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奶的劲都用上了,可惜衣服的影子都没有,再看云鸠,侧身斜躺,手肘下一片薄云充作依托,一手撑着脸侧,眼神直勾勾地。

    张恕捂着下头吼:“转过去!”

    云鸠伸个懒腰,居然很听话地转过身,张恕出也出不去,只好拼命集中注意力。

    云鸠勾起唇角:元神凝形不过是个习惯,元神本就无形,即使凝形,要看哪还需要把形体给搬过去才能看?笑话。

    张恕先转过身,不行,又坐下,以打坐姿势,心才慢慢静下来,不知道过了多久才感觉到身体外覆盖了一层东西,成了。

    睁开眼睛一看,衬衣牛仔裤。

    “呼——”长出一口气再擦一把汗,好久没这么累了!

    云鸠手一挥,无尽的虚空忽然变了,张恕突然发现自己坐在草地上,前方一道飞瀑迸溅出几米高的水花,古榕的根茎盘曲虬结扎入泥土、石隙里,这里是——

    向四周一看,张恕认出来了,这是来过的那个山谷,那时候在最里边的山洞水面上见到了一个人。

    张恕回头,瞄着仍旧背对他懒洋洋侧躺的云鸠——那就是云鸠的元神吧!还是青城的模样。

    上次来时,整个山谷里静悄悄的没有声音,可是这一次,场景就像真的一样,稍远处水流冲击的轰鸣声,身旁有草叶尖尖摩擦发出的沙沙声,无一不真实。

    张恕一直扭头看着云鸠,心里突然冒出一个想法:难道云鸠本来就长这样?所以……元神才是这个样子的?

    有静之幽,有雅之意,有乾之立,还有张扬不羁的狂傲,活脱脱就是一副云卷层峦的水墨画卷。

    长成这样,真是祸水!

    张恕的表情,绝对称不上赞赏。

    留给张恕看似惬意的背影,云鸠其实满脸费解——今天到底怎么回事?连张恕这么单纯的人他都看不懂了……

    一点没想到,因为对他的性格有所了解,外表的吸引力几乎已经被降到负值。

    两人背对背半天,张恕怀疑云鸠睡着,先妥协了。

    “云鸠……”

    “嗯?”

    “你要我过来干什么?”

    “啊——”云鸠打着哈欠说:“怕你真的当我是小孩了。”

    “就是这样?”

    “就是如此。”

    “我知道你不是小孩,也不会真的把你当成小孩。”十六岁很大么?臭孩子!

    “嗯……”

    不对劲,云鸠只能感觉到不对劲,焦躁地把身前的草地挖得坑坑洼洼的。

    一阵轻轻的脚步声,张恕过来了,云鸠忙一摆手,用袖子盖住那一片,随即想:我为什么啊?啊!?

    张恕说:“放心吧!肉身一定会找回来的。”

    “嗯……”谁要说这个了?

    云鸠一转身,张恕坐在他旁边,低头瞧着他:“我明白,就算长得歪瓜裂枣奇形怪状,自己的还是自己的,肯定要拿回来。”何况长那么好,连他都为云鸠觉得可惜,一定要拿回来!

    有时候话要说完,不要说半截。

    云鸠快气爆了:什么叫做就算长得歪瓜裂枣奇形怪状,自己的还是自己的!?他长得这叫歪瓜裂枣奇形怪状啊!?

    “……嗯。”忍……一定要忍!

    从来没有过的打击降临在云鸠身上,萎了。

    自信扫地!

    那么……换一种方式……

    漂亮的嘴角一咧,云鸠的牙齿闪闪发光!

    第一百章

    张恕还在想怎么让云鸠的心情好起来,云鸠坐起来,手搭上他肩头。

    张恕有点意外。

    除了在小孩子身体里时,他跟云鸠还没有过直接接触,之前凝形时应该不算,如果要算的话,那时候……云鸠抱着他?

    那是在帮他吧……

    现在是……

    云鸠凑得很近,近到连他眼底宛如石斑叶脉的纹理张恕都能清楚看到的地步,心里忍不住又是一叹:同样是人,为什么云鸠的眼睛会这么漂亮?

    男人留一头长头发,一直让张恕认为很“另类”,云鸠当然不在此列。

    随着他凑近的动作,那些头发好像羽毛一样轻盈,受一点力,就拂送过来,擦到张恕脸上。

    如此近,如此直入肺腑激荡心魂的美,哪怕同为男人,张恕也有心跳加快、血液加速的感觉。

    不知道在哪里看过,据说每个人都有同性恋的倾向……

    “……”

    乱七八糟的想法一下子变成空白,云鸠发白的嘴唇贴上了他的。

    张恕呆了过去。

    云鸠没有乘机更进一步,碰一碰,似乎,还轻轻擦了一下,就立即后退,问:“可愿与我结伴?”

    这个样子来亲,张恕再怎么样也不会误认为云鸠肚子饿了,再加上这句话。

    亲吻和话分开的时候,也许张恕还会往别处想,但是当这两种表示放在一起后,他只有一种难以置信的感觉。

    “我……”

    “嗯?”

    “末世来了……”

    “哈?”

    “人类变成丧尸了……”

    “?”

    “妖魔满地跑……”

    云鸠的眉心随着张恕说的话越皱越紧,即使是皱眉,眉间的几道浅浅皱褶也是美的。

    张恕的视神经反映到更里边的时候,就是所有神经搭错线,持续短路——

    “你、你你……你……”

    云鸠有些装出来的满不在乎,生涩得好像从来没有向人告白:“我问你,可愿与我结伴?”

    引他进入修仙路上的导师一样值得尊敬的人,能力很高,无所不知,又!这么的帅气美丽,向他告白?

    虽然含蓄了点,但那跟说“我喜欢你”没有多大差别!

    张恕没少被人告白,不过那些都是女的,要么写信,要么约到僻静的地方,要么找人转告,形形色色,有的比云鸠还含蓄,他应该不会搞错。

    两个人之间差距那么大!为什么?

    不,不是问为什么的时候,要怎么回答?

    张恕狠狠地掰着手指,好像在做准备活动一样,这是他紧张时的条件反射动作,以前只有比赛临场时会这么紧张,一紧张就做准备活动,捏手指转手腕等等,缓解心情的同时还可以让人看不出来他在紧张。

    但是,此时此刻情境下这样做,像是在准备打人……

    云鸠脸一寒,张恕只看到他袖子一甩,一瞬间头晕目眩的,回到身体里了。

    急急忙忙睁开眼睛一看,云鸠又是奶娃娃的样子,大头小身子,手指头细得好像经不住人一握。

    张恕的脑神经还没搭对路,云鸠转身走回床边,踩着两根一高一低的凳子爬到床上,十分疲倦地说:“我累了,要闭关,这几天别来吵我。”

    “……”这是不需要他的回答了?

    云鸠问:“还不出去?”

    张恕默默地打开房门走出来,因为用的插销,在外面上不了锁,一时拿不定主意怎么锁紧门,他在门口站了一会。

    不需要用神识,门没拉紧,门缝里能看见云鸠垂着脑袋坐在床上,无比沮丧的样子。

    张恕轻轻把门拉拢,却没走开,就这么愣愣地看着门。

    曾经有个女孩写信给他,信末尾写着:如果你不答应,下课后就别到池塘边来。

    那曾是让他觉得最不为难的一个女孩,后来两个人见面也不会觉得尴尬,还和以前一样是同学。

    他还没回答,云鸠就赶他出来了……

    终于有一根神经搭对线,张恕一下子明白过来云鸠为什么垂头丧气的,这是以为他不愿意,所以灰心失意了。

    云鸠……这么在乎他的回答?

    不、不,云鸠小他好几岁,只是天天跟他在一起,被他照顾着,接触不到其他人才有了错觉,喜欢一个人,还是个同性,怎么能轻率做决定?

    即使他……

    还是算了,他配不上云鸠,一丁点都配不上。

    保持现状,至少还可以做朋友,如果变成恋人关系,不久后,云鸠熟悉了这个世界,接触更多的人以后,一定会后悔,别到那个时候,就会成为连陌生人都不如的敌人。

    张恕根本无法想象云鸠从他生活里彻底的离开,不管作为什么关系,都比易变的爱情来得长远。

    碰着门的手垂了下来,张恕脚下无声地离开了门前。

    把不要进房间去打搅云鸠的话一交代完,他甚至没有等到天亮,就在夜里出去了。

    等回来的时候,云鸠应该就后悔今天的冲动了。

    万一没有后悔,万一他再问一次——

    不,怎么可能?

    云鸠没有随时随地的表现出高人一等的模样,可是他的骄傲根本不需要彰显,不管他自己怎么看,九重天是上界,他是从上界下来的,而且本身在上界也是高于大多数人的“元婴”级修仙者,一时冲动做了一次,还被这样“拒绝”了,想必再也不会问第二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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