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下被问住了,怔着不知道该说什么。持有“霜”剑自然是有好处的,对于他们家而言,“霜”剑是一种家族身份的象征,保有虚名的同时也会带来一些其他的实质性的好处。但这是对沈氏后人而言,对其他人就未必了。

    还没等他理清楚思路,这回高轩辰先自己推翻了自己的说法。他摸着下巴道:“不过用花剑杀人的那个家伙是谁?没听说啊?这要是为了炫耀,也炫耀得忒失败了些吧!”

    他们你一句我一句地推测了半天,似乎隐隐约约得到了一些线索,可这些线索又不够明晰,并不能助他们推测出整件事情的全貌来。

    蒋如星简直一个头两个大:“那花剑,到底呗折了没有?”

    “没有吧。”“不好说。”

    沈飞琦和高轩辰几乎是异口同声地回答,说没有的是沈飞琦,模棱两可的是高轩辰。两个人互相对视了一眼。

    沈飞琦再一次不能理解高轩辰的想法:“剑要是已经被折了,那后来出现的那把花剑是怎么回事?”

    “赝品?你不是也备了一把赝品么?那人大可以用赝品出来耀武扬威嘛。”

    沈飞琦:“……”

    他终于发现他跟高轩辰思维的不同点在哪里了。

    他作为“霜”剑的持有者,他承认这把剑曾经给他们沈家带来一些好处。但在收了一天的尸之后,他现在对于这把剑的畏惧之情已经远超敬重。他向来不爱在同伴的面前表现自己的脆弱,因此此时端坐在这里,看似已从昨夜的劫难中缓过神了,事实上他今天早上亲手把一具具尸体上的门生腰牌摘下来的时候,他无比悔恨,恨自己昨天晚上为什么要争,为什么不让谢黎把这该死的剑给折了!不,他恨自己为什么没有在更早之前,就亲手折剑!

    正因为这样的想法,他自己只想“藏”,再也不想“露”。并且也不由自主地用这样的想法去揣摩别人。为了让其他人放弃夺剑而谎称剑已被折断,这才是合理的行为;明明手里没有剑,却要假装自己有剑——这一百个说不通!

    不过无论他们怎么说,也都只是自己的猜测罢了。“花”剑到底被折了没有,杀害行远镖局众人的是谁,他们一概都不清楚。若想弄清事实的真相,便只有找知道真相的人去问——比如谢黎,比如行远镖局的幸存者。

    天色已经不早,沈飞琦还有一大堆事情要处理,而另外几人亦尚未从昨晚的乱局中恢复过来,此时伤的伤,疲得疲了。沈飞琦头疼得暂时将”霜“剑找了个地方藏起来,三人亦回房休息去了。

    高轩辰与纪清泽一前一后走到客房处。高轩辰在门口站定,道:“回去了?”

    纪清泽见四周无人,上前一步,低声道:“我还想和你说会儿话。”方才高轩辰才刚刚坦诚了身份,就叫沈家的侍女打搅了,还有许多话都没来得及说。

    他把声音压得又低又沙哑,像是要说什么见不得人的话似的。高轩辰也被他弄得局促起来,做贼似的左右看看,确定周围没人盯着,他才伸出手拉住纪清泽的袖子,同样小声道:“那,去你屋里吧。”

    纪清泽紧绷的嘴角松懈了几分,牵起他的手,将他带回自己的房间。

    两人刚一坐下,纪清泽就要动手去揭高轩辰脸上的面具。他左右看这张脸不顺眼,还是想看他从前的样子。

    高轩辰按住他,不叫他乱动:“别闹。让别人看见怎么办!”

    纪清泽嘴唇用力,好似有些生气,憋了片刻才道:“那你别出去让人看。”

    高轩辰好笑。他现在在纪清泽的房里,怎么不出去?难不成今晚他就睡在这里了吗?

    纪清泽把手从他手里抽出来,板着脸,一副不容拒绝的模样,又要去揭他的面具。高轩辰不甘示弱地去捉他的手,两人正要闹起来,突然外面又响起敲门声,高轩辰连忙向后一跳,纪清泽的手也僵在了空中。

    “谁?”纪清泽冷冷道。

    “纪公子,少主命我送热水来给公子洗漱。”

    纪清泽皱着眉头,好似要拒绝。高轩辰忙道:“进来吧!”

    外面的侍从这才推开门,送来了浴桶和热水。沈花匠在这些生活琐事上一贯很细心,纪清泽昨晚从战局中带剑脱身,在外面躲了一天,身上都是血和土灰,连澡也没洗过。沈飞琦知道他一贯很爱干净,唯恐他过得不自在,百忙之中还让人备水为他洗澡。

    侍从将洗澡水灌满,又问道:“高公子,你的……”

    “哦,先放我屋里吧,我一会儿就回去。你们弄完了就出去吧,我和纪公子还有几句话要说。”

    侍从领命退下了。

    浴桶里呼哧哧冒着热气,让整个房间水汽氤氲。虽说他们的谈话被人打断,但从浴桶进屋的一刹那开始,纪清泽的眼睛就跟沾了胶似的黏在桶上放不开了。高轩辰好笑地用手指搓了搓他手背上一块血渍,搓下一道泥灰来。他道:“趁着水热,你赶紧洗洗吧,可难受死你了。”

    纪清泽起身,轻轻道:“你别走。”

    约莫是热气蒸的,高轩辰老脸也跟着发热,嘴上却大大咧咧道:“大家都是男人,又不是没看过!我不走,你洗,你边洗咱们边聊!”

    第五十一章

    小端方行事一贯端方,东西要收拾得整整齐齐不说,忌讳也有一大堆。他不喜欢管别人的闲事,也不喜欢被别人干涉自己的私事,所以即使在天下论武堂这样一个共同生活的地方,他也总是坚持自己一个人洗澡,不愿意和其他人裸|裎相对。

    从来只有高轩辰偷偷摸摸看他洗澡,这还是他第一回,主动开口请高轩辰看他洗澡——虽然话不是这么说的,但事实上也差不多了。

    纪清泽起身,缓缓解开腰带。他倒不是要在洗澡上做什么文章,只是怕高轩辰这一走,下次他们又不知什么时候才能谈得上话了。当时没想那么多,当要脱衣服的时候才察觉不妥——不妥就不妥吧,管他呢!

    于是他迅速解开衣服,迅速钻进浴桶里,仿佛慢一点就要受冻着凉。他又迅速用热水把脸扑湿,热水将脸蒸热,也就顺理成章了。

    高轩辰却突然起身,走向门口。

    纪清泽惊讶地看着他,当看到高轩辰把手按到门上的时候,他亦伸手去抓自己脱下的衣服了——毕竟高轩辰是他见过最无耻的人,倘若这时候推门跑路,这家伙也绝对不是做不出来的!

    就在纪清泽准备抓衣跳起的时候,他听到“嗒”的一声。高轩辰把门闩闩上了。

    纪清泽:“……”

    于是当高轩辰转过身来的时候,正看见纪清泽木愣愣地站在浴桶里。春光尽现。

    高轩辰:“……”

    纪清泽:“……”

    这样的局面就很尴尬了。

    纪清泽率先回过神来,哧溜一下又缩回浴桶里。他缩得太猛,整个人都潜到水下,浴桶里水花溅出来不少。

    等他再次恢复了一脸端方,从从浴桶里钻出来的时候,高轩辰已将脸上的易容|面具除了。

    说是要好好说说话,可眼下这场景,两人都被热气熏的一阵茫然,迟迟无人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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