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丛顾头发乱糟糟地,他挺不好意思地整理了整理。

    朱决云笑他:“像个小疯子。”

    曲丛顾说:“哪有我这么好看的疯子。”

    这样的自吹的话朱决云还是第一次听, 诧异道:“难不成现在的小疯子都自卖自夸了?”

    曲丛顾恼怒道:“才没有,明明是你早上说的!”

    朱决云笑着逗他:“我怎么不记得?”

    “你这臭和尚还说假话,”曲丛顾去挥拳头,“草古还听见了呢, 我早上问你我穿这件衣服好不好看,你说好看!”

    曲丛顾比了两根手指:“说了两遍。”

    朱决云难得的特想逗他:“我是说衣服好看,哪个小疯子还以为是说了他自己?”

    曲丛顾这回是真得面子挂不住了,转身要走,不想和他理论,又被朱决云拉住了抱进了怀里。

    听见朱决云在头顶上说了:“骗你的,你最好看。”

    曲丛顾开心了,偷偷笑。

    小世子第一次谈恋爱,没什么试探技巧,什么都全凭一颗赤诚的心,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入夜时他穿了一身中衣坐在床上,拍了拍身边的枕头:“你快来。”

    朱决云:……

    曲丛顾还撅着屁股铺了铺床,给收拾平整了。

    朱决云感到异常煎熬:“你……”

    曲丛顾看他:“你不在这睡吗?”

    朱决云到嘴边的话又说不出来了,只能换了一句:“我还是在外面——”他观察着曲丛顾的神情又补道:“两个人刚在一起是不可以睡在一张床的。”

    曲丛顾说:“我爹娘就住在一起啊。”

    小世子一副‘你别想把我当傻子一样来骗我’的表情看着他。

    这还有什么可犹豫的,他四肢健全的一个正常男人,他有什么可值得挣扎的。

    朱决云朝着床榻走去,感觉自己走向了罪恶的深渊。

    曲丛顾见他过来了,忽然道:“唔,等一等。”

    朱决云便停下来看他。

    曲丛顾脸慢腾腾地染上红色:“我们,什么也不做,对不对?”

    朱决云沉寂了数年的欲望好像忽然一下子火星起,吞吞然要燎原。

    也对,他怎么可能什么都不懂。

    曲丛顾小声说:“我只想和你一起睡觉。”

    他这话说的朱决云几乎要笑,什么叫一起睡觉?

    “你就折腾我吧。”朱决云终于说出了这句话,感觉自己已经可比肩圣人了。

    曲丛顾笑着说:“你这人怎么这样说话。”

    朱决云坐到床上时看了他一眼:“小小年纪就这么折磨人,日后是不是要翻天了?”

    曲丛顾笑着倒在他怀里,仰头看他:“翻你的天哈哈哈。”

    “你开不开心?”曲丛顾眼睛亮着问他。

    “开不开心?”

    朱决云吻了一下他的手:“开心。”

    曲丛顾又问:“那你喜不喜欢我?”

    朱决云说:“喜欢。”

    曲丛顾:“哈哈哈哈哈哈。”

    夜里入睡时曲丛顾也这样黏糊糊地贴在他身边,一呼一吸呵在朱决云的脖颈间,即软又缠。

    他睡得安稳,让朱决云一个人怀着成年人那些腌臜的欲望折磨到了后半夜才睡下。

    这一日朱决云说了活了这么久最烂俗肤浅的话,从来想都没想过的情话也就那么轻松的说了出来,就为了让曲丛顾笑一笑。

    这佛修当的。

    脸疼。

    这日子也就这样逍逍遥遥地混过去。

    直到了伏龙山送天下书招收弟子时。

    这几日朱决云都很忙,好像是因为新徒试练他也要跟着,当模范标杆来使。

    盛夏烧到了尾巴跟,要入秋了,伏龙山上绿植多,落下了一地的枯叶。

    曲丛顾的小院子更是惨,花早就没了不说,树叶也剩不多少了,每天扫地就要扫上一上午。

    黔竹说:“这事你不做可以找人来做,让你哥帮你。”

    曲丛顾说:“他不是我哥。”

    黔竹改口:“让你男人。”

    “算了,”曲丛顾说,“我每天什么事也不做太闲了。”

    黔竹对于两个人勾搭到一起的速度是非常震惊的。

    就在他给曲丛顾出了主意的第二天。

    让人不齿,真的。

    合着暧昧了那么多天,就差临门一脚,让他助攻了。

    那你还装得那么踌躇忧虑。

    话是这样说,黔竹倒是一趟也没少来,也没表现出对他们俩人的关系有一丝一毫的介意出来。

    “你知道么,”黔竹说,“这一茬弟子也有几个要分到迢度师兄的头下的。”

    “他刚上山五年不到就要收徒了,太快了。”

    曲丛顾说:“是吗?收徒是要怎么?”

    “这么说,”黔竹说,“外门弟子数众,得不到伏龙山玄龙诀,都只练外家功夫,内门弟子资质上佳就会分到各个资历深得佛修门下,当座下弟子,传授玄龙诀,百年修行至此开始。”

    “但收徒是很有讲究的,不全按辈分来分,看修为境界,就拿迢度来说,他辈分其实在内门弟子中算是低的了,才入门五年,上面有一大堆人师兄师叔压在头上,但他要是收徒了,那他地位就一下子上去了,不说根基,单说地位是可以平起平坐的。”

    曲丛顾忽然问:“那朱决云的师父是谁啊?”

    黔竹说:“他没师父,要非说那就是掌门方丈。”

    曲丛顾嬉笑道:“是不是因为他特别厉害啊。”

    “兴许吧,”黔竹说,“当时试炼石亮了半边天,他上山时就直接入内门,掌门方丈没给他分师父,当初大家以为是方丈忘了,现在想,可能是觉得没人能教得了他吧。”

    曲丛顾仰着下巴道:“是吧。”

    黔竹翻了个白眼:“你高兴个屁。”

    曲丛顾说:“收吧收吧,收了徒弟就厉害了。”

    “我也是听人说的,”黔竹说,“你整日和他在一起可以问问他,到底是怎么回事。”

    然后曲丛顾就真得去问了。

    朱决云听了后反问他:“丛顾是如何想的?”

    曲丛顾说:“收了弟子是不是就没人敢欺负我们了啊。”

    朱决云却说:“抱歉,让你受了苦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曲丛顾忙说,“你怎么这样。”

    他遇到难应付的事说得最顺溜的一句话就是‘你怎么这样’,到底你是怎么样了还要自己去反省。

    朱决云说:“我并不想收徒。”

    曲丛顾问他:“为什么?”

    “伏龙山非良居,”朱决云说,“你我的归宿不在这里,没必要费这个力气。”

    曲丛顾恍然想起来,朱决云说过,他是已经死过一次的人了。

    “那我们要去哪?”

    在之前朱决云的计划中,是没有小世子的,他心中有只适合一腔孤勇的计划,可身边有了一个人,就不能这样了。

    小世子待在伏龙山上白白蹉跎光阴,日日在院子里等着他回来,朱决云怎么忍心如此折了他一身羽翼。

    曲丛顾说:“我们回朱府吗?”

    “你想去哪去哪,”朱决云说,“都随你。”

    第25章 轻爱蜜怜(六)

    朱决云说一切都随小世子喜欢, 让他去做自己想做的事,去想去的地方。

    两人在一起之后,曲丛顾能感觉出朱决云正在慢慢地在转变两个人相处的关系, 或许之前旁人都说朱决云对他好, 疼他,那很像是对一个孩子的好, 严格恪守着一条线,没有任何逾越, 可如今确是放在心头惦记着, 带了相性亲密的关怀。

    或许是因为岁月的历练, 让他的爱显得深沉内敛,慢慢地拉开一张网,在想起时已然沉湎。

    很多时候曲丛顾不知道朱决云在想什么, 也不知道他这样做到底是为何,他只是跟着往前走而已。

    曲丛顾高兴道:“那我们可以去江南吗?”

    朱决云从没听说过他想去这个地方,笑着问:“怎么好端端的要去江南?”

    “我听夫子说江南水乡是再美不过的了,”曲丛顾说, “我娘亲的祖籍就在善卷山,我小时她常与我说那地方好。”

    朱决云沉默了须臾,然后道:“丛顾, 你想回京城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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