认出来了吗?
    四目相对间角名无端掀起了局促,若不是墨镜的遮挡他定是会克制不住,很想再检查一下头发有没有乱,衣服是不是整齐的——
    “Merry  Christmas,sir”,宫朔礼貌的回复听到的祝福。
    没认出来啊。角名落下心,也觉得他自己打扮这么严实,认不出来才是对的,说不上是失意还是庆幸。
    烟火成簇绽放,圣诞仪式进入点灯。便利店门再开,宫朔折身回了收银台。
    十二点三十七分,结束约会的安妮匆匆赶了回来,双手合十谢过朋友大晚上来带班,殷勤递上买的巧克力。
    “话说那个小哥在追你吧,你帮我代班的这四次他都来了,而且你不在的时候他可不进门,就光站在外面看呢”安妮压低声音,八卦的挤眉弄眼。
    宫朔望向那个熟悉的背影,她并未多说。
    从什么时候发现的,大概就是一周前角名站在收银台前结账时,彼时青年跟着同队伍的队友进门。几人整齐的队服像是刚结束训练,不知是谁唤了句suna,她习惯性回头留意到了人。
    没打算相认的宫朔在看清人后也有意外这世界之小,匆忙想遮掩的搬起重迭的货物箱,径直准备离开。
    但两层箱子挡住了前路,平常店员搬运都是打开两扇门,阴差阳错下宫朔好一会没摸清该怎么出门。
    站得最近的古森元也上前,伸手按在箱子边,他轻微的调整了箱子的方向,“往右,女士”。
    这头的动静吸引了柜台前的其他人,角名也由散漫的态度开始收敛。
    “…谢谢”宫朔没转身的出门离开,装作员工的模样运到货车边,努力忽视背后的眼神,为了防止有交集,她并没有久留。
    但没想到角名依旧是找了过来,因为熟悉,所以哪怕对方打扮的再怎么遮掩,她也能认出来。
    她想该让角名放弃了。
    欢迎铃再次响起,进门的是打扮简约的一位俊朗青年,乍一看会将人误认为是大学生,剑眉星目的长相出众。青年朝着宫朔的所在走去,安妮认出了人先打了招呼。
    忽而她像是发现了什么,指指宫朔又指指岩泉,捂嘴惊讶的感慨“你们什么时候在一起的?”。
    一句话令不远处打倒了杯子,岩泉笑了笑,说了句保密。随后侧目等待宫朔,她回应间与安妮笑着告别,两人就这么走出了门。
    岩泉绅士的撑起伞,偏过一边为宫朔遮挡风雪,角名停留在店内,久久难以回神。
    她已经有男朋友了。
    被热茶溅到的伤口刺痛,角名已然感受不到。
    ——“学长,抱歉,这么晚了还找你来配合我演戏”宫朔难免歉疚,实在是她周围认识的人不多,就算进入了大学也交集都浅。
    和岩泉的认识纯粹是偶然,同一个学校的有关采访课题两人才有牵线。
    “不会,能帮到你我很开心”岩泉语气诚恳,毕竟身边人也在学校帮了他不少,为了打消宫朔的惦记他主动转移话题到其他上。
    他们都是在加州收到了纽约的工作而来,自然是有的聊。提到目前在学习新一门语言,宫朔很为西班牙语忧愁,岩泉想到了相熟的发小,两人苦恼顿时一致,青年体贴的将人送到了公寓楼下。
    玄关处宫朔有给自己留灯,简单的洗浴后躺上床,一打开电脑昨天看的男排联赛还在继续。
    镜头上的许多人宫朔在高中时就有认识,尤其是宫侑加入的MSBY,想着少年当初嚷着要将这帮妖魔鬼怪收录成自己棋子现下已然是达成。
    赛场上宫侑受尽瞩目,纵使是电脑录播也压不住满场整齐喝彩,听着播放宫朔睡了过去。
    一开始在知道哥哥们心思的时候,宫朔是震惊的,于是对他们一直针对角名的行为恍然。她以为她应该是排斥的,就像是第一次发现时、想起了当时在杂物间里那个隐秘的接吻,也是宫朔第一次扇了宫侑。
    在混乱的情绪里,好像只有这样表达才是正常人的行为,她无法避免的守着安全线。
    他们是世界上最不可能在一起的。
    但对上宫侑的眼神时,宫朔却分不清了...随后与角名的交往间也变得痛苦,她想她这是背叛吗,总抱着对不起的念头。因此毕业典礼上宫朔提出的分手,狠心的离开。
    所以此前她改了大学的志愿,原本和角名约好的一起去神奈川读书也违背了,原以为走远了就该没事了。
    那段时间她以无法接受作为借口,一开始他们还是像过去那样——不对,是她努力忽略的想装作一切都没有发生。
    试图挽回和哥哥们的正常关系。
    三月等到了六月中旬,因为并未收到录取通知,原以为自己是没考上。
    宫朔没多想的在家准备下一年,于是矛盾隐藏进了无意旁听到哥哥们的对话,才知道了是她被欺骗了。
    九月宫朔做好了出国的打算,她拎着箱子去了机场,也在半路被宫侑拦下,不由分说的被带走。
    那是他们第一次如此争吵。
    “是你,saku,是你要走的,是你想离开我们啊”
    “那不应该吗,哥”
    面对盛怒的宫侑,沉默的宫治,宫朔只是平淡的陈述事实,她喊他们哥哥,一遍遍的提醒他们本应该是什么关系。
    不管宫侑如何的挽留,她都不曾有过一丝心软。宫朔想,她或许也是个好演员,抽离在外的能看着哥哥发疯,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是她自己。
    她不能动容的。
    在这样的对峙下,宫侑也看清了,他索性疯到底扛着起人强制离开,宫治想阻拦的说点什么,然而宫侑已经听不进去任何话。
    ——宫朔也没有想到她会被关起来,原以为狠心会让哥哥们断了念想,却不知道他们还有这样的准备。
    掰不过宫侑的力气,随着咔哒的链子落锁,圈住了她的脚腕,冰冷的皮面制品贴上肌肤,宫朔难以置信的想拽开束缚,眼看着链子被连接在床边。
    “...你疯了?”
    宫侑一步步靠近,就近屈膝压在床沿,“所以为什么总要惹我生气呢,saku,你非要我把你锁起来,才可以听话吗”。
    青年抽手攥紧宫朔的脚腕,放狠话间向下一拽,就这样将人困在怀里。
    为什么suna可以,tsumu可以,为什么他就不可以。她太偏心了,偏心到宫侑有些恨对面。
    为什么熟视无睹他的感情啊,为什么要这么对他,为什么要逃走啊。
    妹妹。
    宫侑再也不想下去,他倾身想亲吻她,以此寻求一丝丝慰籍。然而宫朔偏头躲过,冷漠的一如既往。望着对方不接受他的态度,宫侑强求的掰过,汹涌的嫉妒与难堪让他发了狠。
    挣扎间宫朔不慎咬破了宫侑的唇,丝丝甜腥的血味在这个吻中弥漫开,他不管不顾的继续,渐渐地也感受不到苦涩。
    只沉浸在自己的幻想中。
    恨吧,如若无法相爱,那就恨下去。
    不知是谁的眼泪颤抖间混入,将这抹涩意持续,昏昏沉沉里青年祈求示弱的那句别离开我是如此清晰。
    宫朔睁眼从梦中醒过,一夜回忆扰得头晕加重,靠坐在床头好一会都难以回过神。床上的电脑播到没电已经自动关机,触及只有一片冰凉。
    屋外凝固的雪封了窗,望去满目苍白凄厉。
    为什么要逃离,宫朔反问了自己。
    圣诞的假期结束,宫朔返回电视台,实习期已满接下来就是正式员工的安排,收到分配的体育栏目时难免停了好久,下一秒理智回复的应下对面。
    再想去避开兜兜转转也总会拐回起点,不过宫朔暂且不是出镜记者,而是加入负责足球编导和摄影的部分。
    进入一月后天气越加严寒,时不时出现极端低温,风雪交加际行车略显困难。待在办公室内未觉,一旦外出工作难免需要留心。
    对于角名来说,冬天最舒服的状态还是窝在家里吃棒冰,但也仅仅是想想。前往集训地的大巴上队友们都兴致颇高,因为原场地的室内暖气机故障,经理安排了别的训练地。
    行驶缓慢的大巴催生困意,角名拉高领子倚在一侧,即将入睡之际被某个起伏路段颠醒,无意识的捂了下被撞到的额头。
    “前面有人在修车唉”
    “这个女生好厉害,看起来是亚洲人吧”,突然有人接了这么一句话,周围起了点骚动、年纪小的都跑到一侧去看,纯粹是凑热闹。
    角名正好坐在窗边,他瞥了眼,却没能移开。
    风雪缭绕间一辆商务车停靠路边,副驾驶位轮胎不知哪里受了磕碰泄气,为了不耽误拍摄,同组的其他人步行去了前面的训练馆。
    宫朔自请留下换胎,因为之前遇上过这样类似的事情,商量后与同事们分了两路。
    动作间穿着外衣不便,所以她单件的站在轮胎边,熬着冷风从后备箱拿出新的,当下已然替换上一半。晃动的风雪刺眼又哆嗦,宫朔尽量加快手上的动作,然而雪面打滑,安装便捷千斤顶时还花了点时间。
    在换上备胎拧螺丝的时候感受到周围停下了一辆大巴,但宫朔并未抬头的继续忙碌。
    车上几个队友一脸莫名的,不知道角名喊停是做什么,想喊住角名,对方和经理打了报告就匆匆下了车,没人听见角名说了什么。
    因为前面还要去场地交接,经理指示司机先开车,好奇的同队开始贴在窗边讨论。
    角名不停地快速跑近,撑开伞落在宫朔身上,在雪中只待了一会身上就落满了霜,伸手想拍开又停住。他想帮忙的做点什么,奈何一直埋头的宫朔已经到了最后一步,拧紧了轮胎螺丝后开始收拾工具。
    “谢谢你啊...”宫朔抬头,逐渐看清了来者模样。
    “我帮你”角名将手上的大衣披在宫朔身上,伞也强塞进了对方手中,触及到宫朔手的冰冷温度,角名习惯性的想握住。
    但对面快一步的抽手,他落了空。
    随后角名故作无事的撩起袖子,将轮胎抬起放入后备箱。宫朔来不及阻止,就看工具盒也被角名收拾好。
    就这样面对面的一下进入了缄默,寒风呼啸。
    还是宫朔提了句先上车,毕竟外头实在冷,坐上车后她才想到刚刚离开的大巴,联系了事情后问了句角名去处。
    巧合的是两人去的是同一个地方,想来既是同路,宫朔疏离的表示可以送一程。
    行驶途中依旧是氛围安静,谁都不曾再开口。转向灯滴答滴答,距离不远,马上就将拐进训练地,角名留意到了边上宫朔的工作牌,仔细去辨认电视台的缩写,默默记下。
    ——“等我做记者以后我就第一个采访suna你”
    “好啊,那我一定努力成为排球明星,嗯…得那个程度才配得上我们小朔”
    “你、不要每次加上”宫朔张张口,好半响说不出来这种亲密的言论,所以她时常被角名逗得耳热。
    看到这里角名笑意深深,久久的只望着身边人,若是拿整间屋子来形容他对宫朔的喜欢,那必定是满屋情热。
    教室外的秋风晃动红艳的枫叶,过往模糊,转瞬天地间失去颜色,白茫茫的雪景被小小的车窗框柱。
    宫朔开进了停车场,将外套和伞还给了角名,确保他没有东西落在车上才锁了门。
    她还是头也不回的离开,停留在原地的角名神色逐渐黯然。
    男排的训练持续到中午,但用餐都是同一个食堂,故而角名见到了在此处训练的男足俱乐部,也看见了最后进来的记者团。
    角名想起什么的侧身问古森他们有没有收到过NYSN的采访,毕竟过去从没在意过哪家报刊,现在他迫切的想搭上线。
    “欸?好像上个月是有,但因为训练太多中村哥推掉了”,中村就是他们球队的经理,负责大大小小的许多事务。
    角名点了点头,古森敏锐的察觉到了什么,顺着角名的视线落在与男足坐一起的报社上,一时若有所思。
    “欸,suna,你知道吗”古森这一声引得角名注意,青年笑着继续说“上次VC球队的队长指明了一个记者采访就真换成那个记者了”。
    这一句话角名听了进去,古森继续详细展开。
    下午的采访结束,宫朔收起摄像机,开始回看拍摄的画面。身边的同事有被喊去帮忙拍合照的,也有开始整理器材的,众人都在各自忙碌中。组长提起还有事情要去找教练员,需要一会时间留下。
    宫朔确认了拍摄的录像无误后跟着同事将设备都先搬上车,周围有对男排的训练赛感兴趣,自由活动间走远。渐渐地只剩下宫朔一人,她锁上车上了一楼,室内有些闷寻了个偏僻的后门透气。
    放空了会却时不时想起某人,伸手习惯的摸了口袋,掏出烟盒抽了一只,她并没有烟瘾,也只是最近上班后就多了这个习惯。
    不等点火身后响起了开门的声音,就这样回身看见了角名,对方显然也是一愣,视线渐渐落在了宫朔的指间。
    她下意识要藏起,但忽而也不在乎了。
    转过身继续手上的点火,不知道是不是受风影响,好一会没打起来。宫朔正想着人倒霉了做什么都会不顺利,身侧却多了个人挡住风。
    熟悉的香水味到侵入,不偏不倚的火机噗得作响,烟草等同她的心在这一瞬间被点燃,她抬眸望向他一如往昔的温和眉眼。
    “saku”
    “...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宫朔怔楞的看着角名,他像是看穿了许多,抢先继续说他不在乎。不在乎她有男朋友,不在乎她过去分手的冷漠,不在乎她什么都不说。
    于是她不合时宜的意识到,若是以后还想找个如同角名这般喜欢自己的人,怕是就没有了。
    但宫朔依旧敛下情绪,“抱歉”。
    她侧身在垃圾桶上灭了烟,先一步想进门离开,但这一回角名伸手挽留的勾住她的手腕。
    他说,我不能没有你。
    一月十九日纽约气温达到零下十七度,多数行程都被经理取消,MSBY刚从昨天抵达,正好多了半天休息。
    早早的木兔和日向就起了床,显然是对极端天气还抱有兴奋之意,经理濑户看起行程安排,发现就近酒店的某个大楼正是NYSN的工作区,开始犹豫要不要接下临近的采访。
    宫侑睡到自然醒的下楼,餐厅里佐久早在听经理的纠结,路过的金发青年瞥了眼,“去呗,反正下午没事情”,说着懒洋洋打了个哈欠。
    佐久早也没什么异议,专心用餐。队伍里的这两答应了下来,后面的几个也都好说话的同意,因此濑户开始打电话联系。
    另一边宫朔刚上班就接到了隔壁组拜托帮忙的任务,正是无常的天气和突然降临的采访,男排组的记者赶不及返回。
    既是组长的安排,宫朔也没有多说,接过稿子的开始记访谈内容,毕竟大学时期她就参与过不少,所以不缺乏经验,再者她现下所帮忙负责的访谈并不复杂。
    木兔光太郎。
    宫朔对这位采访对象还有高中的好印象,刚觉得有哪里不对劲的时候,被邀请的男排已经跟着一个个进入了屋子。
    “还是屋内暖和呢”
    “很高兴能收到您的来电”
    在一连串嘈杂的背景下,他们猝不及防的再次相遇,宫侑几乎是有几秒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迟迟的收不回。
    是他的saku。
    迈步上前间留意到了宫朔的后退,尖锐的刺痛他那份重逢的喜悦,他差点是忘了眼前人有多想离开他。
    佐久早无意留心,淡淡的看向对面的记者,隐约感觉有些眼熟。
    “侑,你等会去”濑户分配的话还没有说完,宫侑先一步的打断。
    他指向对面的工作人员,“我要那位小姐做我的采访”。
    一语引起千帆关注,在场不少纷纷意外,落在两人身上的视线来来往往。
    作者有话说:
    小岩友情出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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