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内很安静,反倒衬得衣柜里头的动静格外响亮。
    仅仅只是通过声音,欧恩都能想像出来夙征此刻的神情以及进行到的阶段。
    他就静静站在衣橱前,从表面上看无动于衷,包裹在严谨、精緻白色西装下的身形站得笔直,如同无欲无求的天神,淡漠、出尘,彷彿这人世间的七情六慾都与他无关。
    可实际上,手心的肉已经被深陷的指甲压出血痕,横衝直撞的慾望在体内叫嚣,像一场颶风,将欧恩所有的克制给吹得面目全非。
    他的粉饰太平、他的自我欺骗,一遇上夙征便脆弱得如同泡泡,一碰就碎。
    为什么会这样?
    为什么又是这样?
    欧恩忍不住自我埋怨,不是还在开会吗?你跑到这里来干嘛?
    既然确定夙征没事了,为什么不去拿抑制剂?你在想什么?要让所有的努力都回到原点才又后悔莫及吗?
    理智与情感在脑海中来回拉扯,充斥在身体里的烈火全都涌到眼眶,几乎要将柜门给烧出洞。
    别再执着了,趁还来得及的时候,走吧……
    去拿药,然后当作一切都没发生过。
    欧恩从来没想过,自己会有抵抗夙征嚮导素的一天,他拼命告诉自己往门口走去,可脚下却像是有千万钧重,抬都抬不动。
    不想离开、不愿拋下,强烈的不捨之意,反倒激发出了他身上更浓烈的哨兵素。
    「啊……」此时耳边飘进一句呻吟,低低地、软软地,带着高潮过后的失神,以及未完全得到满足的空虚。
    欧恩不堪折磨地闭上眼睛,想紧紧拥抱夙征的想法吓得他无法再待下去,夺门而出。
    这已经是夙征的第五次释放了,没有哨兵素安抚,释放再多次都如同饮鴆止渴,治标不治本。可夙征没办法,射与不射他都难受。
    衣柜里属于欧恩的气味因为待得太久,习惯之后已经闻不到了。
    也因此,除却第一、二次是闻着欧恩的味道释放的之外,后面的这三次他都是想着与欧恩结合的过程中,男人的眉眼、男人的嗓音、男人的坏心思以及男人的力道去自我抚慰。
    「欧恩……欧恩……」对于男人的渴望让他不自觉呢喃着对方的名字,明明当着欧恩的面,他还觉得难为情、喊不出口,现在却彷彿上癮了一般,放不下。
    到情动之处时,一股熟悉的气味鑽进鼻尖。
    夙征一愣,怀疑自己也许是思念成疾了所以才產生错觉,不然怎么会觉得好像闻到了欧恩的气息?
    混杂在空气中的哨兵素,随着夙征的呼吸穿透皮肤、进入血管,透过每一次的脉动,匯流进心脏。像被浓烈的爱意浇灌般,夙征浑身激起一片颤慄,满足、幸福以及快感叠加在一块,让他很快到达临界点。
    释放过后,短暂的理智回归,这时他才意识到不对劲。
    体内一直降不下的燥热感以及后庭渴望被填满的空虚感缓解许多,他神色一凛,不是幻觉。
    尚未等夙征开门确认,空气中再次传来一波浓烈的哨兵素,是他无比熟悉且多次沉醉其中的薰酒气味。
    清爽的酒香中带有浓烈的花果气,一如欧恩长久以来展现出的模样:隐藏在绅士外壳下的温柔以及多情。
    他想起数次在自己面前痛哭流涕的男人,内心顿时愧疚起来,那些不为人知的丰富情感全都留给了自己,只可惜自己带给他的,好像只有伤痛。
    他想起上辈子关于欧恩婚姻问题的讨论,许多人都说他是战斗狂,如果要结婚怕是也只愿意跟他的能量枪结婚,谁都入不了他的眼。
    这真是对欧恩最大的误解,夙征想,他何其有幸,能看到欧恩不为人知的一面。
    此时,脚步声响起,那急促的节奏像似迫不及待要离自己而去。
    夙征焦虑起来,不想放欧恩离开,不能让欧恩离开!
    他焦急推开柜门,「别走!」
    离门口一步之遥,欧恩的动作停了下来,他背对着夙征,不敢转身。
    夙征双腿都是软的,他扶着柜门,小心翼翼将自己挪下地,「欧恩……」他呼唤道:「你要去哪里?」
    「去帮你拿抑制剂。」欧恩一字一字将话缓慢往外蹦,说得极其艰难,彷彿嘴上被上胶,每一次开口都要费上一番劲。
    夙征内心一沉,「为什么?你不喜欢我了吗?」
    欧恩痛苦地闭上眼,全身都在颤抖,他没有回答,因为不知道怎么回答。
    他多么想告诉夙征:「怎么可能?我怎么可能不喜欢你了!」可是他要怎么说?他如何能说!
    见欧恩迟迟没有动静,夙征焦急朝他走去,然而走没两步,便传来闷沉的撞地声以及极力克制的痛呼声。
    夙征跌倒了!
    意识到这件事,欧恩再也忍耐不住,转头想关心夙征的伤势,然而仅一眼,他就被定格在原地,无法动弹。
    只见夙征浑身赤裸,仅披着一件明显比他本人尺码要大一号的作战服在身上,那衣服的主人是谁,不言而喻,修长的脚成美人鱼坐姿侧坐在地,衣服的下襬处以及手臂撑地的姿势,恰好遮在下腹处,让他沾满精液的躯体,在欧恩眼前若隐若现、性感无比。
    欧恩的喉咙不自觉上下滚动,他的目光紧紧锁在夙征身上,恰好夙征也望着他,一向淡漠、冷静的眉眼此刻被楚楚可怜的水光取代,自下而上看着欧恩,眸光里有哀求、有希冀还有……邀请。
    谁能抵挡得了这样的眼神?
    欧恩不知道,他只知道,他不能。
    像飞蛾扑向火,他走到夙征身前去蹲下,再次踏入对夙征对自己情感的禁錮中。欧恩知道这次再回头,自己很可能万劫不復,然而此刻却也顾不上那么多了。他带着近乎投降的眼神看着眼前的人,里头除了过往夙征熟悉的情绪外,还多了一样他不太能理解的情感:怜悯。
    不是对夙征,而是欧恩对自己的怜悯。
    他觉得自己太可笑了,可笑得很可怜。
    接收到夙征疑问的眼光,欧恩回望他,用眼光一吋一吋仔细描绘他的脸庞,明明他们才分开几小时,他却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为什么会这样?
    欧恩很快找到原因,也许是因为他从来没有得到过夙征的心,他的一厢情愿,他的踽踽独行,全都让他感觉自己在感情的路上走了好久好久。
    与夙征分道扬鑣的孤独,爱着一个不爱自己的人的孤独,相加在一块,确实是很长的一段时间了。
    欧恩抬手轻抚夙征的脸庞,问道:「为什么留下我?你知不知道为了推开你,我用了多大的力气、下了多少次的决心才做到?可如今全都因为你简简单单的一句话,一切又回到了原点。」
    夙征摇了摇头,想开口,却被欧恩竖压在嘴唇上的食指给止住动作:「嘘──」欧恩阻止,他不想听夙征的辩解。
    「看着我在你身边苦苦挣扎,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模样,是不是特别可笑?」
    手指一路向下,在喉结周围来回游移,夙征不得不抬高脖子配合。
    欧恩看着眼前温驯、一副听凭处置的人,将后牙槽被咬得嘎嘎作响,有多少次,夙征的一个小动作都能被自己过度解读,以为是在意、爱意的表现,从而对自己不断洗脑、越陷越深。
    眼眶渐渐发热,欧恩将积压已久的心意一次性说出口:「夙征,我爱你,但是更害怕失去你,一想到未来的某一天你会因为别的男人离我而去,我的心就疼得像被针刺一般。所以我选择了逃避。」
    「与其每天活得战战兢兢,不知道何时会被你拋弃,倒不如我先假装瀟洒地离开。」欧恩问他,「为什么?为什么要留下我?为甚么要对我这么残忍,你明明知道我对你的情感,我想要你的心、你的感情、慾望、依赖和爱。」
    欧恩低下头,「对不起,我太贪心了。」他觉得自己又狡诈又卑劣,明明是他先提出的肉体关係,到最后却在谈情感问题。
    但是,过去的自己不是这样的,是因为遇上夙征所以患得患失,因为害怕失去,所以瞻前顾后。
    他也不想这样。
    他也不喜欢这个善妒、没有安全感的自己。
    夙征双手环抱住欧恩的脖子,将自己的力量全都压到欧恩身上,猝不及防之下两人双双跌倒在地,即便如此欧恩依旧紧紧护着夙征,让他压在自己身上,确保他的毫发无伤。
    欧恩撑起身体,看着坐在自己身上的人问:「没事吧?」
    夙征摇头,他看着欧恩,一字一句认真道:「你害怕的事情不会发生,你想要的东西我也都可以给你,所以欧恩,不要走,不要离开我。」
    欧恩愣了一下,很快撇开眼,「夙征,我知道你做得到,可是这样没有意义。」
    夙征不懂:「为什么没有意义?」
    欧恩像是终于受不住,将心中的委屈、念想低吼出来:「我不要你遵照契约!我要你爱我!」
    「我爱你啊!」夙征急道,他捧着欧恩的脸,小心翼翼吻上的他唇,再次轻声强调:「我爱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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