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要好好的读书,然后快速的成长强大起来,这样才不至于要让李令婉为了他求任何人,这样他才可以早日的将李令婉纳入自己的羽翼之中,由着她每天都高兴兴的,做任何她喜欢做的事。

    但李令婉现下就偏偏在做她不喜欢的事。

    当她同小扇一块儿到了后花园子的那处小院子之后她才发生教刺绣的女先生已经来了。于是这下子她也顾不上要吃午饭了,火急火燎的就往屋子里面跑,然后在门口的时候站定,毕恭毕敬的对女先生行了个礼,说了一声先生好。

    心里在祈祷着,女先生你可千万不要打我手心啊,我刚刚都已经挨过两记藤条了,现下不想再挨了。

    好在这位女先生是个极温柔可亲的人,见她迟到了,也并没有要拿藤条打她手掌心的意思,只是对她点了点头,开口温和的让她进来,坐下。

    李令婉礼数周到的谢过了她,随后才抬脚进了屋。

    屋子里有三张桌案,最上面的那一张是女先生的,另外还有两张是个她和李令娇的。

    李令娇已经在靠左手边的那张桌案后面坐了,正抬了眼,面带嘲笑的望着她。想是笑话她竟然迟到了。李令婉没有理睬她,只当自己没有看到,抬脚走到另外空着的那张桌案后面坐了。

    女先生是苏州人,很温柔的一个人。说话也是细声细气的,就好像怕声音稍微高了一些就会吓到旁人一样。

    她让一旁站着的丫鬟拿了个绣绷过来,又拿了各色已经缠绕好的丝线过来,随即就让李令婉和李令娇过去,站在她身后看她刺绣。

    于是刚刚坐下来,屁、股还没有坐热的李令婉就又起身站了起来。

    她和李令娇一左一右的站在了女先生的身后。

    女先生在绣绷上绣的是一片叶子,用的是最基本的柳针和回针这两种针法,等绣完了之后她就问李令婉和李令娇看懂了没有?会不会?

    其实看着女先生绣的时候还是挺简单的,但这玩意看着简单是一回事,真等到自己上手了来绣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至少等李令婉将一片叶子绣好之后,她都不晓得自己的手指头已经被扎了多少下了。

    李令娇是跟着她娘徐氏一块儿住的,虽然年岁还小,但也跟着徐氏学了一些刺绣,所以绣这样的一片叶子于她而言实在是再简单也没有了。

    等她绣完了,抬头见李令婉还在低头绣,她就开始奚落了:“三姐,你怎么这样的笨?连一片叶子都不会绣?哈,竟然还扎到手了?”

    “四姑娘,”女先生就在上面用手指敲了敲案面,斯斯文文的说着:“慎言。”

    案面上醒目的地方还放着藤条,李令娇望了望那根藤条,就缩着脖子没有再说话了,不过还是不住的对着李令婉翻白眼。

    李令婉心里那个气啊。妈的,会绣片叶子就了不起啊?有本事我们来飚微积分,来飚英语啊。

    不过最后她还是把那片叶子绣完了。等呈上去的时候女先生看了,也没有责怪她的意思,反而是温和的对她点头说着:“再接再厉。”

    李令婉当时就觉得,就冲这女先生对自己的态度这样好的份上她也一定要将这刺绣学的好好的。

    等刺绣课完了之后就是礼仪课了。

    教礼仪的是个年纪比较大的嬷嬷,李令婉听别人称呼她为喜嬷嬷。

    喜嬷嬷看起来就是个极严厉的人,一张脸沉着,看人的目光亮且精明,反正甭管是谁都别想在她的眼皮子底下摸鱼。

    今儿要教的是站要有站相。

    喜嬷嬷让人拿了两只白底青花大瓷碗来,每一只碗里都倒了满满的水,然后分别让她们两个人站着,一人顶了一只大瓷碗在头上。若稍微的乱动一下,那大瓷碗里的水便会洒出来,沿着你的头发你的脸颊往下滴,但自然是不会有人上前来给你擦的。若再动的狠了,那头顶上的大瓷碗就会掉下来摔个粉碎。那好,那就另外再顶着装满了水的大瓷碗多站半个时辰吧。

    嗯,很简单很粗、暴的教学法,但无疑也是很有用的。

    李令婉在心中默默的感谢高中和大学开学时的那两段军训生涯。

    姐那时候好歹也是每天要站一个小时以上军姿的人啊,而且还是那样热的天,所以这样头顶瓷碗站在那里不动的教学模式,她表示,so easy!

    于是等礼仪课下课之后,她喜滋滋的转身就走。走到半路的时候她又回头,对浑身都被水给泼湿了,头顶着大瓷碗,还站在那里哭唧唧的李令娇飞了个媚眼,然后才乐呵呵的转身继续往前走。

    身后哗啷啷一声清脆的声音传来,她回头一望,原来是李令娇一生气之下身子动了一下,头顶的大瓷碗又砸到地上摔了个粉碎。

    “再加半个时辰。”随着瓷碗砸碎的声音一块儿传来的还有喜嬷嬷无波无澜的声音。

    李令娇一下子就气的哭了出来。但哭也没用啊,老太太可是一早就放过狠话的,到了先生这里,那一切就都要听先生的话,谁来求情都没有用。所以李令娇也只能一面哭,一面继续的头顶着大瓷碗站在那里。

    李令婉见状就抿着嘴偷乐,然后心情极愉悦的转身回她的怡和院去了。

    接下来的日子还是每天都这样的累并欢乐着。反正但凡只要不涉及到李惟元的事,李令婉在李令娇等人的面前是绝不会吃半点亏的。

    怕什么?你是嫡出的我也是嫡出的,你得老太太的喜欢我也得老太太的欢心,所以来啊,大家互相奚落互相伤害啊,谁怕谁啊。

    不过等休息的日子她就会去李惟元的小院子里同他一起待着。虽然多数时间都是他在静静的看书,她在旁边侍弄花草,或是逗芙蓉鸟玩儿,但只要两个人多多的待在一起那自然就是在联络感情啊,并不一定要两个人一天到晚的都要说话的。

    已是初夏,院子角落里的那株桃树稠密的叶子后面长了一颗颗的小毛桃出来,李令婉见了就咽口水。

    她怀疑自己上上辈子一定是只猴子,反正她就是爱桃如命,将桃子当成饭来吃都是可以的。不过现下桃子还没有熟,要再等些日子才可以吃。

    不过实在是馋啊,所以她就悄悄的走到了那棵桃树的旁边,踮了脚尖,攀了一根桃枝,悄悄的摘了两颗小毛桃出来。

    就算是再酸再涩,那也先尝个鲜嘛。

    不过她才刚让谨言打了盆水过来,细细的将手里的两颗小毛桃洗了,还没有来得及往口中塞呢,就见斜刺里一只手伸了过来,将她手里刚洗好的两颗小毛桃给拿走了。

    她抬了头去看,见是李惟元。

    他穿了件淡青色的直裰,身形挺拔清俊。

    少年这个月初刚过了十四岁的生辰,而巧的很,李令婉也是这个月的生辰,不过是在月底,还有几天才到。

    见李惟元拿了自己的桃子,李令婉只以为他这也是想吃呢,于是就笑着同他说道:“哥哥,正好两只桃子,我们一人一只啊。”

    李惟元垂眼看着自己手里握着的两颗桃子,又看了看笑靥如花的李令婉。然后他手一抛,就将两颗桃子给扔到了院外去。

    李令婉先是怔了,然后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心里就有点气了。

    她这好不容易摘下来的桃子啊,而且才刚刚洗干净的啊,末了就被他这样的劈手给扔了。

    于是李令婉脸上的笑容也没有了,板着一张脸就问李惟元:“哥哥,你为什么要扔了我的桃子?”

    难不成他是见自己摘了他院子里的桃子所以心里不高兴?可是不能够啊,这段时日她也算是看出来了,李惟元对她算是很好的了,但凡是她想要的东西,而他又有的,那他就决然不会不给的,怎么现下他会因为这两只桃子就对她这样的小气呢?

    李惟元没有回答,只是伸手摸了摸她的头顶,慢慢的说着:“以后你不可以再吃桃子了。”

    她的头发很软,缎子一样的柔滑。而且因为她刚刚一直在小院子里玩来玩去的,也晒了太阳,所以头发摸上去也暖暖的。

    叫一个最爱吃桃子的人以后再也不要吃桃子了,这压根就是不可能的嘛。

    李令婉心中疑惑,就问他:“为什么我以后不可以再吃桃子了?”

    李惟元垂眼看她。

    小女孩的一双眼眸像黑曜石一样的透亮。她这样仰头看着他的时候,黑亮的眼眸中就只有他一个人的影子。

    这样她眼中只有他一个人的感觉真的很好。

    李惟元唇角微微一弯,仍然放在她头顶的手又轻轻的摸了一下她的头发,随后他才收回手来,望着她,慢慢的说着:“总之你听哥哥的话,以后再也不可以吃桃子就是了。”

    以前他也是无意之中看到的,原来的李令婉在小丫鬟的手里拿了一只桃子吃了,随后就全身起了小红点,极其的痒,一抓就会脱皮。最后整个人甚至还晕了过去,所以那时候他就晓得,原来的李令婉是不能吃桃子的。而听说原来的李令婉自从那次之后是再也没有吃过桃子了,甚至是不允许任何人将桃子放在她的面前的。所以若现下面前的这个李令婉吃桃子了却没事,那旁人见了心中岂不是立时就会生疑?

    但这样的话他是不能对李令婉说的。一说岂不是就相当于对她明说自己晓得了她其实并不是原来的李令婉的事?所以李惟元也就只能双手握了她的肩,望着她的双眼,正色的说着:“听哥哥的话。总之哥哥是不会害你的。”

    李令婉很不情愿的哦了一声。不过一张小脸是皱着的,极委屈的一副模样。

    李惟元见了,心中止不住的就觉得柔软了起来。

    他就又抬手摸了她的头顶一下,又温声的说着:“乖。”

    接下来他也没有再看书了,而是陪着李令婉拿了鱼腥水洒到墙上去。

    李令婉说这是她在古籍上看来的法子,洒了鱼腥水到墙上,就可以引薜荔根的藤蔓爬到墙上去啦。

    做完这一切之后,两个人就坐在了摆放在院中紫藤花架上的小竹椅中。

    紫藤花还没有全开,不过是零星的开了一些花朵出来而已,但小院子的各处已经满是幽香了。

    李令婉刚刚没有成功的吃到桃子,这当会看到紫藤花就兴致勃勃的同李惟元科普紫藤花可以焯水凉拌了来吃,也可以裹了面粉油炸了来吃,也可以做了各种糕点。说到后来她自己就觉得饿了,仰头看着头顶的紫藤花,感觉那些在她眼中已经变成了各样美食一样。

    李惟元看了就止不住的轻笑。随后他就让谨言将刚刚李令婉带过来的花生糕和茯苓糕,还有玫瑰糖全都拿了过来,又拿了风炉来顿水泡茶给她喝。

    李令婉是真的饿了。这样一院子的花草侍弄起来是很费力气的事,方才她可一直在修剪叶片,又搬弄盆景,忙着给小金鱼和芙蓉鸟喂食的,所以现下看到这些吃的,纵然这些是一开始她带过来给李惟元吃的,可是这会实在是饿了,也就自己吃了起来。

    李惟元看着她吃,就将杯里的茶水吹的凉一些了然后递给她:“慢些吃。喝口水。”

    李令婉接过了他递过来的茶杯,一双眼睛笑的跟两弯月牙儿一样的对他道谢:“谢谢哥哥。”

    李惟元笑了一笑,随后举目望着小院里的各处。

    已是初夏,院子里李令婉先前洒下的花种子早就都长出来了。有的花已开过,只余了叶子,有的尚且还在花期,姹紫嫣红的一片。左手边的院墙壁上爬满了牵牛花青绿的叶片,虽未开花,但花苞繁多,可想象过些时候开了花会是如何的盛景。窗前的大缸里面注满了水,睡莲的叶子已经有巴掌大小,漂浮在水面上,叶片底下是悠闲自在游弋的小金鱼。廊下挂着鸟笼子,里面的芙蓉鸟正在蹦蹦跳跳,叫声婉转。

    这样一座郁郁葱葱,生机勃勃的小院子是李令婉为他打造出来的。她没有来的时候,这里死寂堪比乱坟岗,可是自从她来了,一切就都开始鲜活起来。就是他这个人也是如此。

    李令婉让他感受到了这世间原来不仅只有阴暗和孤寂,还有各种色彩和温暖。所以看着她的时候,李惟元就觉得心底柔软一片,眼底原有的冰雪之意也全都融化,转而温柔一片。

    等糕点吃的差不多了,李令婉就拿了一块玫瑰糖含在口中。

    甜甜的,还有玫瑰的清香,滋味很不错。于是她就又伸手拿了一块玫瑰糖,递过去给李惟元:“哥哥,你吃。很好吃的。”

    李惟元其实最不爱吃甜食,但现下他还是伸手接了玫瑰糖过来含在口中,又对李令婉点头微笑:“恩,很好吃。”

    李令婉就也看着他笑。

    吃甜食容易让人高兴啊。李惟元现在不就挺高兴的么?

    当然她自己就更高兴了。

    她觉得李惟元现在已经很关心她了。像上次他不过是错手将砚台砸到她的额头上,他就抱着她哭了,这些日子更是对她越发的好了,所以李令婉相信,往后李惟元是必然做不出割她舌头,喂她断肠草这样的事出来。非但如此,她往后还可以靠着他的荫护,在一定范围之内可以自由自在的过她想过的日子呢。

    她一高兴,然后又跑去逗弄芙蓉鸟了。

    她实在是喜欢这只小东西。浑身淡黄色的羽毛,还会模仿百灵鸟和画眉鸟的叫声。听说要是训练得法了,还能玩杂耍呢。所以她现下没事就想着要训练这芙蓉鸟。

    一人一鸟玩的高兴,一旁的李惟元可就不大高兴了。

    李令婉近来每到他这里来了,必然是会同这只芙蓉鸟玩上好一会,而且同他说话的时候话语之间也经常会说起这芙蓉鸟,甚或有时候和他说话说到中间,听到这芙蓉鸟叫了,都会撇下他去逗它。这让李惟元深深的觉得,自己在李令婉的心中都是比不上这只芙蓉鸟的。

    因为他心中明白,李令婉对他的亲近总归是或多或少的带了一丝目的的,可是她对着这只芙蓉鸟的亲近却是很纯粹的。所以现下见李令婉又跑过去逗弄芙蓉鸟了,李惟元望着芙蓉鸟的目光就开始不善了起来。

    他不笑的时候原就会给人一种冷意,更何况现下他眼神中的阴冷和锋锐的光芒压根就没有一点压制,而很显然芙蓉鸟也是很敏、感的,当下它就察觉到了李惟元对自己的恶意,只吓的啾的一声叫,然后炸了毛,在笼子里上蹿下跳的。

    李令婉是背对着李惟元的,压根就不晓得发生了什么事,所以她还只当芙蓉鸟是被她逗弄的不耐烦了,所以当下她将手里剩下的谷子喂完之后就转身回来了。

    而她一转身,李惟元立时就收回看芙蓉鸟的目光,别过头去看旁侧院墙上的牵牛花藤蔓,仿似刚刚那个对芙蓉鸟展现他极具压迫感一面的人不是他一样。

    随后李令婉同李惟元说了几句闲话,又待了一会也就回去了。

    等她回去之后,李惟元就从竹椅中起身站了起来,慢慢的走到了芙蓉鸟面前,垂了眼,面无表情的看着它。

    芙蓉鸟虽然是一只鸟,但它也知道害怕啊。于是它便张开了翅膀,拼命的将自己的头塞到翅膀里面去,假装自己看不到眼前这个人眼中涌动的狠厉戾气。

    但是没用,李惟元伸手打开了鸟笼子,伸了手进去捉住了它。

    芙蓉鸟只吓的全身瑟瑟发抖。

    而李惟元还在面无表情的垂眼看它,同时手指慢慢的收紧。于是芙蓉鸟的挣扎和叫声就渐渐的越来越轻。

    眼看芙蓉鸟就要命丧他手了,但忽然他又将手指放松了,然后将手举高,又一扬,劫后余生的芙蓉鸟就扑棱着翅膀飞走了。一眼都不敢往回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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