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6请病假是那份意识数据在某个世界开叉风成三份,导致他无法再担任系统的工作,不得不暂时离开岗位调理情感状态,把手上的宿主们交给同事们监管。
    可他返回岗位后,情感状态并没有得到控制。那三位也是一样,都成了杀不掉的病毒。
    他们陪玩陪上了自己。
    陈又有些话没说给陈子轻听,他一开始没发现666的意识混进了虚拟世界,是后来服务器莫名崩了才查出来的。
    架构师给的感情线跟剧情线是骨架,主npc 自己填充皮肉。
    666一次次抢到感情线另一个主角的身份都不能得到满足,他太贪婪,明明已经制造bug在世界框架不塌陷的有限范围内产生自主感情满足私欲,还想要更多。
    要不是他找不到架构师,怕是会要求架构师为他量身定制角色剧情。
    陈又揉了揉眉心,每个世界都是代码组建的程序,像主npc的记忆,人声,情感之类,全是架构师构建产生的代码,不由系统和主系统控制。
    任务不相干的内容基本都不会特地加载出来,也没那个必要,不然会加重程序的运行,垃圾数据多了不好清理容易引起故障。
    有时为了减少内存,还会不定期的进行清理有效数据。
    一个代码的出错就需要大面积的维护,改一个程序势必会出现一系列的连锁效应,身边的人和事都会陆续发生改变,性情,事业,生活,情感等等。
    666为了一己私利妄图改变程序,导致那三个主npc的情感数据都被影响,他起初没当回事,后来想清除已经不行了。
    服务器的机制摆在那,无法纠正已经形成的错误进行修复,即便是重启都做不到。
    陈又告诉陈子轻:“你找666,另外三人在找你,他们只知道你跟我认识,其他一概不知,好在他们不清楚我在现实中的住址和信息。”
    陈子轻想结交的888就是其中之一。
    阴差阳错的让666挤到了前头,取代了他的位置。
    陈子轻顾不上他们,他一心只想找到666,是人是鬼,还是青蛙都要见上面。
    “我愁死了。”他苦兮兮地说。
    厉严说:“要不是你跑进去虚拟世界追888,结果搞错了误入了666的管辖区域,怎么会有这种事发生。”
    陈又蹙了蹙眉心:“什么追不追的,子轻就是交朋友,他哪会料到后续走向,你少说两句。”
    厉严绷着脸:“你就护着他。”
    “我护着他怎么了,他做了百来年印章,做人不过才十八岁,在我眼里不就是个小孩。”
    厉严道:“要这么说,你不也就二十多岁,你给他当长辈合适吗?”
    陈又抿唇:“我觉得合适。”
    厉严对他的态度给出两个字的评价:“溺爱。”
    陈又不认同地进行反驳:“我溺爱?他做任务期间,我只进去看过他一次。”
    厉严弹了弹西裤上不存在的灰尘:“你不说我都忘了,那是他仅有的两个成功任务里的其中一个。”
    ……
    陈子轻不敢大声出气,有种怕爸妈离婚,自己成为没人要的小孩的可怕既视感,他挪着屁股起来。
    “你去哪儿,坐下。”陈又轻飘飘地看了他一眼。
    陈子轻“唰”地坐回去。
    厉严冷冷转身,后面响起清清冷冷不容抗拒的声音:“你也坐下。”
    他下意识照做,宽阔的背部挺直,双手放在腿上。
    陈子轻直接就是小学生坐姿。
    陈又的视线在他们身上走了个来回,掩去一声无奈的叹息:“肚子疼。”
    陈子轻立刻凑上去,厉严比他还快,一把抱起陈又,对他眼神警告——少操心别人的老婆,666比我心眼还小,你好自为之。
    陈子轻无声地反驳:“你也太谦虚了吧,我家666哪比得上你小心眼。”
    陈又被厉严抱着上楼,偏头对楼下的陈子轻说:“就在刚才,我收到了他的辞职申请。”
    陈子轻眼睛睁大:“辞职申请?”他飞快跑上楼梯,慌张到说话都结巴,“哥哥哥,你你没批准吧?”
    “还没。”
    “你别批准,这时候的他不清醒,这不作数,他发神经了,每次他一发神经,我不扇他两下就不行。”陈子轻松口气,“等我找到他,我让他,我……”
    陈子轻沮丧地垮下脸来,人海茫茫,他找不找得到666都是个问题,那家伙有心躲着他呢,青蛙就青蛙啊,看久了其实也还好不是吗。亲个嘴没准就变成王子了呢,陈子轻神经错乱地想。
    “虚拟小世界的数据读取需要权限,只有我有。”
    陈又的声音从二楼拐角传下来:“可是666趁主程序网休眠的那点间隙,将你的十个世界数据进行备份并盗取。”
    “现在估计是在什么地方哭哭啼啼的,读档你们的回忆录像。”
    .
    昏暗的房间里有个休眠舱,是阴森森的黑色棺材造型,它被摆放在角落,靠着墙,舱盖紧闭,舱内躺着一个体态修长的少年,长而浓密的睫毛垂盖下来,眼型似桃花。
    一张脸苍白,阴郁,也好看得让人惊叹上帝的偏爱是如此的具象化。
    少年的头上戴着连接架构世界数据的虚拟器,正在读取第一个架构世界的数据录像。
    他的一缕独立出来的意识数据,走过的架构世界。
    第一个世界的数据不多,很快就结束了。
    第二个世界的剧情主要构建在启明制造厂,他作为技术员宗怀棠,从心口不一到心口一致,许下了永远说话算数的诺言。
    下一个世界,他是惦记别人的太太,还要虚伪地提醒对方自重的柏为鹤,他在那混乱至极,也狗血至极的框架里抱得美人归。
    紧跟着是古代背景,围绕义庄师徒四人展开的故事框架,他以师傅邢剪的身份教他的小徒弟保命术法。
    那些术法的传授大部分不是架构师原设,是他私自加进去的,为的是让他老婆在后面的任务世界面对鬼魂邪祟时,能稍微轻松点。
    接下来是唯一一个意识分切的世界。
    迟帘,谢浮,季易燃,这三个性格不同的男生都是他,他在那里拥有了三段爱情。
    分切带来的既是天堂,也是地狱,他嫉妒自己的其他意识,嫉妒每一个自己。
    幸好后面的世界,都不需要他被迫地将意识进行分切。
    在90年代,他是个双膝以下被截肢的残废,也是仅有的一个和他本体残疾程度一样的身份。他的寡嫂陪他走过未成年时期,跨入成年阶段,无论他的心态怎么娇作丑恶,寡嫂都陪着他,守着他,做他的腿。
    之后是拥有发情设定的abo,他以哥哥身份旁观弟弟勾搭一个又一个男人,直到弟弟来到他面前,对他抛下鱼饵,他毫无抵抗力地叼住鱼饵吞进口中,任由鱼钩把自己口腔刺破鲜血淋漓。
    再是养仓鼠送小红花活了上万年的穷鬼僵尸岳起沉,被读心的卧底警察兼秘书周今休,反社会连老婆原体都杀的厨子张慕生,他每次都能成功的在架构师的原设里载入私设,譬如他的睫毛,手,左撇子,瘦金体,以及残疾这几个特征。
    说白了,身为系统的他背地里违规操作,在中央网仓库的滞销品里搜索“残疾”这一关键词,选出感情线的主npc是残疾的世界区域,再编入自己的其他私人信息,仅仅是想着回本世界后,万一有天见了面能在老婆心里拉点好感。
    他老婆可以把他当虚拟老公们的替身,在他身上找他们的影子。
    他愿意做他们的替身,做自己的替身,他没有半分怨言。
    放屁。
    那他不如去死。
    他连任务世界的自己的醋都吃,发疯,看身为npc的自己被架构师的设定所困,发疯,看身为npc的自己摆脱架构师的设定产生自主意识,还是发疯,整天都在发疯。
    陪他老婆走完第九个世界以后,又回到初始世界。
    他没办法和别人共享老婆,又无法暗自篡改架构师的主线,只能操控自己的意识拒绝那场表白,随后他以监护系统的身份引导老婆申请任务中断。
    这便有了初始世界的二次重启。
    他的原计划是想方设法找出架构师jiao,拿出除他老婆以外的所有和对方做笔交易,让架构师给他老婆的主线任务修改成——其他人死绝,他和他老婆白头偕老恩爱一生。
    遗憾的是,他没找到人。
    重新激活的主线任务也的确按照常规进行了修改,却是全部死去,一个不剩。
    还要他放下执念,下辈子都不再见他老婆。
    严格的数据审核和他有什么关系,他不至于没用到找不出漏洞蒙混过关。
    所以他这个惯犯又一次违规地唤醒虚拟世界的自己,引着那个家伙发现世界的真相,以便配合他老婆走任务进度。
    不能白头偕老就不能吧,起码能爱一场。
    重启后的一切都顺利进行,作为商晋拓的他在剧情后半段融合所有世界的身份数据,更是以自身的全部意识进入世界,给出爱,享受被爱,成全爱人。
    少年推开舱盖坐起来,他趴在舱盖上面,一条胳膊横放上去,面颊压着胳膊,脑袋歪向暗处,眼帘阖在一起,眼下有很深的阴影。
    房内放着歌。
    我不能悲伤地坐在你身旁
    我不能悲伤地坐在你身旁
    ……
    ……
    又不能悲伤地坐在你身旁
    我不能悲伤地做在你身旁
    那些激烈的,陈旧的,新鲜的情感在他胸腔冲撞着,带起一阵阵哀鸣,久久不息。
    “叮”
    金属声响后,少年点燃一根烟吸了几口,眼眸恹恹地撑开,一双眼睛美轮美奂,蓝色的瞳仁犹如雨后清澈的天空,也像是玻璃罐子摔在地上,里面流出蓝色水液混着星星零件。
    而眼白猩红布满血丝,眼尾潮湿,刚哭过。
    一根烟抽了不到一半就被他掐断嚼烂吐掉,他面无表情地轻嗤一声,又躺回舱内,哭着为自己盖上舱盖,戴上虚拟器查看每个世界的文档数据回放,沉沦于虚拟,不愿意回到现实。
    ——宿主结束所有任务走上核算传送流程,监护系统的工作得以结束。
    ——爱人回到本世界,他从粘连的美梦中醒来。
    他没有老婆了。
    第392章 本世界
    星球的日月星辰都是陈又设置的数据,季节不同,太阳升起的时间也会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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