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婉兰眼泪夺眶而出:“不是,你冤枉我了。”
    谢冰柔眼珠子不眨望着她:“既然如此,你左耳处的那道伤痕究竟又是怎么一回事?”
    沈婉兰如触电一般打了个机灵,伸手抚住了自己左耳朵。
    谢冰柔眸子里幽幽里掠动一缕精光:“阿韶是个知晓分寸的人,那日她已知晓自己跟谢济怀闹得不快,哪怕见你受辱,多半会寻我商讨对策,又怎么会鲁莽寻上盛怒之下的谢济怀?”
    “然后我问过阿萱,阿萱说谢济怀那日对你无礼,不但扯下了你一条袖子,还生生扯落你一枚耳环。于是你恳求阿韶,让阿韶替你取回这枚耳环。因为耳环是女郎贴身之物,谢济怀拿捏在手中,说不得会造出许多谣言,损害你的清誉。”
    “而阿韶呢,她并不知晓你想她死,她很同情你,她觉得你很可怜。于是她明明知晓谢济怀是在盛怒之下,她也想向谢济怀讨回那枚耳环。”
    “可今日我又去问落狱的谢济怀,你说好笑不好笑,他只说扯了你袖子,却并没有撕下你的耳环。”
    “沈婉兰,那枚耳环是你自己撕下来的!”
    “那日谢济怀与你发生争执,你明明一向畏惧谢济怀,却居然让阿萱在屋外等候。屋外的阿萱只听到你跟谢济怀的争执,却并未亲眼看见他夺你耳环。是你在谢济怀转身离开之际,狠心扯下自己一枚耳环。”
    “因为你要寻一个由头,恳求阿韶替你寻谢济怀,从盛怒谢济怀手中讨回那枚不存在耳环。”
    沈婉兰手掌轻轻发颤,她哑着嗓子,夹杂怒气说道:“五娘子,你只不过是不信我罢了。你不信我,偏偏去信谢济怀。所谓一笔写不出两个谢字,我沈婉兰终究不过是个外人。”
    沈婉兰这样言语时,她身躯也似在轻轻颤抖,嗓音里更透出了几分惧色。
    但沈婉兰言语里的怒气却不由得多了起来。
    “谢冰柔,你因为死了婢子,因而精神失常,癔想疯癫,瞧谁都是凶手。你无凭无据,你能待我如何?”
    是呀,谢冰柔能待自己如何?
    就像谢冰柔所说那样,那是个很巧妙计策,自己没动一根手指头,没沾一滴血,就巧妙施展这博弈之术,使得谢济怀跟谢冰柔撕破脸,斗个死去活来。
    而这些日子,她也看得津津有味,到最后死的是阿韶,输的是谢济怀。看来这谢五娘子确实厉害,她筹谋着跟谢五娘子继续做好姐妹。
    可现在,谢冰柔却跟自己说这些话。
    谢冰柔眼底火光一吐。
    谢冰柔冷冷说道:“哦?你若问心无愧,缘何那日只说自己被谢济怀撕去衣袖,却不肯说自己被夺了耳环,更没有告诉我你哀求阿韶替你夺回耳环?你只说阿韶见谢济怀对你无礼,便与谢济怀理论。因为你怕我向谢济怀质问时,谢济怀矢口否认,于是我便会知晓是你说谎。”
    “若对簿公堂,我相信谢济怀很愿意与你对质。”
    “更何况阿萱也会作证。”
    沈婉兰喃喃说道:“阿萱也会作证?”
    谢冰柔柔声说道:“是呀,阿萱也会作证。她会作证那日你是怎样哀求阿韶,声称自己贴身耳坠被谢济怀所夺,让阿韶凑到谢济怀跟前。她也会想起,那日她本劝诫过你,说何必招谢济怀来叙话,可你却执意不听。”
    “连你贴身婢子都知晓不可触怒谢济怀,你却置若罔闻。你那日盛装打扮,除了为了激怒崔芷,还是给谢济怀瞧的。”
    “你让谢济怀看到你是那样的美,可是这份美却不会属于他。”
    “对了,阿萱更可以作证,你在去梧侯府赴宴前,就在谢济怀跟前说,说我这个五娘子根本看不上他,打心眼儿里轻视于他。她可以作证,你一直在我和谢济怀之间煽风点火,挑拨离间,生恐打不起来。”
    沈婉兰已经慢慢回过味儿来,她也寻到了自己恐惧源头,她深呼吸,然后说道:“阿萱什么都可以作证,是不是因为她现在已经是五娘子的人?五娘子,你已经收买了阿萱,使她对你言听计从?”
    是了,一个婢仆又能有什么忠义?
    而且谢冰柔才是谢家正经小姐,自己只不过是个门客之女。如今谢冰柔又攀附上小卫侯,可谓声势极盛。
    可自己跟元四郎的婚事却是摇摇欲坠,恐怕是保不住了。
    傻子都知晓应该怎么选择。
    她想着方才自己令阿萱退下,阿萱大约也知晓谢冰柔会跟自己说什么。可那时自己心烦意乱,竟无暇去打量阿韶面上神色。
    她也相信,以谢冰柔的手腕,不过三言两语,必能使得阿萱为之所用。
    夜色已深,月亮已经升了起来了。
    阿萱手掌在兜里面摸索,摸着几块沉甸甸的金饼。那是五娘子赏赐,谢冰柔出手很阔绰。听说五娘子已经是宫中女官,前途更是不可限量。
    谢五娘子不单单是谢家真正的嫡出血脉,出手也很大方。
    阿萱想,更何况我说的皆是实话。
    是,她作为沈婉兰的婢子,从前很同情沈婉兰,也对沈婉兰很忠心。可是知人知面不知心,谁能想得到自家姑娘是这样的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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