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娥见状,忙去捧了玉如意出来,德妃便道:“你们两个都是极好的孩子,我听闻你们府里这两日小世子闹得厉害,不甚太平。这东西拿着,压在枕头底下,说是管用的很。”

    余香道谢接了,他们夫妻两个原就是为了探病而来,眼下德妃既是无事,且有贵客在此,便不多留,就向如意敏瑜等人告退回府。

    敏瑜巴不得他们走得越快越好,自是十分欣悦,胤禛余光不小心瞥见,眉川顿显,却眨眼即逝。他默不吭声携了余香退至殿门槛处,不经意一回头,却是向敏瑜道:“三姐姐,螃蟹宴好吃吗?”

    敏瑜让他骤然的发问惊吓住,半晌不知道该怎么回他。胤禛却翩然一笑,仿佛出了一口浊气般,信步走出去了。

    敏瑜还有些怔忡,不知他忽然间提及客来居做什么,反是如意听着好奇,便道:“什么螃蟹宴?我不在的时候,难道这里又兴起什么新事物不成?”

    她这么一问,德妃和密贵人倒是都笑了,密贵人遂为她解惑道:”哪里有什么新事物呢,还不是吉祥这丫头搞得鬼。那日重阳,她背着她们府里的侯爷,偷带了丫鬟和小格格出府去酒楼里吃螃蟹,结果侯爷从宫中谢宴回府,左右不见她和小格格,遣了人找了大半夜。也不知那酒楼的螃蟹是怎样的美味,馋得她连规矩都不顾了。“如意听闻连连笑个不住,撑着桌子道:”原来有这么个典故,说的我都想去吃一吃那里的螃蟹宴了。哎,吉祥,如今还吃得着吗?“敏瑜心里暗暗咬牙,本来吃螃蟹这事也就她们府里和湄芳那里知道,施世范和桂嬷嬷定然不会往宫里说的,保不齐又是湄芳那个大嘴巴子说出去的。她瞅着如意一笑,却道:“我是闲来无事带着闺女取乐罢了,谁知到了你们耳中我倒是个馋嘴馋舌的了。哪里有那么好吃?要说秋蟹,还是宫中做的地道,你若要吃,让人给你做去就是了。”

    “你这丫头,还没吃着你的东西呢,就这般不待见我。”如意笑骂她两声,不过一时言语玩笑,倒不是真有意出宫去吃那等寻常东西。她们感情好,敏瑜说话间也就不大忌讳她的身份,如意心胸宽广,亦不是循规蹈矩的人,倒也不见怪。

    二人只管说笑,却把安常在和婉常在看得呆住,心中只羡她二人是交心知己。

    且说胤禛去不多时,又往太后宫中探视请安了一番,太后对于刚生了小阿哥的四福晋很是怜爱,仔细叮嘱她好生休养才罢休。因听他两人说敏瑜和如意还在德妃娘娘宫中坐着,太后便对近身的宫婢碧鸳吩咐道:“去传爱家的话给她们两个,就说德妃那里说过了话,不妨各宫都去转一转,娘娘们都许久不见她们了,既然来了就不能失了礼数。”

    “哎。”碧鸳含笑应声,便带了两个随行的青衣小宫女,一道去永和宫传了话。这都是太后为敏瑜和如意着想之故,只因她二人都是随心随性的人,太后恐见过了德妃之后,二人若不去惠妃宜妃那里瞧一瞧,日后说起,倒是让惠妃宜妃情面上不大好看。

    碧鸳把话传毕,如意搭着她的手笑站起身,就向德妃等人说道:“得,本来还要同娘娘们多说几句,如今有懿旨来,那么我们就先告辞了。”

    德妃密贵人安常在婉常在等不便多留,忙都起身送她们两个出殿去,偏殿中宫娥闻说夫人要走,也把小格格送了来。

    如意仍牵着碧鸳的手不放,朝她脸上望了一望,不觉道:“你是不是有个姐姐,叫喜鸳?”

    碧鸳点一点头:“奴婢正有一个姐姐闺名喜鸳,公主如何得知?”

    如意笑道:“我说你这面相如何这般熟悉呢,你的那位姐姐原是伺候我的,后来我见她生的伶俐乖巧,就孝顺给我额娘了。及至我嫁出宫,你姐姐才许的人家,是不是?”

    碧鸳知道她姐姐曾在钟粹宫任职,倒是不知伺候过如意,闻言便道:“托公主和娘娘的洪福,我姐姐如今是当家主母,已生了个小子。”

    “这可真是大喜。”如意抿唇微笑,看着敏瑜牵了施清遥过来,又问她,“哎,你还记不记得喜鸳?”

    敏瑜眉心一簇,望了她一眼不语。如意咯咯地笑道:“看你这样子,势必是记得了,我身边这位姑娘正是她的妹妹,同她姐姐生的一样的好样貌。”

    敏瑜打量一眼碧鸳,片刻方颔首道:“是有几成相像。”

    如意便笑而不语,当年喜鸳的确是她送去给荣妃,不过可不是看她伶俐乖巧,而是喜鸳那个丫头心思太多了,在她眼皮子底下都敢勾引起太子来。若不是还心存善念,转而送去荣妃宫中,让荣妃打发了她,那丫头怕是如今也嫁不成人了。

    太后懿旨在前,敏瑜和如意便就近先往惠妃的延禧宫去。惠妃身居四大妃之手,协助太后掌理六宫,又是皇长子胤禔的生母,地位自然不同寻常。可喜早时深受汉儒影响习礼偏学,秉慧中淑,待人却是极善,敏瑜和如意在她面前倒也可聊聊天说说闲话。

    她宫中同永和宫一样,也住了几位位份低的娘娘,敏瑜与年轻的娘娘们不甚相熟,倒是与良贵人有些往来。原因无他,良贵人是八阿哥的生母,是湄芳未来的婆婆,她同湄芳那般好,自然对她婆婆也要好。况且良贵人实在生的貌美,又有汉家女子一切美好的品德,知书达理,识文断字,难怪她能从辛者库那样的地方爬升上来。只是想想她日后的下场,敏瑜又不觉同情感慨,由是竟拉着良贵人絮絮叨叨说了许久,让如意看得惊诧不已。

    因时日不多,两人在延禧宫只是停留了半个时辰便出来往宜妃的景人宫去,如意一路拉着敏瑜只管问她如何同良贵人说的那么多话,比同密贵人说的还要多。敏瑜笑她大惊小怪,实在解释不了,便道是意趣相投。

    直至宜妃宫中,如意总算饶过了她,宜妃性情直爽,很投如意的脾气,且她和荣妃关系也亲睦,如意见了她便如寻常那般,问了好,又问起九阿哥和十阿哥。

    敏瑜自从知道胤禟的身份之后,对九阿哥、胤禟这几个字尤为敏感,当下胸膛里咯噔一跳,却听宜妃笑道:“他们去上书房了,下了学就回阿哥所,别说你见不到,我也是几日见不到他们。”说着,又同敏瑜问了几句,逗弄施清遥一回。

    她几人说不上几句,却听宜妃宫中的侍女走进来传话,皇上身边的御前女官来了,让公主和夫人格格去乾清宫见驾呢。

    ☆、第一百八十三章 绮绣

    第一百八十三章 绮绣

    这就奇怪了,皇上怎么想起来召见她和如意了?

    敏瑜蹙着眉不说话,如意眼梢一挑,轻盈盈就望向她:“你今天倒是个香饽饽。”

    敏瑜低哼一声,当她稀罕做香饽饽呢,康老爷子也真是的,在前殿看看奏折批批奏章不挺好的么,好端端召见她们娘俩干什么?

    她一腔情绪全摆在脸上,毫无收敛痕迹,如意和宜妃都看得分明,宜妃倒罢了,笑两声也就没说什么,如意却又道:“怎么着,如今连我皇阿玛你都不待见了?”

    “臣妇岂敢。”敏瑜没多少好气,站起身顺手把如意也拉了起来,“我只怕你的皇阿玛还不待见我呢。”

    “臣妇一词你都说得出来,还有什么是你不敢的?”

    如意冷嘲一句,顺着她的力道站起来,两人带着施清遥同宜妃告辞,领着三两宫娥往乾清宫去。

    外头来的是御前女官苏赞,一见敏瑜和如意出来,当先笑道:“二位真是难请,才说在惠妃娘娘宫中,奴婢们去了,眨眼却又说你们到宜妃娘娘宫里了,叫奴婢们好找。”

    如意一张俏脸含笑,推搡一把敏瑜道:“你的那句臣妇言犹在耳,她就张口左一句奴婢右一句奴婢了。若你们当真都这么着,那以后我就依了你们,只盼你们将来在宫中别遇着我,万一遇上了,没个三跪九叩你瞧我让不让你们平身。”

    这可是气头上说出来的玩笑话了,也难怪如意生气。敏瑜同她两个自幼一起长大,不是姐妹胜似姐妹,苏赞虽不如敏瑜同她情分那么深厚,好歹两个也都是宫中常来常往的,她最受宠的那几年,御前的几个女官哪个不曾当过她身边的侍女?偏生这会子都同她闹起生分来。

    敏瑜闻言,知晓她是要发公主脾气,不过掩口一笑,只等她气消。倒是苏赞初来,未曾明白缘由,还当是自己一句话恼着了如意,忙赔笑道不是:“奴婢笨嘴拙舌,公主又不是不清楚。诚然公主怜爱,不许奴婢自谦,可是奴婢毕竟是在宫中走动的,见了各宫都得道一声主子,口舌上难以改得过来罢了。”

    如意何尝不知她的尴尬,别看着她人前风光,说到底还是个没甚名分的。她喟然叹口气,在关外几年,性子虽照旧直爽,但她的心思却不似儿时那般简单了,明白个人有个人的难处,也就不好再给敏瑜和苏赞脸色,便道:“起来吧,我只嫌宫中没几个能说得上话的人,总算有你们两个,你们却又同我隔阂了。”

    敏瑜在旁笑起来:“谁同你隔阂来着,是你自个儿要端着公主架子,还让我们三跪九叩。”

    “玩笑话你就当真,正经的话你又不听了。”如意啐她一口,她的脾气一贯来得快,去得也快。话音一落,转眼间脸上就又带了笑容,拉上了施清遥的小手道,“走,咱们去见你的皇玛法。”

    施清遥依稀还记得皇玛法是谁,带着小跑咯咯笑着跟上如意。

    敏瑜在后面跟着她们,颇有些无奈的样子。

    一行人才出了日精门,正说笑间,却听前头哗啦一声响,领路的两个宫娥不觉哎呦一声。敏瑜和如意等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个粉红缎地长袍长褂的小宫女不知从哪里窜出来,歪斜带着旗头,正侧身倒在地上,脚下一个托盘,已是摔得四分五裂了。

    领路的宫娥不成想这般晦气,站稳身子便冲那宫娥斥责道:“你是哪个宫里的人,姑姑们都没教过你吗?做事情怎么这般毛手毛脚的?”

    那宫娥早已吓得不成样子,苍白着一张小脸,只管伏在地上战战兢兢回道:“奴婢……奴婢是辛者库里的,嬷嬷……嬷嬷使奴婢来给主子们送东西。是奴婢冒犯,还请姑姑们海涵。”模样十分可怜。

    敏瑜见之,不觉低声对苏赞道:“饶过她去吧,看样子是新入宫的,怪可怜的。”

    苏赞皱眉看了那小宫娥两样,倒是生就好皮相,可惜手脚蠢笨了些。不过,这都轮不到她来管,这丫头砸了盘子,回去自然有管教嬷嬷教训,她犯不着越俎代庖,便对那小宫女叮嘱了两句,“起来吧,以后万不可大意了,今日你是遇见两位菩萨才有这般好命,或作别的主子,定然饶不过你的。”

    “谢谢姑姑,谢谢主子,奴婢……奴婢记住了。”

    那小宫娥闻言,终于从害怕里回过了神,忙不迭就跪起来给她们几人磕头。领路宫娥忙去扶了她起来:“姑姑都说主子们不计较了,快走吧。”

    小宫娥捡了碎盘子起来,低了头再三告罪,正待要走,一直不出声的如意却忽然叫住她:“慢着!”

    小宫娥僵在原地,不敢抬头:“主子还有什么事?”

    如意不言,围着她周身打量再三,半晌才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奴婢……奴婢叫绮绣。”

    “你方才说你是辛者库的人,据我所知,内务府辛者库妇人,大多都分在了针线上和洒扫上,只除了皇室后妃各宫,每宫都配有一定数额的辛者库管领下妇人,侍奉主子日常起居生活。你说你是嬷嬷使你来给主子们送东西的,你送的哪一个主子,送的又是何东西?”

    “奴婢送的……送的是给东宫娘娘的一匹缎子,娘娘她不在,着屋里的姑姑收下了。”绮绣含着小心,怯懦回她。

    如意却不大全然相信,扭过头对宫娥道:“你们两个带上她,咱们去东宫瞧瞧,是什么缎子会让辛者库的人捎带来。”

    说着,就将裙摆一拎,人已经大摇大摆走向毓庆宫去了。

    敏瑜咬着唇,她纵使满心不愿进去,但想着如意不是那等无理取闹的女子,会有此举动,必是绮绣哪里露了端倪。她不多言语,只将苏赞的袖子一扯,轻声道:“走吧。”

    苏赞点点头,回身招呼两个宫娥将绮绣架住,一块去了毓庆宫。

    太子妃果然不在,殿里只有三四宫娥,穿红着绿,齐头整脸的垂手站着回话。因如意问起送来的缎子去哪儿了,便有一个宫娥进内殿捧出一匹牙色缎子来,说是前不久内务府送来的,太子妃说太过素净了,便着人拿回去绣了芙蓉花。

    如意随手摸了摸,针脚倒还齐整,便问绮绣:“这花样子是你绣的?”

    绮绣不做声点点头。

    如意便命人将缎子收起来,宫娥们不知缘由,斗胆问道:“公主可是喜欢这缎子?”

    如意笑起来:“我不夺人所爱,留着你们太子妃做衣裳吧。”

    宫娥笑道:“不妨事,太子妃娘娘有两匹这样的缎子,公主若是喜欢,等娘娘回来,奴婢们回了娘娘送公主一匹就是了。”

    如意道:“我要是想要,还愁宫里找不到吗?罢了,罢了,两匹缎子,你们太子妃做一件,再给太子做一件,岂不正好?”

    宫娥掩口笑个不停,又有一个年级稍小一些的,瞧着如意好说话,忙也插话起来:“太子殿下才刚来过这里,闻说娘娘去探望太后了,略坐坐就往外头去了。”

    “太子才刚走吗?”如意惊疑起来,“怎么我们从外头过来没瞧见他?”

    小宫娥又接着说道:“左不过前后脚的功夫,今儿听说是皇上赐宴,大阿哥和太子殿下三阿哥四阿哥都去了,太子殿下还喝了不少的酒呢。”

    喝了不少的酒?

    如意冷眉横对,猛地转首瞪住绮绣。敏瑜初时还不知是为何事,到此刻脑中混沌大开,鼻端闻着一侧里斜斜传来的若有若无的酒气,竟是格外清明。

    怪不得如意要将绮绣留住,原来是她身上的酒气引起的。

    太子喝了酒回来,这绮绣又才出的东宫,任谁都能联想到二人之间的关系上去。

    敏瑜的唇越发咬得紧了,便是苏赞,神情也不觉严肃起来。她三人都是极聪慧的女子,一个眼神便什么都明白了。

    如意不多言语,抽身就牵着施清遥往回走,苏赞忙指使人拉着绮绣跟住她,自个儿却把敏瑜的手在掌心里一握,顿觉指尖一阵冰凉。

    她觑着敏瑜的神色,仍是平平淡淡的,但那眼底波光,却瞒不了人。

    如意直找了两三间屋子,最后到底是在鹿顶耳房那里把个喝醉的太子找着了。苏赞抬手一推,绮绣顿觉半边身子都僵直了,顺着她推的力道倒在了地上。

    胤礽听到动静,醉醺醺睁着一双眼,迷迷蒙蒙里只见花团锦簇,还当是太子妃领了人来,便微微端坐起身道:“你来得正好,快扶孤起来,孤要回去歇一歇。”

    如意见他衣衫果然不整,形状荒谬至极,忽然间气急反笑,拍着掌道:“有出息啊,太子爷,我倒是不知你还是个多情种。”

    她声音脆朗,又挟着火气,自是与太子妃的温顺不同。胤礽听出分别,愣一愣神,秀挺的眉毛皱成个川字,凝眸片刻才认出如意来:“二姐姐,怎么是你?”

    “怎么就不能是我?”如意冷哼,上前几步将桌子一拍道,“你这会儿倒清醒了,瞧你做的好事。”

    ☆、第一百八十四章 居心

    第一百八十四章 居心

    胤礽残酒半消,凝眸盯着那地上的一团红粉人物看了看,良久方抚额叹息道:“我当是何事?不过为着一介婢子,二姐姐何须大惊小怪。”

    他言语散漫,似乎并不为如意抓住了他的把柄所惧。如意越发气急,横眉冷睨了苏赞一眼道:“你们几个带着小格格先出去。”

    苏赞正怕让人瞧见太子不端之处,多生口舌是非,也恰有此意,闻言忙就带着施清遥和宫娥们退出去了。敏瑜原打算跟她一道出去,可那跪在地上的小宫娥刚巧压着她的鞋子,她不好不理,却也不能搭理。正迟疑时候,那边厢如意就又开口了:“你瞧瞧你,何曾有一国储君的样子?不过是喝了几口酒,你就犯起糊涂来,你宫里的几个娘娘哪一个不比她强,何苦沾惹了她?”

    胤礽直觉脑子们里嗡嗡然响得厉害,没人伺候了不说,还得听如意训导,心里难免有些不耐,嘟囔着道:“酒兴使然罢了,二姐姐若看不过去,替孤好好打赏她一番就是了。”

    “胤礽!”

    如意娇吒一声,气得抬手在他肩上狠拍了一下,银牙紧咬,回首却冲敏瑜道:“如今我才万般庆幸你嫁出了宫,若然今日是你贵为太子妃,见了此情此景,只怕二人情缘也就此尽了。”

    敏瑜脚才堪堪抽离,正欲不动声色溜走,让如意这般一说,整个人就霎时呆立在了原地。

    胤礽心思也有些呆呆的,听着如意言语,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忙不迭就抬眸打量了四周,眼瞅着敏瑜就靠门站住,他面上一白,那上头的酒劲仿佛登时就消散了一般,当即就醒过神来。身子要站不站,伸了一只手,嗫嚅片刻才吐出一句:“三……三妹妹何时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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