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医生:“太好了。”
    他连忙说道:“通知病人家属,我们准备给病人做手术了。”
    要问他为什么这么信任方洲,大概是因为他也是昨天晚上,在三号手术室旁的观察室里站了四五个小时的十几个医生里的一员吧。
    方洲轻车熟路的换上了手术衣和拖鞋。
    随着麻醉医师一声‘病人已经失去意识了’,方洲随即就收回了放在病人手腕上的手指。
    只见他最后扫了一眼病人的身体,然后拆开一盒针,抽出三根就一起扎进了病人的肚子里,做完这些之后,他再次抽出了三根针……
    半分钟后,方洲收回了手。
    此时病人的身体上已经扎上了三十多根银针,甚至连额头上都有。
    方洲随后就又将三根手指搭在了病人的手腕上。
    但是下一秒,他的眉头就皱了起来。
    然后他开始慢慢地调整银针的位置。
    就这样来来回回折腾了四次,他皱紧了眉头才终于松开。
    “可以了。”
    楚医生当即喊道:“准备腹腔穿刺——”
    接下来的事情就很简单了。
    先是用腹腔镜行腹腔穿刺术帮助病人排掉腹腔中的积液。
    然后清除胰腺周围坏死的组织。
    ……
    最后做血透,清除病人血液中的炎性因子。
    做完这些,已经是下午四点的事情了。
    手术还算成功。
    而以往这个时候,方洲已经在收拾东西准备回照市县了。
    但是为了稳妥起见,他还是在icu守到了晚上十点。
    对此,远在照市县的祁谢已经麻了。
    他能说他原本又想到了一个好主意,那就是等方洲回来之后,让他先睡一觉,然后他们再一起做烛光晚餐,再然后,一切水到渠成……
    结果现在,方洲直接要到十一点半才能到家。
    等他们把烛光晚餐做好的时候,至少是十二点半的事情了。
    不过这顿烛光晚餐他们最后估计也肯定吃不上,因为饭恐怕还没做完,楼上楼下的邻居就会打上门来骂他们扰民了。
    方洲这边显然就没有想这么多了。
    他和楚医生等人现在都在庆幸,在术后六个小时的关键期里,病人没有出现什么异常。
    方洲:“行,那我就先回去了。”
    楚医生:“好的好的,今天辛苦方医生您了。”
    金德本已经在走廊里等着了。
    因为这会儿已经没有高铁了。
    而方洲明天早上在照市县中医院那边还有两场肿瘤手术要做。
    所以他负责开车送方洲回去。
    不过看到他出来之后,病人的几个家属第一时间围了上来。
    “谢谢您,谢谢您把我丈夫救了回来。”
    “谢谢。”
    方洲这才发现,这些病人家属脸上的忧愁好像比高兴更多。
    而金德本显然也发现了他脸上的疑惑,所以离开icu,进了电梯之后,他就说道:“他们都是一群可怜人啊。”
    “那个病人家境不太好,老父亲早年因为一场意外瞎了一只眼睛,另一只眼睛也看不大清楚东西,他的岳母也行动不便,为了赡养两个老人,供养三个儿女上高中,他和老婆一起在一个建筑工地上干活。”
    “为了省钱,他们每天只在中午的时候,去外面的路边摊吃上一顿十块钱的自助,为了防止晚上饿得受不了,他们中午吃自助的时候,就都拼命的往肚子里塞东西……”
    “早在十几天前,那个病人就已经出现了腹痛的症状,但是为了省钱,他也没有去看医生,只是去药房买了一盒止痛药,又从其他工友那里借了一盒胃药吃着,就没再管了。”
    “现在他出了事,从柳市第一医院折腾到这里,就已经花了七八万了,关键是他得的这个病,后续的治疗费用才是大头,毕竟他可能需要半年的时间才能彻底恢复过来。”
    “虽然他有医保,但是我们这边重型急性胰腺炎治疗费用的报销额度只有50%,让他们一次性掏出七八万甚至十几万医药费,他们怕是不仅要把家底都掏空了,还要欠上大几万的债,最主要的是,病人现在躺在病床上,肯定需要人照顾,所以接下来的半年,他老婆肯定是没有办法出去工作了,但是他们家却还有三个孩子要上学……”
    “所以他们能不愁吗?”
    不过金德本也只能在嘴上同情同情他们了,毕竟他只是个小医生,自己手里也不宽裕。
    但是方洲就不一样了。
    所以他又问道:“他们是哪里人啊?”
    金德本:“好像是隆市容县人。”
    方洲打开手机,查了一下这个地址。
    隆市容县就在浅市隔壁,距离照市县也就两个半小时的车程。
    于是刚从电梯里走出来的方洲,直接就又回去了。
    看到他回来,病人的那些家属也不免有些疑惑。
    然后他们就听见方洲说道:“……你们家的情况我已经听说了,等病人从icu里出来之后,你们可以考虑把他送到我所在的照市县中医院去,这个病,中医也是能治好的。”
    “最主要的是,我们照市县中医院有个慈善基金,如果你们家的情况真的像你们所说的那样的话,你们可以拿着你们属地警察局开具的证明,向我们中医院提交一份大病救助申请书,到时候我们中医院就会帮你们报销医药费中的全部自费部分,甚至还会酌情给你们发放一笔生活补助。”
    “这是我的微信,你们先加一下,一会儿我把申请书的格式先发给你们……”
    听见这话,病人的那些家属直接就愣住了。
    下一秒,他们就冲了上去,紧紧握住方洲的手,一边躬着身体,一边痛哭流涕道:“谢谢您,谢谢您……”
    所以等到方洲回到照市的时候,果然已经是十一点半的事情了。
    下车之后,方洲回头看向驾驶座上的金德本,只说道:“你真的不在我家里住上一晚,然后明天早上再回去?”
    金德本:“不了,我有个朋友明天结婚,我明天一大早就得过去帮忙。”
    方洲:“那好吧,今天麻烦你了。”
    “回去之后记得给我发个消息。”
    金德本:“好的。”
    等到金德本的车子彻底消失在了夜幕之中,方洲才转身进了小区。
    所以他没想到的是,他刚一打开房门,一缕灯光就从客厅里倾泻了出来。
    他进门一看,祁谢可不正坐在沙发上看着电影。
    看到他回来,祁谢只说道:“你回来了?要吃宵夜吗?”
    方洲:“可以吃点。”
    祁谢:“那我点个外卖,你先去洗澡,等你洗完了,外卖应该也到了。”
    方洲:“好。”
    然后方洲就洗澡去了。
    等他从浴室里出来,顺便把衣服塞进洗衣机里之后,外卖果然也到了。
    祁谢先给方洲夹了一块烤猪蹄,然后就给他剥起了小龙虾。
    方洲:“你也吃啊。”
    祁谢:“我不太饿,一会儿随便吃几口就行了。”
    方洲:“行吧。”
    十五分钟后,方洲放下了筷子。
    祁谢:“吃饱了?”
    方洲撕开一包湿巾,抽出一张来擦了擦嘴巴:“差不多了。”
    祁谢:“那,亲一口?”
    “好。”
    方洲想都没想,直接回道。
    所以下一秒,他喝水的动作就猛地停了下来。
    然后他第一时间转头看向祁谢。
    只见祁谢的脊背挺的笔直。
    哪怕这会儿他的耳朵红的都快要滴血了,他还是强迫自己看着方洲的眼睛,将刚才说过的话,一字一句地又说了一遍:“亲一口?”
    所以祁谢这会儿已经认清现实了。
    浪漫就是最不实用的东西。
    要不然你看他追求了这么久的浪漫,结果到现在连方洲的嘴都没有亲上。
    所以他现在不要浪漫了。
    他今天说什么也要尝到方洲的嘴巴。
    方洲:“……”
    方洲:“…………”
    方洲:“………………”
    他这才发现,祁谢今天有些不一样。
    他穿着那件他再熟悉不过的白衬衣,最上面的那粒扣子敞开着,靠得近了,依稀可以看到下方的锁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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