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冠南想到曾经在篮球馆门口碰到过的女生,长的乍一看跟许多特别像的那位。现在回想起来,总觉得怪异。他说了以后,许多则想起在内衣店买内衣的那一次,有位女生的舍友将她认错了的经历。

    之前她一直觉得自己是路人脸,上辈子撞脸的概率就挺大的,完全不放在心上。可是特殊时期,风声鹤唳,越想越觉得心中发毛。她谎称自己那天买运动内衣时落了个小挂坠在试衣间,想问一问当时一块儿试衣服的学生是否看到了。店员看在她买内衣都是挑的高档款,出手大方的份上,努力帮着一起回忆。

    当时那群女生来的人不少,其中有人衣服上还别着校庆纪念校徽。店员记住了校徽上的名称。沿着这条线索,他们联系上在这所高校上学的学长,继而找到了当时跟那位女生一起去买内衣的学生。当然,那条子虚乌有的挂坠是肯定找不到的了。但他们确定女生的身份后,通过调查却发现了她与方淼之间的联系。

    这个新发现让众人都不寒而栗起来。既然连女生的舍友以及江冠南都一眼之间将她和许多认错,那么她俩相貌的相似程度可以说已经相当厉害了。方淼一直围着陈曦转,却矢口不提此事,那他究竟打的是什么主意?

    陈曦跟许多主动去拜访了彭副局长,提出了自己的猜测。

    孙强原本已经算是被重点督办的案子,他家却又一面申请二审,一面想办法给他办理了保外候审的手续。他们通过调查孙强的联络情况,发现多了一个不记名卡的手机号与他保持着联络。尽管这种街头随处可以买到的不记名手机卡无法确定使用人的身份。陈曦却本能地觉得此人是方淼。

    在经过了最初对国内情况的不熟悉之后,他现在已经狡猾地知道了可以通过不记名卡来掩饰他与孙强之间的联系。

    任何系统都有自己的明争暗斗,既然选择站队一方,那么对于另一方就得盯到底。否则案子翻了盘,就是打了一堆人的耳光。

    客厅里还有警察看守,众人面面相觑。陈曦跟方淼还没有下来,上面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陈曦耐心地拖延着时间,等待警察的破门而入。他叹了口气,称呼方淼为小石头:“你太冲动了。你这么一个人回来,妈妈始终不在,你外婆家肯定会怀疑的。”

    方淼露出了得意且讥诮的笑容:“那群贪财的吸血鬼才不会管她的死活呢。当初他们以为那个蠢货钓上金龟婿了,又吵又闹逼着爸爸你签字离婚,指望着可以从此靠着那个蠢货飞黄腾达。哈哈,实际上,那个蠢货所有的东西都不是自己的,她手上根本没钱。那群贪婪的吸血鬼要不到钱,早就放话说当她死了,十多年没有联系了。哈哈哈哈,没有人会为那个蠢货掉一滴眼泪。因为她不配,她早就应该去死了。我成全了她,谁让她曾经生过我呢。我报答了她的生育之恩。”

    门板震动了一下,门被打开了。全副武装的警察出现在房门口,带队的人皱着眉头看赤身裸体的少年,厉声道:“警察临检,有人举报这里聚众赌博。”他迟疑了一下,嘟囔着加了一句,“也许还有非法的不道德性交易。”

    方淼瞳孔一阵紧缩,旋即辩解:“你再说什么奇怪的话,我们都是男人,不过是闹着玩儿而已。”

    警察没有理会他的说辞,直接将人带了下去,而后分别押走。

    一屋子的人,包括在墙角惊恐不安的保姆,都被押上了不同的警车。许多原本应该跟一楼的大部队一起上一辆车,但她坚持想陪坐在陈曦身边。警察皱了皱眉头,同意了她的申请。

    车门一阖上,她就扑进了陈曦的怀抱,紧紧抱着他,两人异口同声:“你有没有事?”

    坐在前排的彭副局长轻轻咳嗽了一声,这可是当着警察叔叔们的面儿。年轻人,节制些。

    他俩讪讪地松开了彼此,而后偷偷在底下手牵手。陈曦小声用法语问许多感觉怎么样。虽然他们玩了障眼法,她没有进口任何饮料,但防不胜防,他总担心她会着了道儿。

    许多打了个呵欠,同样用法语应答:“我觉得好困。”

    陈曦紧张不已,他担心许多被下了什么成分不明的药物,想要带她去医院检查一下。

    许多调皮地眨眨眼睛,抓着他的手腕看时间,笑道:“嗯,果然应该困了,都十点半了。我要睡觉。”

    前面彭副局长忍不住开了腔:“行啦啊,知道你们水平高,会说的外国话多。不过我们警察也不是什么都不知道的。小胡啊,把他们的话翻译一下。”

    开车的司机笑了,将两人的对话全部翻译了出来。

    许多羞得真想在车上挖个地洞钻进去。她愤恨地踩陈曦的脚,都怪他,又把她带到坑里去了。

    陈曦倒是落落大方,笑着跟司机打招呼,闲聊起关于法语学习的问题。

    彭副局长意味深长地看了还在羞窘的许多,叹了口气:“丫头啊,你道行还差点儿。”哪里是姓陈的这小子的对手。订什么婚啊,订了婚,你就连骨头渣子都不剩了。还得再修炼两年,等真正立起来了,再谈以后的事。

    许多唯唯诺诺,支支吾吾地应下了彭副局长的评价。

    一群人去了警察局做笔录,分开进行。

    波哥一直打着呵欠,相当无奈。不就是堵了两包辣条嚒,至于这么大半夜的还不让人睡觉。他们每个人都被询问了一遍今晚发生的情况,等到所有人都问完,才放人回去。

    警察好心询问,要不要警车送他们回去。众人吓得不轻,谢谢了。大半夜的警车送回家,起码在小区范围内,他们全都要一夜成名了。

    几人合伙打出租车。这时候打车没有软件,打不打的到全靠运气。波哥一面呵欠连天,一面追问陈曦:“你俩在楼上干嘛呢。隔壁都闹出强奸案了,你知道不?”

    陈曦抓着许多的手捏紧了一些。差点儿,要是之前他们没有猜到可能,做出相对应的布置,那么差点儿,多多就要遭受恐怖的噩运。

    许多安抚地晃了晃手,主动开口解释:“他哪里知道什么。我下来的时候,他都已经睡得人事不知了。”

    陈曦平复了一下心情,点点头:“那房间隔音效果非常好,我压根没听到任何声音。还是警察来了,我才被喊醒的。”

    波哥皱眉,略有些迟疑:“方淼呢,方淼在干什么?”

    陈曦愣了一下,摇摇头:“这我就不清楚了。大概是酒喝多了,我今晚晕晕乎乎的,特别的困。”

    波哥打着呵欠表示赞。今天邪门了,就是特别困,困的厉害。

    丹丹姐有些担忧。出于直觉,她近乎于本能地认定,今晚的一切都非比寻常。那个酷似许多的女人是怎么出现的?之前大家一直都不知道别墅里头有这么个人。她出现在别墅的目的又是什么?陈曦的酒量相当不错,之前球队聚餐,就从来没有人能够灌倒他。丹丹姐原本以为他今晚是太高兴了,喝多了。可看着同样疲惫困倦的男友,她却不得不考虑另一个可能,有人在他们的酒中下了药。

    孙强跟这个酷似许多的女人同时出现,然后这个女人成了孙强施暴的对象。如果阴差阳错呢?如果是那个女人上了陈曦的床呢?丹丹姐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身上一暖,波哥脱了外套披在他身上,安慰道:“没事儿,等上了车就暖和了。”

    她心中泛起一种难言的甜蜜,主动伸手抱住了男友的腰,呢喃道:“廖波,咱们以后得好好的,不要出任何事。”

    波哥困得厉害,不太明白女友突如其来的亲昵。他只好回抱着对方,安慰道:“嗯,一定都会好好的。”

    旁边不远处,许多已经靠在陈曦的怀中开始打盹。

    第397章 痕迹

    出租车到的时候, 许多已经迷迷糊糊地睡着了。陈曦揽着她的腰,怕她刺溜下去。

    丹丹姐跟波哥将车子让给了他俩。陈曦没客气,朝他们点头致谢,将人抱上了出租车。

    他搂着多多,一点儿也不肯放松。今晚的遭遇, 让他直到现在还沉浸在惶惶不安中。方淼将多多叫出去, 她再也没回房间时, 他差点儿按捺不住直接从床上跳下去, 把人给追回来。什么狗屁计划,他宁可自己布置干掉这两个混蛋,都不想多多涉险。

    好在藏在耳内的隐蔽性耳机传来的指令,提示她已经进入安全区域。这个消息, 及时平复了他惶恐的心。

    当时他嘴里一直喃喃自语, 一方面是为了刺激方淼, 另一方面则是为了掩盖隐蔽性耳机轻微的沙沙声。

    陈曦紧紧抱着许多,轻轻地摩挲着她的下颌。那种失而复得的狂喜下隐藏着战栗的恐惧。

    许多觉得特别的困。她怀疑自己还是着了道,在不知情的情况碰到了安眠类的药物, 但因为摄入的量少,所以只是表现为单纯的困倦而已。

    他们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去了一趟医院, 在警方安排好的熟人的帮助下,取出了隐蔽性耳机。

    出租车司机没有走。这个点儿打车不容易,他同意加十块钱,等他们出来继续做这单生意。

    许多在医生帮她取出耳机的过程中也一直昏睡着, 眼皮都没睁一下。陈曦看的心惊胆战,忍不住想为她做个身体检查。结果医生问了问情况,为她导了尿送化验,判断她是服用了安眠类药物。等到睡醒了,药效过了,自然也就没事了,不需要再做什么特殊处理。

    司机站在车头前面抽烟,见这个年轻的男人又抱着人家小姑娘出来了。他赶紧掐了烟头,想上前搭把手。结果对方谢绝了他的好意,坚持自己一个人把她抱上了车。

    那个小姑娘睡得香喷喷的,一点儿醒过来的意思也没有。男人一直搂着她,不时轻轻摸一摸她的脑袋,亲昵地蹭一蹭她的头发。

    司机不动声色,偶尔从后视镜里看一眼这两人,心中估摸着他们的身份跟关系。这两个,应该还是学生吧。这么扛上扛下的,这小姑娘居然一点儿反应而没有,总觉得说不出的邪门。车子在夜色中缓缓行驶在主干道上。司机犹豫着是不是要开去警察局,又暗笑自己神经过敏。他就是在市局门口接下的这单生意。

    等到目的地,车子停靠好,男人向他微微点头,轻声致谢,示意司机自己从包里拿钱。他的手不得空,不方便拉开零钱包的拉链。

    司机迟疑了一下,像是不经意般,笑了笑:“喊家里人帮忙搭把手吧,你一个人不太方便带她上去。”

    陈曦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司机是在试探,微微一笑:“手指示意了一下已经跑到大厅门口迎接的保安,值班的保安能够帮忙。

    司机一看这高档公寓的气派,保安毕恭毕敬的架势,哑然失笑。算了,他多想了,还是别多管闲事的好。

    熟睡着的少女似乎感觉到了夜风的凉意,本能地瑟缩了一下身子。男人垂下头,安抚地蹭了蹭她的脸,柔声道:“没事,多多,我们回家了。”

    保安过来,护着人往大厅里走。陈曦跟他点头致谢,示意他帮忙上去开一下门。他手上空不开,怕惊扰了她的睡眠。

    一直到人躺在公寓床上,已经快凌晨一点钟。陈曦身心俱疲,却一点儿睡意也没有。

    之前,他们就跟许婧许宁打过招呼,说今晚去同学家玩,晚了就不回家睡觉。他在车上给许婧发短信时,司机欲言又止的眼神,让他哑然却又有种说不出的温暖。这世间,总是有这些善良的人。即使萍水相逢,素不相识,却依然愿意小心地关心着遇见的人和事。

    陈曦帮许多脱掉了身上的风衣,没有碰打底裤。他将她用被子裹好,然后盖上毯子,隔着空调被,将他的蚕宝宝抱在了怀里。少女特有的馨香,充斥着他的鼻端,在这熟悉的气息的萦绕下,他沉沉地陷入了安眠。

    许多这一夜睡得天昏地暗,一直到早上醒过来,脑袋还是发沉,像是醉宿过后一样,头昏昏胀胀的。陈曦感觉也不舒服,就跟被谁在脑后打了一闷棍似的。

    这一天篮球队的集训,大家都表现的没什么精神。互相一问,基本上昨晚都是困得厉害,结果睡完觉,早上起来却跟没休息一样,反而更加不舒服了。

    教练气得大骂,这群小崽子!才多大的年纪,就学人家大块吃肉大碗喝酒了。今天还有两个队员昨晚烤羊肉吃多了,喝了冷酒,今天拉肚子拉到下午集训都参加不了。

    波哥悄声问陈曦:“彭元跟方淼真拉肚子了?”

    陈曦活动着手指头,漫不经心道:“这我哪儿知道。”

    “哎,你小子别一问三不知啊。昨晚,方淼在楼上一直没下来。他搞什么呢?”波哥一觉醒过来,越想越不对劲。

    陈曦苦笑:“这我真不清楚啊。也不知道是不是假酒,反正我喝了以后不舒服,头疼得厉害,昏昏沉沉的。都跟你们说了,警察来了,我才被惊醒。方淼在我房间?我还一直以为他是跟警察一块儿进来的呢。他跑我房间做什么。我钱包都在多多包里头,身无长物啊。”

    最后一句话,他明显带着调侃的语气。

    波哥抿了抿嘴唇。算了,虽然他并不相信陈曦的说辞,倒既然人家不想说,他也就不勉强了。

    许多今晚有生物竞赛辅导。陈曦冲完澡,换上干净衣服后,准备去接人。

    边上有个队员开玩笑:“哎,老大,我现在发现你也跟小喵喵一样,都不肯在我们面前秀身材了。”

    陈曦怔了一下,笑道:“我总要给你们的人生增加点儿希望吧。总是实力碾压,伤害到你们脆弱的心灵怎么办?”

    一群人集体发出嘘声,毫不客气地“切!”

    陈曦笑了笑,拎着包去生物实验楼了。

    上一次他穿的严严实实地直接冲澡,是因为前一晚丈母娘在他背上制造的棍棒伤清晰可见,他实在不好意思当着队友们的面儿丢人。可现在一想到方淼曾经用那种眼神盯着自己的裸体想入非非,陈曦就觉得膈应的慌。

    昨晚多多被方淼喊走以后没有再回来,他还有些奇怪。按照他们推断的可能性,应该是方淼安排那位相貌酷似多多的女大学生制造酒后乱性的场景,如此一来,多多知道后必定伤心欲绝。如果同时,孙强又得手了,那么他跟多多之间势必得波澜迭起。

    即使那女生不愿意失身,那么伪装出乱性的假象,不也是人躺进一个被窝里头比较有说服力嚒。陈曦当时自己都糊涂了,不明白这人究竟是打的什么主意。直到方淼神神叨叨地说了那一大通话,他才惊诧莫名地知道了方淼对他居然怀着隐匿不可言的心思。

    陈曦的交际圈子广,他也认识一些男同,对此没有什么特别的看法。世人万千种,每个人都有追求自己幸福的权利。但老实说,作为一个直男,一开始他压根儿没往自己被看上了这方面想。这感觉跟女生对自己怀有爱慕之心,还真是不一样。谈不上恶心厌恶之类,就是有点儿,倘若非得用一个词来形容,那就是微妙。

    反正短时间内,他都不想在人前赤身裸体了。男的也不行。

    许多上完一个半小时高强度的辅导课后,感觉之前强撑起来的精气神全都一下子耗光了。二班的盛乐过来跟她讨论一道遗传题时,见她没精打采的样子,笑着揶揄:“老实交代,昨晚干什么坏事去了。”

    许多勉强笑了笑,没有应答,而是继续看前年的这道全国卷真题:大约在70个表型正常的人中有一个白化基因杂合子。一个表型正常、其双亲也正常、但有一白化弟弟的女人,与一无亲缘关系的正常男人婚配。问他们所生的孩子患白化病的概率是多少?

    她开始列式子。白化病属于常染色体隐性遗传病。女子的弟弟患有白化病,意味着她的双亲必然是患病基因携带者,属于杂合子。那么表现型正常的女子作为杂合子的概率是2/3,婚配男子表型正常,70个表型正常的人中有一个白化基因杂合子。他身为杂合子的概率就是1/70。两个杂合子生育白化病儿的概率是1/4。概率相乘,2/3x1/70x1/4=1/420。

    式子大约列了一半的时候,她的眼皮就有些睁不开了。就跟以前考试连着通宵一个礼拜一样,非得睡上个三天三夜才能恢复过来。

    盛乐不时看她一眼,失笑道:“太夸张了,怎么就困成了这样。”

    许多答非所问,开玩笑回应:“春困秋乏夏打盹,我唯一进得去出不来的,是被子。”

    旁边人听了也笑,练练附和,就是就是,大家都是缺觉星人。

    陈曦喊了声她的名字,过来帮她拎书包。这回她没拒绝,因为确实没有什么力气。

    她现在也搞不清楚,方淼究竟是在什么时候动的手脚。这种感觉让她恐惧又心生庆幸。

    毕竟只有千日做贼哪有千日防贼的道理。所以他们一察觉到方淼可能有问题时,就打算引蛇出洞,而不是单纯地离这个人远点儿。毒蛇也许不能近你的身,但它可以利用你身边的人无意识成为他的工具与帮凶。毕竟没有个正儿八经的理由,他们无法让身边所有人都跟这个人划清界限。

    许多看着陈曦,犹豫了一下,小声问:“今天真的得去你外公家吗?”

    陈曦笑着揉了揉她的脑袋,安慰道:“别怕,我外公人很好。”

    许多心道,这人再好,听说原本要跟外孙订婚的姑娘改主意了,不订婚了,估计心里头也会不舒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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