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昌平君在府邸内,一脚踢翻木桌,看着周围一个个木桌满是残羹酒水,想到方才所有士族之人以及司马兴都在这里,却失去机会,整个人都无比愤怒之时。
    大梁城内。
    芮为在夜色中,左看右看,趁着夜色,来到一间酒楼,在雅间见到一个男子后,说明来意。
    男子点点头,随后带着芮为,在夜色中,乘坐另一辆马车,缓缓来到一条巷子,随后在一个大院子门前停下来,走下马车,一进院子之中,便看到里面到处都是受伤的铁骑将士,其中不乏一些已经是尸体的将士。
    几个老者不断在将士见走动,把脉。
    而芮为看到,在院子中一个忙碌的身影,连忙快步上前。
    “衍兄!”
    芮为此刻看着额头满是汗水的白衍,眼神之中满是炽热,那亲近的模样,让人都忍不住怀疑是不是有龙阳之好。
    白衍见到芮为到来,连忙把草药敷在将士的伤口上,望着面色嘴唇都发白,并且已经昏睡过去的将士,白衍眼神之中满是无奈。
    已经书信去雁门,让徐师南下,但这些将士如今都中了毒,重伤的人,不知道能不能撑到徐师抵达大梁。
    若是实在不行,明日便要想办法,安排人先把重伤的将士,往雁门方向送过去。
    夜色之中。
    白衍起身,带着芮为来到凉亭。
    “衍兄,确实是……昌平君!”
    芮为看了看四周,确定没有人后,对着白衍拱手,小声的说道。
    眼下想起刺杀一事,还有逢泽府里见到的昌平君,芮为都心有余悸。
    堂堂秦国右丞相,居然设某陷害白衍,更是联合楚国死士刺杀齐妃,这若是传出去,怕是天下都会震动。
    也幸好,白衍教他,如何面对昌平君而不被看出来。
    “今日之事,为,多谢衍兄!”
    芮为想到白衍把今日的功劳都说是他的,不由得对白衍满是感激,作为生平第一个功劳,还是如此大功,白衍的这份恩情,芮为这辈子都不会忘记。
    “若非芮兄安排将士潜入城内,齐妃安能无恙,芮兄本就大功,何来言谢!”
    白衍抬手回礼道。
    说完看着芮为一脸笑意的模样,白衍与芮为笑起来,都没有再争论下去,彼此心里都清楚便好,不必说得太清楚。
    “那昌平君之事,吾等可要上呈咸阳?”
    芮为笑容散去,询问白衍接下来怎么办,毕竟事关昌平君,如今昌平君又在大梁。
    白衍皱起眉头,慢慢摇了摇头,看着远处在一把把火把下,躺在地上的将士,看着那些忙碌的老者医师。
    “其一,吾等无任何证据!其二,咸阳朝堂楚系官员如此之多,即便命铁骑送消息回咸阳,王上命官员前来调查,消息也难免不会走漏,彼时楚系,绝不会坐视不管,其三,伐楚之际,恐怕昌平君就是回咸阳,也大概率不会被赐死!”
    白衍轻声解释道。
    咸阳朝堂,不是嬴政想要杀死昌平君,就能杀死的,嬴政要考虑第一个,便是朝堂楚系官员联合上书求情,楚系官员可不是一个两个,更不是十个二十个,是上至秦国朝堂,下至郡县守令,都有无数楚系官员的人脉、势力。
    眼下秦国与楚国交战,这时候楚系动乱,对秦国的打击,绝对是致命的。
    更别说还有芈王妃,以及嬴氏宗亲中亲楚且有联姻之人,他们都不会看着昌平君真的被斩首杀死。
    世人都知楚系官员在秦国根深蒂固,势力庞大,就是嬴政都忌惮万分,而身为秦国将军,白衍对于楚系之势力,更有体会。
    可以说,若非麾下将士是白氏铁骑、边骑,这两支不可能与楚系有关系的精锐,白衍在秦国,即使是将军都难免会受制于楚系。
    “这……”
    芮为听到白衍的话,特别是那句消息走漏,楚系绝对不会坐视不管,芮为心里一惊,在秦国担任侍郎那么多年,芮为可知道楚系势力到底多庞大。
    到时候楚系势力,想要调他去其他楚系官员多的地方,或者回咸阳,都不是没有可能。
    想到这里。
    芮为心里凉飕飕的,背后都感觉到凉意。
    “如今齐妃安然无恙,昌平君便再也没有机会煽动大梁士族叛乱,芮兄不必担心,待齐妃遇袭之事送至咸阳,王上定会追责,彼时大梁已经稳定,王上也定然不会再让昌平君留在大梁。”
    白衍转头看着芮为魂不守舍的模样,知道芮为在想什么,轻声安慰道。
    芮为点点头。
    这时候,远处走廊下传来动静,白衍看去,脸色一变,顾不得芮为,连忙离开凉亭。
    待来到院子内的时候,看着被将士抬放在地上的邬淮,白衍连忙走去一旁,把老医师给请过来。
    “还请老先生定要医治好!”
    白衍对着把年迈的老者说道,这三个老医师,便是当初给大伯看病的人,随后没有救下大伯,但白衍的举动,依旧让三个老者动容,随后在离去与留下的选择中,决定留下来帮助大梁百姓,并在期间,一直帮白衍说话。
    这与大梁百姓不恨白衍,有着巨大的原因,毕竟医者父母,每一个被医师救下的人,都会本能的感激医师,而有行医之人给白衍说话,感激亦会转移,特别是白衍还备有粮食,并非真的要淹死满城之人。
    “嘶!此人……”
    为首的老医师给邬淮把脉后,看着一动不动,满身是血的邬淮,抬手看了看伤口、嘴巴、眼睛、耳根。
    许久后。
    老医师转头看了看白衍,无奈的摇摇头。
    虽然一句话没说,但四周所有铁骑将士,以及一些受伤虚弱的将士,全都安静下来,都清楚老医师这是什么意思。
    “为何其他人之毒,老医师能缓解?”
    白衍双眼怔怔的看着老医生。
    这句话里面,白衍并没有责怪之意,但是看着躺在地上,闭目不动的邬淮。
    “将军,邬淮将军身上之伤,皆是死士为首之人所伤。”
    一名脸上尚有血迹的将士,看到白衍望过来,低头轻声说道。
    方才在街道上与死士拼杀之时,面对不要命的死士,邬淮不仅仅杀在前面,更见到死士为首之人,杀了两名将士后,毫不犹豫的持秦剑,与那人拼杀在一起。
    很多铁骑将士都亲眼见到,邬淮将领的武艺,明显稍弱于那人,但从始至终,邬淮将领都没有让那人再伤其他将士一根汗毛。
    最终以伤换伤,不仅仅拦住那人,更利用那人着急冲杀去逢泽府,而将其斩杀。
    “老先生,还请帮白衍,救他几日,就几日!”
    白衍听到将士的话,看着地上的邬淮,眼神略微泛红起来,见到其他两名老医师也过来把脉,稳住心神后,连忙对着老者拱手,低头恳求道。
    芮为也站在一旁,这还是芮为第一次见到,白衍露出这副模样。
    两个老者给白衍还礼,但在给邬淮把脉后,全都摇摇头。
    “唉,将军,老夫已无能为力!”
    “将军!唉!”
    两个老者说完,惋惜的对视一眼。
    这邬淮身上所中的毒,明显与其他将士身上的毒不一样,而且身体上的伤口,也都很深,毒已经攻心,若是伤口不那么深,或许还能拖一两日。
    但眼下,他们在给邬淮把脉时,都清楚的感觉到,已经没有脉搏。
    这让两个老者有心,都没有任何办法。
    院子内。
    一个个将士手持火把,站在院子中,全都安静不言的望着白衍。
    芮为咽了咽口水,望着身旁沉默不语的白衍,又看着四周所有将士,都等待白衍命令的模样,芮为都忍不住想到,白衍若是下令,立即去昌平君府邸,杀死昌平君,四周将士都不会有丝毫犹豫。
    即便昌平君是秦国右丞相!
    许久许久。
    一个声音,方才缓缓响起。
    “诸位将士!天寒,明日汝等就能回雁门,家乡哪里,白衍会为诸位送去衣物,年年如此,只要白衍活着,今生今世,皆是如此!”
    白衍的声音不大,似乎是自顾自说,却映入所有将士的耳中。
    四周拿着火把的铁骑将士,听到白衍的话,都红了眼,看着地上躺着的尸体。
    “今日之仇,还有旧仇,白衍一定会报!”
    安静的氛围中,白衍的誓言,所有将士都清清楚楚的听到。
    几息后将士跑来院子,对着白衍禀报,说司马兴想要会面。
    这一次,白衍听到后,却没有去。
    次日,天亮。
    大梁城内,随着刺杀一事如火如荼的传遍大梁城,大街小巷全都是议论的百姓身影,不管是商贾还是士人、亦或者百姓小贩,脸上的神情都有些惊慌。
    毕竟齐妃被刺杀,如此大的事情,所有在大梁的人,都担心被牵连。
    “听说了吗?昨晚死了好多人!”
    “我也听说了,没想到突然有那么多人,要杀齐妃,听说秦骑伍士也死了不少人。”
    “你们小声点,当心被秦吏听见!”
    大梁城的街道上,白衍穿回齐服,乘坐马车,缓缓来到一座酒楼前。
    下马车后,白衍听着周围来往行人的谈论,一步步来到酒楼内,随后去到三楼的一间雅间。
    天色已经开始渐凉。
    窗前寒风瑟瑟,那乌云满布天空的模样,让人感觉山雨欲来,却又迟迟不下。
    芮为没有来,因为要去送齐妃离开大梁,昨晚白衍也没有去见司马兴,因为白衍知道司马兴一旦知道事情真相,以司马兴的心性,定要忍不住怒火而扣押昌平君。
    芮为怕楚系,但司马兴可不怕,火爆的性子,可不会不管那么多。
    在司马兴眼里,无论如何,最差的情况,也要把昌平君从无数名门望族都可望而不可得的相位上,拉下来。
    昌平君的相位!
    白衍摇摇头,白衍不想让昌平君被送去咸阳,正如同与芮为所说过的,昌平君就是押送去咸阳,也不一定会死。
    各地郡县的楚系官员会上书求情,朝堂内的楚系官员会求情,赢侃估计都会因宗亲族人而求情,芈王妃会求情,公子扶苏会求情,李信一族亦会求情,就连蒙氏亦不例外。
    而仅让昌平君失去一个相位,并不是白衍想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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