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锦:“那敢情好!”
    自家兄弟面前倒是能随意许多,不用太端着。
    阿畴道:“好,那我让王詹事草拟拜帖,你吩咐下去,看着操办吧。”
    希锦:“嗯,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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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底是个节庆,希锦也想着好好过。
    最近发生的种种,总让她提着心,不太舒坦,她希望好好过节,以此冲淡一些那种不愉快。
    不过在下请帖的时候,也略犹豫了下。
    她其实不太喜欢希钰,平时也就罢了,现在多事之秋,她不太愿意让希钰来搅和,但希钰是自己堂妹,自己请几个堂兄却不请这堂妹,到底说不过去。
    况且堂妹现在和那状元郎王明智订了亲,很快就要过门的,她若是不请希钰,王明智那里难免多想,让希钰面上也过不去。
    最后少不得请了。
    这么拟定请帖的时候,希锦突然想起那霍二郎,便有些犹豫。
    想请,但得看阿畴的意思。
    阿畴那小心眼啊。
    于是晚间时候,她故意和阿畴提起来,说这说那的,又问他都该请哪个。
    阿畴抬眼看了她很长一眼。
    她装无辜:“嗯?”
    阿畴:“这件事既然交给你操办,你随意就是,倒是不必有什么顾虑。”
    希锦哼:“我也没说什么啊!”
    阿畴:“那就行。”
    说完就躺下了。
    希锦:“……”
    当下无奈,想着罢了,这人不开口,那就不要请了,不然回头他又要拈酸吃醋的,也是麻烦呢。
    谁知道正想着,就听身边的男人开口道:“对了,霍二郎请了吗?”
    希锦:“啊?他啊,干嘛请他?”
    阿畴:“少来!”
    希锦便哼笑,凑过去:“那就请吧。”
    阿畴哼了声。
    希锦哄着道:“往日我四哥都是和霍二郎一处的,请了几位哥哥,也请了状元郎,不请他终究过意不去呢。”
    阿畴:“嗯,那就请吧。”
    于是干脆全都请了,因请了这么多人上门,她自然不敢大意,便要请四司六局过来,不过王詹事却提起,说是内廷也有专门置办宴席的,可以请了来,听那意思,如今这府中为潜龙之邸,是可以用那内庭六局的。
    希锦:“这会儿正好要过节,内廷能忙得过来吗?”
    王詹事:“可以请仪鸾司的来,他们这会儿正好闲着,多少用些钱,对他们倒是求之不得的。”
    希锦:“仪鸾司?”
    王詹事便笑道:“是了,就是之前大考过后要举办的鹿鸣宴,那不就是仪鸾司来主办的。”
    希锦便明白了,科举之后,官家都是会赐钱的,比如一场大试,要赐钱十万以资学子,要举办一场鹿鸣宴,这鹿鸣宴是官办的宴席,是为天下有才之士办的,那是官家的颜面,其中讲究自然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如果能请到他们帮着做做宴,过过节,自然是风光,自己也可以享用一番。
    当下她自然应着,一切都交由王詹事去办。
    之后果然请到了仪鸾司,希锦也看过他们的诸般安排以及那菜单,大喜。
    那鹿鸣宴的菜单果然不同凡响,什么雕梅扣肉,什么鹿茸烧海参,还有山药酥,鹿肉挞,五香卷,虽不知是什么,但看得人直流口水。
    希锦自己也格外装点一番,置办了经筒符袋,那是用百索彩线、细巧镂金花朵以及银样鼓儿等编结成的,上面坠了五色珠儿,里面放了糖蜜韵果和巧粽,更置办御书葵榴画扇、艾虎、纱匹段等物。
    除此之外,宫里头也赏赐了各样物件,家中丫鬟仆妇全都赏过了,众人都是喜笑颜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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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了这一日,宁家几位郎君,霍二郎,希钰以及希钰那未婚夫婿王明智自然都应邀起来,众人上前,先跪拜了。
    虽是亲兄弟姐妹,可希锦如今身份不同,先讲君臣之礼,再讲一家子的兄妹之情。
    希锦待他们见了礼,便请他们起身,又各自送了经筒、灵符、卷轴、巧粽和夏橘等,众人再次谢过,大礼完毕,这才稍微放松下来。
    那宁二郎笑着道:“今日见了妹妹,乍一看,都要不认识了,果然入了皇家,便看着矜贵起来,和往日大不同。”
    宁四郎笑着道:“妹妹如今金尊玉贵的,哪能和往日一般呢。”
    就在众人说笑中,那王明智也上前打了招呼。
    今年的新科状元,自是意气风发的,不过任凭这样,在希锦面前也格外谨慎。
    毕竟这是储君之妇,不出意外的话就是未来的皇后,那就是他未来顶头上峰的妻。
    希锦其实对于王明智和希钰的那“良缘”颇为疑惑,不过她也懒得多问,反正不关自己的事,当下只是颇为亲切地和王明智打了招呼,问候了几声。
    那王明智倒是受宠若惊的样子。
    霍二郎见了希锦,也是恭谨有礼,只是说话不多,从头至尾表现得过于恭谨,甚至有些疏远了。
    一时茶水上来,自有侍女点茶,奉上各样小食,都是精致小巧的节令小食,有些是外面难得一见的。
    大家这么说着话时,因王詹事过来报,说是宫里头又送来了赏,之前是内廷按照往年惯例赏的,这次是官家特意赏的。
    希锦听了,一时也只好失陪,先过去接那宫里头的赏,接了那赏,估计还得谢恩,还得准备送往各处的节礼。
    那宁四郎道:“娘娘自是有娘娘要忙的,你且忙去就是了,我们自便。”
    宁二郎也道:“知道你今日忙,本就是自家人,我们可不合理客气。”
    希锦笑着道:“那你们在这院子中逛逛,如今院子中养了一些稀奇鸟儿和花儿的,我平时偶尔看看,也算有趣。”
    几个自然都说好,希锦便先出去了。
    而希钰几个因为希锦不在,倒是更自在一些,虽说自家妹妹,但到底身份不同,得小心着。
    如今几个人便过去外面卷棚,纳凉并欣赏外面景致。
    众人往外走时,希钰却不去,只推说不太方便,要去一趟雪隐。
    雪隐,厕轩的雅称。
    在场都是郎君,听闻这话自然不好说什么,都纷纷回避,于是便过去卷棚欣赏风景。
    希钰却匆忙来到了这厕轩中,要知这皇太孙府的厕轩却和别处不同,里面设有香炉和挡板等,一应陈设俱全,且也没什么味道。
    希钰便解开了衣裙,掏出了里面包裹腰肚的绣裹肚,时人都会贴身穿这裹肚,裹肚是夹层的,里面还能贴身存放一些贵重物件免得被人偷了。
    希钰躲在那挡板后,快速地掏出来那裹肚,裹肚中却是藏着一个牛皮信封,而那信封中,赫然正是她今天带来的要紧东西——那封休书。
    那是希锦曾经写下的放夫书,希锦写过后,族长那里还誊抄了一份作为备底。
    本来这两份是要一起交给官府盖章的,后来阿畴身世大白天下,这天大的事一出,族长自然是再不敢提及这事。
    这份备底,当时族长匆忙之中,叮嘱族长娘子要毁掉。
    希钰深知万万不能毁掉,她想得到这休书,便重金买通了族长娘子身边的丫鬟,用了偷梁换柱之计,火速誊抄了一份,总算是将这份放夫书的备底偷藏了起来。
    毕竟这事事关重大,她也知道,图穷匕首见,这是她最后的底牌,万万不敢轻易示人,是以她一直留着,想着到了关键时候可以给希锦致命一击。
    她颤抖着手,拿出了那已经有些泛黄的放夫书。
    她如今是已经说定了王明智,安安分分当状元郎娘子,也是一条好路子,可她只要看到希锦她就心里就不痛快。
    就是不能让她太如意!
    她捏着那封信,到底是想,要拿出去,要给阿畴看看,好让他知道,他这娘子是什么心思,心思都烂透了!
    凭什么这么烂透心思的人将独得圣宠,不能服气啊!
    她咬牙,掏出那休书来。
    对,她要做,要做,她就是要毁掉一切,她得不到的,希锦也不能得到!
    她捏着那休书,藏在了袖中,之后便往外走。
    谁知道刚走出那厕轩,就听耳边一个声音陡然道:“你想做什么?”
    她一个哆嗦,连忙将那放夫书藏到了袖子中,猛地回头看过去,却见葡萄架后站着一个人,赫然正是自己的未婚夫王明智。
    那王明智见她脸色煞白,越发皱眉,狐疑地看着她道:“你一个人躲在这里做什么?”
    希钰摇头:“没什么,觉得脸上妆容有些淡了,回来补补。”
    王明智:“如今大家都在外面,你一个人躲起来也不好吧。”
    他这么说着,突然盯着希钰道:“你回来,该不会起了什么心思吧?”
    希钰听着,猛地一惊,望着王明智道:“你什么意思?”
    王明智眯着眼睛,打量着希钰。
    在大考之前他便认识希钰了,希钰生得貌美,性情却颇温顺良善,对他诸般照料,他自然也很有些心动。
    毕竟只是赴京赶考的穷举人罢了,囊中羞涩,得这么一个慧眼识英雄的,对自己如此看重,哪能不感动,那一段也曾视希钰为红颜知己。
    等他高中状元后,他风光之余,自然也想着回馈昔日红颜,可就在这时,他发现了一些事,并不是什么大事,但总归心中有了怀疑。
    总觉得她并不安好心,昔日的温存都是虚假伪装的,甚至于仿佛她知道自己本来就会高中,只是讨个巧而已。
    因为种种怪异,他再没法像之前一样对待希钰,反而生出许多不耐烦。
    他也曾小心试探,却发现这希钰对她那当了皇太孙妃的堂姐充满敌意,这更让他疑惑,这不是一荣俱荣吗?
    平心而论,他知道希钰是那位娘娘的堂妹时,还觉得自己攀上了贵人。
    哪怕高中状元,其实在朝中也不过是寻常官员,台阶还是要一步步往上爬,身为臣子,在那尊贵的皇太孙妃面前,都得小心翼翼。
    但是现在,他和希钰成了未婚夫妻,于是仿佛便能和皇太孙攀上姻亲了,这天大的好事,他不该高兴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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