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追男隔层纱,那也不是这个追法,郝如月都替她着急。
    哪知道话音未落,皇上还没说什么,旁边的宣嫔忽然开腔:“苏迪雅,你走不走?那些话,我不想说,太丢人!”
    苏迪雅也是豁出去了。
    昨晚是她太冒失,在御前失仪,但皇上并没责罚,还设法保住了她的名声,可见皇上心里是有她的。
    只要皇上心里有她,名声又算得了什么。
    继后进宫之前,听说名声也不怎么好,耽误人家封后了吗?
    撑死胆儿大的,饿死胆儿小的,也许皇上就好这一口呢。
    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追皇上追到了皇后跟前,也不必宣嫔说什么,众人哪有不明白的。
    要知道此时跟在郝如月身边的,可不止德嫔和宣嫔两个,还有好几位想走皇后的门路,打算把女儿送进宫的蒙古王妃。
    众人再看苏迪雅,眼神中除了轻蔑还是轻蔑。
    好好的一个郡主,怎么这么不要脸!
    达尔汗亲王看着多正派的一个人,怎么就养出这样一个丢人现眼的女儿!
    看看宣嫔,再看苏迪雅,嫡出就是嫡出,庶出就是庶出,哪怕后来庶出成了嫡出,也是烂泥扶不上墙的玩意儿!
    苏迪雅剑走偏锋,不惜当众自毁名声,赌的就是圣心。
    然而赌上所有之后,才发现自己错得离谱。因为皇上理都没理她,牵起皇后的手便走了。
    帝后都走了,众人只觉晦气,纷纷散去。
    苏迪雅望着皇后的大帐,心中满是怨毒,好像一个输得红了眼睛的赌徒。
    凭什么继后可以,她不行?
    若没有继后横插这一杠子,她也许会在外围场偶遇皇上,从此求来一段情缘。
    外头有这样一个疯狂的追求者,郝如月都觉得糟心,更不要说皇上了。
    可苏迪雅到底是功臣之女,还是郡主,处置不好会有些棘手。
    “苏迪雅在人前都这样说了,皇上打算如何处置?”虽然不想被逼迫,奈何有些人太豁得出去,难免会让有底线的人十分为难。
    况且太后也在呢,总不能让苏迪雅丢了太后的脸。
    “还能如何处置,她想进宫,便进宫好了。”看在达尔汗亲王面上,康熙本来不想跟个女人一般见识。奈何这女人丝毫不知收敛,居然敢当面拿话刺皇后的心,就别怪他不留情面了。
    皇上果然还是要顾忌太后的体面。既然决定带人进宫,总要给个位份,而位份这事是皇后分内:“皇上打算给什么位份?”
    宣嫔已然是一宫主位,苏迪雅再进宫,顶多封贵人。
    康熙一边给皇后焐手,一边冷笑:“她不是说钟情于朕,不求名分吗。既然不求名分,还给什么位份?”
    说完又补了一句:“东施效颦。”
    郝如月:“……”
    作为被模仿的对象,郝如月非常理解皇上这一句“东施效颦”是什么意思。
    模仿原主,爱而不得,得不到就发疯。
    别人看到的是,原主发疯之后,被皇上怜惜留在皇宫养太子,然后成了正宫娘娘。
    好像很轻松。
    皇上却知道,原主等了他六七年。若不是仁孝皇后薨逝,可能这辈子都要在盛心庵度过了。
    可所有人都不知道,原主在仁孝皇后薨逝前已经病死了。
    若不是她这个倒霉蛋刚好穿过来,继承了原主的身体和皇上对原主的感情,原主怎么可能死而复生养太子,就更不可能封后了。
    哪怕两个人前赴后继,郝如月都感觉累的不行。
    皇宫就像一个围城,里面的人想出去,外面的人想进来。
    苏迪雅模仿原主搏上位,她了解清楚了吗就硬上?皇上以为是东施效颦,郝如月却知道那根本就是一条不归路。
    在心里给苏迪雅点上一根蜡,郝如月又又又困了,竟然就靠着皇上睡着了。
    康熙忧心忡忡地看了郝如月一眼,只见她面色红润,呼吸平稳,睡颜很美很安详。大约因为睡眠充足的缘故,比在宫里时气色还好些,可她为什么总是这样嗜睡?
    这回出来冬狩,带的人并不多。胡院政老迈,害怕颠簸,没有跟来。经常给皇后诊脉的夏太医病了,也没来。
    其他太医之前没给皇后诊过脉,并不清楚情况。
    皇后的身体一直很好,从没见她生过病,但越是平时健康的人,一旦生病往往来势汹汹。
    康熙小心翼翼将皇后的身体放平,给她盖上被子,掖好被角。这才起身绕到屏风后,吩咐梁九功:“派人骑快马去接胡院政和夏太医。”
    梁九功:“……”
    大半个月过去,夏太医的病估计好了,能上路,可胡院政……
    且不论胡院政能不能骑马,能不能活着赶到这里,宫里还有太皇太后呢,太后太后身体一直不好。
    万一出点什么事,也不是玩的。
    “皇上,太皇太后那边……”作为皇上身边的总管太监,梁九功不得不想得多些。
    康熙透过屏风,又看了一眼安睡的皇后,忽然道:“传令下去,后日回京。”
    “……”
    郝如月这一觉从上午睡到了傍晚,如果不是被哭声惊醒,估计能睡到第二天早上。
    “谁在哭?”迷迷糊糊睁开眼,郝如月问。
    蒙古包地方有限,每回她睡着,芍药都寸步不离地守在旁边,现在也不例外。
    所以每回醒来,都能看见芍药朝她扬起笑脸,轻声问她饿不饿,想吃什么。
    而此时,芍药的脸有些白,笑容也十分勉强:“娘娘午膳和晚膳都没用,这会儿想吃点什么?“
    郝如月侧耳倾听,哭声消失了。
    缓缓坐直身体,看向芍药:“刚刚谁在哭?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芍药谨慎地看了松佳嬷嬷一眼,松佳嬷嬷一边吩咐人端水进来伺候郝如月梳洗,一边小心翼翼说:“娘娘知道了也别着急,是……是四阿哥不见了。”
    郝如月只觉脑中“嗡” 的一声,手撑着床板才没倒下去:“太子呢?大阿哥呢?他们人在何处?”
    话音未落,太子和大阿哥一前一后走进来,太子直接坐在床边,握住了郝如月的手:“额娘,汗阿玛已经派人去找了,围场四周都有重兵把守,人丢不了。”
    大阿哥站在太子身边,自告奋勇:“皇额娘,儿臣也想去找四弟!”
    太子抬头看他:“天黑了,大哥哪儿也不能去,就留在此处与我一起陪皇额娘用膳。”
    “四弟还这样小,你就不怕他出事?”大阿哥急得直跺脚。
    太子吩咐摆膳:“我当然怕,所以我让纳兰一带着狗去找人了。但我更怕那些别有用心之人的目标不是四弟,而是我与大哥。”
    大阿哥闻言吓得倒退一步:“你是说?”
    “我什么也没说。”太子盯着大阿哥的眼睛,“我的意思是,外面已经够乱了,咱们还是不要出去添乱了。”
    说完转过头看郝如月:“额娘睡了一天,儿子和大哥陪额娘用膳。”
    第102章 小狗
    看见太子和大阿哥,郝如月的心才放下一半。又听见太子冷静分析整件事,到最后还不忘为自己着想,真是又欣慰又感动。
    这回冬狩贵妃和惠妃留下看家,将大阿哥托付给她照看,若是大阿哥出了什么事,让她回去如何向两人交待。
    便是没有托付,她身为中宫皇后,所有皇子的嫡母,也难辞其咎。
    “德嫔人在哪里?”郝如月问。
    这个太子也知道:“德娘娘听说四弟丢了,慌得要自己去找,汗阿玛不让,将她禁足了。”
    晚膳很快摆上桌,郝如月心里装着事,吃不下,大阿哥时不时朝外看,也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只有太子认认真真吃完了两碗米饭。
    吃完亲手给郝如月盛汤:“额娘喝点汤吧,不吃不喝只会伤了自己的身子,于事无补。”
    眼前少年平静客观到近乎冷漠的样子,让郝如月感觉熟悉又陌生。
    他很像那个自己亲手养大的孩子,干净通透,也像历史上的那个胤礽,冷静自持。
    没错,是冷静自持,懂得权衡利弊,而不是自私冷漠,不近人情。
    只不过历史上那个胤礽的心理出了大问题,才会在冷静自持的内核之外,加上了暴虐。
    当时康熙皇帝已然开始忌惮太子的储权,认为储权太大会威胁到他的皇权。所以在康熙皇帝眼中,胤礽的冷静自持、权衡利弊变成了冷漠自私,不懂人伦亲情。
    而朝臣们长期被皇权和储权双重压制,敢怒不敢言,一旦发现皇权与储权之间的罅隙,便开始两边挑唆。
    将胤礽心理上的问题人为扩大化。
    不光是朝臣们在搅混水,还有太子那几个“好兄弟”。
    大约正是看出了这一点,康熙晚年才会在一废太子之后又复立。
    奈何当时的水实在太混了,而且太子的精神已然崩溃,难当大任,所以复立之后又废。
    连康熙皇帝的死因都是迷,雍正皇帝的继位也被后世之人诟病,可见当时有多乱了。
    拨开历史的谜团,郝如月觉得太子这样很好,只要心态不崩,就不会有大问题。
    倒是大阿哥有些莽撞了。
    用过晚膳,郝如月也没让他们回去,三人一起在帐中等消息。
    后半夜,四阿哥终于在一个土坑里被找到了,找到他的人正是太子身边的哈哈珠子纳兰一。
    消息很快传回营地,四阿哥也被康熙抱进了郝如月的大帐。见太子和大阿哥都在,康熙仿佛被冰封的俊脸才算化开。
    来不及问是怎么回事,郝如月赶紧吩咐人把熬得浓浓的姜糖水端上来。
    同时让人把德嫔带来。
    四阿哥看见郝如月才“哇”地一声哭出来,迈开小短腿就要往郝如月怀里扑,扑到一半被太子截胡,抱在怀中。
    四阿哥看看太子,又回头看郝如月,听太子哥哥对他说:“皇额娘身上不爽利,禁不住你这一扑,你乖乖坐着喝糖水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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