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着就去掏银钱。但是却有一个人,先她一步,将银钱递给了摊主。

    她看见一只手白皙修长,在灯光下甚是好看。

    那手的主人笑道:“我来付钱吧!”

    这声音,她异常熟悉。她回头看向那人,动了动唇:“纪恒。”

    纪恒一身常服,风神俊朗,冲她笑了一笑,轻声道:“你让我好找。”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这声音里竟含着淡淡的委屈?

    谢凌云奇道:“你找我做什么?”

    不用问就知道,他肯定认出她了。

    他走近她,笑了一笑:“你说呢?”

    谢凌云偏了头,一瞥眼,看见他腰间坠着的荷包,正是她做的那个。她心底蓦地生出一丝喜意来。

    得知自己的劳动成果被人重视,她很有成就感。

    她戴着冪篱,纪恒看不清她的面容,但她的视线,他能察觉到。他心里欢喜,低声道:“我很喜欢。阿芸,你今日约我赏灯猜谜,你说话不能不作数……”

    她果真给了他荷包,还暗示他一起赏灯猜谜。名分定了以后,她似乎热情了很多。

    谢凌云呆了一呆:“我什么时候……”

    啊,她想起来了,她跟那小太监说的话。可她明明说的是她自己要猜谜,哪里是约他了?

    说话间,摊主插口:“姑娘,要哪盏灯?”

    谢凌云瞧着都很精致,难以抉择。

    纪恒笑道:“喜欢什么就拿,反正我出钱。”

    谢凌云点头,有道理。她干脆指了好几个。

    她接过第一个,先递给了纪恒:“这个给你,喜欢吗?”

    纪恒今日送了她一盏花灯,礼尚往来,她该还一盏才是。而且,这钱还是他出的。

    见她送的也是兔子花灯,纪恒心里一喜,低声道:“倒是一对儿。”

    她很细心,记得他今日送给她的是兔子花灯。

    谢凌云又接了两盏,回头招呼谢怀良:“七哥,给你灯!”

    谢怀良正在分散王锐的注意力,猛听得堂妹呼唤,愣了一愣,刚要接灯,却看见了一旁的纪恒。

    他见过太子一次,那回太惊险,他印象深刻。这时灯下一看,就认了出来。

    “太……”

    纪恒摆手:“七哥。”

    这声“七哥”叫谢怀良身体一抖,继而意识到太子一身常服,不能暴露身份。

    他尴尬地笑笑,接过了小堂妹递来的花灯。

    谢凌云诧异地看了纪恒一眼,他这就叫上七哥了?她偏了偏头,细细思索,这两人谁更大一些。

    那王锐见谢怀良过来,他也跟了过来,看见纪恒,张口就是“太……”

    “太子”没喊出来,就被谢怀良踩了一脚。

    王锐正要推搡,意识到不对劲儿,讷讷不言。

    谢凌云看了看他,看看手里的花灯,手往前一伸:“呶,给你吧。”

    王锐呆愣愣地接了。

    纪恒的脸色却沉了下来。

    阿芸约他赏灯猜谜,可她身边却有别人。谢怀良也就算了,是她堂哥。王锐是谁?怎么跟她一起?她还把灯给了王锐?

    她给王锐的那盏灯上,有灯谜,谜底赫然是当归。

    谢凌云悄悄拉拉纪恒,低声问:“小南小北来了吗?”

    要是他们也来了,也给他们各一盏?

    纪恒握着花灯,听她软语说话。她离得近,他能嗅到她身上浅淡的香味。他的心,一下子软了。

    他轻轻“嗯”了一声。

    谢凌云皱眉,不对,小南小北出现,肯定是作为侍卫出现的。他们要保护人,拿着花灯,不方便。

    她叹了口气,那就算了。

    纪恒听她叹息,心紧了一紧,轻声道:“没事,他们离得远。”

    他们说什么,做什么,小南小北不会知道的。

    “嗯?”谢凌云不解。不用保护么?

    他们两人说话靠得近,谢怀良和王锐俱是一怔。尤其是王锐。王锐悄声问道:“他们……”

    不等谢怀良回答,他便“啊”了一声,谢怀良的这个堂妹,就是前几天被皇上赐婚,许给太子的?

    是不是?是不是这个?!

    谢怀良猜出了他要问什么,点头,对,你说的很对。所以,你不要有任何不该有的念头。

    ——原本他陪小堂妹出来赏灯,是该阻止她跟男子相处的。但是他觉得阿芸在王锐面前不大对劲儿,为了不发生意外,两相比较,阿芸还是离太子近些吧。

    纪恒听谢凌云那声软糯的“嗯”,心里一荡,轻声道:“你猜了多少?”

    “一二十个吧!”谢凌云随口答道,“你也要猜吗?我开的时候,那个王锐正在猜。他跟我们家亲戚,我还以为他认出我了呢。”

    纪恒点一点头,视线微移,看向王锐。王锐的神色毫无异样,而纪恒的注意力,却被谢怀良腰间的荷包给吸引了。

    等等,这跟他戴的,好像一样啊!

    作者有话要说:  么么哒么么哒么么哒。晚安。

    第85章 情意

    今日收到这荷包, 纪恒喜出望外,拿在手里仔细观察了很久。

    虽然这个荷包从材料到做工都不远及他平时用的精致,但他仍是格外喜欢,十分郑重地坠在腰间。他摸着荷包细密的针脚, 感受着阿芸的情意。

    她那日答应了他,他原本没怎么抱希望的,没想到她竟然这么快就送来了, 还是在上元节当日。

    阿芸没直接回复灯谜的答案,只委婉暗示说她夜间会出来赏灯猜谜。从小太监那里听到这句话, 他不用想就知道,这可能是一个含蓄的邀约。

    上元节幽会, 仅仅想一想, 纪恒就心神荡漾。他处理好手头的事情,换上常服, 便带着若干侍卫出宫了。

    可惜, 他不清楚她会在哪里, 京城这么大,有花灯的街道也多。两人事先没有说好,就只能看缘分, 看运气了。

    还好, 他们到底是有缘分的, 他很快就看到了她、认出了她。

    他腰间坠着她所赠的荷包,她似乎也看到了,只笑了一笑。纪恒方才还有些隐秘的欢喜, 然而当他看到谢怀良的荷包时,他那点欢喜就变了。

    纪恒定神多看了两眼,这荷包的模样,他牢记于心,绝对不会认错。谢怀良的荷包,确实跟他的一样。

    霎时间,他心头转过万千念头,一颗心翻翻腾腾,忽上忽下。他伸手捉住阿芸的手,想要问个明白:“阿芸……”

    手腕猛地被人扣住,谢凌云下意识就要反扣对方手腕,将其撂倒。但是她还未出手,就反应过来,这人是纪恒。

    她心思转的很快,她现下跟纪恒有了婚约,她撂倒他,似乎说不过去。她微微侧头,想了一想,手略动了一动,也握住了纪恒的手。

    她抬起头,含笑看着他:“嗯?怎么了?”

    手里细腻温软的触感有点不大真实,纪恒心跳乱了一拍,他脑海有短暂的空白,一时有些想不起自己原本要说什么。他咳了一声才勉强找回了思绪。

    “阿芸,你做这荷包,很辛苦么?”

    谢凌云一听荷包,眉飞色舞。

    不过隔着冪篱,纪恒也看不清楚,只听她声音轻快:“嗯,有一点,我眼睛都红了……”

    所以,她的劳动成果,他要珍惜啊!

    纪恒心里一暖,手握得更紧了一些,他有种想要把她拥在怀里的冲动,但到底不敢造次。况且周围还有不少人。衣袖宽大,旁人看不见他们手上的动作也就罢了。若真相拥,定会给人瞧去的。

    不会,他好一会儿才想到自己原本想问什么。他“嗯”一声,说道:“阿芸辛苦了,不过,我瞧你七哥的荷包,跟我的一样?”

    他对自己说,可能阿芸不善针黹,所以这荷包的款式是跟哪个针线房上的丫鬟学的?他皱了眉,想着要不要提醒她,下次不必这样了……

    却听谢凌云道:“是啊,他的也是我做的,我做了好几个,一模一样……”

    你还要吗?我还有。

    她觉得自己挺厉害的,第一个做出来后,后面的能跟前面的分毫不差。

    谢凌云看向纪恒,心内隐约有点想听夸赞的念头。她给他的那个,可是第一个呢,是她精心做的,花的时间最长了。

    可是奇怪的是,纪恒的神情不大对劲儿,不像是感动,倒像是无奈?他像强忍着什么情绪一般,动了动唇,最终只说了一个:“阿芸,你……”

    灯光下,他的神色,谢凌云看得很清楚。他直直地看着她,看得谢凌云心里不大自在。——讲道理,他隔着冪篱,也看不清楚她的啊。而且,明明他只说了三个字,可她总觉得他像是在诉说什么委屈一般。

    谢凌云有点懵,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想多了。

    他们一行人就在人群边上,有个书生模样的人,正在猜灯谜。王锐和谢怀良在一起说着什么。两人拿着花灯,也不往他们这边看。

    谢凌云看着纪恒,想了一想,轻声问道:“你不开心?不喜欢?”

    纪恒笑笑:“阿芸,你给我荷包,我很欢喜。可若是人人都有,我就没那么欢喜了……”

    谢凌云眨眨眼,有点意外,是因为荷包的事情啊。她反驳说:“我不是每个人都给了的……”

    她给的也都是她在乎,她重视的人。

    纪恒看着她,半晌没有说话。好久之后,才道:“你看这兔子花灯,我只给了你一人。如果我给旁人一人一个,比如什么王小姐,什么杨小姐……一人一个,你会不会不高兴?”

    谢凌云下意识便要回答:“不会啊,我为什么要不高兴?”花灯又不是什么稀罕物件,她自己都大大方方,要买好几个,见者有份的。但是觑着纪恒的神色,她没这般回答。

    他很严肃的看着她,仿佛这是一个极为重要的问题。

    谢凌云想了一想,如果纪恒真的给许多人一人一个谜底是相思子的花灯,她肯定是要恼的。就算是给皇上,那她也难以接受。

    “什么花灯?也有灯谜,谜底也是相思子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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