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吧!到底什么事?”
    白衍拿着竹简,在烛灯下,顺着竹简上看去,目光看向木桌对面的赵秋。
    在书房内安静的气氛下,白衍很疑惑,赵秋到底吃错什么,感觉回来整个人都怪怪的,扪心自问,白衍还是喜欢以前那个目的性强,处处都看他不顺眼的赵秋。
    眼下赵秋的模样,实在让白衍有些不习惯。
    “你是不是准备出兵代地?”
    赵秋听到白衍的话,美眸闪烁两下,随后再次挪开目光,没有回答白衍的话,反而询问白衍。
    “是!”
    白衍点点头。
    “此前秦国出兵燕国,代地出兵联合燕国,与秦交战,最终死伤惨重,仅凭雁门兵马,应当足以灭代!”
    白衍轻声说道,不明白赵秋为何提及攻打代地的事情,不过对于自己的打算,白衍也没有隐瞒,如今楚国被灭,天下大势已定,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代地一郡,经历干旱,后又死伤惨重,根本没有再抵抗的能力。
    “其实不需要出兵!”
    赵秋说道,美眸不经意间看向白衍,见到白衍那好奇的眼神,望着面前白衍这张脸,脑海里不由得,再次浮现在酒楼雅间内,听到的那些话。
    想到这个男子,小时候的那些经历,赵秋心中,不知为何,隐约有一丝丝,难以察觉的心疼。
    “代地乃是北疆一地,虽有赵嘉自称代王,但实际上,昔日在代地的赵国百官,早已时常偷偷潜入番吾、邯郸、高唐等地,名曰收拢旧族,暗地联合势力复辟,实则偷偷享乐,不愿回代地……”
    赵秋徐徐说道。
    在白衍那惊讶诧异的目光中,赵秋看向一旁的木桌角。
    “只需要派人,去抓住那些赵国旧臣,暗地里逼迫那些旧臣归降,平定代地,便不需一兵一卒,甚至都无需去代地,便会有人把赵嘉,带来雁门!”
    赵秋说道。
    说完后,连赵秋都不知道为什么,要毫不犹豫的把这些隐秘的事情,告诉白衍,心跳之间,赵秋只能把这一切都归结于代地已经抵抗不了秦国,复辟无望,不如让赵嘉早日降秦,留一条性命。
    想到这里,赵秋不由得想到,等赵嘉见到白衍,看到四年前那个让他心心念念的徐子霄,便是如今的秦国大良造,会是什么反应。
    “嗯?”
    白衍听到赵秋的话,皱眉起来,倒不是白衍不相信赵秋的话,而是白衍有些奇怪,赵秋为何突然开口,要帮他平定代地?
    “没喝酒啊?”
    白衍低头面露思索,偷偷打量赵秋一眼,回想今日赵秋在府邸并没有饮酒,去酒楼雅间也没有叫过酒。
    奇怪?
    可为何没喝酒,赵秋却像喝过酒一样?
    木桌旁。
    赵秋听到白衍小声自言自语,美眸有些不解。
    什么酒?不是在说代地的事情吗?
    还不等赵秋解惑,这时候便看到房门外传来脚步声,转头看去,随后便看到房门打开后,碑姬缓缓来到房间。
    看到碑姬到来,想到碑姬与白衍的关系,比想象中的要好,赵秋不由得有些烦躁,看着木桌对面的白衍,心情突然的赵秋,起身便朝着房间外走去。
    “嗯?”
    碑姬看着从身旁走过,冷着脸的赵秋,当房门关上,碑姬转头疑惑的看向白衍,不明白自己哪里得罪这让人惊艳的女子。
    “无需理会,她今晚奇奇怪怪的!”
    白衍察觉到碑姬的担心,轻声解释道,让碑姬不必在意。
    而碑姬听着白衍的话,突然回头看着关上的房门,似乎想到什么,再看向木桌旁,在烛灯下,低头看着竹简的白衍,眼中满是释然。
    第六百五十八章:得知真相,赵秋也要随同去齐国!
    四月春耕,连绵细雨。
    岑晴与莺氏带着一些钱财,买来一辆马车,以及三名扈从,便离开善无城,前往大梁,白衍叮嘱要去的地方。
    白衍因为身份敏感,以及代地的事情,需要与杨端和商量,故而并没有前去送莺氏,只是让徐师代他前去送一送。
    两日后。
    白衍正在府邸内,就听到下人禀报,柴与业,相继在府邸外求见。
    白衍一边命仆人把人请去书房,一边起身,带着徐师离开赵秋与暴氏的身旁,朝着书房走去。
    片刻后,在书房内,白衍跪坐在木桌前,终于见到柴、业二人。
    在所有部将之中,不管是柴,还是业,在白衍心里,都属于绝对心腹,否则也不会在昔日离开雁门前,特地把柴与业留下来,镇守雁门,防备北方之乱。
    可如今返回雁门,柴的举动却让白衍第一次感觉到陌生。
    边境之中,隐藏军中之伍卒数量!
    毫不夸张的说,单是这件事传出去,被咸阳得知,不仅仅会让柴死无葬身之地,就是整个雁门所有将领、都尉,以及白衍,全都会带来数不清的麻烦,甚至是杀身之祸。
    可柴最终不仅仅做出这个举动,甚至在此前,都没有与白衍知会一声。
    白衍都有些看不懂柴。
    “把门关了!”
    白衍看着进入书房的二人,对着业嘱咐道。
    业闻言,立即转身,确认外边无人之后,便关上房门。
    “柴,拜见大良造!”
    柴来到木桌旁,对着白衍拱手打礼,眼神看向白衍,亦如当初那般。
    毕竟五年前,便是柴,在阳城外的秦军大营外,放弃手头的事物,一遍遍不厌其烦的教导白衍骑马放箭,不管白衍一开始如何愚钝,都耐心的教导着,陪伴在白衍身旁。
    可以说在所有铁骑老将、老卒之中,要说与白衍亲,没几个人能与柴相比。
    “业!拜见大良造!”
    业此时也来到白衍面前,抬手对着白衍拱手打礼。
    或许也是常年领兵在边疆驻守,巡视荒野,与匈奴打交道的原因,业如今的面色,比起一年前,深黄许多,就是脸颊看起来,都有些干裂。
    而再次看到白衍,知晓白衍已经封君,并且成为秦国大良造,业的脸再黄,也掩饰不住眼中的喜色,那是只有真正发自肺腑关心、亲近的人,才会露出的眼神。
    “坐!”
    白衍让业、柴二人,来到木桌对面跪坐下来。
    在接下来的交谈之中,白衍并不着急询问隐藏伍卒之事,而是与柴、业,聊起这一年以来,所遇到的事情。
    期间,白衍也得知,当初不是魏老阻拦,柴与业都已经集兵,准备领兵南下前往楚地。
    闲聊没多久,徐师推开房门,带来一壶茶水。
    “去外面看着,别让其他人靠近!”
    白衍对着徐师说道。
    徐师给白衍、柴、业倒上茶水后,听到白衍的话,对着白衍点点头,随后看向柴、业一眼,这才离开书房,关上房门。
    “为何隐瞒营中伍卒数量?”
    白衍看着房门关上,徐师在门外守着,这才看向柴、业。
    柴、业听着房门关上的声音,自然知晓白衍的深意,眼下,白衍的神情越是不满,让徐师看守门外的举动,越让二人感动。
    至少,即便是涉及杀头之事,白衍都毫不犹豫的选择护着他们,私下询问。
    看到这个举动,别说业,就是柴,都露出释然的眼神,日后无论如何,他们都不会后悔。
    “回将军,是魏老……”
    柴对着白衍抬手禀报道,把当初白衍离开雁门后,雁门发生的事情,详细的告知白衍。
    原来就在白衍离开不久后,随着咸阳传来王召,边骑、铁骑相继离开,一直都在云中山脉内的魏老,突然来到秦军大营,一边看着新招的伍卒操练,一边嘱咐柴,瞒报伍卒数量。
    原因便是魏老担心,秦楚交战一旦出现意外,秦国内部便有无数隐患,到时候赵地士族难免再生异心,重蹈颍川之乱,更何况留下一部分私兵,不仅仅能提防北边草原游牧部落,更能在关键时候,决定北方部落的局势。
    书房内。
    说到最后的时候,柴的眼神有些闪躲,不敢看向白衍。
    见此情形,白衍哪里还不知道,什么担心赵地旧族有异心,图谋复辟,什么北方局势,都是借口。
    代地早已经被赵嘉消耗一空,而另一个有能力的赵氏遗孤赵秋,又在府邸里,北方完全可以让其两相争斗,就算雁门插手,也可以正大光明的上呈咸阳,何须瞒报。
    真正的原因,其实就是魏老要在北方养虎为患,并且这才是柴最终答应魏老的原因。
    “此前央金复辟月氏,这背后,便有魏老的影子?”
    白衍闭目思索,许久后,轻声问道。
    白衍不傻,在得知魏老一系列的举措后,再想到央金复辟,哪里还不明白,月氏的变故,背后一定有魏老的影子。
    睁开眼睛,白衍目光从柴身上移开,看向一旁的业。
    “回大良造!魏老此前,让业领兵,进攻匈奴,实则都是每当匈奴与月氏轧木嚓交战不利,方才前去……”
    业也有些心虚,听到白衍的询问,拱手说道,不敢与白衍对视。
    业在这件事情上,参与的程度,不比柴少,若柴负责瞒报,那么囤积下来的私兵,都是在业麾下随军出塞。
    眼下白衍询问,业自然不会隐瞒白衍。
    对于业而言,做这样的事情也是第一次,说不害怕是假,毕竟若是传出去,为人所知,业比任何人都明白,日后会自己面临什么下场。
    可对于有过救命之恩的白衍,业听到魏老的诉说后,最终还是没有犹豫,便答应下来。
    业没读过什么古代竹帛,也说不出什么大道理,可魏老的话十分清楚,日后无论白衍立下多大的军功,在秦国地位多高,实权,才是白衍立身之本。
    没有实权,如商鞅、魏冉仕秦封侯之辈,最终都难逃一死,白衍唯有中原以北的兵权,方才能镇守北疆而不乱,存身秦国庙堂而不倒,只要白衍不死,所有铁骑、边骑,所有北疆驻军,都会人心所向,如此一来,北边之患,虽有其威,却无其实。
    反之,白衍不在,北疆人心不稳,秦国朝堂任何秦将,在北疆都无丝毫威望,更别说与白衍的威望媲美。
    让一个毫无威望之人驻守雁门,如此方才是真的大患,这对所有郡县官员、士族、百姓、甚至是军中的伍卒,皆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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