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已经一动不动了,大抵是当场死亡。

    但她不敢相信,只能颤抖着蹲下↓身,伸手去探孩子的鼻息,“don’t die. please, get up!get up……”

    【别死啊,起来,起来啊……】

    可伸手触碰到的只是一片凝固的空气。

    她浑身发冷,哆哆嗦嗦伸出手去,试图捂住那片还在汩汩出血的地方,阻止从伤口处不断流逝的生命。

    她宁愿他还蛮不讲理拉着她要糖吃。

    再给她一次机会吧,让她有机会把他一同带进室内买糖。

    如果重新来过,她绝不会把他留在这里。

    以色列的天空都暗了下来。

    刹那间风起云涌,尘埃打着旋在街道一侧升腾而起,又在另一侧悄无踪影。

    乔恺终于从远处跑了回来,大声嚷嚷着:“他们还准备上战机!前哨的兵防不够,我们必须先撤了!”

    他是个敬业的记者。

    就连没带相机的当下,也拿着手机跑到前哨附近去拍了一通。

    他跑得很快,眨眼间就回到中餐馆外。

    十来步开外,乔恺蓦地停下了脚步,因为看见了躺在地上的那个孩子,和蹲在那里双手沾满鲜血、茫然无措捂住他胸口的祝清晨。

    乔恺张了张嘴,想问什么。

    可他看上去像是来自一出古怪滑稽的哑剧,只是张着嘴无声嚅动了几下,到底没能说出话来。

    在以色列待了一年多,参与过好多次战地拍摄,也见过太多倒在枪声与炮击下的人,乔恺什么也不需要说,什么也不需要问。

    他低头看着那个孩子,也看见了落在地上的糖果。

    他知道发生了什么。

    曾经的他,也和祝清晨一模一样做着同样的事情。

    “该走了。”他沉声说,伸手去拉蹲在地上的人。

    祝清晨踉跄了一下,不为所动,还要伸手去救那孩子。

    远处的哨所火光更盛,隐隐能从浓烟里看见从更远处飞来的战机,不止一架。

    他回头看一眼,双臂的肌肉都紧绷起来,大力攥住祝清晨的胳膊,将她朝车里推搡,“他已经死了!”

    他已经死了。

    这话太残忍,可乔恺必须要说,就像当初薛定一拳砸在他脸上,一字一句对他说出同样的话。

    祝清晨一顿,终于坐在车里不动了。

    指缝间一团氤氲不清的暗红,顺着指尖落在车内,无声,缓慢。

    乔恺坐上另一侧,砰地一声关上车门,这一次,换他来开车。

    他一边猛踩油门,一边打电话给薛定,满口都是操和日诸如此类的字眼。

    战争的残酷总会让人忘记文明的存在,激烈的情绪需要宣泄。

    祝清晨由始至终不置一词。

    她就只是静默地坐在副驾驶,看着后视镜里渐行渐远的那具瘦弱身体,脑中空空如也。

    是她让他待在那别动的。

    她以为他留在原地就不会有危险。

    结果他死了。

    祝清晨浑身发冷,温度一点点流逝,整颗心脏都在不断下坠,下坠。

    唯独双手上醒目的红在发热发烫。

    烫得她直哆嗦。

    *

    开了两个多小时,车停在薛定住的巷子口。

    三角梅倒挂在白墙上,那对老夫妇仍坐在门口。老太太在磨咖啡,老先生带着老花镜读看报纸。

    以色列的午后阳光灿烂,风吹起墙上的藤蔓,一地摇曳的碎金。

    祝清晨下了车,眼中的景致已不同先前,失去了原有的温柔。

    她径直朝巷子中段薛定住的地方走。

    乔恺追了上来,“我送你上去。”

    “不用。”

    “我……顺便跟薛定说下发生了什么。”

    “你在电话里不都说清楚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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