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纠一身白色长袍,腰束四指宽玉带,缀着一个洁白的玉敦,整个人有一种出尘之姿,大步从外面走进殿中。

    吴纠身后还跟着齐国的大司行公孙隰朋,召忽东郭牙,最要命的是,莒公还一眼看到了曹刿。

    曹刿也穿着齐国庶子的衣服,俨然变成了齐国的食客。

    之前莒公也听说曹刿的名头,派人去请,结果曹刿不入朝,莒公亲自去请,曹刿还是不入朝,最后莒公大怒,奚落了曹刿一顿,因着这些,莒公也是识得曹刿的。

    吴纠走进来,拱手笑着说:“莒公,齐国大行人有礼。”

    莒公连忙拱手说:“大行人,怎么一早就进宫来了,这……这所谓何事?”

    吴纠不急不缓的笑着说:“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儿……”

    吴纠说着,瞥了一眼大殿的角落,连接着偏殿的垂帘后面,有个人影鬼鬼祟祟的趴在那里,吴纠都不用猜就知道是谁。

    吴纠顿了顿,脸上的笑容扩大了一些,说:“纠是前来和莒公敲定伐鲁之事的。”

    他这话一说出来,莒公顿时脸色僵硬至极,那几个藏在暗处的鲁国使臣吓得面色苍白,互相面询,这莒公,果然是个两面三刀的人,竟然想要两面迂回讨好!

    齐侯站在齐国使臣的最末,伸手捧着吴纠的佩剑,一直低着头没有说话,旁人都没有注意他。

    齐侯听着吴纠笑眯眯的声音,不需要抬头就已经想到了吴纠那种狡黠的表情了。

    齐侯心想着,之前的猥亵之仇,再加上梁甫山的一箭之仇,不需要旁人多嘴,也是该让他的好二哥好好顽顽了……

    第34章 海誓山盟

    莒公脸色僵硬至极,吴纠却只是笑笑,很轻/松的说:“怎么?莒公见过鲁国的使臣,已经不请纠进殿坐坐了?”

    莒公一听,脸上的表情黑的像锅底一样,但是看了看左右这配置,这个时代佩剑还不是地位的象征,而是自保的象征,也就是说谁都可以佩剑,而且觐见国君之前,并不需要解剑。

    跟随吴纠而来的这些人里,公孙隰朋是大司行,武艺出众,曾统帅三军,是不世出的英雄才杰,他自然佩剑,而且还是一身黑甲加身。

    召忽在入朝之前,则是江湖上有名的剑客,他四岁习剑,佩剑从不离身,此时已经伸手搭在佩剑之上,表情非常凌厉傲慢,一副要逼宫的模样。

    后面还跟着一个曹刿,还有一个身材高大,始终低头垂首的黑衣随从,看起来也都是会武艺的人。

    而莒公呢,放眼望去,莒公殿中只有伺候的寺人,还有就是官妓/女酒,并没有侍卫,侍卫们都在大殿外面候着,再加上莒公是来喝酒的,所以根本没有佩剑,怎么看都不能硬拼,只能用怀柔政/策。

    莒公一见,立刻笑眯眯的说:“齐国公子此话何讲?快请进,快请坐。”

    他说着,一张脸笑的像老黄瓜一样,旁边的女酒赶紧站起来退到一边儿去。

    吴纠笑眯眯的走进来,坐在席上,左右看了一眼,明知故问的说:“莒公早上摆宴,这是宴请何方神圣呢?”

    莒公脸色一僵,随即哈哈笑着说:“孤知齐公子要来,自然有先见之明,给齐公子摆的宴。”

    吴纠点了点头,先是笑眯眯的拱手说:“那便多谢莒公了。”

    他笑起来的样子十分温和,因着吴纠身上还带着伤,整个人看起来脸色更是白,嘴唇有些浅浅的淡粉色,看起来更加单薄羸弱,模样更是弱气纤细,莒公一见吴纠笑了,顿时找不到北,再加上他方喝了酒,有点晕乎,也连连对着吴纠笑。

    莒公想着,吴纠不过是个奶娃娃,比起自己坐镇莒国来说,还是个小孩子,三言两语打发了吴纠,要是运气好,还能欢/愉一番,然后再去打发鲁国的使臣,到时候帮齐国打鲁国,帮鲁国打齐国,这样便能坐收渔翁之利,坐等两虎相争,莒国便不费丝毫之力的变成了东方第一大国了!

    莒国想的正欢心,就听吴纠的口气突然冷冰冰的说:“莒公就是拿这些残羹冷炙,别人食过的东西,来招待齐国人的?”

    莒公还沉浸在自己的梦乡中,突听吴纠扔下了一枚炸/弹,炸得他脑袋里轰轰作响,一脸懵的模样。

    吴纠趁机说:“纠听说昨日晚间莒公召见了鲁国使臣,莫不是一直欢饮到早上,反而把鲁国使臣用过的残羹冷炙,推给纠用罢?”

    莒公顿时脑袋上都是冷汗,涔/涔的流下来,连忙摇手说:“不不不,怎么会这样,绝不是这样,齐公子多虑了。”

    吴纠笑着说:“是么,纠倒是想要多虑。只不过纠在奉命出使之前,寡君曾多次叮嘱纠,鲁国使臣都阴险狡诈,看到我齐国来与莒公谈何,必然也要横插一杠子,若莒公是坚决之人,我们便和谈,若莒公两面三刀,只管做和事老儿,想要坐守便利,我们也不给这便利,那便不谈了罢!”

    莒公一瞬间脸都白了,他是个容易出汗的人,因为身/子胖,尤其是夏日,脸总是红的像煮熟的螃蟹,如今一听,竟然不由自主的转白了,虽然吴纠说的只是一个叮嘱,但是就好想戳着莒公的后脊梁似的,一下一下都戳在骨头上。

    莒公好歹是一国之君,脸色阴霾了下来,吴纠自然会察言观色,就在众人替吴纠捏一把汗,怕莒公会发难的时候,吴纠又笑的亲和温柔,说:“当然了,纠当时就与寡君说,怎么会如此?莒国乃东方大国,礼仪之邦,莒公更是一言千金的人,就算只是个口头协议,也会决计遵守的,绝不是那背信弃义的无/耻下作之人!是也不是,莒公?”

    莒公越听越是冷汗,吴纠把他骂了一溜够,又是背信弃义又是无/耻下作的,结果莒公还不能发难,只是点头说:“是是是,我莒国最重信意。”

    吴纠笑眯眯的说:“那便是了。”

    他说着,挥了挥手,身后的召忽立刻一手按在剑上,突然拔身而起,站了起来,这一下吓得莒公面无人色,颤声说:“这……这是要做什么?”

    吴纠看在眼里,觉得好笑,挥了挥手,召忽就走过来,跪在面前,将一卷小羊皮放在了案上,然后又搭着剑,退了下去,坐回他的席上。

    莒公这才缓缓吐出一口气来,低头一看,竟然是一份盟书。

    吴纠也不给莒公看盟书的时间,伸手搭在盟书之上,那白/皙纤细的手指,修剪的圆/润略微有些失血色的指甲,还有从白袍中露/出的一截精致的手腕,几乎晃瞎了莒公的眼睛,莒公一瞬间险些流/出哈喇子来。

    吴纠微笑的对莒公说:“前些日子,莒公与纠已经口头答应了盟约的事情,如今纠就要回齐国,特意送来这盟书,请莒公歃血为盟,不改此志!”

    莒公忙着欣赏吴纠的手和手腕,突然听说歃血为盟,顿时回了神儿,看着那小羊皮,心里老大不愿意,鲁国使臣就在隔壁,而吴纠要和他歃血为盟,这万万不行。

    吴纠看着莒公的表情变化,笑眯眯的说:“怎么?莒公还有什么顾虑么?前些日子不是说好了,莒国和我齐国盟约,夹击鲁国,若是成功,鲁国与阳国接壤的三百里土地都与莒公。”

    莒公一听,心里又开始痒痒,而躲在暗处的鲁国使臣心里顿时像装了毛兔子,又是惊慌,又是惧怕,还有些忐忑难安,心想着莒公何其歹/毒,一方面和自己这边和谈,另外一方面竟然已经商量好了并吞鲁国的土地。

    吴纠自然知道鲁国的使臣在偷听,他就是特意给鲁国使臣说的,若是自己不能与莒公谈和,那么鲁国使臣肯定心有芥蒂,也不会和莒公谈和。

    莒公抿着厚嘴唇,似乎在苦思冥想,吴纠笑着说:“莒公为何这般为难?难不成真的像流言那般,莒公已然和鲁国谈好了盟约?”

    “不不不!”

    莒公连连摇手,说:“不是这般,只是……只是……”

    莒公额头上都是汗,此时吴纠从袖口/中取出一把精致小刀,放在案上,发出“咔嚓”一声,笑眯眯的说:“若是莒公有/意,那便在羊皮上,歃血为盟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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