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追一赶间,却总与她隔着一段不少的距离。她开始气馁,耍赖似的蹲在地上大哭,她娘亲这才终于停下来,笑眼弯弯地,对着她,容器以为自己终于得逞了,可以抱一抱这日思夜想的人了,她的手臂向她伸过来,容七用尽全力凑过去,可一切戛然而止,有一阵风般寂静的声音,也有什么东西突然掉落在你破碎一地的声音。

    眼前的娘亲变成一阵白烟飞走,容七在惊恐尖叫中,募得睁开了眼。

    然后她猛地自床上爬起,屋外花草繁盛,她脚步未有停留地回了那间原本属于自己的屋子,眼前的景象让她心瞬间一凉——

    原本完好无损的通透白瓶此刻碎了一地,孤零零地躺在地板上,而一旁的司琴,正拿着扫帚一脸嫌恶的扫着它,收拾着残局。

    容七离开不过一日,已经出现这般情况,放在窗台上的白瓶,何以会倒在屋子中央,若不是人为 容七找不到什么更好的解释。

    一瞬间冲上心头的愤怒占领了容七,她理智全无,猛地走过去,一把夺下她手中扫帚,一看床上正熟睡的容清漆,容七火气少了些,强压怒火问道:

    “我这瓶子何以会打碎了?!”

    可在司琴看来,这本来就是一件可有可无的小事,于是很是轻松地答道:

    “回三小姐,奴婢见这只瓶子已经破旧,想来也用了许久,便思索着明日从市集上换个好看些的,既是旧物扔了也无妨,只是方才不小心走路时滑了下,这才把瓶身给打碎了。”

    话毕,却看容七眼中倏地生起两团怒火,她倒是第一次真真切切的瞧见容七如此冒火的模样:

    “三,三小姐您这是?不过一个小小瓶子罢了……我见您用的东西都破旧了,特想着给你换个新的好些的呢,您若不领情……”

    容七瞪她一眼正欲发飙,这时却听一声懒懒地,气若游丝般的:

    “是七七?怎么了……”

    原来是睡梦中的容清漆被吵醒了。

    听到这声,容七也只好强压着怒气转过头去笑了笑:

    “大姐您醒了?身子可还好些?”

    容器心在轻薄的丝帐中浅浅应了一声,透过帘子可以看出他微微坐起了身,靠坐在床边,从那个位置,恰好能将窗外风光一览无遗。

    “司琴,你可是将三小姐的玉瓶给打碎了,做了错事,何以如此理直气壮,该罚,该罚。”

    说罢,又是几声惹人娇怜的的咳嗽,司琴也答地随意:

    “小姐,您说的事奴才以后定小心些,可不能再把三小姐这么珍贵的玉瓶给打碎咯”

    容七当真气的很,但此刻亦不好再说什么,气呼呼地蹲下身子,一片一片地将碎片给拾起来。

    身边突然安静了不少,容七拾着拾着,只瞧见一双白如雪的靴子出现在眼前,随之而来的是一阵沁人心脾的清香————容七顿了顿,收拾了收拾自己的情绪,这方吸口气抬起头,只瞧见一个人这么由上至下的凝望着她,清澈动人:

    “怎么了?”

    容七不经意间瞧见他手里握的那束花,一阵心酸涌上鼻尖,眼圈竟也红了红,有些赌气地道:

    “瓶子坏了,花也不用插了。我连这间屋子都不住了,这花插了还有什么意思你若喜欢便自己继续下去。”

    司琴自然不知道容阿呆的身份,昨夜也未曾在她身边适逢。只瞧着他手中那略显寒酸的花儿,语气也难免刻薄了些:

    “我便说这瓶里插的是什么花呢,这般难闻,原来是这个,我说你呀,要采花也得采些心意来,好歹是我容家的小姐,岂是这种小花能配得上?”

    “司琴。” 只听容清漆些微地加大了音量,谴责:

    “质子莫要责怪她,小小丫鬟,还是我管教无方。”

    她又道:

    “昨夜身子疲软,多谢质子相助送我回房。”

    司琴大彻大悟,神色有些尴尬,在哪里坐也不是站也不是,最终重重地朝着容阿呆欠了欠身子:

    “奴婢有眼无珠。”

    容阿呆面上却始终带了一抹淡淡的笑,既不回答,亦不施威,瞧了瞧蹲在地上的容七与碎了一地的玉瓶,忽地将那花儿往旁边一放,道:

    “七七,站起身子来。”

    容清漆也说:

    “时值冬日地上凉,妹妹快些起来,莫要为了个瓶子伤了身,此事错在司琴,他日我便亲自叫她为你找来个一模一样的来补偿你,你看可好?”

    容七倒也洒脱,拍拍屁股站起来,笑地豁然:

    “哎,大姐这话岂不是见外了?不过一个用了多年的小玉瓶罢了,委实算不得珍贵,破了就破了,正巧给了七七一个换新瓶的机会,七七高兴还来不及呢,怎么会伤心呢?方才不过刚刚晨起,见不得一点不顺,一点起床气罢了,还扰到姐姐安眠,委实不好,不好。”

    司琴却还要在旁边嘟嘟囔囔地补一句:

    “奴婢也觉得是这么个道理,凡事都讲究个朝前看,哪能在一棵树上吊死呢?”

    容七悻悻地笑了几声,收整了一下,又拍拍手,道:

    “时日已经不早了,还望姐姐早些起床下来用餐,方才我见张婶已经忙碌起来,怕是也到点儿了,七七便先去洗漱一番,准备准备了。”

    诚然,容七虽忙着为自己找一个借口来让她从那不悦的氛围中开脱,但也并非随意找了一个,而是有理有据地。

    第90章 巨变

    的确早已开饭了, 一家人大大小小齐聚一堂,却只干瞪着眼前丰富的早点,并未开始动筷,究其原因,还是这一家之主,容家老爷容长泽还未到。

    说来也奇怪, 平日里这人每每都起的极早, 若到了这一日三餐大杀四方的时候更是自动地粘在了饭桌上, 哪里需要人千催万请?

    这时, 知情下人甲站了出来,曰:

    “回莺姨,老爷昨日正在兴头上, 自己喝了不少,又被人灌了不少, 昨夜可都是叫人个抬进房中烂醉如泥, 眼下怕是就还没醒呢。”

    兰莺却思及另一层面:“那解酒汤呢?昨夜可曾熬了些给老爷喝下?”

    那人道:“喝了的, 张婶第一时间便喂了下去, 可这酒也不是一时半会儿能解得了的,老爷此刻怕还在屋里呼呼大睡呢。”

    兰莺沉默了了一会,仍是不放心:“老爷平日里即使醉了, 也未曾如此晚起过,他在这方面向来极为自律,不行,再去看看, 实在不行便请个郎中来。”

    那人道好,可方走到半道,先前去容长泽屋中打探详情的下人乙返回来了,神色匆匆:

    “回莺姨,老爷他,他根本就没在房中!”

    这句话使得众人惊了一惊,莫非好好的人便这么消失了不成?这句话也勾起了某些个知情人的回忆,站了出来说:

    “我想起来了!昨日午时我曾隐隐约约瞧见有人斜斜扭扭地入了东苑,如今想来那人身形与老爷极为相似。”

    兰莺听见东苑二字顿了顿,思忖一番问道:

    “ 我问你,老爷可是去了那间房?”

    得到了一个肯定的点头。

    所谓那件房,便是胞姐兰雅生前所住,东苑环境清幽宁寂,对当时已然重病缠身的兰雅而言无疑是最好的疗伤圣地,可也成了她魂归西去的港湾。

    容长泽这个连每年兰雅忌日都不敢去祭拜的人,平日里更鲜少踏入那件伤情悲怀的屋子。可莫非是借着自己生辰一顿醉酒,念妻成疾,方壮了胆子去了一次。

    兰莺面色微妙,罢了,方叹一声气:

    “纵使吊念,也不能对自己的身子不管不顾,去将人叫醒吧。酒后伤身,万不能大意。”

    这一次,派去的人却迟迟没有回来,纵使东苑离得远,但也不至于需要这么久的时候,兰莺早敏锐地察觉到不对,不由分说地,便起身欲亲自走一趟。

    容七赶到饭厅时,遇见的便是这么个情形,昨日的不安好像在预示着她一些事,容七面色一凛,想也不想便跟了上去。

    同行人算上后赶来的容七约莫有五六个,行了约莫数分钟后,终于到达了东苑,和那件容家的禁忌之房。

    此刻,在那间房门外数米处,只瞧见一人走来走去,神色十分焦灼,此人便是方才被指派到东苑的下人。

    见着他们一行人来了,非但没有松口气之愉悦,反倒平添了一份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的紧张感。

    这让兰莺越发觉得不对劲,深吸了口,将挡在前面的人严词喝开:

    “我让你叫的老爷呢?何以一去不返”

    那人抖了抖身子答地结结巴巴:“老爷,老爷太累了,便说先不急着用早膳,说您先用着,他不饿。”

    容七在身后横插一句:

    “既是如此,这么简单一句话怎么不见你带回来?”

    那人一看便是找了个新鲜出炉的借口,哪里能考虑到眼前的结果,就连容七都骗不过,更难逃心思敏锐的兰莺了。

    好像为了应证他这难堪的辩解,只听一声奇怪的,微弱的声响至屋中传来,蹲在他们面前的人脸色顷刻便变的难堪的,容七的心也紧了紧。

    这时候,反倒是方才还气势逼人的兰莺最为冷静,呼吸平缓未见任何异常,她先是转过了身子对着地下三四个下人道:

    “老爷身子不适,你们先下去吧,这里有我看护着,记得去厨房为老爷熬一碗姜汤。”

    他们下去了,便只剩下了容七与兰莺,还有那个知情不报的下人。

    兰莺又问道: “怎么不见二小姐?”

    那人战战兢兢地道:“二小姐今晨一早便已经出了门,像是有什么紧急事。”

    “哦?那二小姐可曾说过几时回来?”

    “约莫,约莫是午时...”

    兰莺停了一下,然后道:“届时二小姐若是回来了,便请她来我房中。”

    “是,莺姨。”

    他许是也察觉到了什么,当这一次兰莺往前跨一步欲冲破那最后一道防线时,他不再阻拦,因而兰莺很顺利地便将那道紧闭的房门推开了,而门竟也没上拴。

    没人注意到她刻意保持镇定的脸上那偶而一瞬间流出的恍然,和轻微发抖的双手。

    彼时早已日上三竿,缓缓被推开的门携来一道明亮无比的光一点点射进屋子,照亮满室黑暗。也照亮了散落一地的衣衫

    ,与盈满一室的,奇奇怪怪的味道。

    兰莺背着光站在门口,这样轻轻地唤了一声:

    “姐夫,该起床了。”

    容长泽竟也在梦中浅浅应了一声:

    “兰莺...”

    他似处于一个甜美的梦境中,舍不得醒来,半响,方慢慢地张开了眼,迷迷糊糊地说了句:

    “什么时辰了?”

    语毕,却感觉身边异样,圆鼓鼓的被面和四周散落的衣衫皆揭示了他这个不寻常的早晨。 这时只听一声甜腻入骨的呻}吟传来,容长泽显然还未从睡梦中醒来,颇有些迷糊。

    直至,一条藕白玉臂忽地横在他前胸。

    容长泽原本微眯的眸子倏地张大,而后又是不可闻的收缩成原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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