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者低头一看,这条并不漫长的道路上,已然有了深红血迹。并不粘稠,而是逐步蜿蜒伸向远方,似在提醒他,有人比他走得更远。

    虽说如此,前面那几人仍旧没有取得这件灵器,自己还有机会。来者沉默片刻,终于扬起了头。

    想来这就是第三关考验,走过这条路的尽头,他就能活得自己想要的东西。

    虽然脚步还是莫名沉重,来者却似有了勇气一般,继续迈步向前。

    漫长过程似是一瞬又似永恒,那一步终于来了。他周身的压力顿时为之一清,整个人轻盈得犹如一片羽毛。

    然而情况仍旧不好,不光是经脉中的灵气近乎衰竭,所受的伤也并未痊愈。前方不知有怎样的艰难险阻等着自己,不若在此休息片刻如何?

    他从袖中掏出一个瓷瓶,倒出了几枚丹药。还未放入口中,身前一丈就有轰然声响凭空而起,绚丽火光犹如焰火一般,毫不留情地将他整个人席卷进来。

    纵然瞳孔睁大,想要竭尽全力运转灵气,也是于事无补。这样恰到好处的一道阵法,简直是掐断了他所有前路与退路。

    来者不甘心地张开嘴唇,最终身形一晃嘭咚一声落了地,激起好一片尘土飞扬。

    恰在此时,江云眉终于缓缓睁开眼睛,一声嗤笑无比刺耳。青衣女修快步上前,那人浑身上下一片焦黑,伤口淋漓可怖,让人不敢再看。

    虽说如此,江云眉仍是不放心。她一道灵气将那人抛高又摔落,狠狠落地激起一片尘埃,那人也没有半点反应。

    又是一道灵气灌注于经脉之中,肆无忌惮摧毁来者脉络,仍是没有睁开眼。

    这回江云眉终于能够放下心来,她用脚踢了踢那人身体,将其翻个背。而后她弹指一挥,那人的储物袋就飞进江云眉手中,简直乖顺得很。

    青衣女修牢牢握住那件储物袋,冷肃眉目之间终于有了一丝笑意。她就猜到,所有人都会栽到自己布置的阵法上。

    只要周遭稍有灵气波动,那阴雷噬火阵就会全力发动毫不留情。

    偏偏通过第三道考验的修士,经脉之中没有灵气,纵然能够发动法宝,也只能硬生生挨了这阵法,不是就此死亡,也是重伤。

    由此江云眉再补上一刀,不光能收拢其周身财物,也能排除许多威胁。

    不远处修士尸体已然堆积了好几具,江云眉都没有收拾。她在等赵如冰入局,或者说,这一切都是为了赵如冰而布置。

    江云眉略微合拢了眼睛,又敏锐听到洞外响起的话音。

    很好,自己等的人终于来了,她略微点了点头。

    第98章

    洞内的江云眉正在侧耳倾听, 洞外的凝星派修士们却踟蹰不前。他们大多用艳羡的目光望着赵如冰, 又深深感叹了一句,同人不同命。

    这几日来,左温与程梁当真好好护着他们, 在整个藏宝之地中到处找寻各人的机缘。

    机缘二字说来玄妙,也不过是凭借心头忽如其来的一股念头, 急急而行并不敢耽搁片刻。大门派修士每每也有因缘际会之下,与散修抑或其他门派弟子撞上的情况。

    一到此时,凝星派反倒显得格外有风度些。若是两人瞧中的都是同一件宝物,即便是散修, 他们也会同其切磋一决胜负。

    这世界以强者为尊,修为压过对方, 那人即便失了机缘也无话可说。更何况,这已然是大门派弟子中做法十分客气的。

    若有仗势欺人之辈, 靠着门派势力强大, 一拥而上斗得不可开交,倒霉的散修甚至会丢了性命。

    一路走下来,凝星派金丹修士们都有些收获。然而他们此时望着这山洞的目光,仍是期盼不已的。

    越是威力巨大的宝物,其外围的阵法与防护越厉害。尽管他们都是金丹修士,面对这深邃黝黑的山洞, 一时之间也起了惊惧之心。似毫无寸铁的凡人,面对一头虎视眈眈的猛兽,情不自禁颤抖不息。

    想也知道, 那其中的宝物必定非比寻常。现在赵如冰有这等机缘,旁人都觉得她极为幸运。

    粉衣女修犹豫了刹那,又望了望左温。她眼见白衣修士点了点头,终于鼓起勇气,一步步走向那山洞之中。

    狭窄而幽深的洞口,连一丝光亮都没有。像巨兽大张的嘴,随时都有可能将她一口吞下。

    赵如冰心头一凛,仍未想过退缩。那股若有若无的意念,催促般唤她径自向前。

    来不及犹豫,甚至无法踌躇。如果再停止不前,岂不会将这大好机缘拱手让人?

    尽管平日里赵如冰有些软糯好欺负,到了关键之时,她也能自己做出决定。

    眼看粉衣女修的背影消失在洞口,左温也将目光收了回来。周遭的凝星派修士们,这才瞧见周围有另外一群很是眼熟的人,竟是极天宗修士。

    那些人见到左温在外等候,并不感到意外。带领凝星派修士的人,当然也是凝星派元婴修士。而那门派中元婴修士屈指可数,想来也只有两人能够承担此等指责。

    他们随后瞧见程梁时,眼神立时微微闪烁。程梁一个魔道玄雾门修士,不光脾气古怪也十分孤冷。他平白无故与这群凝星派修士待在一块,其中必有内情。

    主事的极天宗元婴修士,恰巧也在云台会上,与那二人打了个照面。他心中了然,仍是上前拱手行礼。

    双方互相招呼过后,那修士才装出一副惊讶模样道:“想不到贵派弟子,也是有缘人之一。”

    并不需其余人多话,左温从这人眉眼表情中,就已揣测出端倪。他应对得平静无波:“想不到贵派弟子凌天,亦是有缘人之一。”

    针锋相对,毫无不相让。只一个照面,就似窥破了双方虚实真假。

    那元婴长老被揭穿打算,倒也没有着急,双方礼貌地点了点头,就此当做全然无事。

    凌天,赵如冰,江云眉。这可不就是当年云台会上,恩怨纠缠复杂难明的三人么?日后很长一段时间,关于那三人的八卦都在整个世间流传。

    想不到几十余年后,仍是他们三人凑到了一块。也不知这次谁胜谁负,其中自有分晓。

    事情只此,左温才觉得有趣些。他径自找了一块僻静之地闭目打坐,周遭凝星派金丹修士极为识趣,一一退开并不打扰半点。独独程梁十分不识趣,径自在他身后坐下。

    距离的确有些近,只差几寸,双方就是脊背相靠若有似无的亲昵。左温不发问,程梁也只当全无事情。

    他们二人好似回到许久以前的默契模样,一个眼神一个动作,对方自能体会得到其中意味。

    黑衣魔修沉默许久,漫不经心地说:“洞内先是幻阵,而后又是迷阵,末了还有罡风炼体试心。若非如此,那名叫凌天的小辈也不会过了这么久还未出来。”

    虽说这山洞之中,已然屏蔽了所有修士的神识试探,无缘之人更是无法前进半步。即便那极天宗长老忧心凌天处境,他也无法窥见其中情景,难免有些焦心。

    唯独左温与程梁不是此界修士,自有独特方法能够窥见其中内情,因而觉得十分有趣。

    他们二人的话语早被无形屏障阻隔,尽管旁人能瞧见两人交谈,也无法听见半点消息。

    如此一来,程梁不亚于向左温袒露了他的实情。白衣修士并未睁眼,仍是一句话都不想说。

    “那小辈江云眉,可是心机深沉之辈。她最后设下的那道阵法,颇有你当年的风范。”程梁轻声笑了,“你难道半点不担心,你那小徒弟会吃了亏?”

    这句话,终于让左温徐徐睁开眼睛,一字一句都说得漠然无比:“若是她有能为,就不必为了那阵法而担心分毫。若是她没有能为,只当我收了一个无用之人。事关机缘与天命,旁人又哪能插手。”

    “天命?”黑衣修士意味深长地重复一遍,眉宇之间全是郁郁之色。

    忽然间,他整个人气度顿时为之一清。虽然还是表情邪肆,其中郁结的暗色却似被风吹散,神清气朗乾坤明明。

    之前的阴郁与不快,立时不复存在。程梁干脆背靠着左温,声音沉沉地说:“你还记得,你我第一次见面之时,也是在一处小洞天中。”

    自己如何不记得?白衣修士终于扬了扬眉,简直要笑出声来。

    他与程梁好似瞬间身份对调一般,纵然素衣人凛然如仙,眼底亦有沉暗血色与火光交织,纵横交汇难解难分。

    不管皮相如何身份如何,他与那太虚剑修,永远不是同一路人。

    也许是那黑衣魔修几十年不见,终于记忆复苏。也许自从上次云台会后,程梁就已然有了预兆与先见,一切左温都并不关心。

    左温只是放纵自己,让他沉浸在那条浅浅的时光之河中,逆流而上回忆往昔:“自然记得。那时你天命加身,拿了最好的一件玄器,俾睨众生的模样我当然不会忘记。”

    而那时的魔修左温,只能仰望着云端之上的天之骄子,既有羡慕也有不甘。即便他有幸进入那小洞天中,仍旧摆脱不了追杀与纠缠,模样狼狈自是当然。

    太虚剑修周身又干净又纯粹,不光容貌气宇无人能比,就连身份与天资都是无可挑剔。

    左温简直有些呆傻,他怔怔看着明亮如光的严华清,甚至舍不得眨眼。

    原本左温以为他们二人再无交集,谁知阴差阳错之下,落得一个同归于尽流落他乡的下场。

    纵然左温在无数剧情世界中穿梭,看似逆转天命得意无比,心中仍是空落落仓皇无依靠的。

    终于隐隐察觉到仇人踪迹之时,左温难免觉得兴奋难以抑制。既是能够再次复仇的酣畅淋漓,也有浅而又浅的一缕熟稔之感。

    他乡逢仇敌,虽然算不上什么喜事,倒也是难得的缘分。更何况那人也一并执着地穿越而来,立时让左温有了目标与斗志。

    全赖如此缘分,也许一颗心才会缓慢融化动摇,最终抵抗无用不得不咬牙服软。

    互相试探又互相依赖,得知对方忘得一干二净之时,立时心中仓皇不知所以。

    现今一切都有已尘埃落定,孰是孰非也并不重要。

    “其实我那时也看到你了。”太虚剑修淡淡地说,“的确姿容出众,我从天空向下俯瞰,都是光华灼灼不忍逼视,就是模样狼狈些。”

    若真是如此,而后发生的一切都隐约有了解释。

    这轻浮话语,立时让左温斜了他一眼:“原来阁下修心也未到那般境界,能够透过皮相看穿本质。”

    “恋慕美色又有什么过错,后来才逐步沉沦不可自拔。”程梁回答得太过坦荡,丝毫犹豫都没有,“我是这般心念,你又如何?”

    绕了这么久,还不是找机会表白心迹?

    白衣修士扬了扬眉,清冷如仙的面容立时有浅淡微笑:“此时情况危急,阁下还有余地谈情?若是我那徒儿栽在那山洞里,终其一生我怕都心有余悸不能解脱。”

    程梁斜了他一眼,既是无可奈何又觉得有些好笑。他索性闭了闭眼睛,语声淡漠地说:“我绝不相信以你的能为,料不到其中情况如何。”

    “多谢阁下看重。”左温应对得简单明了,仍是冷着脸。

    事实也的确如此,失去系统3022之后,左温也只是一个普通修士罢了。既没有对剧情的全程掌控,也没有各种探查主角反应的工具,一切只能靠猜度。

    赵如冰找到这件灵器所在地,当真让左温有些意外。

    他原本以为,自己这徒弟是注定的女配命途,自从输给女主处处受限。最后成功被江云眉踩在脚下,就此尘埃落定,终其一生都无法翻身。

    现在看来,左温并未干涉太多情况,事情反倒变得扑朔迷离起来。不光是赵如冰先于江云眉结丹,那二人现在也互有高下互不相让。

    就连这次到藏宝之地中,赵如冰也是这件灵器的有缘人之一。好似赵如冰的命运开始缓缓改变,艰难地挣脱命中注定的牢笼,逐步上行直至彻底颠覆天命。

    反倒是手腕非比寻常,好似早能料到未来发展的江云眉,让左温觉得十分有趣。

    他先前猜想已然得到验证,聪明反被聪明误,这话半点不错。

    粉衣女修小心翼翼的身影,顺着细微感触传入江云眉神识之中。在她脑海之中,赵如冰的面容清晰如常,一如既往的娇弱引人怜惜。

    暗处的江云眉一看见她那张脸,就恨得咬牙切齿。

    不过是一个即将落败之人,偏偏还能如此气定神闲,好似有什么天大仰仗。平白无故只会依靠他人,真让人江云眉鄙夷无比。

    赵如冰的好师尊就在洞外,纵然那魔修程梁也跟在他身边,他们二人对于这蓝柯真人设下的禁制,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一切全看自己心性与能为如何,旁人又岂能参与。就如前世赵如冰侥幸一步,率先取出那件灵器之后,江云眉就觉得懊恼不已。她自己也花了天大周折与经历,凭什么一切好处全让赵如冰拿了?

    任凭自己费尽口舌,赵如冰也只是为难而不甘地眨了眨眼睛,一副心软又游移不定的模样。

    偏偏是这副柔弱无比的表情,打动了高高在上的言清真人。他如同一条合格的狗般,立时凑过来汪汪两句,让赵如冰不要妥协。

    那时江云眉被他奚落,气不过直接转头离去,而后就撞上了一群玄雾门弟子,下场凄惨又可怖。

    也是江云眉太蠢,也是她没有认清实情如何。好在现在重来一次,所有事情都有了补救的机会。

章节目录

每次都和仇人一起穿越怎么破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PO文屋只为原作者风之克罗地亚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风之克罗地亚并收藏每次都和仇人一起穿越怎么破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