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清刚出去没一会儿,齐侯就见他又回来了,而且回来的不只是齐侯一个人,还有一身淡蓝色袍子的易牙。

    易牙手上托着一只小豆,快速走进来,跪在地上说:“君上,巫方才见公子纠面色惨白,脾阳虚弱,特意熬了一碗清粥。”

    齐侯看了一眼易牙,虽然他不待见易牙,但是这个时候,吴纠吃什么吐什么,也不好用吴纠的身/子开顽笑,于是摆了摆手,让子清把小豆接过来。

    子清接了小豆,将盖子一掀,一股米的香气就涌了出来。

    如今这个时代,几乎不会用大米熬粥,但是大米粥却是最养人养胃的。

    易牙用了齐侯随行带来的大米,自然都是精挑细选的,颗颗饱满晶莹,虽然熬粥的时间比较短,但是易牙自然有他的办法,米粒看起来软烂,上面还蒙着一层厚厚的粥皮,浓郁喷香。

    齐侯用小匕搅了搅,这一碗粥,里面竟然什么都没有,果然是清粥,寡淡的要死,但是竟然香味扑鼻,粘/稠软烂,似乎正合适吴纠喝。

    齐侯赶紧将吴纠抱起来,让他靠着自己,然后用小匕盛粥,将粥一勺一勺吹凉,仔细的喂到吴纠嘴边。

    吴纠朦朦胧胧的,他不觉得肚子饿,也吃不下东西,但是身/体却在叫嚣着,似乎已经支撑不住了。

    香喷喷的白米粥喂到嘴边儿,一下就促进了吴纠的味蕾,一碗米粥而已,竟然尝出了一股滑软的味道,入口即化,还有说不出来的米香和甘甜。

    吴纠虽然没意识,但是看起来很受用,齐侯也不敢给他吃的太多,也不敢给他吃的太快,就慢慢的喂。

    等喂过了米粥,医官也将药重新端来了,等药稍微凉一会儿,也等吴纠稍微消化一下米粥,齐侯又把药喂给吴纠。

    这回吴纠并没有吐,何止是齐侯,连医官和子清都松了口气。

    齐侯虽然很不想承认,但是易牙理膳的确是一把好手,只好淡淡的说:“雍巫手艺的确过人,那么公子纠的晚膳也劳烦雍巫了。”

    易牙连忙说:“巫分内之事,能为君上和公子分忧,是巫的福气。”

    齐侯眼下担心吴纠,不想和易牙斗智斗勇,挥了挥手,让易牙退了出去。

    吴纠吃了粥,喝了药,病情似乎渐渐稳定下来了,睡得也安稳下来,晚上又吃了一碗粥,晚膳的粥,易牙并不是熬得清粥,毕竟中午时间不多,晚膳这么长时间,易牙特意熬了一个健脾养胃的粥,里面食材丰富,熬得稀烂,毕竟吴纠现在昏迷着,消化自然不好,定然要吃没什么负担的食物。

    吴纠还在昏睡,晚上齐侯又喂他吃了粥,比中午还吃的多一些,喝了一碗药,继续沉沉睡下去,虽然还没有完全退烧,但是已经不是滚/烫的高烧了。

    齐侯的房间因为被吴纠给吐了,所以没办法睡,雍氏的人特意给齐侯换了一间房间,但是齐侯却不去,只是留在吴纠的房间里,把子清都给吓坏了。

    一直到夜里,齐侯还留在吴纠的房间里,也不走,只是说:“子清,你去睡一会,明日/你还要照顾公子。”

    子清更是吓了一跳,连忙说:“子清不敢,还是君上去休息一会儿罢!”

    齐侯摆手说:“孤还不困,再守一会儿。”

    子清不知齐侯是什么意思,但是也不敢说话,就站在一边儿。

    吴纠意识昏昏沉沉的,感觉永远睡不醒似的,刚开始睡得非常疲惫,感觉自己一只脚都踏进鬼门关里去了,后来似乎好了一些,总之胃不疼了,也不觉得如何冷了,这才昏昏沉沉的熟睡过去。

    吴纠感觉有人总是摸自己的脸颊,但是并不会讨人厌,反而像是安慰一样,特别的舒服,那掌心宽大,掌心里微微有些粗糙,对比自己的温度,好像凉丝丝的,很爽/快,轻轻的在脸颊上脖颈上划过。

    很温柔……

    吴纠喜欢这种轻轻的抚/摸,带着关切,被这般哄着,睡得越发安稳了,也不知是不是吴纠的错觉,他感觉那凉丝丝的触觉,突然转到了自己的嘴唇上,轻轻一点,很快又消失了,让人贪恋不已……

    何止是齐侯子清和医官,其他人也累得不行,全都吓了半死,公孙隰朋冲进膳房,弄了一身都是灰,看到吴纠没事了,这才回去洗漱了一番。

    一直等到晚上,众人都忙忙碌碌的,吃过晚膳之后,公孙隰朋好不容易闲下来,突然想起了易牙,自己早些的时候跟他说有事要讲,晚上会过去。

    公孙隰朋知易牙一天都在忙碌着给吴纠做粥,也不知他现在是不是歇下了,也不知是不是该去打扰易牙。

    公孙隰朋一到这个节骨眼上,突然又开始退缩了,若真是见面,该当说些什么?

    公孙隰朋一直在转磨,从自己的院子,转到易牙的院子,还是不敢进去,就在这个时候,院子里突然伸出一个头来,一个小豆丁咬着手指盯着他,笑着说:“叔叔,你要进来吗?”

    公孙隰朋吓了一跳,原来是易牙的儿子。

    他还没来得及逃跑,就听到一声清朗又温柔的声音说:“荻儿?”

    是易牙的声音。

    小豆丁一听,连忙跑过去,抱着易牙的腿,撒娇说:“爹爹,叔叔来了。”

    易牙赶紧走出来一看,笑着说:“公孙将军来了,快请进。”

    公孙隰朋有些踟蹰,说:“那个……那……今天我先不打扰了,我回……”

    他的话还没说完,易牙突然拉住公孙隰朋的袖摆,抿了抿嘴唇,低声说:“公孙将军,巫有个不情之请,想请将军进屋叙话。”

    公孙隰朋听到“进屋”两个字,就不太自然了,脸上有些尴尬,但是易牙那么模样非常为难,公孙隰朋不忍拒绝他,只好硬着头皮说:“好,走吧。”

    易牙引着路往里走,对小豆丁说:“荻儿,时候晚了,快去睡觉。”

    那小豆丁撅了撅肉/嘟/嘟的嘴巴,说:“爹爹,荻儿不能和叔叔顽吗?”

    易牙捏了捏他的小/脸蛋,说:“乖荻儿,今天不行,你该去睡觉了,睡觉才能长个子,快去。”

    小豆丁看了看公孙隰朋,公孙隰朋不知自己竟然这么招孩子喜欢,小豆丁满脸不舍的咬着自己的手指,一步三回头的进了房间,用小肉手掩上/门,还挥了挥手,说:“爹爹,荻儿睡了。”

    那小豆丁看起来颇为懂事儿,不过公孙隰朋转念一想,那是易牙的儿子,心里又不太是滋味儿。

    易牙这才领着公孙隰朋,说:“将军,请。”

    公孙隰朋随他进了房间,易牙轻轻掩上大门,“咔嚓”一声,关门的声音竟然吓了公孙隰朋一跳,房间里非常昏暗,只是点着一盏豆灯,烛/光很小。

    在这昏黄的烛/光下,易牙的面容更显得艳/丽明媚,略微狭长的眼眸仿佛含/着春水秋波,看起来温柔多/情。

    一身淡蓝色的衣裳,与那日的暗红色不同,显得有些娟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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