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子轩:……

    被哽得说不出话来,常子轩默默地咽下喉咙里的一口血,干笑了两声:“呵呵,我们走吧……”可等他走了两步,却发现乐白没有跟上来,而是低着头站在原地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眼中闪过一丝莫名的神色,常子轩往回走了两步,来到乐白的面前,神色间有些无奈:“又怎么了?”

    “……没什么。”摇了摇头,将刚刚心头那突然冒出来的危机感给甩去,乐白冲着常子轩笑了笑,“走吧。”说着,率先往前走去。

    眯起眼睛盯着乐白的背影看了一会儿,常子轩咬了咬嘴里的草茎,轻嗤一声,抬脚跟了上去。

    听到声后传来的声音,乐白的双眼不由自主地微微睁大,脚下的步子也一顿,但很快他就调整好了自己的表情,像是什么都没发现似的,随便找了个话题和常子轩聊了起来:“仙界是什么样子的?”

    “歌舞升平,其乐融融,好一个世间仙境。”常子轩轻哼了一声之后回答,可这分明是赞美的语句,从他的嘴里说出来,却跟脏话似的,听得乐白的脸皮都不由自主地一抽:“哈哈……那还真是让人向往……”这干巴巴的语调,真是一点都听不出什么真情实意。

    “你为什么想去仙界?”瞥了乐白一眼,常子轩忍不住开口问道,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事情,他的脸上浮现出些许玩笑的神情,“你总不会是想让仙界那群疯子帮你去掉身上的能力吧?”

    乐白:……

    别人一猜就猜到了自己的心思什么的,乐白表示,他对这种事情已经习惯了……个鬼啊(╯‵□′)╯︵┻━┻“你……”注意到乐白的表情,常子轩的眼睛不由地睁大了些许,“你该不会真以为那群家伙会……”“你确定君无颜不会发现我们吗?”找了一个听起来非常适时的话题,打断了常子轩还没说完的话,乐白一脸的正直。

    ……丫的这家伙接下来要说的绝对不是什么好话!

    “那当然!”一听乐白的问题,常子轩马上接话,还一副自豪的样子,“其他的我不敢说,但隐藏行踪这一点,这世上可没多少人比得上我,君无颜绝对发现不……”“嘭!”

    看着被一掌打飞直接撞进了墙里的常子轩,又看了看站在自己面前的某人,乐白内心唯一的想法就是……啧啧,这打脸打得……不对,重点不是这个吧?!

    连忙拉回自己跑远的思绪,乐白仰头看着自己面前的人,正想开口,却猛地被掐住了脖子,狠狠地压在了身后的墙上。

    后背被撞得生疼,一口血涌了上来,却被卡在嗓子眼里,吐又吐不出来,咽又咽不下去,憋得乐白两眼发花。掐着他脖子的手毫不留情,呼吸也越来越困难,乐白的手搭在对方的手腕上,却半点力气也用不上。

    又要死了啊……乐白的指尖颤了颤,只觉得眼前一阵阵发黑。他知道这种时候他应该感到不满,感到委屈,感到愤懑,可一对上那双散去了笑意的死寂双眸,这些情绪却在刚生出来的一瞬就消散了。这种时候都还在心疼对面的人,他还真是……没救了。

    胸中的空气越来越稀薄,乐白的嘴唇弯了弯,露出了个略带无奈的笑容。算了,这次就当让他消气好了,下一次……还是想想下次怎么让他收手比较好。

    对自己这习以为常的态度感到有些好笑,乐白闭上了眼睛,等待着最后一刻的到来。可出乎他意料的是,他等到的,却是脖子上松开的手。

    久违的空气涌入肺部,乐白大口大口地喘息起来,看着面前又缓缓地浮现出笑容的君无颜,一时之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夫人为什么会在这里呢?”指尖在乐白的颈侧滑动,君无颜垂下眼看着他,眼中带着纯然的疑惑,“明明我让夫人乖乖地待在城主府的,不是吗?”

    “你……”好不容易喘匀了气,乐白的声音有些沙哑,他看着君无颜,有点不知道该说什么,“你怎么找到我的?”

    “夫人该不会以为,我还会让你像昨天那样,消失在我的眼前吗?”君无颜低笑一声,往乐白的耳朵尖轻轻地吹了口气,看到乐白不由自主地染上红色的耳垂,弯起双眼笑得开心。

    乐白:……我还真是这么想的。

    完全不知道君无颜什么时候在自己身上做了手脚,乐白表示,他真心以为昨天那件事就那么揭过了啊有没有!然而事实总是给予这个小看他的人血与泪的教训……特么的能不能离他稍微远一点!

    被流连在脖颈上的手和喷洒在耳际的吐息给弄得有些腰软,乐白心塞地表示,他这样算不算被壁咚了?

    “今天早上果然不该放过你的。”轻轻地叹了口气,君无颜忽然开口。

    乐白:啥?什么意思?话题跳跃性太强,我get不到重点啊!

    当然,下一秒他就知道了君无颜的意思:“如果下不了床,就无法离开了吧?”

    乐白:……

    心里在一瞬间被“卧槽”“好黄暴”“有点小激动”给刷屏了的乐白还没来得及说点什么来表示一下自己的心情,下巴就被强硬地抬起,带着热度的唇也压了下来。与以往带着诱导与撩拨的吻不同,这个吻带着压抑的暴戾与焦躁,以及一点点的……憋屈?

    被脑子里突然冒出来的念头给弄得一怔,乐白还没来得及细想,这个念头就被汹涌而来的热潮给吞没了。

    后背在粗粝的墙上摩擦着,带着火辣辣的疼痛,唇舌被攫取,呼吸被掠夺,乐白只觉得整个脑子都迷迷糊糊的,根本没有办法思考。君无颜手从衣服的下摆探入,在乐白细腻肌肤上来回地摩挲着,带起的酥麻的感觉蔓延开去,让乐白的腰都不自觉地微微颤抖。

    刚从墙里把自己挖出来的常子轩:……我是不是应该把自己再埋回去?

    君无颜的动作微微一顿,对着乐白的唇狠狠地咬了一口之后,才缓缓地拉开两人的距离,暧昧的银丝随着他的动作拉扯开一个弧度。疼痛与血腥味让乐白略微拉回了神智,他有些双眼失神地望着君无颜,还有些没反应过来。君无颜眯了眯眼,低下头将乐白唇上的银丝舔去,又在上面亲啄了一下,这才松开了他,转过头去看向站在一旁浑身不自在的常子轩。

    乐白:……!!

    顿时,乐白觉得自己的头皮都炸开了,懵懵的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反应。

    ……特么的敢不敢在有人的时候稍微收敛一点啊!敢不敢?!!

    完全不想去看常子轩现在是个什么表情,乐白默默地往君无颜身后挪了挪,又挪了挪,试图挡住常子轩的视线。

    “咳,那什么……”完全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边上看完全程的常子轩干咳了一声,有些尴尬地抓了抓头发,“你们继续,不用管我。”当“我”字落下的时候,常子轩人已经出现在了君无颜面前,手中出鞘的长剑直刺君无颜的下腹。

    君无颜冷笑一声,抬手就是一枚金叶子,将长剑弹开,继而欺身上前,和常子轩你来我往,大战了三百回合……虽然乐白很想这么说,可事实却是,他压根就看不清那俩人的动作啊!

    乐白:该死的不科学的修真世界!

    没有被常子轩再盯着看,刚才那种羞耻感顿时降低了许多,乐白拾掇了下有点不整的衣衫,有点做贼心虚地摸了摸鼻子。他往正在交手的两人那边看了一眼,依旧什么都没有看出来。很显然,之前常子轩说他完全不是君无颜的对手的话,并不是真的。不过想想也是,就算看起来不怎么靠谱,常子轩毕竟也是仙界的长老,再怎么弱也不可能弱到哪里去。

    就在乐白琢磨着自己是不是该趁着这个机会自己跑路的时候,他的心里突然无端地冒出一股寒气,全身的汗毛都不由自主地竖了起来。

    睁大了眼睛看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自己面前的苗青青,以及那不断放大的银色针尖,乐白的瞳孔骤缩,一时之间竟只觉得头脑中一片空白。直到被人拉着避开了这一击,乐白才回过神来,后背手心满是冷汗。

    ……丫的要杀人没关系,敢不敢不要突然袭击?!

    比起扑街来,更不喜欢惊吓的乐白在心里暗骂了一声,带点怨气地朝苗青青看过去——他早就知道这妹子不对劲了!可是这一眼,乐白却愣住了。

    黑色的短匕自脊柱第二骨节处插入,穿过颈项,在下巴之下透出。

    第二颈椎又称枢椎,与第一颈椎寰椎共同构成寰枢关节,寰枢关节与寰枕关节构成联合关节,使头能够做多轴运动,因其特殊的位置与形状,极易受到损伤,若是进行暗杀,也是最好的下手之处。

    曾经老师说过的话突然从乐白的脑子里冒了出来,他无意识地往前走了两步,却被身后的人给拉了回来。

    鲜血自苗青青的唇边溢出,她的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要说点什么,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眼中的光芒一点点湮灭,抬起的手也无力地垂下,她最后看向乐白的目光,让他猛地惊醒过来。

    苗青青……死了?

    第91章 分离第九十一天。

    一直到被人挟着离开了那条逼仄的巷子,乃至远远地离开了陵南城,乐白都没有回过神来。

    仿佛在寒冬腊月里,被人当头泼了一盆冷水似的,乐白从头顶凉到了指尖。虽然只是短暂的一瞥,也足以他认出那个将匕首拔出,并接住了苗青青的尸体的熟悉的身影。

    那个无论什么事情都能啰啰嗦嗦说上一大段,对各种八卦消息无比热衷,在乐白养伤的期间,还会天天跑过来给他逗趣解闷的人;那个总是和苗青青斗嘴,可实际上和她关系不赖的人;那个……乐白在很早之前,就划到自己人的范畴内的人。

    “郑明河……”这个名字明明就在嘴边,可喉咙却好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似的,无论他的双唇如何开合,都无法发出一点声音。

    周身是陌生的景色,身后站着的人身上则穿着一身乐白无比眼熟的、绣着银丝卷云暗纹的白色长衫。

    乐白说不上来自己现在究竟是怎样的感觉,胸口像是有什么东西压着似的,闷得发慌。他垂下头看着脚底遥远的地面,不知怎么的,眼前的景象突然就和之前在君无颜的梦境中见到的场景重叠了起来。蓦地,乐白觉得肚子里一阵难受,忍不住蹲下身子干呕起来。

    “喂,你没事吧?”乐白身后的人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给吓了一跳,犹豫了一下,上前了两步,蹲下来有些担忧地问道。

    乐白抬起头来,眼前的视角因为眼角的生理性泪水而显得有些模糊。

    不是梦境中的那张脸,也不是那样厌憎嫌恶的表情。

    乐白的心稍微放下了些许,可对方身上那身衣服,却让他感到一阵阵的眩晕。他有些难受地别开眼去,吞了吞口中发苦的口水,用略显艰涩的声音开口:“我有点难受。”他用力地按着胃部,脸色苍白,额头还带着一层冷汗,他扯了扯嘴角,“可能是不太适应。”

    不太适应什么,乐白没说,对方也没想那么多,他回头看了看身后,又看了看乐白难看的脸色,似乎有拿不定主意该怎么办。

    “你……”他皱着眉头,神色间有些担忧,“要不,我们先下去?”很显然,他这是将乐白当前的这些反应,当成了初次乘飞剑的不适。乐白没有转头,含糊地应了一声之后,就感到脚下的飞剑开始缓缓地下降。

    两人降落之处是一片茂密的树林,乐白没有来过这里,也不弄不清楚方向,只觉得这处的树木都格外的高大,一进入树林,连天色都明显地暗了许多。

    “你稍微休息一下吧。”将乐白扶到树下,那名将乐白从苗青青的手下救出来的人开口说道,他回头看了看来时的方向,似乎是确定什么,而他的话证实了乐白的猜想,“应该追不上来了。”

    “你是在说君无颜吗?”靠着树休息了一会儿,刚才的感觉稍微缓和了些许,乐白开口问道。

    “对,”那人朝着乐白笑了笑,“要是他追上来了,我可打不过。”语毕,他又转过头去,朝着之前的方向看了一眼,神色间有着少许的激动,“那就是魔界第一高手的样子啊……”

    没想到会听到这样的话,乐白不由地一愣,抬起头来朝对方看过去——刚刚事情发生的太突然,他根本就没有去观察对方的长相。

    那人长得眉清目秀的,看起来十六七岁上下,脸上还带着几分尚未褪去的稚气。除了年轻了一些,没有什么特殊的。可乐白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眉头却不由自主地皱了起来。

    虽然也许只是他的错觉,可他就是觉得,眼前的这个人,看起来有点眼熟。

    “你……”乐白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开口问了出来,“叫什么名字?”

    “我?”那人愣了一下,似乎没有想到乐白会突然问出这个问题,不过大概是真的年纪不大,他没什么戒心地就将自己的姓名告诉了乐白,还附赠了一条额外的消息,“我叫占宁,是邓长老的亲传弟子!”他说着,脸上露出骄傲的表情。

    乐白是不知道占宁口中的这个“邓长老”是谁,但很显然,他和常子轩同样,是仙界的十二名长老之一。他更在意的是……他压根就没有听说过占宁这个名字!难不成是和某个认识的人长得像?

    越看占宁越觉得眼熟,乐白忍不住将自己认识的人的脸都一一在脑子里回放了下——就连小学同学都没放过,当然,前提是他还记得。可就算他把高中的室友养的那只仓鼠身上有几个斑点都记起来了,也没能将眼前这人和自己认识的哪个人的脸,找出一点相似的地方来。

    ……该不会是穿越的后遗症吧?看谁都觉得眼熟?

    把这个没有根据的想法给拍出了脑子,乐白盯着占宁发起呆来。被乐白的视线给弄得有些不自在,占宁往边上走了两步,借由身边的树干挡住了乐白看过来的目光。

    乐白:……总有种被人当成了变态的感觉。

    抓了抓头发,发现占宁暂时没有再动身的意思,乐白干脆就在地上坐了下来,托着下巴开始思考为什么占宁看起来眼熟了——他现在只能思考这个问题。

    既然不是以前认识的人,那是不是这个世界碰上的?毕竟来到这个世界之后,他也是见过不少人的。

    将自己在魔宫里碰到的下仆的长相都翻了一遍,乐白沮丧地发现,他还是没有一点头绪。

    一双眉毛紧紧地拧成一个疙瘩,乐白死死地盯着挡住了占宁的那棵树,大有把树干给盯穿的架势。

    难道真的是错觉?不是以前认识的,又不是穿越之后碰到的,他总不可能莫名其妙地就……等等!乐白猛地想到了什么,眼睛微微睁大。

    “占宁,”乐白吞了吞口水,有点莫名的紧张,“你是不是复……啊,不是,是‘新生’过?”

    新生,即是指死后在天池复活,那群毛病超级多的仙族非要用这个词来大体,要是被听到别人拿其他词语来形容,就会感到被冒犯,严重点的甚至会大打出手。

    乐白:德性!

    等了一会儿,没有等到占宁的回答,乐白还以为自己弄错了,正有点失望还是啥的,就见到占宁从树的后面走了出来,眼中带着惊讶的神色:“你怎么知道?”

    ……果然。

    盯着占宁看了好一会儿,乐白终于确定了这个猜测。

    他是见过占宁的,或者应该说——君无颜见过占宁,而乐白,只是看到了君无颜的记忆而已。

    那时候,被仙界派出来追杀君柔和君无颜的仙族又很多,而占宁正是那众多被派遣出来的人之一。至于在那么多人里面,乐白为什么会单单记得占宁,是因为在追杀君柔和君无颜母子两人的时候,他曾经和己方的人起过争执。

    “她可是君长老的女儿!我们至少应该将他们带到君长老面前!”突然抬剑挡下了同伴的青年皱着眉,显然对他们的做法很不赞同。

    “杀了不一样能够回到天池,做什么那么麻烦?”被拦下的人有些气恼,却也有些好笑,似乎对他的行为早已经习以为常。

    “那不一样……”青年开口反驳,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了:“有什么不一样?”

    “就是……就是……”“就是”了半天,还是没有说出个所以然来,青年略有些焦躁地将剑一横,拦在了那母子俩的身前,“反正就是不一样!”

    眼前的人虽然年纪小了许多,可那张脸,却依旧能够看出青年的影子来。而他与同伴争执的后果便是曾岩赶到,将他们全部斩杀于刀下。

    “……猜的。”略微垂眼错开占宁的视线,乐白顿了顿,突然开口问道,“是什么样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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