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风尘不知道自己是如何站起来的,仿佛在梦中一般,竟痴痴地来了一句:“我也已经死了么?”泠菱向他微笑着,伸手来摸他的脸颊,顾风尘恍如不觉。
    “啪”的一声响,泠菱五根春葱般的手指在顾风尘脸上留下了五条印迹。
    好一记耳光,将顾风尘抽得一下子清醒过来,他摸摸脸皮,好疼,这才知道不是作梦,不由得又惊又喜:“菱儿,你……你好了,你的毒解了?”
    泠菱的声音冷如冰霜:“让你失望了吧。”顾风尘高兴得几乎跳跃起来:“怎么会?我怎会失望,我真心盼着你没事,现在你果真没事了,我高兴得……高兴得很,简直太高兴了。”他几乎已是语无伦次。
    看着他跳猴一般地上蹿下跳,泠菱冷着脸道:“你来干什么?”
    顾风尘从怀中掏出花根来:“我听说你中毒了,特来送解药给你。”泠菱一把将花根夺过来,扔到桌上:“多谢了,请回吧。”顾风尘结结实实地吃了一顿闭门羹,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只道:“我……我……”
    泠菱道:“还要我谢谢你么?”
    顾风尘连连摇手:“不必,不必。我……这就走……”
    他像是没有主心骨,魂不守舍一般向门外走,可走了几步,又回过味来,转身问道:“你的伤好了么?”泠菱道:“好了。”顾风尘见她的回话总是将路堵得死死得,一时也不好再问什么,只觉得十分尴尬。好容易才想起一事,便结结巴巴地道:“哦,对了,有件事我要告诉你,很重要的事……”
    泠菱道:“我不想听,你出去。”
    顾风尘道:“此事关系你们红莲教的生死存亡……”
    泠菱冷冷地道:“红莲教生死存亡,用不着别人插手。”顾风尘每句话都被她挡回来,一时堵满胸膛,一肚子的话不知该从何说起,憋得相当难受。
    可泠菱仍旧一副对待陌生人的面孔,眼神也不起丝毫波澜,平静得让人可怕。
    顾风尘叹息一声,知道她已被自己伤得太苦,无论自己说什么,她总也不会原谅自己的了,只得暗自气苦,迈步便要出门。
    便在此时,楼上来了三人,开门进了屋子,正是沈柔带着两个女人,无疑便是晴儿与白京京,几人打个对面,晴儿与沈柔神色不变,白京京一眼瞧见泠菱,不由得一愣,又见她美艳无双,稍稍有些自惭形秽,但这也只是一刹那,然后她便挽住顾风尘的手臂,亲热地叫了一声:“丈夫,这位便是你说的泠教主么?”
    顾风尘听她叫自己丈夫,脸皮一下子涨成红紫,支吾几声,偷眼向泠菱瞧去,但见她神色不变,脸上仍旧冷冷地,没有任何表示,心头如遭雷击一般。
    沈柔对顾风尘道:“顾先生还有何事?”顾风尘只好道:“既然……泠教主已经无恙,在下……告辞。”说罢带着白京京向外便走。晴儿却伸手拦住,瞟了一眼泠菱,道:“既然来了,如何不介绍一下新娘子啊?”顾风尘干咳几声,不知该说什么,只好低着头继续向外走。
    面对着自己心爱的人,他实在无法自已。他有些悔恨当时做出娶白京京为妻的决定,但木已成舟,说过的话岂可不算数。只是对泠菱无法启口。如今见她已然解了毒,心下十分疑惑,却也没必要多问,不如就此下了黄山,自寻去处。
    此时,顾风尘完全成了一个多余的人。
    他带着白京京走出屋子,又遇上瓶儿,只好低了眉眼,默不作声地擦肩而过,只听瓶儿在后面冷笑:“负心汉,没良心,早晚遭雷劈。”顾风尘听在耳内,如同针刺心头,白京京听不顺耳,想要反唇相讥几句,顾风尘一拉她手臂,阻止了她,二人快步下了小楼。
    正要向前殿转去,只见沈柔从楼上跃下,挡在身前,说道:“顾先生且慢走,我有话要说。”
    顾风尘道:“请讲。”沈柔道:“既然我们拦不住顾先生,让你知道泠教主无恙,足显得你很关心她。我只求顾先生能严守此秘密,不让外人知悉。”顾风尘道:“你是说,泠教主复原一事,不希望我对别人讲起么?”
    沈柔道:“正是,至于为何要如此,乃我教机密大事,尚不能说给你听。”
    顾风尘点头:“我答应,况且,我想说也无人会听。”说完便要告辞,可又想起一事,问道:“跟我来的那位姑娘,她也一起走么?”
    沈柔道:“她不走,有事要与我家教主商量。”顾风尘一皱眉,问道:“你们为何要留她在此?难道你们认得她么?”沈柔微笑道:“南宫世家的南宫晴姑娘,我们自然认得。”
    顾风尘一惊:“你们知道她是南宫世家的小姐?”
    沈柔道:“那有什么奇怪!她来是与我教谈判的,所谓两国交兵,不斩来使,你放心,谈完了,我们便送她下山,保证不会少一根头发。”
    顾风尘只觉得心头一阵疑惑,有不少问题想问,但沈柔说完了,已返回小楼。顾风尘只得带了白京京,出得大殿来。
    殿前已是空无一人,雪无痕他们也不知去了哪里。面对着云海苍茫,松风啸耳,顾风尘长叹一声。白京京道:“为什么叹息?想是没地方去了是吧。”
    顾风尘道:“也并非如此。”白京京眼珠转了转,笑道:“我知道了,你的心上人没给你好脸色,显然记着你的仇哩。”顾风尘道:“她若记仇,倒还好些,可现在……她看我完全就像是看一个陌生人,我想我们之间再无可能了。这多半是最后一次会面。”
    白京京道:“我想你错了。她定然还记着你的好。”
    顾风尘苦笑:“用不着安慰我啦。”白京京道:“我不是来安慰你,女人看女人,总归要比男人明白得多。她对你像个陌生人,那是因为她恨你,女人的恨,就是爱。就是还爱着你的表现,如果她已经不爱你,待你会像普通朋友一般,给你端茶倒水,那样,你们才算真的完了。”
    听了这话,顾风尘也不知心里什么滋味,他轻轻握住白京京的手,道:“京京,你知道我爱她,她也爱我,心里肯定不好受。可这是我的真心,改变不来的。你……受苦了。”
    白京京神色黯然,悄声道:“我知道,一个男人真正爱上一个女人并不容易,他们之间会有很多难以忘怀之事,这往往是天意,勉强不来。不过你放心,我挺得住。”
    二人相视无言,半晌之后,才缓步下峰而去。
    不多时来到山脚,于密林中寻到马匹,拉马缓步而行。此时二人是真正的无处投奔。只要出了红莲教势力范围,多半就会有江湖人前来围攻,要知道关于顾风尘的格杀令尚未通传取消,众人都知道他还活着。
    可总也不能赖着不走,白京京沉吟道:“风尘哥哥,实在没有地方去,你就跟我走吧。”顾风尘道:“去哪里?”白京京道:“去我的地方,我在金陵有一处买卖,也有一所宅子,足够我们过活的了。”
    顾风尘道:“金陵自古繁华,武人众多,早晚会给人认出来。我倒不怕,只是须连累了你。不要说你有一处买卖,便有十处,也给人砸了。”
    白京京道:“我想过了,所谓大隐隐于朝,中隐隐于市,江湖人肯定认为你会向偏僻的地方去,我们到了金陵,肯定大出他们的意外,说不定会很安全呢。”
    顾风尘还是摇头,正在此时,忽听马蹄声急,小路上来了一伙人,远远看到顾风尘,都叫:“在这里了,在这里了。”
    听声音都是女子,顾风尘不禁一怔,举目看去,只见当先一匹马上坐了一个女人,奔得近了才看清楚,正是碎心城主花月痕。
    顾风尘见了花月痕,心头升起一股温暖,他知道,这位花城主对他始终都心存感念,可谓知已。
    花月痕奔到近前,跳下马来,迎面就跪了下去,后面诸女也跪了一片。顾风尘急忙将花月痕扶起:“花城主,如此大礼,岂能当得,诸位姐妹快快请起。”花月痕拉住顾风尘,上看下看,眼睛里淌下泪来。
    顾风尘道:“不必担心,顾某好端端的,既能吃也能睡。”
    花月痕道:“自从那日青苗镇一别,恩人远去之后,我寻思良久,总是放心不下,总算思得一法,跑到红莲教来。”
    顾风尘一惊:“你来红莲教做什么?”花月痕道:“我求泠教主派人去保护你,可是……她并未答应。我去过两次,她便不许我再上峰,我也铁了心,只要她不应,我就天天来求她。”顾风尘大为感动:“如此说来,这些天你一直在此了?”顾风尘大为感动。(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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