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种味道就像是一种开关,打开了他在脑中深处的记忆。
    ──酒精的味道。
    记忆中的那一片白,直到现在虽然已经非常模糊了,但那酒精的味道却总是让他联想到那一片白。
    白色的床、白色的被、白色的衣还有白色的灯…
    似乎在那片白之中,一直有很多人在他身边走着,他们谈论着他,似乎将他当作一种实验物品,他们拿着一种长长而且尖锐的物体在他身上进进出出,懵懂无知的他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只觉得那种东西进出身体时,会感到无比鑽心的痛,他不太会言语,只能本能地喊痛。
    啊!似乎想起来了。
    他第一次学习到的语言,不是爹地也不是妈咪…而是好痛跟不要。
    「好痛…不要,我好痛…。」在一片白色梦境中的可法,呢喃般的喊了出来。
    正在替他扎针的纳特把动作停了下来,抬头面向子郁,「阿郁,帮我抓住他,我怕他乱动。」
    一直在旁边陪着可法的子郁得令,将纳特前方的那隻手压紧,曾听人家说昏迷的人虽然没张眼,但有可能是听得到人声的,所以或许可法一直都知道他们要对他做什么,也因为这样,可法就算是在昏迷中,应该也会对吊点滴感到紧张害怕,何况他对人类的东西完全一窍不通,会害怕也是应该的。
    纳特熟悉的扎好针,虽然可法挣扎了一下,却因手被子郁按住而没有太大的动作,没多久点滴就顺利接了起来,用帽掛简易的吊在床边。
    「我来看照吧!你也累了一天,先去休息一下…」纳特确定点滴开始作业,拍了拍子郁的肩膀,劝告她去睡。
    「可是他…如果醒了,没看到我恐怕…」
    「放心,我立刻会去叫你。」纳特的话很令人放心,子郁虽然犹豫了一下,却也还是乖乖照做了。
    离开客房前,她摸了摸可法的头,对着昏迷中的他安慰了几句,又交代自己的去处之后才出了房间,走回子风房间时,他还在浴室里没出来。
    她趴到床上去,虽然脑中还有很多担心的事,却因为身体真的累了,没几秒鐘就呼吸平稳的睡着了。
    子风一从浴室走出来,看见自家姊姊棉被都没有盖就在床上睡着了,许久不见到这种景象,他怀念的笑了笑,走到床边将棉被从她身下抽出来盖好,然后起身将头发胡乱擦了擦,将电灯关了才从房间走出来。
    客房的灯还亮着,猜想纳特还在那边没离开,子风逕自就走了进去。
    纳特慵懒地坐在房间的单人沙发椅上,拿着一本书正在看,大概是为了床上的人安睡,客房只开了小灯,就纳特坐的地方比较亮而已,子风躡手躡脚地走了过去,拨开纳特的双手,就在他双腿上坐下。
    「别这样,我还没洗澡…」纳特虽这样说,手却立刻环着子风不放手,「怎么,不多陪阿郁一会儿?」
    「姊睡了…我可不能放你一个人在这。」放纳特跟美男单独在一起,容易擦枪走火啊!
    「你还敢说?应该是我来担心你吧!」纳特敲了敲他的头,代表他的不满。
    「姊突然带了个美男回来,真不知道是何居心?」
    「你真爱吃阿郁的醋!」
    「我哪有!」子风无意间大声起来,纳特警告地做了个静声手势,子风则是懊恼地比了个抱歉。
    「之前一直跟我抱怨阿郁,说她只在乎植物,不在乎自己的人…不知道是谁?」他莞尔,手渐渐不安分起来。
    「……」子风想起之前子郁不顾一切的离去,自己似乎真的有这样抱怨过,「她是我姊姊,我担心是当然的啊!」话才说完,子风自己都觉得是愈描愈黑,「…我就是担心姊,不行吗?」
    「我没说什么不可以…」纳特低笑。
    这似乎就是这姊弟之间的相处模式,子郁每次回吉儿岛,第一句问的一定是子风,子风每次工作回来,回家第一句问的也是子郁,但他们就是打死也不承认自己担心着对方,嘴硬得很!现下子风被他逼的承认,他就觉得他好可爱。
    对他们的过去有一点了解,知道因为他们国家传宗接代的文化,两姊弟曾经闹过不愉快,虽然之后和好了,两人却也经过一段磨合期,才变成现在这样子,可纳特始终知道,他们一直都是最关心对方的人,还记得子风跟子郁坦承和自己交往的隔天,子郁独自跑到他工作的地方,警告他如果不好好善待子风,她就算做鬼也不会给他好看,而子风…现在都还不知道这件事呢!
    「我欠姊很多嘛!但是就算这样…如果她喜欢的男人不中用,我是一定不会答应的,就算她求我也没用…」
    「你现在又知道他中不中用了?」看吧!子风又在担心子郁的事了。
    「看他那病美人的样子就感觉不中用!」
    「他是刚好病了,况且…」
    「你跟他认识不到一天呢!干麻就这样维护他?」
    「吃醋?」纳特饶有兴致的看着子风气鼓鼓的脸。
    「谁吃醋?我只是……唔!」子风说到一半,后面的话就全都堵在纳特的吻中。
    纳特单手环着子风的腰,另一隻手就贴上他的脸颊,刚洗好澡的子风体温略高,微红的颈完全就想让人上前咬一口,而纳特也照做了,结束轻柔的吻,他低头啃上子风可口的颈,顺着脖子的角度滑到他锁骨,引起子风一阵轻吟。
    虽然纳特吻得很轻,床上的人也还在昏睡,但子风还是对这样的状态感到羞赧,死咬着唇不敢发出声音,双手用力环着纳特的肩,做最后微不足道的抗议。
    「纳特…这…里…有人…嗯…」子风红着脸低声说。
    纳特将他的胸前全都印上自己的记号后,终于放开了他,夜虽然才刚开始,但碍于第三人在场,他最后无奈只能点到为止。
    「这样…你还想吃醋吗?」他瞅上子风的眼,声音异常性感的问。
    「唔,你干麻突然这样啦?」子风脸都快烧起来了,完全不敢看纳特的眼睛。
    纳特不满意这样的回答,嘴又伸过去咬了咬他的耳垂,又惹他全身一阵麻,「我再问你,你还想吃醋吗?」吻完,纳特再次这样问他。
    「我不敢了啦!我…我要回去睡了…」如果不想被吃,还是赶紧三十六计走为上策吧!
    「去睡吧!我照顾他就好。」忍住接下来的衝动,纳特倒也乾脆地把让惹火的原因送走。
    「好,我去陪姊,但你…你绝对、绝对不能对他动心,听到没有?」嘴巴上虽说不会吃醋,子风临走前还是这样交代。
    「是,我亲爱的子风。」得到纳特的允诺,子风又瞪上了几眼,确定他真的很安分之后,终于放心的起身回去房间睡了。
    子郁这一天完全睡得很熟,等到意识转醒已经天大亮了,她正想撑起身体,才发觉肚子上掛着一隻脚,转头一看发现是子风,他从以前就这样,睡相一直没有很好,老是爱把腿搁在别人肚子上。
    小心翼翼的拔开子风的脚,她整理了一下衣服,想把棉被还给熟睡的子风时,正巧眼尖瞄到他颈边的一片红…
    纳特那小子还真是行动派…她嘖嘖了几声,虽然感叹这一对也太嚣张了一点,她跟可法都在,居然也这么有情调,但这也代表,纳特一直都很爱子风,也一直都没有违背他们之间的约定。
    替子风盖好被子,她走进浴室简单的梳洗一下,然后开门就往客房走去。
    一打开客房的门,纳特正用耳温枪帮可法量体温。
    「你该不会一夜没睡?」子郁看着纳特只是换了件衣服,脸上的表情却是疲惫的。
    「嗯,所以现在要交手了。」
    「他还好吗?」
    「烧退了,应该等等就会醒。」纳特将耳温枪交给子郁,「醒来你再量看看体温,我去休息一下,晚点再帮你去港口载东西。」说完,他打了个哈欠就走了出去。
    子郁放下耳温枪,坐到床沿去看可法,他脸色终于没那么惨白,呼吸也较昨天平稳许多。
    看着熟睡的他,她突然有种想躺下来陪他的感觉,阳光透过窗帘洒了进来,可法因为阳光而更白皙的皮肤,让她有种床上躺的是白雪公主的感觉。
    房间内很安静,她敌不过自己内心的慾望,拉开床上棉被缩到温暖的被窝里,她挨到可法身边,就像在岛上的每个夜晚,她靠着他睡一样,可法比平常还要暖的体温透了过来,子郁眨了眨眼,几乎没有犹豫地就把手伸过去,握住了他的手,虽然手掌大小导致她只能勉强包覆住他的半掌,但这样就达到她的目的了──牵手是最容易给予温暖的动作。
    熟睡中的可法彷彿感觉到她的动作,居然也紧紧的握住她的手。
    感觉好奇妙。
    虽然不是第一次看可法睡觉,子郁却觉得这是她第一次躺在他身边,心脏跳得这样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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