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归途河边,三千身着各色铠甲的大汉保护着一个豪华车队缓缓靠近,一路所过之处,所有人都惊疑不定地打量着这个豪华车队。数十量拉载着货物的兽车,五辆镶金挂玉的豪华马车,一百多位金甲武士骑着高头大马将五辆马车严严实实地护在中心,马车上空,二十位高手以一个奇怪的阵形守护着上空。这阵仗,即使一国之主,也不外如此。
    车队行至河岸,中央马车上一个身头星月锦袍,头戴金色束发冠的青年从车内一跃而出,看了看奔腾不息的河水,向身边一个虎背熊腰满脸虬髯的大汉道:“雇佣百辆大船,将所有的货物和人载过去,运费增加一倍。记住,一定要保证所有人的平安,不得有半点闪失!”
    大汉应声走向河边正热切等待着的船家们,这些人都是靠这行吃饭的,难得碰到如此大笔的买卖,可能做这一趟,他们就可以歇一年了。
    看着大汉走来,数十位船家峰涌而上,将那大汉围了起来,争先恐后地喊着自己的船最舒服,最安全。大汉大吼一声,将这些人震得头脑发晕,体内气血翻涌,心中骇然。待争吵停止后,大汉指指点点着道:“你你你,还有你你你,就你们了。把你们所有的船都开过来,我们公子说了,所有雇佣的船,船钱加倍,但要保证平安,不得有半点闪失!能保证的,就跟我走!”
    大汉径自向马车方向走去,身后,十几个船家跟着他,亦步亦趋。
    “少爷,就这些了,他们每家都至少有六七条大船,应该可以把我们这些人连带货物送过河了。”大汉恭敬地向那青年说。
    身后,那些船家不由地多看那青年几眼,但一看之下,却如迷茫大海,不可揣测。这些人都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却是喜上心来,暗道:做完这一笔,也该歇歇了。
    青年略一点头,令大汉指挥着那些武士们,在船家的指引下登上一艘艘船,那些货物连同兽车马车,也同样登上一艘艘大船,尝尝水运的滋味。青年没有上船,目光扫视着不远处其他的船家,心中思量着什么。直到所有的人和货物都上了船,青才方才飞身而起,不急不缓地跟在船队后面,向河对岸掠去。
    归途河上,波滔汹涌,在阳光的蒸腾下冒着丝丝水汽,但又迅速被冰凉的河水液化,与那汹涌的河水混合在一起。河中,不时有好奇的鱼儿跃出水面,跟着船队游来游去,欢快不已。
    “哈哈哈……”一条大船上,一个船员大笑着,向自己的伙伴们得意地炫耀着:“看到没?极鲜鱼啊,这可是价值千金的货色啊,没想到我也有发财的一天,哈哈哈……”
    旁边,几个伙伴羡慕地看着他手中的极鲜鱼,但也只是羡慕而已,他们倒没有其他的想法。这些朴实的船员们都是平民出身,他们懂得,君子爱财,取之有道。该是他们的,跑不了,不该是他们的,永远也不会属于他们。
    银光一闪,陈长生出现在那艘船上,脸上挂着和煦的笑容,道:“这位朋友,这条鱼,本少爷要了。两千金币,如何?”
    “啊!”那人张大了嘴,不可置信地看着身边的银袍青年,结结巴巴地说:“这,这位,公子,你,你说,说的是真的?”
    银袍青年笑了笑,从怀里拿出一个钱袋,抛了过去,道:“这里面是两千多一点金币,多的就当给几位的打赏了。”说着,他手一招,那极鲜鱼从船员的手中飞了出去,落在手中。微笑地看着手中的鱼,银袍青年身形闪动,消失在船上。
    船队中最大的那艘船上,大熊,弗特罗,索尔金一家,艾琳娜一家都在,陈长生身形凭空出现在船上,脸上笑意昂然。
    “哇!极鲜鱼!”大熊瞪大了眼睛,流着口水跑了过来,盯着陈长生手中的极鲜鱼道:“公子,这条极鲜鱼可真肥啊!”
    陈长生踢了大熊一脚,笑骂道:“滚一边去,就知道吃,今天晚上这极鲜鱼可没你的份!”
    “啊!不是吧,公子!”大熊顿时委屈无比。
    陈长生嘿嘿一笑,出现在小青云身边,拍了拍小青云的小脑袋,说:“儿子,今天老爸露一手给你看看,保证让你吃过后还想吃!”
    小青云歪着小脑袋,有些不相信地问:“爸爸,您真的会做饭吗?”
    “呃……”陈长生为之气结,自己儿子竟然不相信自己,轻轻在小青云屁股上拍了一巴掌,道:“乖儿子,等着,看老爸给你炖鱼去!”说着,陈长生一溜烟跑向船舱中的厨房。好久没做过饭了,陈长生并没有第一个拿极鲜鱼开刀,先是烧了两道家常小菜后,对船上的厨具熟悉一遍后,才将极鲜鱼剐鳞剖腹,烹制起来。
    晌午,一张超大圆桌摆在甲板上,周围围满了人,陈长生这一家子少不了,索尔金一家人也沾了索尔金的光。大熊与弗特罗二人流着口水看着满桌美味佳肴,就等着陈长生下命令开动。看着众人都急不可耐,陈长生微微一笑,将一个砂锅端了上来,放在桌子正中央,道:“好了,都开吃吧。”
    “我要吃鱼,我要吃鱼……”小青云闻着砂锅中四溢的香气,馋得直流口水,急急囔道。
    艾琳娜捏了捏小青云的小脸,颇有点不悦地斥道:“小孩子,不要这么无礼!”
    小青去嘟着小嘴,双眼一红就要哭出来。
    陈长生笑而不语,径自揭开砂锅盖子,夹起一块鱼肉放在小青云面前的碗里,抚了抚小青云的头,温和地说:“乖儿子,吃吧。”小家伙立时破涕为笑,也不用筷子了,直接用小手捏起鱼块,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
    艾琳娜有些不高兴地瞪了陈长生一眼,小声地道:“少爷,你这样会把小青云惯坏的!”
    陈长生摇头笑道:“虽然说是慈母多败儿,但太过严格苛刻的话,会让小孩子的性格产生畸变,对他的成长不好。”拍了拍艾琳娜的手背,陈长生说:“放心吧,我自有分寸!”
    众人都扯着腮帮子往嘴里塞,他们都知道陈长生手艺的高
    明,但自从他们跟随陈长生以后,陈长生极少下厨,这样的美味自然极少品尝。一边吃,大熊一边喊道:“啊,公子,这个鱼汤真是美得没话说啊……”说着,大熊又起身往自己碗里加了一勺鱼汤,弗特罗立即在桌子下面踢了他一脚,横了他一眼。讪讪地笑了笑,大熊尴尬地坐了下来,小口小口地喝着鱼汤,再不敢像开始那样一灌起来就没个底。
    陈长生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心中自然有数。挥了挥手,道:“大家都吃,随便吃,本少爷难得下一回厨,既然大家喜欢,我再去添几个菜。”
    陈长生起身回到厨房,厨房中,几个厨师正品尝着陈长生做菜留下的一些汤水,赞叹不已。
    甲板上,弗特罗不满地冲大熊吼道:“熊哥,以后在少爷面前不要这么放肆。你看你什么样子啊,整一个吃货!要知道,我们曾经一直喊少爷为公子,因为我们还不能真正成为少爷的家人,少爷的兄弟。你知道原因吗?”
    大熊愕然地问道:“为何?”
    弗特罗严肃地说:“就是因为我们一直以来都只是感激少爷,而不是真正把少爷当亲人!”
    大熊沉默了,从陈长生救了他那天起,他就把陈长生当作自己的主人,感激之心到现在为止还烙印在他的心中,清晰异常。但他却没真正感觉到,陈长生实际上已经将他们当成自己的家人了,他们还在懵懂的状态。这,不是陈长生想要的。
    拍了拍大熊的肩膀,弗特罗语重心长地说:“记住,少爷把我们当作亲人,允许我们在他面前肆无忌惮,但我们却永远不能。我们,是陈家的守护者,是陈家的家臣,也是陈家的一份子。”
    从厨房回来时,陈长生带着两个厨师,每人手中端着一个大托盘,十几道菜一一被放在桌上,并将桌上的空盘收走。看了看神情有些异样的大熊,陈长生微微一笑,道:“行了,以后尽心做事就好了,不用那么多废话。你所做的一切,本少爷都看在眼里,该给你们什么奖励,本少爷心中有数。”
    船队行了一天多,在凌晨时分到达对岸,将所有的货车马车卸下后,船队扯起大帆回航。
    “还有多远到达飓风城?”陈长生向马车外一个狂风帝国的引路人问道。
    “禀公子,飓风城距离归途河有六百多里远,以车队的行进速度,要五天时间才能到达!”那引路人恭敬地回答着。
    马车内,陈长生摸着下巴,一手扯起门帘看向远方。一望无际的平原上,遍布着一座座小村庄,远处一座小城隐隐约约地可以看到一个轮廓。小城向南不远处,一条并不算很高的山脉横贯数百里,远远看去,一片苍茫。眉头紧锁,陈长生向车外问道:“远处那条山脉叫何名?山脉四周,可有盗匪出没?”
    车外,引路人一愣,回道:“禀公子,那山并无名,山势也不险峻,地势一般。当然,是山皆有匪,那条山脉中,也驻扎着几伙盗匪,不过,他们只敢打劫一般的商队,像公子这样的大商队,他们只会避而远之。”
    车内,陈长生冷笑道:“你们狂风帝国竟然放任盗匪于国内横行于不顾,可真有点官匪一家亲的味道啊!”
    引路人浑身冷汗淋漓,忙解释道:“公子有所不知,这些盗匪不同寻常,他们向来只打劫那些为富不仁的商人,对于那些平民商人从来不动手。帝国放任他们横行,只是为了警告国内那些自以为是的富商们。”
    陈长生若有所思地点着头,向空听二十人下了个命令。随后便逗着小青云,一会拿个果子,一分又拿把精致的小剑,其乐融融。
    行出五十里后,陈长生下令就地扎营,修整一番,当然,少不了一番布置,以防有人偷袭。
    天,仍未亮,遥远的天空中,星月之光若隐若现,朦胧得像罩着薄纱的少女,异常诱人。带着几个手下,陈长生悄悄闪身出了营地,向远处那座山脉掠去。虽然有了引路人的解说,但他还是不放心,决定连夜侦察一番。
    夜空下,苍茫的山林,一个小小的山谷容纳着近千人的盗匪,无数的草棚木屋石屋遍布整个山谷。谷口的两座瞭望塔上,两个布衣盗匪正闲聊着,丝毫没有发现,空中八道人影一闪而没,悄无声息地潜进谷中。
    “注意着四周的动静,本少爷去打探消息,一有人发现,立即干掉!”陈长生下了个命令后,径自向谷中最大的那座石屋飞去。身后,七道黑影一闪而没,隐藏在谷中的黑暗处,时时刻刻注意着谷中的一举一动。
    时近天明,天边已经泛起一丝鱼肚白,职哨的盗匪打着哈欠与换班的打了个招呼,便回到自己的住处。谷中,时不时的有几个盗匪早起锻炼,或是准备着清早的食物,如果首领大清早吃不到可口的早餐,后果可是很难想象的。陈长生隐藏在中心石屋顶上,打量着谷中的一切。
    忽然,一小队人马行色匆匆地来到谷口,神色严肃地向瞭望塔上的职哨兵道:“请转告你们大当家,说黑狼二当家前来拜访!”
    那哨兵一惊,慌忙派人前去通知首领。
    不一会,又两小队人马来到,三队人马于谷口相遇,会心地笑了笑,跟着谷中出来的一个小厮向谷中走去。
    “哈哈哈……”中心石屋门口,一个大汉爽朗地笑着,道:“几位远道而来,我长青谷可真是蓬荜生辉啊,请进,请进!”
    三队人马的首领皆抱拳笑道:“大当家言过了,我们几家,向来同气连枝,有财大家发,有难大家抗,大当家无需如此客气。”
    一番客套,四个首领心照不宣地走进石屋,门口,手下们神色严肃之极地将石屋围得水泄不通,显然里面在商量着极为重要的大事。
    “几位向来是无利不起早,既然来了,咱们就打开天窗说亮话吧。”长青谷大当家说。
    相互看了看,黑狼二当家起身道:“大当家既然如此说,我等也不娇情,就直说了。大当家可听说,汗达王国一超级富商,几日后便将路过咱们的地盘,前
    往飓风城?”
    “听说了。”长青谷大当家略一点头道:“几位想打这个商队的主意?”
    下面三人心照不宣地笑着,右首位一红袍男子道:“大当家,这可是头肥羊,难道大当家不动心?我可是听说了,这头肥羊的商队,光货物就值这个数。”说着,他竖起三根手指。
    长青谷大当家一惊,道:“这么值钱?那他本人身上,财物绝对要更多!”
    那红袍男子道:“当然,听说这个富商是举家迁往飓风城,全部身家都带着呢。小道消息说,此人身家,比他这次所携货物,多出百倍不止!”
    石屋之内静悄悄的,谁也没有再说话,都各自思量着什么。小道消息一向不能做准,但却不可不信,有时候小道消息说的极准,有时候是尽量夸大,但有极少数时候,会尽量缩放。这种机会可遇而不可求,但这次不同,那红袍男子向来以消息准确著称,只要他说出来的消息,十有八九都是实实在在的。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只要消息是真,干这一票,以后咱就可以洗手不干了!”黑狼二当家狞笑着说。
    长青谷大当家眉头紧锁,他在考虑值与不值。钱,固然重要,但也要有命去享受。如此身家的富商,哪里会不请厉害的高手保驾护航?一旦有个闪失,得不到财物也就罢了,丢掉小命的话,有再多的钱都是虚的。
    “怎么,大当家认为消息不真?”那红袍男子有些不悦。
    长青谷大当家一怔,随即笑道:“当然不是,只是,诸位考虑过吗?如此身家的富商,哪里会没有相当实力的人保护?你们难道只想着劫财,没想过保命吗?”
    三人一愣,却是冷笑起来:“没想到大当家竟然如此贪生怕死!也罢,既然大当家害怕,那我们三家去,富贵险中求,只要这次成功,老子就再不做强盗,也去过过贵族的瘾!”说着,三人拂袖而起,走出石屋。
    长青谷大当家看着三人的背影,冷笑道:“真是三个白痴!”
    屋顶,隐藏在暗处的陈长生诧异地笑了笑,身形闪动,消失在谷中。
    一个半时辰后,几人回到营地,悄悄地回到中心大帐。
    “少爷,情况如何?”弗特罗小心地问道。
    陈长生一屁股坐在一张椅子上,小声地说:“把那个引路人抓起来,到附近的村子里重新雇一个引路人,花十倍的价钱,一定要老实可靠的。”
    弗特罗匆匆出了大帐,陈长生端起身边桌上的茶杯,喝了口茶解解乏,说道:“大熊,明日夜里,派出一千人,连带三名至尊,十名大宗师,五十名宗师,一起前往前方山脉,将西面两个,最东面一个山谷中的强盗团伙给本少爷端了。剩下的那伙,给我收了,不服的话,就杀吧!”
    大熊领命也匆匆出去了,留下六个大汉恭敬地站在陈长生面前,一动不动地等候着陈长生的命令。等了半晌,也不见陈长生有何吩咐,六人满脸不忿地道:“公子,为何大熊他们都有任务,唯独我们六人没有任务?难道我们办事,公子还不放心?”就在大熊和弗特罗出去的时候,他们清楚地看到,大熊与弗特罗二人右胸前挂着一枚小小的银质辉章,上面刻着一亿苍劲的‘陈’字。他们都知道,这个字代表着什么样的含义,那对于他们来说,是无上的诱惑,是至高的荣誉,让他们如何不动心?
    陈长生有些愕然地看了看六人,既是好笑又是好气,笑骂道:“你们六个还真是贱骨头,人家都想着清闲,你们倒是怕闲出病来。也罢,给你们一个坚巨的任务,每过一个城市,都给本少爷提前大肆宣传,说汗达王国长生公子将前往飓风城定居。宣传得越夸张越好,最好把本少爷说成纨绔子弟,庸碌无能,谁想打主意都成的那种。”
    六人一愣,齐齐问道:“公子这是为何?属下不敢!”
    陈长生轻轻放下茶杯,掸了掸衣袖道:“狂风帝国既然放任盗匪横行,那肯定有几伙盗匪与官方有所联系。这样的盗匪窝里,可是有不少财物的,既然咱们顺路,那发点小财,也打发打发寂寞的旅途,何乐而不为呢?”
    六人闻方大喜,齐齐拜了拜,出了大帐。
    狂风帝国北方第一城归途城,以归途河命名,只是一座三级小城,但也是繁华无比。
    正午时分,归途城佣兵酒吧对面的酒楼大厅内,济济一堂,过往的佣兵商人们挤满了整个酒楼,显示着归途城的不同寻常。
    忽然,靠窗的一张桌子上,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人小声地对同桌的几位说:“听说了么?汗达的一个大富商带着大笔的货物钱财前往飓风城定居,一路上大张旗鼓,气势嚣张,也不怕被人抢劫啊!”
    同桌的另一人问道:“不会吧?就算是再大的商队,过往时也是小心翼翼,从来没听说大张旗鼓的,你这消息听谁说的?”
    那中年人神秘地笑道:“你还别不信,我可是听说,南下的是洛林长生公子的商队,那商队上百辆兽车,还有五辆镶金挂玉的马车,两千人护卫,这么大的排场,你说是真是假?”
    忽然一人疑道:“我听说,那长生公子本人可是高手中的高手,手下也有无数高手,想打他的主意,可得掂量掂量自己的实力了。”
    其余几人点头表示赞同。但那传出消息的人笑道:“关于这方面,本人也知晓。不过我倒是听说,那长生公子的确有点本事,但也没有传言中的那么夸张。这次他举家南下,但大本营还是留守着不少人的,所以真正带着的,也就三千人左右。”
    大厅内,好几张桌子上的人听到后,都若有所思地皱着眉头,不时交流下想法。时不时的几个人一起结帐离去,随即空出的桌子再换上新的客人。那放出消息的中年人看眼角看到这一幕时,神秘地笑了笑,不再说什么,他相信,只这一次,一定会传遍整个归途城,甚至漫延至周边其他的城镇。想着这个结果,他拍了拍腰间的钱袋,神色甚是得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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