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给我太太买包,不怕我误会?”冷禁的调子。
    “谢总您真是说笑了。”闻森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又默默咽了回去,“太太的东西自然应该有谢总买单,我这真是多问了。”
    手中的册子还在翻动着,冷白手指落下,轻点几下:“就这些吧,去为太太定制珠宝。”
    就这些?闻森额角冒了冷汗,这些加起来大概要九位数欧元了。
    谢柏彦阖上册子,忽然又想起什么:“太太喜欢的珠宝品牌最近出了新品,记得替她添一份。”
    “谢总,您是要哄太太?”闻森试探地问道,这样大手笔,属实有些惊到他了。
    他做谢柏彦的助理,大概也有三四年了,还从未见过如此这么奢侈的采买。
    一抹冷光缓缓移到他面上,闻森咳了声,立刻换了说辞:“我的意思是您要促进家庭关系和谐吗?”
    谢柏彦放下手中的钢笔,薄唇微启:“夫妻情趣罢了。”
    他不太牢靠的夫妻关系需要紧急维护一下。
    “家里的花园装得怎么样了?”起身,谢柏彦重新系好领带,慢条斯理地扣上西装。
    家中后院的花园重新装修,按照虞清雨京城别墅的布置原样还原。
    眸光悠远:“还有,太太喜欢克劳德莫奈花,想办法迁一些回去。”
    第18章 chapter 18
    合同签约后的庆功宴,在谢柏彦第三次看向白衬衫袖口压下的黑金腕表时,andy端着酒杯凑了过来。
    “谢太太今日怎么没有来?”
    谢柏彦抬了抬金丝镜框,神色微淡,有些心不在焉:“她去看秀展了。”
    andy微微点头,一副了然于心的样子:“看来谢太太不在,谢总无心应酬。”
    虞清雨确实有问过今晚是否需要陪同他一起出席,只是那会儿她已经穿戴整齐,拎着链条包准备出门。
    听说是她的好友在法国的第一次时尚展会,虞清雨说她其实可以不去看展的,陪他出席活动是她的义务。
    义务这个词微微刺耳,谢柏彦没说话,只是叫了司机去送她。
    他说:“没关系,谢太太想做什么都可以,不用考虑其他。”
    离开时,虞清雨再三回头确认,颇有几分犹豫不决的意味在。
    当然,陪他出席活动确实是谢太太的义务。
    但若是勉强,似乎也没什么意思了。
    谢柏彦没应声,只是漫不经心地晃着手里的杯子,红酒在杯壁上流连,醇香荡漾,他却一口也没动。
    “今日只谈公事。”
    言下之意是,不想谈论那位过于美丽的谢太太。
    andy忍不住笑了:“那就只谈公事,祝我们接下来的合作愉快。”
    红酒杯轻轻碰上他的,andy正抬手送至嘴边,却被谢柏彦虚挡了下。
    “算了。”他低眸看着酒杯,清冷面容现上几分寡淡的无趣,“太太管得严,喝酒是要被赶出房间的。”
    andy惊讶地睁圆眼睛,蓝色的瞳仁闪过难以置信,他后退半步,上下打量了番面前西装革履的英俊男人。
    “谢总,你不像是被太太拿捏的样子。”
    淡漠眉眼清隽舒展,他第四次看向精致昂贵腕表,若有若无地勾起唇角:“那你看错了。”
    “我比较俗气,自然太太重要。”
    andy是懂一些中文的,但只停留在很浅显的表面上,他绞尽脑汁想了一个句俗语回敬给谢柏彦——
    “那还真是让我刮目相看。”
    他仰头喝下杯中的红酒:“没想到你居然还是个顾家的好男人。”
    “顾家的好男人”回到酒店的时候,房间的灯亮着,似有似无的一点酒香袭来。
    他的眉心深折,似乎是红酒的味道。
    目光折过玄关,只着单薄黑色睡裙的女人正坐在餐桌前,轻轻晃着手中的杯子,深红色的汁液攀过透明的玻璃杯,颜色灼烫他的视线。
    “虞清雨,我记得昨天刚跟你签订过协议的吧。”系得优雅端方的领结被扯下,随手丢到一边,声线染上几分薄凉,“想要喝酒也没关系,起码身边要有人陪。”
    虞清雨循声望了过去,清透曈底漾起一丝波澜。
    紧跟着,腕表同样被解下,落在餐桌上,清脆的声响,她的眉梢不由跟着一跳。
    眸间清光只跟着他的身影挪动,一颗一颗被解开的衬衫扣子,半垂下的衬衫领口,将拉近的距离扯入了非礼勿视的范畴。
    低哑的声线压下,带着几分凛然的警告:“你知道喝醉了有多危险,这里是法国,你也知道治安不好,街上有多少流浪汉,又有多少难民小偷……”
    虞清雨怔住,愣愣地抬眼看向悬在她头顶的清隽冷面,周身环绕的凌然气息,毫无收敛的睥睨之色,仿佛经年不化的寒冰,渗着冷冽的凉意。
    她咬了咬唇,水润的眸子轻眨,几分无辜:“可我没喝啊……”
    虞清雨将放在桌角的香薰推到了他面前,一道影影绰绰的烛光在两个人之间隔开距离,轻渺而上的白烟,带着绵长的清香。
    “我只是在回来的路上买了一个香薰,广告标语是无酒精的红酒味,我就回来试了试。”
    至于装着深红色液体的杯子,她端起杯子送到了他的嘴边:“是树莓汁。”
    透明的玻璃杯被强行压在他的薄唇上,那上面还带着一点残留的口红印,在轻晃中摩挲处一点热度。
    滞了几秒。
    谢柏彦修长冷玉的指骨轻轻推开眼前的玻璃杯,低身吹灭了桌上的那只香薰,漠然揉了揉眉心,神色几分懒怠。
    “抱歉,今天有点累。”他望着香薰被熄灭后,那一点渺渺直上的青烟,心绪微乱。
    无酒精的红酒味吗?
    怎么有几分醺然迷醉在缓缓漫上。
    “你在关心我?”虞清雨歪了歪头,似乎察觉到了什么。
    拉开她身侧的椅子,谢柏彦懒懒靠在椅背上,长睫半垂,声线冷清:“你是我的太太。”
    “关心你是我的毕生课题。”如玉般清润的声线浅浅落下。
    虞清雨恍然一怔,下意识转头,望进他一汪邃暗深海的眸底。
    怦然的心跳被不断放大,有规律的加速,在耳边响彻。
    低头喝了口微酸的树莓汁,她清了清嗓子:“你今天送的珠宝,我很喜欢。”
    回到酒店看到在客厅桌上整整齐齐摆放的珠宝首饰还有高奢挎包,刹那间的悦然是掩饰不住的。
    “客气了,谢太太。”一句话又将两个人的距离拉回最开始的友好,“吃晚餐了吗?”
    好像是例行安排似的日常问询。
    气氛在暗昧中归于心照不宣的古怪。
    “没。”虞清雨摇摇头,“没什么胃口。”
    褪去最初的怔然,她表情有些淡,眸光似有似无地落在他交叉而握的冷白指骨上,一枚躺在清健腕骨上的红痣,带来一点别样的色泽。
    深深叹了口气,虞清雨托着腮,眸光微顿,更靠近了他几分。
    “你在不高兴?”谢柏彦敏锐地察觉到她的情绪不对。
    虞清雨摸了摸自己的脸:“很明显吗?”
    谢柏彦静静端详她几息,默不作声拿出手机悄敲敲打打,似是发送了条消息。
    大概是那只红酒味香薰真的不太对劲,她莫名有些头晕脑胀,视线像是加上了一道锁,牢牢的黏在了谢柏彦的身上,一错不错。
    收了手机,谢柏彦侧头,对上她灼然的视线,薄唇溢出淡声:“要聊聊吗?”
    虞清雨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红唇微张,几分恍惚:“你居然想要当知心先生?”
    日理万机的谢先生居然也会这么好心地想要沉入俗世,听听他人的烦恼。
    他的眼神又偏至那只香薰,几分暗色隐下,唇角缀上一点笑弧:“今晚有时间,可以陪兴致不高的谢太太解闷。”
    “当然,若是太太实在过意不去,我也可以收费聆听。”
    虞清雨鼓了鼓嘴,自动过滤掉他的阴阳怪气。
    大概是今晚的气氛好,又或者是今天他们距离近,大概还有些更深的原因,被她刻意忽视过。
    好像跟他说些烦心事也没那么难。
    “谢柏彦,你说作为一个拥有国民畅销书的驰名作家,会接受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翻译来为她的作品制作译本吗?”
    他大概有猜到她想要做什么,对于她的事业他保有十足十的尊重,但至于这个问题,只有一个答案——
    “你去试过才会知道。”
    “可我没什么名气,也没什么代表作。”
    谢柏彦沉吟片刻,换了一种说辞:“所以更需要你主动去试。”
    她瞥过去一眼,唇线抿得平直:“可是我试了,她还没有回我邮件。”
    虞清雨不是那种犹犹豫豫止步不前的性子,她只是需要找个人抱怨一下自己的不安,并不需要他给予任何意见。
    行动力,她向来是满分。
    但对结果的期待或者担忧也是避不可免的。
    谢柏彦眉心微微皱起:“那你跟我说这些的用意是?”
    “夫妻之间不就应该说这些的吗?”虞清雨觉得他这个问题似乎有些多余,“太太的抱怨,你自然要全部接收。”
    “明白了,太太只是需要我的鼓励和认可。”他的眼神瞥来,几分矜然。
    “不过,太太或许最不需要的就是我的任何和鼓励。”语调淡淡,带着令人信服的魅力,“因为那已经是一眼可见的事实。”
    心房重重地一跳,鼓震的跃动递进每一寸关节,是令人服帖的安然感。
    “第一次觉得你的嘴里还是可以说出几句能听的话的。”她勾起嘴角,嫣然而笑,昳丽明媚的娇色映照在男人的曈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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