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手从天而降,潜入戒备森严的侯府如同无人之境…神不知鬼不觉斩杀侯爷头颅,再携带逃走,抛在城外乱坟岗上…整个侯府,连一个可疑多余的脚印都没有,每个当夜在府里的下人都细细盘问过…都是一无所获…照老夫来看,又是悬案一件…”

    没有什么神不知鬼不觉,所有玄妙,都是死者自己布下,他们做下密不透风的茧,让自己惨死其中。

    紫金府薛家也是进出各大府邸的座上宾,但…薛家进贡多年,都是平安无事…这一次,又怎么会与薛家有关?

    但要和薛家无关,又会是何方来客,接连刺杀两名朝廷大员?

    凶手是通过暗道进出杀人已经可以确定,但到底是什么人做的…关悬镜已经几天几夜没有合眼,他觉得自己离真相越来越近,但越接近,眼前就越是迷雾笼罩,他忽的脑门眩晕,撑着额头粗重喘息,忽的捧起碗盅把戚蝶衣留下的参汤喝了个干净。

    ——“悬镜,你不在的这些日子,送来慈福庵的那个女人…死了。”

    ——“说来也是奇怪,有一天,几个小姑子尖叫着说那女人咽气了,我心想,她受尽折磨,死了也是解脱。过了小半日,外头来了几个陌生人,去了那女人住的房里,看了一眼就被恶臭熏了出来,出来便说,她已经咽气,让师太找块地方埋了就好…”

    云姬…安乐侯遇害的日子,和云姬被神秘人接走的时间几乎重合…

    云姬,也是被安乐侯带回鹰都献给殇帝…

    关悬镜僵坐在椅上,指肚一松滑下空碗盅…

    苦寻云姬多年,奄奄一息也要把她带走的,只会是姜国皇裔;避开众人耳目潜入侯府杀人的,难道和姜国有关…

    姜国皇裔…关悬镜寒毛竖起,中衣被冷汗渗湿…

    千里迢迢亲赴阳城去请鬼手女给亲娘入殓的薛灿…薛小侯爷…

    ——“那病妇虽然一口气提了上来,但根本撑不了多少日子…”

    云姬病死的时间,和薛灿娘亲离世的时间实在太巧合,巧到…仿如是同一人…

    薛灿…关悬镜眼前闪过阳城外的雷雨夜,薛灿和杨牧席地而坐,燃起的篝火映着两张年轻桀骜的脸,杨牧少年意气,而薛灿,他一双鹰一般的锐利双目,在暗夜里溢出让人无法小觑的熠熠精光,只是匆匆一瞥,却让关悬镜许久难忘,现在想起,那眼神还是让自己为之一惊。

    他明明正当得志之年,却似乎深藏了许多不为人知的不喜往事,猜不透,看不穿。

    关悬镜头痛欲裂,低吼一声,挥袖把满桌铺开的卷宗掸在地上,他从没这么怀疑过自己,他明明已经猜出许多,但为什么还是一团散沙不能串联?

    真相就在这团散沙里,但关悬镜已经没了头绪。

    湘南城

    薛莹已经带着栎容在集市逛了几个时辰,后头跟着的小婢双手快被压断,大包小包都是给栎容置办的大婚物件,小婢见薛莹拉着栎容又往首饰店去了,心里也是暗暗叫苦。

    栎容原以为,成亲也就是盖个红盖头,吃顿好的就入了洞房。哪里知道还有这么多讲究,光是衣裳就量身做了十几件,各色花样美的像天上的彩霞。

    薛莹拉了把看傻眼的栎容,指着整盘的珠宝首饰,笑道:“喜欢哪些?”

    栎容长到二十岁,连根银簪子都没有,发髻上戴着的还是早年父亲用树枝削了根木簪子,这会儿眼睛都快被晃瞎,栎容直直摆手想逃。

    薛莹嗔怒的拉住她,“女子出嫁,哪有不给自己置些压箱底的嫁妆首饰?要是薛灿待你不好,你也有东西傍身呐。”薛莹哧哧偷笑,低声道,“不过灿儿疼你的很,怎么会待你不好?”

    栎容摇头,垂目道:“置办嫁妆也该是家里爹娘筹备,没了爹娘,就得靠我自己一双手,哪有让大小姐替的?我宁可不要,也不能收你的东西。”

    栎容神色坦然,眉间也不见羞窘,她靠自己的手过活,活的干干净净,嫁的不卑不亢。

    薛莹听着愈发觉得感动,拖住栎容的手,“我拿你当妹妹,姐姐给妹妹买些东西,妹子也不收么?”

    “啊…”栎容泛起眼睑注视着薛莹真诚的眼神,“大小姐…”

    “往后就是一家人。”薛莹亲热的挽过栎容,指着首饰笑道,“你不肯自己选,那就阿姐给你选些,大婚后藏在箱子底,可别告诉灿儿呐。”

    栎容噗哧笑出,再看薛莹脸上的乌金面具,只恨自己没有一双真正的通天鬼手,可以还薛莹一张白璧无瑕的俏脸。

    “灿儿也该从矿堡回来了。”走出首饰店,薛莹眺望着城外的东山,“娘说下个月初七是个好日子,就要做人家夫君,也不知道早些回来陪未来夫人。”

    薛莹见栎容娇羞的红脸,嘻嘻笑道:“你放心,等你和灿儿成亲,后头我多去矿堡就是,让他每天陪着你,也好早些给薛家开枝散叶。”

    栎容撇过身,循着也朝东山望去,虽然嘴上不说,但她也是真的想薛灿了,一去也就两三天,怎么就像分开了一两年似的。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关悬镜温雅文气的话语在栎容脑海里乍的闪现——对,就是这句。

    第62章 等不及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关悬镜温雅文气的话语在栎容脑海里乍的闪现——对,就是这句。

    ——“栎姑娘,你和薛小侯爷大婚的时候,一定要记得给我发帖子。”

    ——“放心,不会忘。”

    哎呀…这不是忘了干干净净…栎容言出必行,哪能忽悠了关悬镜?人家还记着要给你爹查案呐。

    栎容暗暗提醒,回去可得让颜嬷替自己往鹰都送封帖子去,小杨牧已经启程去阳城接芳婆,自己除了芳婆…好像…也只有关悬镜一位朋友可以相邀了。

    好事成双,谁让芳婆还扼腕叹息自己放走了骑白蹄乌的小哥哥呢,再见关悬镜,婆子那老脸准得又笑成一朵花。

    栎容忽的又想到关悬镜那双似乎可以洞悉所有的眼睛,他要真来到紫金府,又会看出多少...栎容轻咬唇尖,把这念头又按了下去。

    紫金府,雅苑

    辛婉曳地的绣雀长裙滑过雅苑的小径,院子里,辛婉深郁望着倚着长廊好像琢磨心事的栎容,栎容把玩着手里的妆笔,也不知道苑里来了人,还不是晃荡妆笔,似乎想到了什么新的妆面。

    ——“夫人。”颜嬷悄声道,“她看上去确实是没什么心眼的女人。大婚的物件送去许多,绫罗绸缎,奇珍异宝,她草草过了一遍,连摸都没摸一下…她眉间心上,只有小侯爷吧。”

    “周国倾慕灿儿的女子许多,但如果她们知道灿儿的身世,又会有谁还守着灿儿?”辛婉踱近栎容,低低的咳了声,“栎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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