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瞬间,他猛地扫过一片雪,同时将手中雪捏成球,就朝着一颗树上砸去。
    两人瞬间开战,都不用内力,借着树枝在林中藏匿身形,躲着的时候疯狂捏雪球,一见面就把雪球当暴雨梨花针一样送出去。
    谢恒总是想抓住她,试图把雪送到她衣服,她就躲在树枝上埋伏谢恒,每次都赠他一片风霜雪雨。
    洛婉清几乎是耗尽必成所学在打这场雪仗,打了不久,两人身上就全是雪粒,没半个时辰便融化成水,彻底湿透了衣衫。
    洛婉清最后找了个机会,蹲在树后捏了将近上百个雪球,而后她将雪球大部分都悬挂在树上,另一部分兜在袖子里。
    在听见谢恒搜寻的脚步声到来时,她屏住呼吸,躲在树后,等到谢恒距离树不足一丈时,她疾冲而出,将袖子里的雪球全都送出去!
    谢恒听声寻人,在她送雪球时,便将她往怀中猛地一拉。
    雪球散落满地,洛婉清干脆把他往树上狠狠挤撞上去,谢恒怕她手上,一把抱住她,她便像个蛮牛一样,将谢恒撞到树上。
    树上雪球倾盆而落,哗啦啦全砸在两人头上。
    谢恒被砸了一头的雪,却是低低笑出声来。
    “抓住了。”
    谢恒笑着开口,洛婉清喘息着回头,她眼睛上都落了雪,透过雪粒,看到身后也是满头霜雪的人。
    月亮在他头顶,透过开得正好的白梅,落到他身上。
    他们衣衫都已经湿透,湿漉漉挂在身上,谢恒手环在她腰间,她的背贴在他心口。
    她能清晰感知他的温度,他的心跳,闻到他呼吸间的酒气,看着他目光瞧着她,像是温柔的月光,流淌在她心上。
    她本只是想回头看他一眼,却在触及他眼神刹那,再也动弹不得。
    他低头吻下来时毫不意外,她一时也不知道是该拒绝还是该同意,只站在原地,由他环抱着,温柔在月光下亲吻。
    月光下的梅花很好看,他询问她会不会冷时,她只靠在树干上,喘息着看着他的眼睛,全然开不了口。
    于是他便了然她的心意。
    他用披风包裹着她,让她不必感受树干的磨砺。
    他离开时,会有寒风侵袭,他靠近时,便格外温暖。
    她什么都不用做,只大口喘息着,仰头看着树干上的梅花,看着它们被震开了积雪,露出原本模样,有些开得正好,有些含苞待放。
    摇摇曳曳,风中轻颤,而后被风霜一点点催开,在月光下成了极致的美景。
    子时中旬,远处突然传来了烟花声,烟花骤然炸响,绚烂烟花落在她眼中,在骤然明亮的灯火下,她重重撞在树上,随后整个人颤抖起来,看一树花开,一树花落。
    “惜娘,”谢恒感觉到她的存在,握着她的后颈,在她失神之中,用额头抵着她的额头,喘息着请求,“愿你我,年年有今日,岁岁岁有今朝。”
    洛婉清轻颤着闭上眼睛。
    低哑应声:“好。”
    这一场谢恒极为温柔,她结束后便抽身离开,带她洗干净后,便抱着她上了马车。
    两人下山时已是丑时,谢恒卯时要上早朝,洛婉清便也跟着。
    为了不引人瞩目,两人坐在洛婉清来时的马车里,洛婉清累得有些睁不开眼,靠在谢恒腿上休息。
    谢恒闭眼小眠,洛婉清闻着他身上的香味,有些奇怪道:“公子换了香?”
    “加了梅香调味。”
    “为何要加梅香?”
    洛婉清有些不解,谢恒闭眼笑起来。
    “因为惜娘在月光下的样子,似如白梅。”
    洛婉清闻言一愣,随后便明白他在说什么,她一瞬觉得这香味变得格外明显,有些含糊道:“倒也不必为此特意换香。”
    “惜娘与我春风一度,便从容抽身,独留白梅夜夜盛于我梦中,我却连闻香思人的资格都没有么?”
    谢恒话中带怨,洛婉清觉得分外露骨。
    她轻咳一声,只道:“现下我回来了。”
    “回来又如何呢?”谢恒叹了口气,哀怨道,“两个月不见,都不曾问起我一声,就算回来,怕是心也不在在下身上。”
    洛婉清被他说得笑起来:“公子再这么说下去,我快成了负心女。”
    “难道不是么?”
    谢恒拨弄着她的头发,睁开眼睛,慢慢悠悠道:“一觉醒来,像做黄粱一梦,梦里还叫我灵殊,醒来便是公子。惜娘不是负心女,是什么呢?”
    “我既是负心女,”洛婉清撑着自己起身,笑着靠近谢恒,“谢公子为何不放下另寻芳草呢?”
    “士之耽兮,不可脱也,”谢恒叹了口气,抬手梳着洛婉清垂下来的头发,慢慢悠悠道,“我又能如何?也只能委屈罢了。”
    “那我还得让公子再委屈一点。”
    洛婉清说着,坐到谢恒身上,抿唇笑起来:“今日我要问的那个人,公子还没答复我。”
    “嗯?”
    谢恒挑眉,随后想起来,冷笑一声道:“李归玉的事儿我就知道这么多,再多我也懒得打听。”
    “不是李归玉。”
    洛婉清靠近他,谢恒有些意外,随即就听洛婉清盯着他,笑意盈盈道:“是崔观澜。这两个月,崔公子可还安好?”
    听到这话,谢恒一愣,也就那一刹,马车外,破空之声急促而来,摧枯拉朽,猛地穿过马车,直取洛婉清身前!
    洛婉清瞬间冷下脸色,下意识回身,谢恒却是骤然用力按住她,另一只手同时抬手,一把握住那疾驰而来的箭矢。
    箭矢停在洛婉清身后一寸,马车也急急停住,车夫惊喝出声:“有人埋伏!”
    谢恒冷眼抬头,抬手一甩,箭矢顺着来的方向直取而去,这一箭内力磅礴,极猛极快,眼看就要将射箭之人射杀瞬间,林中另一只羽箭飞射而出,“叮”一声撞在箭上,将羽箭撞开了方向。
    得了这一空隙,埋伏的人瞬间离开,洛婉清和谢恒冷冷听着周遭声音,没了片刻,就听马车外,脚步声响起。
    随后一个熟悉又恭敬的声音响了起来:“车内可是柳惜娘柳司使?”
    洛婉清听到这个声音,立刻凛神。
    谢恒下意识想开口,洛婉清却一把按住他。
    谢恒抬眸和她对视一眼,洛婉清摇了摇头,随后推开看不见谢恒这边的车门,弯腰走了出去。
    一出车门,她便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
    许久不见,他消瘦许多,穿着水蓝色丝绸华服,外面披了一件狐毛披风,珠玉镶冠,看上去格外华丽。
    他手中握着一把弓,方才外面阻拦那一箭,应当就是他射出。
    他静静看着洛婉清,目光看不出喜怒,只将视线一直放在她妇人发髻上,好久,才轻轻一笑:“小姐,好久不见。”
    第143章
    ◎马车里有人?◎
    “方才杀我那一箭是你射的?”
    洛婉清看见来人,从马车上跳下来,扶刀冷声开口。
    她一面说话,一面紧张着马车里的谢恒。
    谢恒方才就想起身,是被她硬生生按下,现下乖顺藏匿了气息,以谢恒的能力,她察觉不了有人,李归玉应当也察觉不了,但难保有什么意外。
    她打算速战速决,扫了一眼周边,直接道:“你想做什么?”
    “小姐今夜饮酒?”
    李归玉没有直接回应她,他闻到夜风里带来的酒气,却是没头没脑问了一句。
    洛婉清闻言皱起眉头,冷声厉喝:“我问你话!”
    “不是我。”
    李归玉察觉洛婉清恼怒,摇头解释:“是郑璧奎。”
    李归玉这样坦诚,到让洛婉清有些诧异,她神色缓和几分,李归玉耐心道:“郑璧奎听闻郑璧月死讯,特意提前回来,他与郑璧月一母同胞,感情极好。前些年他师父为谢恒所杀,他为报仇苦修许久,虽未登上宗师位,但实力极强,小姐若与其正面交手,怕是不敌。”
    “你同我说这些做什么?”
    洛婉清有些不解,李归玉抬眸看向洛婉清,他神色温和,若非身上华衣,洛婉清甚至觉得,他和当年在江南没有什么两样。
    他看着洛婉清眼神带了几分担忧,只道:“我担心小姐,今日得知小姐回来的消息,特意赶了回来,刚好听闻他在此埋伏,特意前来阻止。”
    “你眼线挺多。”
    洛婉清听出中间门道,她的动向、郑璧奎的动向,李归玉都一清二楚。
    李归玉笑了笑,眼中却带了苦:“蜘蛛结网,本是为了捕猎,但如今却发现,能保住想保住的人,也是大幸。”
    洛婉清不想与他多说这些,冷声道:“多谢殿下告知,但方才若非殿下,郑璧奎应当死了,他更该感激殿下,若无他事,就请殿下先回去休息吧。过两个时辰就要早朝,殿下还是别浪费时间。”
    洛婉清搞清楚情况,径直赶人。李归玉听她说话,却是没有出声。
    洛婉清见李归玉安静站在原地,心中不由得有些紧张,她仔细听着谢恒的声音,盯着李归玉,希望他赶紧离开。
    她得先把李归玉逼走,这样才能避免开车门时让李归玉察觉谢恒存在的可能性。
    然而李归玉不动,只过了好久后,才轻声询问:“小姐是在关心我吗?”
    洛婉清闻言皱起眉头:“你又吃五石散了?”
    李归玉苦笑了一下,摇头道:“今日没有,只是心存妄念。”说着,李归玉又问,“过去我给过小姐的信号弹小姐还放在身上吗?”
    在江南时,他给她随身带过一种信号弹,他仔细教过她用法,告诉她,如果遇到任何危险,就点燃这颗信号弹,他会立刻赶过来。
    只是那五年他总跟着她,她没遇到过任何真正的危险。
    这颗从来没用过的信号弹她带了五年,知道入狱前一日,李归玉说他要出行看货,说这枚信号弹有些受潮,他要换一下。
    他拿走了这只向他求救的信物,便再也没有还回来。
    此刻提及,洛婉清有些疑惑,李归玉笑笑,却知道:“我忘了,我拿走了,没还给您。现下给您。”
    说着,李归玉将信号弹递到洛婉清面前,解释道:“我不会害您,但郑家也不会放过您,小姐,只要你愿意,”李归玉暗示着道,“我永远站在您身后。”
    “我不需要,我有监察司。”洛婉清冷声拒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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