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之所以冷了杜芙,除了杜芙失去了新鲜感,也是因为杜芙身为妾室,却整日里奉承夫人,分明是元仪华一枚棋子。
    他当年不愿意娶元仪华,闹着宠爱素娥,可如今素娥却站在元仪华的身后,做出妻妾和睦姿态,听从元仪华的安排演戏。
    好似如今薛府上下,都已经被元仪华紧紧的握在手里。
    如今元仪华紧紧握着他手掌,他原应说几句温情脉脉的话,又或者面露惭色,透出几分悔不当初的羞愧。
    可薛留良却将自己的手这样抽出来。
    元仪华本来满面悲戚之色,可如今那张美丽面颊却流转了几分的错愕。
    薛留良瞧在眼里,竟不觉生出了几缕快意。他的唇角透出了一缕冷笑,面上讥讽之色似是更浓上了几分:“夫人何必如此情态,倘若我真被定了罪,你如何与我感同身受,休戚与共?只怕旁人唾弃我之余,反倒是对你倍加怜惜,认为你遇人不淑,纵然贤惠,却摊上我这么个夫郎。”
    然后薛留良面颊之上又顿透出恍然大悟之色:“想来这也是你元仪华的筹谋,借此彰显贤德之名,让旁人对你是越发的惋惜怜爱。以我之污,愈发衬托你之清。”
    “然而今时今日,你也不必在我面前演什么夫妻和顺。自打你入门,我便与你并不融洽,这其中根由,便是你处处掐尖要强,非要使出手段压我一头。到了今日,你仍是顾全大局的薛夫人,可是这样的夫妻情深不演也罢。”
    说到了此处,薛留良面颊之上尽数是嫌恶之色。
    元仪华唇瓣动动,她也许该竭力给自己分辨,可此时此刻,她竟似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也许她未曾想到薛留良对自己嫌恶是如此之深,也许她终究有自己尊严,此情此景,众目睽睽之下,她也再没办法放下身段儿软语哀求。
    也许,因为她对薛留良很是失望。
    素娥之前暗暗猜测,估摸着元仪华是否当真相信薛留良。但元仪华是相信薛留良的,她摸透了薛留良的性子,笃定薛留良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所以她虽不知那些证据是从哪里来,却愿意人前来演一场戏。
    她是元家嫡女,性子倨傲,尚不至于当真支持一个戕害女娘的凶徒。
    但她也没想到薛留良会说出这样的话,人前竟落尽了自己颜面。
    此刻她很是失望,因为她发现自己夫君始终是个任性的孩子。薛留良此刻说这些话,便会让别人坚信他是杀人凶徒,可薛留良仍然选择人前发脾气。
    薛留良年逾三十,却仍是这么个孩子秉性。
    元仪华忽而觉得这桩婚事也许一开始便是个错误。
    就像元仪华分析那样,此刻旁人皆觉薛留良不知好歹,性子也是喜怒不定。家中有如此美丽贤妻,薛留良却邪火阵阵,破口大骂,谁都觉得不可理喻。
    说他起意杀人,仿佛也是有可能的。薛留良这样一闹,他身上凶手光环也更多了几分。
    薛留良口里虽不肯承认,但京中上下皆觉他是杀人凶手,只不过碍着薛留良是勋贵列侯之后,不好用刑罢了。
    于是一夕之间,谢济怀便名满京城。
    他这个谢氏子弟本不过是默默无名,并没有什么名声在外,谁也没想到,竟是谢济怀破获了这个连环凶杀案。
    薛家是列侯勋贵,若不是谢济怀执意搜查,断断不会有这样子的结果。他先搜出死者阿韶的发钗,后又在书房搜到了薛留良的其他罪证,然后薛留良方才获罪入狱,使得这件事情大白于天下。
    京城百姓对称赞有加,认为他不畏权贵,敢为人先,方才寻出真相。甚至有人为他写诗做赋,称赞谢济怀的功德。
    就连陛下也召见了他,对他称赞一番,还赏赐若干。谁都看出谢济怀有前程,只不知朝廷最后会封给谢济怀怎样的官职。
    当年谢云昭战死,谢家得封爵位,又因谢云昭无嗣,才从族中挑人过继。
    过继的谢澈庸庸碌碌,别人也不在意谢澈的儿子。
    谁曾想谢济怀竟破了这奇案,显出他能力绝不在谢云昭之下,甚至比当年战死的谢郡守更为出色。
    秦玉纨也终于扬眉吐气,喜上眉梢,只觉这十数年的心结一遭得解,当真是舒坦无比。
    谢济怀如此声势,她这个阿母也十分欢喜。
    她私底下也难掩心中喜色,与谢济怀说道:“这五娘子初回胤都,倒闹出好大的声势,这又是与裴家女娘交好,又是会验尸断狱,还做了宫中女官。可那又如何?她这么样一番折腾,也没见真有什么本事。”
    “如今还是济怀你有勇有谋,破了这桩案子,又得了圣上奖赏,以后还不知晓有什么前程。”
    谢济怀本不耐烦听这些妇人言语,可如今他淡淡听着,面颊也微微有些得色。
    父亲过继给谢云昭,使得那五娘子也趾高气昂,十分看不起自己。
    谢冰柔本来不过是个内宅女娘,本不配跟郎君比较,偏偏她不知好歹,非要与自己争这个风头。
    可就如秦玉纨所说那般,谢冰柔也不过胡乱折腾。
    秦玉纨并没有提玉芙,她似忘记了若无玉芙通风报讯,自己儿子怕也立不了这个功劳。但玉芙只是个小婢,不过传了些消息,本也没什么了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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