前,早已把他家人接走,转移到安全的地方。金举文很震惊,问他,他家人在哪里?吴正平把他带回密林中的根据地,他见到了家人。
    他万万没想到,共产党不仅没有把他当敌人,而且还想他之所想,急他之所急,救了他家人。若非他们,他家人一旦落入林居安之手,后果不堪设想。他感动之下,加入了游击队,心甘情愿当一名普通战士。王凌云告诉他,只要他表现好,他会受到重用,组织会提拔他。家人对他的选择表示支持,这更加坚定了他参加游击队的决心。
    他把佛珠、藏宝图的事告诉王凌云。王凌云说,宝藏是国家的财富,绝不能让它落入国军个别人手中。他给了他五个士兵,任命他为行动小组组长,让他继续侦破冯家兴全家失踪案,保护好宝藏。他手里虽然没有藏宝图,但知道宝藏在六洲岛,于是准备出发到六洲岛,没想到在这里遇见海飞涛行凶。
    谢天恩哭海霞,周阳生兄妹哭周威裕,这凄惨的场面,使他心酸。他看到陈羽时,眼睛一亮,迅即又黯淡下来。她虽然是陈翰观之女,但陷害他的是陈翰观,而不是她。她是无辜的,他不恨她。相反,他仍暗暗喜欢她,只是他的身份发生了变化,知道自己跟她不会有结果,何况她又不喜欢他。他只能把对她的爱恋深深埋在心底。
    陈羽看到他也略为惊讶。她不知道他已经脱离国军,参加了游击队。她走到他身边,轻轻喊了一声:“金团长!”
    金举文说:“我已经不是国军团长!”
    陈羽睁大眼睛,惊讶地问道:“为什么?”
    金举文叹息一声说:“说来话长,以后再说吧!”
    他走到谢天恩跟前,说:“兄弟,真对不起,我来迟了!”
    谢天恩对他的话充耳不闻,仍紧紧地抱着海霞,仿佛抱着一件稀世珍宝。金举文喊了他几声,他都不应,金举文唯有伤感地叹息。
    陈羽看着谢天恩为海霞哭得死去活来,也难过得不停地抹泪。自从离开谢天恩后,她无时不刻不想着他,脑海里满是他的影子。她舍不得离开他,可她又竞争不过海霞,她唯有忍痛离开他。周阳生送她快到县城时,海飞涛手下将他俩抓住。她为了活命,谎称自己知道藏宝图的下落。海飞涛逼她说,她不肯说。几个好色的土匪欲强bao她,她放狠话,谁要是敢碰她一下,她就咬舌自尽,藏宝图永远没人知道。海飞涛将那几个土匪暴打了一顿,从此没人敢打她主意。后来,客栈老板找到海飞涛,将谢天恩有藏宝图的事告诉了海飞涛。海飞涛得知谢天恩和海霞要出发到六洲岛寻宝,一路追赶,终于赶上。
    谢天恩仍紧紧地抱着海霞,好像抱着一个熟睡的孩子。他轻轻地捋顺她凌乱的头发,他捋得很仔细,仿佛新郎为新娘子梳头。他用衣袖擦干滴落在她脸上的他的眼泪,然后埋下头,深吻她的嘴唇,久久没有松开。他仿佛在向她低语,诉说他对她的爱恋。她的血液染红了他的衣服,他全然不顾。他们的灵魂在交融,她仿佛不曾离去。
    陈羽看得泪流满面,有什么比生死离别更让人肝肠寸断?她想不通,海霞是海飞涛的女儿,海飞涛竟然下得了手!宝藏在他眼中,竟然比亲情还重要!海霞虽然是她的情敌,她恨过她,但此刻,她丝毫没有幸灾乐祸的心情。海霞为爱情献出了生命,她深深地同情她、可怜她,被她感动!
    傍晚时分,谢天恩含泪埋葬了海霞。夕阳给那小土堆抹上了一片金黄。谢天恩久久跪在墓前,目光呆滞地看着墓碑。
    海霞下葬的时候,他死活不让,硬说海霞没有死,她还有呼吸,她只是睡着了。金举文给了他一巴掌,将他拉开,告诉他,海霞已经死了。他拔出小刀,要抹喉咙,说要和海霞死在一块。金举文夺下他的刀,用力丢到大海里。墓碑竖立起来后,他才稍微清醒过来,意识到海霞真的走了。
    他突然不再发狂,咬着牙说:“海霞,我不会让你白死的。还有爹!你们的仇,我一定报!”
    周阳生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他身后,眼里盈满了泪水。海霞是他的救命恩人,也是他的心上人。他刚送别了他父亲,又来送别海霞。双重打击之下,他的世界一片黑暗。他记得,他和海霞第一次见面是海边,她把他从海里救上来。没想到,他和她最后一见面也是在海边,她永远离开了他。他和海霞相处的时间不长,那短暂却快乐的日子足够他回味一辈子。他记得,他曾问过海霞,他和她有没有走到一起的可能。海霞说,不可能,她心里只有谢天恩。她和谢天恩都是从小没了母亲,两人青梅竹马,二十多年的感情,谁都无法插足。于是,他死了心,只希望能经常见到她,和她说说话,做普通朋友。这么点愿望,老天都不能满足他。她走了,他永远也见不到她,听不到她的欢声笑语了。
    他把持不住,跪倒在墓前,泪滴如雨。
    四十一
    送别海霞回来,谢天恩告诉众人,他明天将出发到六洲岛。金举文劝他,休息几天,心情恢复了再去。
    他果断地说:“不,就明天去,分秒都不能拖!”
    陈羽也放心不下他,劝他不要鲁莽行事。
    他平静地分析说:“这事不能拖延。海飞涛拿到了藏宝图,这会儿可能已经在前往六洲岛途中。咱们不快点出发,宝藏就是他的了。”
    金举文觉得他的分析有道理,但还是担心他会不会因海霞遇害而悲痛过度精神出了问题?
    他问他:“你没事吧?”
    谢天恩淡淡地说:“我没事!”
    金举文很惊讶,他为何如此镇定、平静?
    谢天恩看出了他的心思,说:“为了报仇、为了找到宝藏,我必须将痛苦深深埋在心底。”
    金举文这才放心。
    谢天恩问他讨要一把驳壳枪,说要是他早有枪,他就不会受制于海飞涛,海霞或许就不会惨死。他吃过了一次亏,不能再吃第二次。金举文本想向组织打报告,由组织决定是否给他枪?但考虑到时间紧迫,他自作主张给了他一把驳壳枪,并教他学会使用。
    藏宝图虽然被抢走,但谢天恩连日来,天天查看此图,早已熟记在心。他拿来纸和笔,一会儿功夫,便画了出来。陈羽记性也很好,她看了图,说一点都没错,藏宝图就是这个样子。
    周阳生铁了心也要去六洲岛。海飞涛杀了他父亲和心上人,他像谢天恩一样,对他怀有海一样深的仇恨。他也要报仇!没有人能阻止他,包括冯家梅。冯家梅得知周威裕的死讯,很是震惊,却没有太大的痛苦。周威裕霸了她哥哥的财产后,对她没了以前的好。他大手大脚地挥霍她哥哥的财产,吃喝嫖赌,样样都来。金举文调查她哥哥全家失踪案,他惶惶不可终日,生怕失去荣华富贵,于是歹心顿起,雇人暗杀金举文。她和儿女多次劝他,他不听。最终,他陷入泥沼中,不但败了家,还丧了命。他的命运正应了那句话,越怕失去就越容易失去。她觉得,这是报应!周阳生从小娇生惯养,她怕他吃不了苦,劝他别去。周阳生说,他要是不去六洲岛找海飞涛报仇,就不是个男人,活着没意义。冯家梅阻拦不住,只好随了他。
    陈羽和周伶俐也嚷着要去六洲岛寻宝,金举文和谢天恩如何都不答应,她们手无缚鸡之力,去了只会碍手碍脚,给他们带来麻烦。
    最终确定要去的人是谢天恩、周阳生、金举文及其手下,他们分别是:孙亮、大洋、林丰义、许世贤、云堂。
    船长还是请蔡海深,船换了一艘稍大点的。
    出发前,周伶俐悄悄给金举文一个平安符,说祝他和其他人平安归来。金举文才觉察到,这个话语不多的小姑娘对他有意。他想起那次她拿枪指着他却迟迟下不了手的举动,不禁暗自发笑。多么单纯的一个女孩!幸好她暗杀的人是他,换做歹人,后果不堪设想。
    金举文收下平安符说了声谢谢,她竟红着脸跑了,好像做了亏心事似的。
    风不大,海浪温柔地亲吻着海岸,海鸥翱翔在蓝天白云之间。海天一线,渺远苍茫。
    船开了!陈羽站在岸边,拼命挥手。周伶俐抱着岸边的一棵树,脸上挂满泪水。直到那片风帆渐渐消失在茫茫海面上,她俩才回去。
    四十二
    海岸渐渐模糊了,天空好像一张巨大的蓝布,笼罩着大海。朵朵白云,好像一团团棉絮,悬浮在头顶。海鸥欢快地盘旋、鸣叫,享受着自由翱翔的快乐。眼前,碧波万顷,浩渺苍茫,更不时地有鱼儿跃出海面。
    金举文几个手下被这壮观的景象迷住了,不时地发出赞叹。金举文是见过世面的人,他赴东洋留学就是坐船过去的,当时坐的船是客轮,比这船要大得多,行船速度也快。这样的景象,他也见过,并没有什么惊叹。
    他想的问题要比他手下多。陈翰观早已拿到藏宝图,想必已经到达六洲岛,或者即将到达。陈翰观身为委员,公务缠身,不可能亲自去寻宝,只能派亲信去,要么是张参谋,要么是林居安。他觉得林居安的可能性较大,因为自己调查冯家兴全家失踪案,林居安自始至终都参与,并暗中跟踪他、监视他。一想到林居安,他就来气。他那么信任他,他却出卖了他。他必定在陈翰观面前说了他坏话、挑拨离间,陈翰观才抛弃他、陷害他。要不是吴正平他们考虑得周到,他家人恐怕早已惨遭林居安的毒手。林居安要是领命去了六洲岛,他们之间非有一战不可。他巴不得早点和林居安有一战,好泄他心头之气。
    太阳驱散浓雾,露出了灿烂的笑脸。海面波光粼粼,似有千万盏灯在闪烁。蔡海深掌着舵,海风鼓满风帆,船在高速行驶。
    谢天恩凭栏眺望,思绪万千。海霞走了,二十几年的感情顷刻化为乌有。他的心也被掏空了。海霞是为了保护他而被海飞涛打死的。他想不通,海飞涛为何这么没有人性?他记得,海飞涛曾多次跟他父亲说过,他和海霞是天生一对,等他们满二十岁就让他们结婚,生一大堆孩子。他和海霞满二十岁之后,海飞涛却不提此事。后来,突然发生了佛珠事件,他的命运从此改变。他很费解,佛珠是在鬼林找到的,怎么跟他们那个小岛扯上关系,引起了杀戮?这佛珠除了藏宝图,是否还藏有其他秘密?冯家梅口口声声说,自己从小戴着的玉坠是她哥哥的。他没见过他哥哥,他哥哥的玉坠为何挂到他身上?他突然觉得这个世界像个谜,太多的东西,他看不透,想不明白。
    下午起风了,呼呼地刮着。老蔡看了看头顶的风帆,说这风大概五六级。对于行驶在茫茫大海上的这艘不太大的船来说,五六级的风已经够大了。船体随着海浪涨起又跌落,剧烈地晃动着,大有被海浪吞噬之势。
    金举文的几个手下,孙亮、大洋、林丰义、许世贤、云堂,终于体会到了大海的无情。他们不再赞叹景色有多壮观,个个面如土色,惊恐地看着海浪魔鬼般扑来又退去。他们的胃随着船体的晃动而翻滚,哇哇地狂吐。
    周阳生是所有人当中体质最差的。刚一起风,他便晕船,出发前吃的东西全吐光。金举文喂他喝了点盐水,他也吐。老蔡让他躺着休息,他躺着也头晕,呻吟个不停,脸上一点血色没有,说话有气无力。
    老蔡发了火:“嫩鸭子也出海!死了别怪我!”
    大伙儿深深为他担忧,谢天恩和金举文商量,要不要返航,送他回去?
    周阳生听到了,咬紧牙关坐起来:“不许返航,我没事!”
    话刚说完,他扭头哇的一声又吐。一个海浪拍来,海水溅了他一脸。谢天恩拿了条毛巾,抹**脸上的水珠。他哆嗦了一下,打了个响亮的喷嚏。谢天恩赶紧给他披上一条毯子。这毯子是冯家梅硬塞给他们的,说秋天天气凉,晚上盖着暖和。
    周阳生打了个寒颤,裹紧毯子,问老蔡:“船开多远了?”
    老蔡又火了:“多远?没我尿得远!才出发呢!到六洲岛要三天,一天还没到,有你受的!”
    金举文骂他:“你就不能撒撒谎,安慰人家一下?”
    老蔡白了他一眼:“我就是要吓他,绝望生希望,死里求生,懂吗?”
    风又大了点,浪更狠了。连金举文和谢天恩也晕了船,吐了几次。每次吐过,舒服了一会儿,又晕,再吐。两人干脆躺着,感觉才好了点。唯有老蔡不仅什么事都没有,反而还很享受似的,大声唱起了调子:
    风再大,浪再狂
    掌紧我的舵,驾好我的船
    天大海阔任我闯
    ……
    天黑时,风小了,浪静了,一轮明月悬在天边,大如车轮,投下柔和、淡黄的光芒。海面似有千万支蜡烛在燃烧,烛光摇曳,朦胧而迷离,恍惚而飘渺,如梦似幻。
    金举文睁开眼,看到这仙境般的奇异景象,顿觉头不晕了,神清气爽,晕船引起的不适烟消云散。谢天恩、孙亮、大洋、林丰义、许世贤、云堂一个个都站起来,入神地欣赏眼前的美景,没有人说话,仿佛在虔诚地接受圣光的沐浴。
    周阳生是最后一个站起来的。他就像老蔡所说,有种死而复活的感觉。他沐浴在月光中,疲惫、头晕等不适荡然无存。
    “嫩鸭子,没事了吧?”老蔡这一声惊醒了众人。
    “没事了!”周阳生答道。
    老蔡感叹道:“生命啊,就是这么神奇!明明看着要死,他又过过来了!”
    “你个乌鸦嘴,谁要死了?大伙儿都好好的,你胡说什么!”孙亮骂道。
    老蔡一脸认真地说:“我可不是乱说,你们没经历过不知道。以前,我们村有个年轻人第一次出远海打渔。半路遇到大风,刮了一天一夜,他经受不住晕船,一命呜呼了。其实,只要风不是特别大,船就不会翻。你不怕,它就没事。你一怕,心神乱了,身体也会经受不住,终将在绝望、恐惧中死去。很多人是自己吓死自己。”
    金举文听他分析有点道理,问道:“你明明知道这个道理,刚才为啥还吓周阳生?”
    老蔡瞟了周阳生一眼,笑了笑,说:“我吓他的时候,不是他身体最虚弱的时候,他能挺得过去。他绝望过了,在身体最虚弱的时候不再绝望,人也容易挺过去。我说得对不对,嫩鸭子?”
    周阳生点点头。他听到老蔡说还有几天路途的时候,确实很绝望。但是,过后,他放开了,还有几天呢,后面的凶险多着呢,这点困难算得了什么?他心也舒坦了。
    “老家伙,听你这么说挺有道理,你出海打渔这么多年,故事不少吧,说来听听?”大洋说道。他二十多岁,较瘦。
    “故事没有多少,人生体会倒是不少!”老蔡感慨地说。
    “那你就说说你的人生体会,让我们这些后生学习学习!”大洋说。
    “譬如说吧!”老蔡指着海面,问大洋道:“这景色好看不?”
    大洋点点头。
    老蔡说:“你们看到这奇异的景象吃了不少苦吧?就像我们渔民,要想打到鱼,就必须出远海,而出远海就意味着冒险、吃苦。无论做什么事,道理都一样,不吃苦、不冒险,根本不可能成功。”
    大伙均点头表示赞同。
    老蔡继续说:“我们每次出海前,家人都去烧香拜佛,为我们祈求平安。他们并不知道,我们早已把自己的命交给了大海。恶劣天气、暗礁、海盗,只要遇到一个,我们都有可能丧命。但是,我们还是出海!也许,你们会说,你在家种田不是可以过得安稳些吗?没错,但是我们不会这么做。人只要活着,不管在哪里,以什么方式都有危险。天灾、疾病、人与人之间互相残害处处存在,更何况人都要死的。想到了这些,你就觉得出海的危险微不足道了。出海次数多了,我体会到了一种快乐,一种驾船纵浪的快乐,一种捕捉未知的快乐,一种战胜困难的快乐。我的生命就跟大海连在一块了,纵然死在海里,我也无憾。”
    云堂问他:“出海打渔一次要多长时间?”
    老蔡说:“不定,有时三两天,有时半个月、甚至一个月。”
    云堂感叹说:“那多寂寞、枯燥啊!”
    老蔡笑笑说:“没错,所以你们应该明白白天我为什么吼调子了吧?”
    林丰义打趣说:“你年轻的时候出海打渔一次,你老婆岂不恨你一次?”
    众人发笑。
    老蔡一声叹息,说:“你说的没错!正因如此,我的婚姻很不幸。”
    众人收住了笑。林丰义说:“老蔡,我可不是有意的!”
    老蔡笑笑,换了轻松的语气:“瞧你紧张的!我不怪你!我还好点。我们村有个汉子,一年才出海打渔一次,一次去一个月。他每出一次海,就跑一个老婆。前后共跑了五个老婆。”
    众人又笑,气氛轻松起来。
    细心的金举文发现,老蔡眉头微皱,似藏有一丝忧郁。
    他开他玩笑:“老蔡,这次你该不会又担心你老婆跟人跑了吧?”
    老蔡认真地说:“她跑了之后要是能过上好日子,我倒希望她跑了,省得跟我受苦。”
    金举文问他:“那你为何忧愁?”
    老蔡笑笑说:“这你都看出来了?说句心里话,这次去六洲岛,我心里没底。那片海域我没去过,听说暗礁多,你们得做好心理准备。”
    众人听了,皆沉默不语。在出发前,老蔡已经跟每个人说过此事,此番又提起,众人心情有点沉重。
    老蔡转头望着海面,又吼了起来:
    风再大,浪再狂
    掌紧我的舵,驾好我的船
    天大海阔任我闯
    ……
    四十三
    第二天,天气晴朗,朝阳将一团团悬在头顶的云朵染得美不胜收。海鸟自由地翱翔,欢快地鸣叫。举目四望,皆是茫茫大海。这景色虽然壮观,众人看多了也腻,干脆躺下来睡大觉。
    下午天阴了,又刮起了风,但比第一天要小,还下着小雨。大伙儿经过第一天的大风大浪,已经习以为常,也不觉头晕。就连体质最弱的周阳生也神闲气定。
    老蔡开他玩笑说:“嫩鸭子不错嘛,这么快就适应了!你只要跟我多出海几次,保证你成为一个不怕风吹日晒的男子汉。”
    周阳生不理他,忧郁地看着大海。他刚经历了变故,心里的创伤还没抚平,眼前的景色再美,他也没心情看;再好笑的事情,他听了也笑不起来。老蔡哪了解他的心情?
    谢天恩的心情和他是一样的。别人看风景,他躺着睡大觉;别人谈笑,他忧郁地看大海。海霞走了,他只觉整个世界都是空洞洞的,了然无趣。要不是想着杀海飞涛为父亲为海霞报仇,他真不知道还有什么能支撑他活下去。报仇是他现在生活的全部!至于宝藏,那都是次要的了。想到宝藏,他突然想起,海霞曾劝他放弃寻找宝藏,两人找个安全的地方过日子。他后悔不迭,当初要是听海霞的话,海霞就不会遭此横祸。很多时候,只要一念之差,人的命运就发生了改变。
    雨大了起来,打在海面上,溅起一朵朵水花,沙沙地响着。
    金举文丢过来一条雨衣,说:“穿上吧,小心着凉!”
    谢天恩接过,说了声谢谢。金举文几次救过他,他很感激他,相信他是个值得交往的朋友。当金举文提出和他一起到六洲岛寻宝时,他毫不犹豫地答应了。海飞涛得了藏宝图,必定去六洲岛。海飞涛不仅武功高强,而且还带着一帮土匪。他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无法除掉海飞涛。他很需要金举文的帮助,于是答应和金举文他们一起去六洲岛。金举文劝他参加游击队,他对游击队不了解,而且又刚刚经历失去海霞的惨痛,根本没那个心情。金举文问他,报了仇之后,何去何从?他答不上来。他在这世上举目无亲,哪里才是他家?金举文说,去六洲岛回来后,他还继续调查冯家兴全家失踪案,希望他能配合调查。他答应了他。
    第三天早上,太阳又露出了灿烂的笑脸。众人还在迷迷糊糊地睡大觉,老蔡一声断喝,惊醒了众人。
    “起来,都起来!”
    金举文第一个爬起来,紧张地问他:“发生什么事了?”
    老蔡指着前方说:“看!”
    金举文手搭凉棚往前一看,前方隐隐约约可见一小岛。
    “那就是六洲岛!”老蔡说。
    其他人都来了精神,站成一排观看。远方水天交界处,确实有一小岛。
    “太好了!”大洋第一个欢叫起来。
    其他人也跟着高兴地大叫。谢天恩和周阳生也露出了难得的笑容。
    老蔡给众人泼凉水:“别高兴得太早!”
    孙亮不屑地说:“六洲岛都在前方了,还能有什么危险?”
    老蔡说:“越是貌似安全的地方,越危险!你们都给我坐好!”
    金举文相信老蔡的话,把众人喊回船舱坐好。众人发现,老蔡一会儿拿出指南针看方向,一会儿看着海面皱眉沉思。两天来,他都是驾船高速行驶。这会儿,他放慢了速度,一会儿突然向左,一会儿突然向右,仿佛在绕过什么障碍物。众人见他脸色凝重,如临大敌,没人敢打扰他。
    约两个小时后,六洲岛已经清晰可见。岛上长满青翠的树木,鸟儿盘旋在上空。此时,船离岛大概还有一公里远。
    许世贤第一个坐不住了,猛地站起来,大喊道:“马上到六洲岛了!”
    其他人先后站起来,高声欢呼。
    老蔡又是一声断喝:“坐好,都给我坐好!”
    他眼睛紧盯着海面,脸色非常凝重。
    许世贤不满地说:“你个老蔡,六洲岛就在眼前了,怕啥?”
    老蔡目光始终注视着海面,严肃地说:“遇到暗礁,你们都别想活!”
    许世贤指着海面,嗤笑道:“暗礁在哪儿,你吓唬三岁小孩呢?”
    他话音刚落,忽见几米开外的水面突现一个巨大漩涡。
    老蔡高喊一声:“不好!”
    他脸色大变,手在颤抖。众人看他惊成这个样子,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就在这时,只听见砰的一声,一个巨型怪物哗啦一声跃出海面,带起一堆雪白的水花。众人还没看清怪物的“面容”,怪物哗啦一声,沉入海里,浪花四溅。这一切来得太快太突然,众人仿佛沉浸在梦幻中似的,久久没回过神,个个目瞪口呆。
    金举文把头转向老蔡,见老蔡脸色惨白如纸。
    “老蔡,刚才那是什么?”他问道。
    “魔鬼鱼!”老蔡目不转睛地盯着海面说。
    “魔鬼鱼?”众人一脸惊讶。就连谢天恩也没听说过这种鱼。不过,他觉得这种鱼有点熟悉,好像在哪里见过。
    老蔡解释道:“魔鬼鱼又叫蝠鲼,最大的体重几千斤,它可以将船掀翻,要是被它双翅拍打到,必死无疑。咱们周围有魔鬼鱼,大家必须小心点!”
    众人绷紧了神经,紧盯着海面。忽然,前方几十米开外的地方水波翻滚,紧接着,砰的一声,又一只魔鬼鱼跃出海面。只见它宽约七米,好像一只巨型蝙蝠。众人还没看够,它便轰的一声,掉进海水中,激起一堆雪白的浪花。
    此时,船离六洲岛还有一公里左右,万一被魔鬼鱼掀翻,没几人能游到岸上。
    金举文深知其险,大喊道:“老蔡,你能不能避开这些鱼?”
    老蔡说:“你没看到我正掉头?”
    他话音刚落,船突然急速往后走。
    金举文大惊:“老蔡,怎么回事?船走的方向不对!”
    老蔡大惊说:“不好了,船被魔鬼勾住了!”
    他拿起一把叉子,环着船走,边走边看。走到船尾,他停下来,举起叉子,猛地往下扎。哗啦一声,海面掀起一阵水波,船终于停下来了。
    金举文问道:“老蔡,刚才怎么回事?”
    老蔡说:“魔鬼鱼搞的鬼,魔鬼鱼爱用鳍勾住船,拖着船快速游动!”
    老蔡说完回到船头,掌紧舵。船打了个弯,朝六洲岛慢慢驶去。众人刚松了口气,突然,船又剧烈地颠簸起来。
    老蔡大喊:“站稳抓紧!”
    众人还没反应过来,船猛地一倾,扑通几声,所有人掉进海里。紧接着,轰一声,船翻了,一只巨大的魔鬼鱼跃出海面,旋即又坠入大海中。
    老蔡浮出海面,举目四望,大喊道:“旱鸭子,你在哪里?”
    所有人中,就周阳生不会游泳,他最先想到的人就是他。周阳生掉进大海时,已灌了几口海水。又咸又涩的海水呛得他猛烈咳嗽。他听到老蔡的叫喊声,双手拼命拍打海水,大喊道:“我在这里!”
    哗一声,一个海浪扑来,他又喝了一口海水,猛烈咳嗽。他体力不止,就要沉入海底。几米之外的老蔡奋力划臂,游到他身边,抓住他的手,将他往上托。周阳生头部露出水面,大口大口地呼吸着。上次落水海霞救他时,他有了经验,没有死死拽住老蔡,只是轻轻拉着他的手,同时自己手脚慢慢划水。
    老蔡说:“对,就这样!别抓得太紧!”
    老蔡朝翻了的船游去。其他人也都已浮出水面,抹去脸上的水珠,大口呼吸着。
    老蔡大声问道:“你们能不能游到岸边?”
    “我没问题!”谢天恩大声说。
    他是在海水里泡大的,从落水地点到六洲岛才大约一公里,这点距离对他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老蔡说:“你先游到岸边!”
    金举文和他的手下,只是会游泳,游不了太远。他们均默不作声。
    老蔡知道他们不行,说:“你们不用慌张,我有办法救你们,但你们要坚持住!”
    金举文说:“废话少说,你快行动!”
    老蔡拉着周阳生,游到船边。船翻过来后,并没有下沉,底朝天浮在海面。
    老蔡将周阳生托上船底,说:“旱鸭子,你好好呆在上面,别乱动!”
    说完,他扎进海水中,没了踪影。过了一会儿,海面上浮起一块木板。紧接着,哗啦一声,老蔡也浮出水面。他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珠,大口大口呼吸了一通,又扎进水中。过了一会儿,又一块木板浮出水面,老蔡随之探出头换气,然后再潜入水中。周阳生这才明白,原来,他扎进水中去拆卸船上的木板。这些木板长约五米,宽一米多,抓住木板,完全可以漂浮在海面。六次沉浮之后,海面上浮起了六块木板。
    老蔡大喊道:“快,每人抓住一块木板游到岸边!”
    金举文和手下游过来,每人抓着一块木板,奋力朝六洲岛游去。老蔡这才将拉着周阳生朝六洲岛游去。他游泳速度极快,周阳生被他拉着,自己仿佛一只鱼,很轻松、惬意地在水中穿梭。
    老蔡很快将金举文他们甩在身后,跟他们距离约二十米左右。金举文他们六人当中,以云堂游得最慢,掉在金举文后面约十米远。
    老蔡回头大喊道:“别开小差,快点啊!”
    云堂干脆爬上木板,躺在上面用双手划水。
    他朝金举文他们大喊道:“你们都是笨蛋,爬到木板上躺着游才舒服呢!”
    老蔡厉声喝道:“保命要紧,尽快游到岸上!”
    他话音刚落,只听砰的一声巨响,一只魔鬼鱼跃出海面,云堂连同木板被魔鬼鱼的翅膀拍中,飞出水面有五六米高。他一声惨叫,随即扑通一声,跟在魔鬼鱼后面坠入海水中。
    金举文大惊,喊道:“云堂!”
    他掉头朝云堂坠落的方向游去。
    老蔡喝道:“你找死啊?回来!”
    大洋他们几人将金举文死死拦住。
    金举文怒吼道:“你们放开,我要去救云堂!”
    老蔡大声喝道:“云堂死了!这里魔鬼鱼多,想活命就赶快游到岸边!”
    金举文发疯似的,喊道:“你胡说,云堂没有死,我要去救他!”
    大洋说:“组长,你不能去啊!”
    他和其他人死死拉着他,快速朝岸边游去。金举文不时回头看着云堂落水的位置。过了一会儿,木板浮了上来。又过了一会儿,云堂也浮了上来,但不见他有动静。
    金举文撕心裂肺地吼道:“云堂!”
    云堂没有应答,像那块木板一样,任由海水托着,随海浪自在地飘荡。
    金举文悲痛地吼叫:“云堂,你们放开我,我要去救云堂……”
    四十四
    正午的太阳火辣辣地照在海面,闪烁着耀眼的光芒。海浪不知疲倦地扑上来,又退回去。沉船还漂浮在海面,隐约可见。云堂的尸体却已消失在茫茫大海。除了云堂,其他人均顺利游上岸。
    金举文坐在沙滩上,望着滚滚波涛发呆。老蔡走过来,挨着他坐下。他看着大海,长叹了一声,说:“这是他的命,别难过了!”
    “你应该让我去救他!”金举文喃喃地说。
    “魔鬼鱼连船都能掀翻,人被它拍到五脏六腑都会烂掉,云堂早没命了。你过去只会送死!”老蔡说。
    “可你知道吗?”金举文扭过头,望着他,噙着泪水,说:“他才十九岁,而且是孤儿!队长把他交给我的时候,反复叮嘱我,他还年轻,许多事还不懂,你要多多照顾他。是我害了他,我不该带他出来!”
    老蔡捡起一个小石块,用力丢到大海里,说:“我们出海打渔的人有个说法,死在海里的人会在另一个世界活得很开心、幸福。也许上天可怜她是个孤儿,将他带到那个世界,让他过上快乐、幸福的生活。你别为他难过了!他会永生的!”
    “你这是自欺欺人!”金举文说:“我不仅害他丧了命,而且连他的尸体都没法找回来。”
    他情不自禁地抓住老蔡的手,哀求道:“老蔡,我求你去把云堂的尸体找回来,可以吗?”
    老蔡推开他的手:“你这是让我往火坑里跳。你想让我被魔鬼鱼拍死?再说,云堂的尸体这个时候早已不知漂到哪里去了。我去了也白去。”
    金举文垂下头,又是一声深深的叹息。
    老蔡说:“你别想着云堂了,还是想想眼前的事吧。船翻了,吃的全没了。得尽快想办法解决吃的问题,要不然,我们都得饿死在这里!”
    金举文惊醒过来。老蔡说的没错,船翻了,他们怎么回去?吃的没了,他们该如何生存?来之前,他只是简单地想,找到宝藏运到船上就可以顺利回来。哪料到会沉船?现在即便找到宝藏也运不回去。
    老蔡扭头看了一眼六洲岛,说:“还有,岛上有魔鬼,我们必须多加小心,否则,还会出人命。”
    金举文说:“这世上根本就没有什么魔鬼!”
    老蔡说:“我也不相信,可我的父辈们都这么说。有准备比毫无防备好,你说呢?”
    金举文点点头:“多加小心是应该的。”
    老蔡沉默片刻,狐疑地盯着他,问道:“能不能告诉我,你们来这里的真正目的?
    他问过谢天恩这个问题,谢天恩含糊地告诉他,找一件重要的东西。他没再多问。
    金举文迟疑了一下,告诉他,他们来这里是为了寻宝。他本不想告诉老蔡的。但船已经沉没,吃的没了,他和老蔡的命运已经拴在一起。告诉他也无妨。
    老蔡睁大眼睛,吃惊地说:“这岛上有宝藏?
    金举文说:“那只是传说,不一定真的有!”
    老蔡来了气:“你们为了一个还不确定的说法,就千里迢迢来这里寻宝?这也太荒唐了!我要早知道,就不和你们来了。”
    金举文说:“这事有一定的可能性,并非空穴来风。天灾人祸,谁能料到?事情都发生了,咱们别怨天尤人,想想怎么解决问题吧。”
    老蔡将头别过一边,不做声。
    谢天恩和其他人脱下湿衣服,摊开在石头上晒,每个人都只穿着个裤衩。谢天恩从小在小海岛长大,对像六洲岛的小岛有着莫名的亲近感。他还没走完六洲岛,不过初步看起来,此岛面积不小。放眼望去,岛上林木茂盛,郁郁葱葱。魔鬼洞到底在什么地方?宝藏会藏在哪里?他从晾在石头上的衣兜里取出一个油布包,小心翼翼地打开。油布包里没有进入,藏宝图仍是干的。他拿着藏宝图朝金举文走去。
    金举文问他:“藏宝图没湿透吧?”
    谢天恩瞥了一眼老蔡,没有回答。
    金举文说:“没事,老蔡也是自己人,我都跟他说了。”
    谢天恩才挨着他们坐下,把图递给金举文:“图还是干的!”
    金举文将藏宝图展开,老蔡瞥了一眼,惊叫道:“这就是藏宝图?这画的分明就是魔鬼鱼嘛!”
    谢天恩眼睛一亮:“对啊,我怎么没想到呢?”
    他在船上看到魔鬼鱼跳出海面时就觉得有点熟悉,好像在哪儿见过。老蔡这一说,他才恍然大悟。原来藏宝图画的就是魔鬼鱼。
    金举文仔细看了看藏宝图,点点头说:“没错,画得确实像魔鬼鱼。”
    谢天恩说:“要找到宝藏得先找到魔鬼洞,魔鬼洞会在什么地方?”
    老蔡乜斜了他一眼,冷冷地说:“吃的全泡在海里了,眼下最重要的是解决吃的问题。宝藏能填饱肚子?”
    时间已是正午,老蔡一说,谢天恩才觉得肚子空空的。
    金举文站起来,说:“走吧,咱们到树林里找找,看看有没有野果。”
    谢天恩起身去拿衣服穿。
    走在他后面的老蔡惊叫起来:“咦,谢天恩,你手臂怎么有这么大一个伤疤?”
    金举文他的叫声,回头看了一眼,也甚是吃惊。谢天恩右手臂上的伤疤是三个小伤疤连成一排,看上去应该是被人咬后留下来的。
    谢天恩说:“这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这伤疤我从小就有。”
    金举文说:“如果我没说错的话,这伤疤是被咬出来的吧?谁咬了你?”
    谢天恩说:“不知道!我父亲说,我生下来就有了!”
    “生下来就有?”金举文将眼睛瞪得滚圆:“那怎么可能?哪有人天生有伤疤的?”
    谢天恩皱了皱眉头说:“反正我爸是这么说的。伤疤到底怎么来的,我根本不知道。”
    老蔡摇摇头,说:“真是奇闻啊,我头一回听说人生下来就有伤疤。”
    金举文说:“依我看,应该是你很小的时候,被什么人或者是狗啊什么的咬到过。”
    谢天恩不耐烦他们俩讨论自己的伤疤,说:“行了,咱们干正经事吧!”
    金举文把所有人召集在一块,让大伙儿分头去找食物,一个小时后,在这里集合。
    谢天恩自己到右前方的树林里找食物。那片树林长满了各种林木,有桉树、苦楝树等等,郁郁葱葱、遮天蔽日。他拨开杂乱的灌木枝条,边走边细心寻找,看看有无野果。他走了七八远,突然前方一片小草地上赫然出现一小堆白森森骨头。他乍一看,以为是人骨头,吓得浑身起了鸡皮疙瘩。等他壮胆走进细看,原来不是人骨头,而是鱼骨头和小动物骨头。具体是什么小动物,他看不出。起初,他以为这些骨头是什么大鸟从海中叼来鱼和小动物,栖在枝头享用后掉下来的。旋即,他否定了这个想法。一般来说,鸟吃鱼是整条吞下去的,没有人那么聪明,将骨头剔出来。显然,这些骨头是人留下的。他捡起几根骨头细看,这些骨头早已风干,显然已经被弃在这里有好长时日了。是什么人到过这里?他估计是将宝物藏在岛上的人。他越发相信,岛上真的藏有宝物。可是,偌大的一个岛、莽莽林丛,宝藏到底藏在何处?他继续往前走。(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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