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冰柔没好气:“你竟要告诉我?想来是军中机密之事,是我能听的?”
    章爵:“我才不管这些,什么样机密是连你也不能听的?”
    他这样说话,言语也是十分自然。谢冰柔得闻,心尖儿也是砰砰一跳。
    章爵十分直率,这种直率总是令谢冰柔怦然心动。
    章爵伸出手,将谢冰柔的手握在手掌心,眼见谢冰柔全无所觉,默认自己如此,于是心下也十分甜蜜。
    他张口说道:“老武王这般做反,到处写信给别的王室宗亲,想要鼓动他们也反一反。否则别人不动,唯独他动,兵败是迟早的事。我是要去吴国,做个说客。你必定奇怪,以我这样性子,也能去做个说客?”
    章爵口里说得俏皮,却不免去打量谢冰柔面上神色。
    他口中说道:“我家里有个兄长,与我十分不和,他是一家之主,我却事事忤逆他之意。后来我便干脆让他削我族籍,将我逐出家族,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兄长难得应我一次,允了我这个要求。”
    “义父膝下无子,我便过继给他,也改了姓。不过后来我才知晓,这件事是义父与兄长商议好了的,兄长本就另有考量。”
    “我不知他们有什么计划,便干脆离开京城,谋了个职位。”
    谢冰柔还是第一次听章爵说及他家里的事。她虽不知晓章爵家里那个兄长是谁,却隐隐觉得对方十分可怕,有操纵一切的架势。
    对方虽没有祁宁心狠,却也仿佛要将一切死死攥在手中,喜欢安排别人命运。
    难怪章爵也是个暴躁小哥,脾气并不怎么样。
    谢冰柔又想到,章爵家世必然是不俗。他出入元家,说是元后外侄,虽不知是哪一房亲戚,但元家也是认了这门亲。这必然是章爵原本出身不俗,所以元家才多有笼络。
    还有就是之前京中连环杀人案里,章爵出入石修府上。石府多蓄歌姬,那时候莺娘还拿他编排了个故事,使得章爵还惹上了些杀人嫌疑。
    章爵不是图色,与京中失势勋贵来往,必然还有别的缘故。
    包括卫玄也对之十分器重,卫玄也绝不会是无的放矢之人。
    不知怎的,谢冰柔心尖儿升起了一缕不安,仿佛有什么事情脱出,会出乎自己意料之外。
    然后她见章爵取出一枚挂在脖子上的贴身碧玉,那玉碧绿,曾被摔碎了,后又以金丝镶嵌,这样补起来。
    玉佩上有一个南字。
    谢冰柔忽而好似喘不过气来,她手指微凉,已经不由自主的搅在一起。
    她忽而觉得可怕,就好似一股无形力量拽住自己,非得要自己坠入一处漩涡。
    谢冰柔听着章爵说道:“想来你也听过吴地南氏,我便是南家公子。”
    章爵实是爱及了她,忍不住向谢冰柔剖开自己身份,不愿意有丝毫的隐瞒。
    这般坦诚后,章爵不免盯着谢冰柔脸看谢冰柔的反应。
    谢冰柔面颊苍白一片,竟似受了极大的惊吓样子。
    章爵便觉不好,眼前场景仿佛是自己预设里最糟糕的样子。谢娘子本就多心,想法也多,必然想不到自己还有这番隐瞒。如此一来,她必然是会见怪自己,觉得自己未曾很坦诚,说不定还会厌弃自己。
    谁让自己并不怎么老实。
    谢冰柔恍惚间忽而升起一个念头,她想阿爵能不能离开南氏?
    第109章 109
    那个梦实在再真实不过了。梦里她不知自己夫君是南家哪位公子, 对方仿佛在南家地位颇高,自己也好像跟他很恩爱。
    原来恩爱竟也不是假的,喜欢也是真的,自己是这样嫁进去的。
    她知晓章爵很爱自己, 少年眼睛里亮晶晶喜欢绝不是假的, 这份喜欢甚至可以说是一种迷恋。
    既然如此, 自己何不游说眼前少年郎离开南家,什么也不理会。
    可话到唇边, 却让谢冰柔生生咽下去。
    不单单是因为此刻说这些话很突兀,还因为她知晓章爵不会答应。
    他说自己以极激烈方式离开南家, 把事情也做得很绝, 胸口那块翠玉也确实曾碎过的。
    可那又怎样?碎了的玉已经被金补好, 还让章爵吊在胸口,贴着心口,时时戴着。
    章爵是个重情的人, 家这个字分量对他很重要。
    哪怕他与兄长不和,可与南家其他人呢?
    谢冰柔做的那个梦里面,被杀的还有妇孺和小孩。从前这一切只是个梦,可现在想到死去那些人是阿爵的亲人,一切仿佛真实起来, 然后就有了些难受。
    她能怎么说?跟章爵说起这个梦, 哪怕章爵信了,难道告诉他以后那些亲族会死, 却让章爵随自己离开, 独独两人逍遥快活?
    那些话谢冰柔说不出口, 也知晓章爵不会答应。
    她也是有几分了解章爵的。
    她也还想起自己恍惚间,脑内浮起的另外片段。男子握着自己手, 要吻上自己嘴唇。自己看不清对方面容,却窥见对方腰间一枚玉坠,坠子上有一个南字。
    如今逆光里男子面容仿佛清晰起来,便是眼前的章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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