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会忘!”杨牧气的直吼,“但要夺走我大哥,就得问问我手里的剑。”

    “还是长不大的孩子。”杨越好笑道。

    “君桓和绮罗见到你,一定不敢相信。”薛灿欣慰叹着,“大家没有一刻忘记过你。君桓总说,你胜过他太多,要是你替他辅佐我就好了。”

    杨越颔首一笑,“君桓还是这股子耿直,他有帅才,一路到鹰都,他居功至伟,还轻看自己?”

    “绮罗得高兴哭。”杨牧抢道,“大哥,咱们出去吓吓他们?”

    杨牧拖着杨越的手,杨越回看薛灿,露出对这个弟弟的无可奈何,薛灿注视着这对重逢相认的兄弟,眸间也是满满的欢喜快慰。

    太保府外

    谢君桓率人赶到时,见着今时今日的太保府,强大的内心也是一惊。偌大的府邸,各处都飘着素色的白缎,上面用黑墨写满“奠”字,哗啦啦扑面而来,让最强悍的军士也面面相觑,生出骇人之感。

    谢君桓没有亲眼见过戚太保,但他早已经对此人的恶名如雷贯耳,戚少銮是伐姜的始作俑者,双手不止沾满姜人的血,周人周臣他也虐害过不少,最喜好砍人手脚,留作纪念,他还喜擅作画,坊间传闻他用人皮为卷,人血做墨,府里遍是尸首,如人间地狱一般。

    谢君桓原以为,戚少銮会率府中护卫与姜人做最后一搏,他带去的也是军中最厉害的好手,可见漫天飘扬的“奠”字,谢君桓忽然意识到,该是不会有最后一战了。

    见太保府大门紧闭,里头幽然无声,谢君桓一个挥手,几个军士才少许用力,铸金大门已经缓慢打开,正院两侧竖立着高杆奠旗,迎接着这群不速之客。

    “奠…”谢君桓低喃自语,戚蝶衣战死已经有数月,丧事早已经办完,莫非…太保府又有白事。

    院里空空荡荡,连个下人都寻不到,副将看向谢君桓,一时间也没人敢轻举妄动。

    太保府里…难道埋伏着什么?谢君桓攥着马缰若有所思,大军已经进城,再使诈埋伏还有意义么?可戚少銮并非寻常角色,谢君桓沉思好一会儿,扬起手臂道:“亲卫随我进府。”

    ——“大帅要亲自进去?”副将有些紧张,“不如让末将代您…”

    谢君桓摇头,“我也想亲自会一会这位恶贯满盈的太保大人,你让人牢牢围住太保府,若能生擒那就最好,要是顽抗…那就一个不留。”

    谢君桓解下披风搭在副将手里,一身银甲沉着的朝叵测的府里踱去。

    太保府是鹰都第一府,府中宅院深深,院落不下几十处,各种下人有几百之多,要再加上没被解决的黑甲铁卫,也是不容小觑的一股力量,但铁卫已死,只靠下人抵抗…哪能挡住姜人大军?

    有亲卫嗅了嗅气息,寻着飘来的血腥气朝来处看去,只见一处院门紧闭,门缝里渗出潺潺的血水,血水越流越多,朝外涌出凝做蔓延的血泊…

    ——“大帅…这…”

    谢君桓抬头望着漫天各处的奠旗,顿悟其中,急急道:“快去禀报小殿下,戚太保…该是决意一死殉国了。”

    不过半年再见戚少銮,这位跋扈暴虐的周国掌权者,仿佛苍老了二十岁,他斑白的头发已经苍白如雪,因暴瘦让眉骨惊悚凸起,凹目如骷髅般深深凹陷,浑浊的瞳孔已经聚不起昔日的凶光,只是泛着暗黄的色泽。

    他的脚下是层层叠叠的尸首,都是由刀剑砍杀至死,多是府中婢女嬷嬷,看着像是不想殉国而死,便被下令斩杀。

    院子另一边,东倒西歪着数十具男子尸首,看装束该是府里护卫管事,他们有的唇角流着黑血,该是服毒自尽,还有些是自刎身亡,有些身上遍是刀伤剑痕,脸上凝结着恐惧不甘的表情…大致也不难猜,有人要殉国,有人要逃走,便是一场残杀,戚太保到了末日时分,对一切仍是可怕的掌控欲,他不允许任何人背叛自己,就算殇帝贪生,朝臣怕死,他也要强撑戾气到最后一刻。

    院中的楠木椅上,戚少銮端坐着一动不动,手边的茶几上还放着一壶暖茶,还有一幅画卷。

    楠木椅两侧是两名男子,一个瘫坐在地上面露惊惧,几番想站起身,但好像使不出半分力气;一个虽是站着,但唇边滴着口水,一双呆滞的眼睛歪头望着灰蒙蒙的天,拨弄着手指口中嘟囔不停。

    戚少銮有二子一女,长子残疾次子痴傻,看来身边这两个扶不起的男子,就是他仅剩的子嗣了。

    围住的军士忽的齐整让开一条路,薛灿骑着赤鬃走向楠木椅上的戚少銮,黑目扫过他身边两个儿子,对峙向戚少銮老迈的浊目。

    第160章 重逢时

    围住的军士忽的齐整让开一条路, 薛灿骑着赤鬃走向楠木椅上的戚少銮,黑目扫过他身边两个儿子,对峙向戚少銮老迈的浊目。

    ——“姜未?薛灿?”戚少銮伸长脖子打量着自己见过的薛小侯爷,“老夫还以为, 你不会亲自来见我。”

    薛灿眼中掠过冷笑, “我又怎么不能来送太保大人这一程。”

    “薛灿小儿!”戚太保咬牙一喝,“小人得志, 你还记不记得,你上京觐见, 在老夫跟前是如何小心奉承, 老夫要杀姜奴陪葬, 你听着连半句话都不敢劝,你还替老夫拾起地上的血手…”

    薛灿面色不变, 淡淡道:“没有那时,又怎么会有今天的场景, 戚太保猖狂一世,如今在死人堆里还能做什么?也不过就是逞口舌之快,追忆无用的过往。”

    “你杀我蝶衣!”戚太保怒吼, “要不是你使奸计杀我蝶衣, 怎么会夺得下襄郡?奸险小人, 不得好死!薛灿,你们一个个都不得好死!”

    “爹…”瘫坐在地上的长子哀求着,“成王败寇,薛小侯爷都已经杀到眼前, 你还激怒他做什么?不如服软求他放咱们一条生路,你是朝中一品大员,若哄得小侯爷高兴,也许还能在朝中谋个去处啊。”

    ——“哈哈哈哈。”谢君桓笑出声,“还是你家大公子识时务,太保大人要是能跪地求饶,没准还能给戚家保条血脉。”

    戚少銮摇晃起身,抽出腰间佩剑架在长子颈脖边,“想你妹妹,女子之身浴血沙场,为国捐躯死的壮烈,你又能做什么?竟是贪生怕死的鼠辈!老夫没有你这样的儿子。”

    长子恸哭:“儿子腿残有心无力,如何为国尽忠?蝶衣都已经死了,我是您儿子,您忍心让戚家断子绝孙?爹,爹…”

    戚少銮忽然狂笑出声,剑刃拍打着长子孱弱的脊背,“断子绝孙也比像你这样苟活着好,老夫宁愿戚家绝后,也不会让你生出旁人口中的笑柄。”

    ——“爹,爹!”长子嚎叫,“别杀我,别杀我…爹…儿子知错,知错了…”

    “留你一个废物又有何用,不如送你去陪蝶衣的好。”话音刚落,戚少銮已经举剑刺进长子的心口,又一下抽□□,溅起殷红的血花。

    鲜血贱了那傻儿一身,傻儿指肚抹了抹,好奇的在嘴里舔了舔,拍手嗤笑,“好吃,好吃,爹,这个好吃,好吃啊。”

    谢君桓惊看戚少銮弑子,此人暴虐已无人性,看来这傻儿子也定是活不成了。

    ——“你喜欢?”戚少銮幽笑看着傻儿的脸。

    “喜欢喜欢。”傻儿不住拍手,“我还要…”

    “让你吃自己的,如何?”戚少銮沙哑道。

    “好啊好啊。”傻儿蹦起,“爹来,来呀。”

    戚少銮又是一剑砍去,那傻儿还拍着手,已经被父亲砍倒,那嗤笑还定在脸上,指肚哆嗦着去摸自己身上流出的血,吮/吸着咽下最后一口气。

    ——“他们…是你的儿子啊…”谢君桓惊道,“他们不足为患,小殿下不会要他们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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