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一点红霍然抬头,翡翠瞳孔已然收缩,诧异道:你是说
    罗敷又不说话了,把自己变成了一个自闭的蚌壳。
    一点红定定地瞧着她。
    是了,从没听她提起过自己的过去
    一点红本人也不常提起自己以前的事,因为那些过往对他来说,算不上有什么美好的回忆;陆小凤也从来不提起自己十七岁之前的事情,他的过去在江湖上也是个谜,一点红很清楚这种感觉他知道这是不愿提起的表现。
    他一直以为罗敷也不愿意提起。
    不愿提,就不提;不愿提,就不探究。
    江湖人常说,一点红心性偏激古怪,剑路不正,因而难以大成。但他其实是顶顶好的朋友,性格中还颇有些痴意,认准了谁是他的朋友,就绝不会再怀疑,哪怕死在朋友的手下,也绝无怨无悔。
    从某种角度来说,这样的性情其实容易吃亏。
    但好在,他眼高于顶,挑剔得要命,又冷傲得要命,脱离薛笑人门下也有一年多一点了,至今,也就认罗敷与楚留香,陆小凤都得稍微往后捎一捎。
    他要是和陆小凤一样,交友名单基本等同于嫌疑人名单,那估计罗敷才要担心他呢!
    现在这样,正正好的。
    对一点红来说,他的朋友过去是谁,未来是谁,一点儿都不重要,他相信自己的眼光。
    一点红瞧着她略显憔悴的面庞,不免感觉心疼,沉声道:既然不想知道,那就不去问了。
    罗敷的手不自觉地就抓住了自己的辫子。
    这动作正如陆小凤不管紧张还是开心,都想要摸摸
    自己的胡子一样,乃是罗敷的习惯性动作,可是她现在是开心还是紧张呢?想来是后者的。
    一点红何曾见过罗敷这个样子,心里免不得要暗叹一口气。
    罗敷神色微动,却道:你们不要装,我猜你们早就想到我或许和魔教有关系了。
    陆小凤忽然长长叹了口气。
    他摸了摸自己的小胡子,道:方玉飞与你无冤无仇,下了这么大的代价要杀你,想来报酬就是那半块罗刹牌。罗刹牌何等宝物?这样的东西能被一分为二,作为杀你的报酬送出去,假如你之前真的是魔教中人,那你在教中的地位一定不低,才值得那些人这么杀你。
    一点红皱眉,冷冷道:不要再说了,她不想听。
    陆小凤耸耸肩,道:她自己要是没猜到,那才奇了怪了。
    一点红的眉头皱得更深,冷冷瞧了陆小凤一眼。
    罗敷恹恹地坐着,并不说话。
    忽然有人笑道:你们说了这么多,我能不能讲句话?
    罗敷恹恹道:楚大少啊
    楚留香已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屋顶上翻了下来,他额发有点凌乱地落下,手里拎着酒壶,唇角挂着一贯的微笑。
    罗敷瞧着他,忍不住道:你太阳晒完了?
    楚留香长叹一口气,道:三天没出太阳了,你瞧我,晒太阳晒到头发丝是濡的,还是海上好。
    罗敷:
    楚留香微笑道:我只希望明天是个好天气。
    他的声音很愉快,微笑也像春风一样,不知道为什么,罗敷瞧着他,恹恹的面庞上,也不由自主地露出了一点微笑。
    她道:你不是有话要说么?
    楚留香晃了晃手里的酒壶,笑道:我只是想说,既然不开心,那要不要来喝一点酒,再吃一点腌渍的金花菜呢?
    罗敷忍不住笑了,道:你在引诱伤心的女孩子喝酒?真是坏死了。
    楚留香悠然道:我还可以比你想得更坏十倍,你信不信?
    罗敷道:你待怎地?
    楚留香笑道:我还要天天请你吃热乎乎的锅子,让你吃胖二十斤。
    罗敷:
    陆小凤捂着肚子倒下了,看来是差点笑破肚皮。
    罗敷哼了一声,傲然道:就算胖二十斤,我也是杨贵妃!
    楚留香柔声道:所以,杨贵妃,你去不去吃锅子?
    罗敷矜持地点了点头。
    姑苏的冬日是不大冷,但再不冷,这也是冬日,还有点阴阴的。
    罗敷这几日心情不甚良好,或许也同这几天总是阴天有关,吃一顿热乎乎的锅子,让全身都暖和起来,的确不失为一个好的办法。
    此刻,众人正围着一只黄铜锅子,中间高高隆起用以装入炭火,四周倒上水咕嘟咕嘟煮制着,里头放了许多山珍香菇干,笋干一类的
    东西,再加上夏天用本地虾子做出的虾酱,烧滚之后,先美美吃一大锅,最后再下些细面,就着鲜美无比的汤水一块儿唏哩呼噜地下肚。
    桌上七七八八地摆了各色的涮菜,又有甘蔗荸荠糖水,雪菜荸荠炒冬笋,一盘糖年糕,一盘猪油年糕颤巍巍,晶亮亮的羊糕最妙,入口一抿就化,胶原蛋白的黏感却留在嘴唇上,有一种吃咸味果冻的好滋味。
    再来,冬酿酒也不可少,此物是用糯米酿成,说是酒都抬举啦,不过就是带一点点酒精的桂花味甜米酒饮料,连小孩子都可喝,十足合家欢的东西。新鲜酒液中,酵母还在散发甜美的气泡,倒还真的很像某种碳酸饮料,即便是罗敷这种酒量,也可敞开了肚皮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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