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举文拍拍他的肩膀说:“兄弟,听我的话,逃离这座小岛,然后躲起来。陈翰观不见你们,肯定以为你们死了,就会放了你们的家人。我们是铁了心要保护好宝藏的,不管怎么说,我们毕竟曾经一起闯过鬼门关,我不希望我们之间互相残杀。”
    海浪声依旧,气氛有点尴尬又有点紧张。
    唐尚劲轻轻叹息了一声。他们现在人少,又没有枪,跟金举文他们对抗是死路一条。
    林丰义说:“我们现在占据上风,却没有杀害你们。换做是你们,你们会这么做吗?由此,你们应该知道,我们共产党是有情有义、讲信用的人。不像陈翰观,虚伪、阴险、狡诈,我们金组长对他忠心耿耿,却差点栽在他手里。这样无情无义、没有人性的人,你们跟着他有什么意义?不如投奔我们算了!”
    唐尚劲说:“我们有我们的难处,有我们自己的信仰,希望你不要强人所难。我们虽然珍惜自己的生命,但绝不是贪生怕死之徒。你们要是苦苦相逼,我们也只有以死反抗!”
    林丰义没想到自己一番好意,对方不仅不领情,反而想硬对硬,不禁来了气,冷冷地说:“你什么意思?想逼我们动手是不是?”
    唐尚劲针锋相对:“你要是这么认为,也未尝不可!”
    林丰义气得喘着粗气,正欲发怒,金举文悄悄拉了一下他的手,和声说:“一个人的认识与觉悟是有个过程的,我们不是强求你们加入我们的队伍。但是,如果有一天,你们想通了,想加入我们的队伍,我们随时欢迎。有一点,我必须说明。我不知道也不管你们怎么打算,在石室里,我们是朋友,我们可以不伤害你们。但是,出了石室,如果你们还要继续为陈翰观卖命,为他寻宝,那我们就是敌人,我们无法保证不伤害你们。”
    唐尚劲和周伟沉默着,不做表态。金举文也没追问,他已经表明了态度,出了石室,唐尚劲和周伟要是仍执迷不悟,他也没办法。宝藏是国家财产,他不能让它落入陈翰观个人腰包。
    海浪声越来越大,仿佛拍打着石室外面的墙壁,又仿佛撞击着地面的石板,恶魔般怒吼着咆哮着。没有人哼声,都在等待那激动人心一刻的到来。
    深夜十一点多的时候,通道里传来一阵吱吱呀呀的声音。金举文打开手电筒,照过去,石板果然一点一点地往上挪动。他手持手电筒,走过去细看。林丰义也押着林居安随着其他人走过去。
    哗啦,一声海浪声巨响过后,通道石板被拉上去约二十厘米。众人看到一直压在石板下的刘进的尸体颈部已经血肉模糊,脑袋和身体几乎分离,周围有一滩湿漉漉、粘糊糊的血液。这凄惨的一幕,刺得众人头昏脑胀。
    金举文一声“把他移开吧”,惊醒众人。唐尚劲和周伟走上去,抓住刘进双腿,将他拉出来。刘进的脑袋系着一点将断未断的皮肉,脑袋像个皮球左右晃动。唐尚劲和周伟将尸首拖进石室,合上那双瞪得滚圆、充满惊恐的双眼。
    海浪声此起彼伏,铺天盖地。堵住通道的石板又被拉上去了一点,底下的小口已经可以爬过人,但没有人敢爬,均屏着呼吸,静静地等待着。
    海浪一阵大过一阵,每扑上来一次,石板就拉上去一点。没多久,石板已经被拉上去约半米高,只要稍微一弯身,就可以轻松钻过去,但还是没有人敢钻。众人把目光集中到金举文身上。
    金举文目光扫过每个人的脸庞,说:“再等等!”
    又过了一会儿,哗啦一声巨响,一个大浪扑上来过后,底下传来轰隆一声巨响,通道顶上发出咕噜噜的沉闷响声,石板倏地上升,通道完全被打开了。片刻之后,他们爬进来的那个小石洞也传出一阵隆隆声,紧接着,两具尸体从洞口滑落,扑通一声砸到地面上。
    众人正发愣,石室里突然响起一声断喝:“不许动!”
    金举文转过头,只见林居安拿枪顶着林丰义的脑袋。他愣住了,金举文不是被林丰义控制住了吗?怎么突然反控制住了林丰义?
    林居安得意地大笑:“金举文,你没想到吧?”
    金举文很快镇静下来,冷冷地说:“你吓唬谁?你枪里没子弹!”
    前几天,他绑住林居安之后,搜了他全身,搜出一把手枪。他检查之后,发现枪里没子弹,又塞回他裤兜里。他想,林居安已经被绑住,何况枪又没子弹,还给他又何妨?
    林居安又是一阵狂笑:“所以说你很笨!我告诉你我的秘密吧。我左耳朵里什么时候都藏有一颗子弹。到了紧要关头,它要么帮我制服对手,要么痛痛快快地夺取我的性命,免得我受折磨。你搜我身的时候,没搜我耳朵里面吧?”
    金举文拼命压下心头的怒火,淡淡地说:“那是你自己的说法,我又没看到。你别想以此要挟我,识相的,乖乖举手投降,或许我还能放你一马。”
    林居安手头一用力,枪口紧紧地顶着林丰义的头颅。林丰义痛得挤眼龇牙,却不呻吟一声。
    林丰义问道:“你不是一直被绑住的吗?怎么解开的?”
    林居安冷冷地哼了一声,说:“这几天夜里,你们睡着的时候,我双手悄悄磨蹭石壁,布条慢慢就松了,昨天我就已经解开布条。只可惜,我只有一颗子弹,否则,昨天我早就将你们全毙了,哪儿还能容你们活到今天?”
    “你到底想怎么样?”金举文问道。
    “想怎么样?”林居安狰狞大笑,给唐尚劲和周伟递了个眼色。唐尚劲和周伟会意点了一下头,朝金举文和谢天恩走过去。
    金举文抽出腰间尖刀,站好马步,警惕地问道:“你们想干什么?”
    林居安厉声喝道:“你们都给我乖乖站好,现在,我要将你们绑起来。你们敢反抗的话,我杀了他!”
    林丰义大喊道:“组长,你别管我……”
    林居安左手往他肚子,撸了他一拳,喝道:“你给我闭嘴!”
    林丰义痛得喘不过气来。
    金举文犹豫片刻,丢下了尖刀。林居安狗急跳墙,很有可能杀了林丰义。无论如何,他不能让林丰义受到伤害。
    唐尚劲和周伟走过来,将他和谢天恩绑了起来。
    林居安得意地大笑:“我现在要带你们进去寻宝,你们给我开路,运气好的话,你们也许能多活几天。运气背的话,触动机关,你们的小命可就不保了!”
    “你!”金举文怒从心头起,恨当初没有杀他。
    林居安又是一阵狂笑:“怎么?后悔不杀我了是不?这世界没有后悔药。”
    他压着金举文、谢天恩和林丰义三人往里走。
    过了通道门口,往右拐,前方又是一条通道,高约两米,宽一米多,长约二十米,里面两侧尽是凹凸不平的石壁。
    林居安拿手电筒往通道里照了照,阴阳怪调地对金举文说:“你毕竟曾经是我的上级,我多少还是尊敬你的。现在我让你先走!”
    他说完就要将金举文他们三人往里推。
    金举文喊道:“慢着!”
    林居安问他:“怎么了?难道敬酒不吃想吃罚酒?”
    金举文说:“我们现在已经成了你的俘虏,想逃也逃不掉。通道里肯定有机关,你要我们盲目进去,我们肯定中机关,难逃一死。那还不如直接杀了我们干脆点。宝藏在什么地方还不清楚,你这么早就让我们丧命了,今后还会有谁为你开路?你的手下?”
    林居安想了想,说:“你说的也对,依你看,我该怎么办呢?”
    金举文说:“你要我们进去没问题,但你是不是该让我们看看藏宝图,好躲过里面的机关?”
    林居安确实不想金举文他们这么早就丧命。他要他们替他开路挡暗器一直到找到宝藏为止。他在金举文面前踱了几个来回,点点头,说:“好,我就给你看看藏宝图。”
    他拿出藏宝图给金举文看。藏宝图上,佛像之后画的是脚印和掌印。金举文眉头紧皱,脚印和掌印的秘密到底是什么?林居安是铁了心要他们先走过此通道的。如果不参透脚印和掌印的秘密盲目进去,只会白白送命。
    过了一会儿,林居安收了藏宝图,不耐烦地说:“藏宝图你看到了?我可没那么多时间让你思考。我再给你五分钟时间,五分钟后,你必须给我进去!”
    金举文又想了片刻,似有所悟。他让周伟给他打手电筒,细看地面。地面较平整,但沾了一层薄薄的灰尘。约半米远的地方有一个脚印,再往前约半米远的地方有两个脚印。继续往前则又是一个脚印,接着是两个脚印。
    这些脚印隐藏着什么秘密?掌印又在哪里?金举文低头沉思着。
    林居安的一声断喝将他惊醒:“时间到了,走!”
    金举文站起身说:“我刚找到脚印,正思考怎么走,你多给我一点时间吧!”
    林居安冷冷地说:“金举文,你少给我耍花样!快走!”
    金举文站着不动。林居安抽出尖刀,走到林丰义面前,架在他脖子上,朝他喝道:“你再不走,我就在他脖子上划一刀,然后让他走!”
    金举文咬咬牙,决定豁出去了。他先捡了一块较大的石头,随意丢进通道里,只听见一阵啾啾声,左右两边石壁射出几支箭,噼噼啪啪打在对面的石壁上,随即落在地面上。
    林居安冷冷地说:“那又怎样?我叫你进去,你就得乖乖地给我进去!”
    金举文白了他一眼,深呼吸一口,迈出左脚,往地面上第一个脚印踩去。他猜测,只要踩着脚印走,应该不会触动机关。但这只是猜测,对与不对,生与死全靠天意了。他左脚完全落在脚印里,两边并没有暗箭射出。
    他长长地舒了口气,伸出右脚,往前方两个脚印中的右边脚印踩去。他脚掌刚触及脚印,突然间又悟到什么,倏地收回来。就在这时,嗖嗖几声,左右两边各射出两支箭,幸亏他收脚快,否则早已中箭。他嘴里叼着手电筒,往左右照了照。林居安本来不同意他带手电筒的,他说没手电筒破解不了通道机关。林居安才勉强答应。林居安怕他逃跑与反抗,不给他松绑。他只好将手电筒叼在嘴里。
    他细看才发现,左右两边的石壁里有许多小洞,暗箭这是从这些洞里射出的。
    林居安见他止步不前,在后头喝道:“金举文,你快走啊,你不走,我杀了你手下!”
    金举文身子稍微往下蹲了蹲,深呼吸了一口,双腿一蹬,一下子朝前方跳去。他双脚同时落地,踩在前方的两个脚印上。那一刻,他闭上了双眼。如果有暗箭射出,他只能乖乖受死。所幸,他没有触动机关,没有暗箭射出。他的猜测是对的:如果是单个脚印,可以以只脚踩踏,如果是两个脚印,必须双脚同时踩踏。
    林居安在后面哈哈大笑:“金举文,吓坏了吧?不过你果然有种,居然参透脚印的秘密!不过,你别高兴太早,还有掌印呢!”
    金举文有种被人当猴耍的感觉,浑身热血往脑门冲。如果不是担心林丰义和谢天恩被害,他真想和他拼命。他压制着心中的怒火,继续前进。遇到单脚印用一只脚踩,两个脚印则跳过去,两只脚同时踩。
    他到达通道中间的时候,前方突然没了脚印,地面上层积的灰尘有点厚。他弯身使劲吹去地面上的灰尘。一个掌印赫然出现在眼前。他双手虽然被捆绑着,但手掌还是可以动的。他张开右手,重重地按在那个掌印上。突然,左边传来一阵吱吱呀呀声。他扭头一看,石壁打开了一扇门,里面站着个人,三十多岁的样子,高约一米七,穿着粗布衣服,浓眉大眼,瞪着双眼看着他。
    他吓了一跳,喝道:“你是什么人?”
    那人不应答。他正发愣,右边响起吱吱呀呀声,他往右一看,石壁也打开一扇门,里面也站着个人,年纪跟左边的人差不多,只是个子稍微矮些,也瞪着一双大眼看着他。
    他看看左,又看看右,问道:“你们是什么人?”
    那两人均不回答他。他正纳闷,突然,一阵吱吱呀呀声传来,地面上出现两列凹下去的脚印。紧接着,左右两边黑影一晃,有东西砸来,他往后一仰躲过。轰的一声,那物件砸到地上。他衔着手电筒一照,地面上有两颗脑袋和两具躯体,竟是那两人。他弯身细看,不禁哑然失笑,那两人原来是泥人,竟捏得像真人一样。
    身后有灯光照来,林居安大喊道:“金举文,你别他妈在那里装神弄鬼,快点走!”
    金举文懒懒地回答道:“你没看到出了点意外吗?你想我给你开路就得耐心点!”
    前方刚刚凹下去的脚印皆是成双的,每隔半米就有两个。他深呼吸几口,稳了稳心绪,双腿一弯,就要跳过去。蓦然间,他心头一惊,赶紧缩回来。这些脚印跟身后的脚印不一样,老方法是否还行得通呢?他想了想,捡起地上的一个泥人头,对准前方一个脚印,狠狠地砸去。扑的一声,泥人头砸中脚印。与此同时,两旁石壁里射出几支暗箭,皆从脚印上方穿过。金举文心里惊呼“好险”!前方的脚印果然跟身后的脚印不一样!
    前方的路既然踩脚印有暗箭射出,那该如何走呢?他想了想,又捡起另一个人头,重重地砸向脚印旁边的路面。一声闷响过后,泥人头开了花,久久没有暗箭射出。他长长地舒了口气,明白了个中奥妙。原来前方的脚印跟身后的恰恰相反,身后的脚印踩着不会触动机关,前方的脚印却是连着机关,只要踩着脚印,旁边就会有暗箭射出。金举文绕开脚印往前走,果然没有暗箭射出。
    林居安一直打手电筒注视着他。他刚走完通道,林居安喝道:“金举文,你转过身来!”
    金举文迟疑了一下,想看看前方的情况,思考对付林居安的对策。
    林居安见他不动,怒喝道:“金举文,你听到了没有?你再不转过身,我就要开枪了!”
    金举文只好慢吞吞地转过身。他看到林居安拿枪正瞄准他。
    林居安说:“你就这么乖乖地给我站着,等我们过去,别想跟我耍花招!”
    他和唐尚劲、周伟押着谢天恩、林丰义按照金举文的行走方法,走过了通道。
    通道正前方和左边均是石壁,往右拐是一间石室,约三十几平米,里面有十多个站立着的泥人,身上穿的虽是普通布衣裤,手里却拿着刀、枪等等,精神饱满,栩栩如生。石室没有其他出口。
    金举文想起被封闭在那间石室,挨饿几天的情景,心有余悸。林居安受过同样的苦,显然也被吓住了,站在入口,惊恐地望着石室内情景。
    好一会儿,他才回过神,似笑非笑地盯着金举文。
    金举文知道他想的是什么,白了他一眼,说:“把藏宝图拿过来!”
    林居安拿出藏宝图,打开给他看。藏宝图上,脚印和掌印之后画的是一个方框,显然代表的就是这间小石室了。方框里除了一把钥匙,别无他物。
    金举文眉头紧锁。钥匙在哪里?到底隐藏着什么秘密?
    林居安收起藏宝图,冷冷地说:“藏宝图你看过了,该行动了吧?难道要我再三催促?”
    金举文长叹一声,迈进了石室。林居安没给他太多的时间,他还没参透钥匙的秘密。他也没想出脱身之计,使林丰义和谢天恩逃脱林居安的控制。他除了听林居安的使唤,没有别的办法。
    林居安已夺取他的手电筒,站在入口给他照明。他走进去几步,并没有危险情况发生。那一尊尊泥人静默着,仿佛在听候命令。他绕着泥人走完整间石室,还是没有触动什么机关,没有危险情况出现。林居安和手下才押着谢天恩、林丰义小心翼翼地走进来。
    周伟由衷地赞叹道:“这些泥人捏得太逼真了,简直像真的一样!”
    他正要伸手去摸,林居安喝住他:“住手!小心有机关!”
    周伟仿佛被烫到似的,倏地缩回手。
    林居安说:“你们给我仔细寻找钥匙!”
    他们边缓慢地走着,边细心寻找钥匙。走了一圈,地面上、泥人身上、石壁上,全找遍了,还是没找到钥匙。
    唐尚劲泄气地说:“这里哪里有什么钥匙嘛?就这么找下去,找到什么时候?”
    林居安走到金举文面前,乜斜着他,说:“金举文,你脑袋不是很好使吗?你说说,这钥匙会藏在什么地方?”
    金举文说:“我又不是神仙,什么都知道!”
    林居安猛地扇了他一耳光,恶狠狠地说:“你不是很有才能吗?怎么连这个都想不出?”
    金举文只觉得眼前金星乱闪,脸颊火辣辣地痛。
    他冷笑一声,说:“有本事你把我打死,否则你会后悔的!”
    林居安捏着他的下巴说:“想死?没那么容易!在我找到宝藏之前,我是不会轻易让你死去的。”
    他走到林丰义面前,问道:“你呢?知不知道钥匙在哪儿?”
    林丰义将头别过一边,正眼不瞧他。
    林居安朝他小肚几了两拳,骂道:“你说话呀,你!哑了吗?当初骗我说你是土匪,你装得那么像,我还信以为真了。你那么聪明,倒是说说看,钥匙在哪里?”
    林丰义只觉小腹剧痛,好一会儿才缓过气。他仍旧别过脸,既不作答,也不正眼瞧他。林居安讨了个没去,走到谢天恩跟前。
    谢天恩干脆开门见山说:“我什么都不知道,你要打就打吧!”
    “痛快!”金举文哈哈大笑:“你要我打,我偏不打。打你浪费我力气。”
    他话音刚落,金举文啊呀一声惊叫起来。林居安回过头,只见他身后的一尊泥人摇晃了几下,扑通一声,倒在地上,打碎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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