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绥顺接下去问,“最离奇的是什么?”

    冬早口中说的小虫是什么他现在要是还猜不出来,那真是能将自己的脑子摘下来。

    “哈哈,”冬早在萧绥的肩膀上跳了两下,“那个虫子被我越踩越大,最后比我还大了,真是壮观啊。”

    他说完自己又觉得有趣,嘻嘻哈哈的窝在萧绥的肩膀上好一阵乐。

    虽然没有得到萧绥的什么回应,冬早停下笑声以后还是继续往下感叹,“这个梦境要是真的就好了。”

    “为什么?”无法告诉冬早任何内情的萧绥还不得不接胖鸟的话。

    “我真的很喜欢吃那个虫子的,”冬早赞叹道,“要是真有那么大的虫子,我一口一口的可以吃多久啊,阿绥你说有没有?”

    “我不知道。”知道内情的萧绥觉得这话简直没法接了。

    “我希望是有的,要是有,我就藏一只在家里,天天吃。”冬早满脸期盼。

    萧绥觉得身下有些疼。

    明日就是年节,王府里上上下下都格外匆忙,这反而给了冬早很多自由。

    萧绥的卧房里面并没有铜镜,也从来没有听他提起过这一茬,下面的人都对此十分习惯,可这两天奴仆们却接到好几个命令,前前后后找了不少镜子,大大小小,有照人脸都很清楚的,有稍微模糊一点的,最后剩下一面等人高的放在萧绥的卧房里面。

    想要照镜子是人之常情,何况是王爷这般俊美的人呢。

    用瘦婢女的话来说,“要是我长得那样好看,我每天都得揣一面小镜子在怀里,隔一会儿就照一照。”

    “胡说八道。”胖婢女笑骂道,“王爷那样刚毅,哪里是臭美的人?”

    她说着起身,端起准备好的餐盘,“我去给胖胖送饭了。”

    胖婢女沿着走廊过去,远远看见几个侍卫站在院子里面,与卧房隔出一段距离。见到胖婢女,几个侍卫也没有多看她一眼,由着她慢慢靠近萧绥的卧房。

    “我长得好看吗?”胖婢女隐隐约约听见里头有人传出说话的声音。

    她再走一步,又听见一句,“长得很好看。”

    再走一步,“把衣服穿上。”

    “为什么呀,不穿衣服就不好看了吗?”这下声音更清楚了一点。

    胖婢女听的满腹疑窦,又听见萧绥的声音很明确的说,“好看,穿衣服不穿衣服都好看……”

    房间里面有别人吗?胖婢女心想,这倒是个新鲜事儿,这么多年还没听过王爷的房里留人呢,也不知道是哪一个人运气了。

    也是她的脚步声近了,房间里的说话声一下就没了。

    胖婢女再走两步,伸手敲了敲房门。

    “进来。”萧绥道。

    胖婢女低着头走进去,余光里还想要看一看是谁这么幸运。但是萧绥布局简单,一眼就能看到底的卧房里明明白白的只在铜镜面前站了一个萧绥,剩下的就是一只胖乎乎的肥啾,正用黑湫湫的眼珠子歪头无辜看她。

    哎呀呀。

    胖婢女放下餐盘里的食物,抱着餐盘快步往回走的时候将前面自己听到串联起来,两个声音虽然听的不真切,可都是男子的没错,她忽然明白了前面到底是怎么回事了。

    在她的勾勒中,威名远扬的静王殿下大清早的站在镜子面前自问自答说自己长得好看,穿衣服不穿衣服都长得非常好看。

    胖婢女想想觉得古怪,心头狂跳,她站在院中抬头看了一眼艳阳,觉得这府里的妖怪可能还没走。

    第35章

    胖婢女一走,冬早就立刻重新化作了人形,坐在软榻边沿搂着被子与萧绥讨价还价。

    “就穿鞋子行不行?”

    “不行。”萧绥站在衣柜前面,找了一会儿只找出一件自己少年时的外袍,比一比大小还是比冬早大上一截子,不过聊胜于无,吩咐下去定制一些就是了,现在总不能让小细作老是光溜溜的走来走去。

    冬早半点儿不觉得赤裸自己的身体是羞愧的,但是道理不是这么个道理不是。

    冬早捏着自己身上宽大的腰带,垂眸看着正屈膝给他穿鞋的萧绥,听了萧绥和他解释不能裸奔的原因后,口气疑惑的问,“那么人形在哪里都不能不穿衣服吗?”

    “嗯。”萧绥点头。

    不过马上给冬早找出一个反驳的力证,“洗澡的时候就可以不穿啊。”

    “除了洗澡。”萧绥补充。

    “还不对。”冬早像是个老学究似的认真纠正萧绥,“陈生和徐娘就常常不穿衣服在床上滚来滚去,所以床上睡觉的时候也是可以不穿衣服的。”

    我对你错,冬早虽然没说出来,可眼神里明明白白就是这个。

    萧绥觉得如果现在自己应了冬早的话,小细作可能就得寸进尺的要求以后睡觉都不能穿衣服了。要是没了那一层里衣的隔绝,萧绥实在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吃的消白白嫩嫩的小细作。

    如果能将时间回溯,萧绥愿意付出巨大的代价来隔绝冬早读到那一本狗屁话本。

    原本纯粹干净的一个小细作,如今时不时像个登徒子,凑上来就要抱要亲,若是问起缘由都说是这一本书教得。

    冬早不知萧绥所想,纯然觉得自己说动了他。便站起来穿着鞋子踩了踩地面。鞋子里面萧绥还给他穿了厚袜子,将他一双肉乎乎的脚丫子包裹的安安稳稳,走路像是踩在棉花团上。

    只不过没有穿裤子的冬早走路的时候两条腿从衣袍之间若隐若现,衣襟也宽大的没有完全拉拢,看上去像是随时会扑黄花闺女的二流子。

    实在为难了这副模样的冬早还能怡然自得的坐在圆桌前面吃糕点,偶尔与萧绥的目光对撞,还有些害羞。

    萧绥站在他身后看了一会儿,忍不住无声的笑了笑。

    一上午的功夫,冬早都没有再化成鸟儿,还在萧绥面前晃晃荡荡的吸引他的注意力。

    冬早仔细的在铜镜面前做过对比,觉得自己这个样子比丑八怪鸟儿好看,因此也愿意用这个样子出现在萧绥面前。

    不过等到中午,萧绥转个头的功夫见到冬早已经躺在了一堆衣服下面,重新化作了鸟形睡起觉来。

    他上前将小胖鸟捧起来,把软榻上的鞋子放到地上,再将冬早放进床里面,自己转头将门合上出去了。

    萧绥出了明竹院,一路往藏书楼去。原本是想在里头安安静静的看些书和书信,不过站在书架前的时候,目光却忽然落在了书架角落里的一本很不起眼的《房中术》上。

    这书也不知道多久远,一直放在角落里甚至有一些积灰覆盖着。

    若是放在以前,萧绥对这样的书是看都不带多看一眼的。可是这会儿却不知道为什么停住了寻找其他书的动作,踌躇了一会儿,慢慢将手伸过去把书给拿了出来。

    啪啪两下,他将书本上的积灰拍掉,然后随意翻开一页。

    不同于封面上的灰扑扑,书页里面的内容色彩丰富不说,连画的东西都千奇百怪。各式各样的动作,各种地点与场合,萧绥还是头一次见识到人的身体能够扭曲到这个地步。

    不过画面上的一男一女再热情如火,也没让萧绥无动于衷,他甚至有些怀疑自己怎么忽然拿起这书看起来。

    正在他要将书本合上放回去时,萧绥的指尖一松,书本不小心啪的一声掉在了地上,这使得书页自己往后翻了一大叠,忽而露出两个男子亲密的画面来。

    萧绥弯腰捡书的动作一顿,双目都在瞬间略微瞪大了。

    给书一提醒,萧绥才想起来,男子与男子欢好的事情在现实中也并不是个例。就他所知的很多人家里,都养了年轻貌美的男宠。

    画面中,两个男子搂在一起,前面的男子上身趴在凉亭的栏杆上,背部与身后男子胸膛相贴,两人衣着都似乎很完整,但仔细看就能看出其中的凌乱与不一般。

    前头还心无波澜的萧绥此时心间忽然像是给一只小手捏了捏,脑中忽然晃过冬早的脸来。昨天给折腾了一晚上的欲望也腾地一下复燃。

    冬早,冬早。

    萧绥为了自己不合时宜的欲念起了不小负罪感,可他无法自控,光是念着冬早的名字,脑中思索着冬早的影像,浑身就像是着了火一般。

    他的第一次自渎收场狼狈的过分。

    在欲望渐褪的一瞬间,萧绥就立刻恢复清明,同时为自己刚才的行为大受震动。

    这也让萧绥正视了一个问题,自己对冬早有着超乎寻常的渴望。这远远不是想要惯着一只小宠的喜欢,原本被萧绥刻意回避隐藏的感情在此时明晰起来。

    如果冬早依旧是一只胖鸟的模样,恐怕萧绥的自责还会延续下去。但是冬早现在可以化作人形,尽管还是懵懵懂懂,可那依旧和胖鸟儿不同了。

    萧绥心神一定,唇边露出释然的笑容来。

    卧房中,忽然不知萧绥的思绪经历怎样转变的冬早,睡的没心没肺。

    外头的侍女已经等到了每天进屋打扫的时间。

    她前面眼见着萧绥出去,所以是觉得屋里没有其他人的。此时很安心的带着打扫的工具与几个小丫头一道推门进屋,自己走在了前面。

    前头打扫还算顺利,等一路扫到屏风后面的床边,隔着暗淡的纱帐,她正用金丝挂钩将纱帐的一边勾起来,打算将床上的被子叠好,床里面忽然甩出一只手来,将小婢女吓得低呼一身,连往后退了三五步。瞪着眼睛看着里头。

    她脸上红红白白的,心里知道没有人敢随便来睡王爷的床,外面那些侍卫也不是摆设,要么就是王爷宠幸了谁了?

    无论如何,小婢女知道自己可能闯了祸,连忙退到外间去,将浑然不觉还在打扫的几个小丫头也拉了出去,然后谨慎的将房门给关了起来。

    床里面裹着被子睡觉的冬早半点不察,呼呼大睡的舒爽。

    小婢女左思右想,怕自己惹麻烦,于是去找胖婢女。胖瘦婢女亲自照顾王爷的宠鸟,现在是院子里算是得眼的丫头,许多事情还能在萧绥面前借着冬早的意思提起一两句。小婢女打算若是真有什么岔子,也好有个人求求情。

    胖婢女听完她说前头的所见,先呆了,然后才热切的追问,“你真的看见人啦?”

    “那还有假的?”小婢女依旧忍不住抚着自己的胸口顺气,“一只手看着就白嫩,没干过活的,不知道是那个小丫头还是外面的女子?”

    “想来不是一般人了。”瘦婢女也搭话。

    “呸呸呸。”胖婢女笑着推她们俩的脑袋,道,“有你们这样大胆在主子背后议论这些的吗?小心原本没有事情都给你们自己找出事情来。”

    瘦婢女给胖婢女忍不住笑的模样弄得十分奇怪,“阿春这有什么好笑的……”

    “你不懂,哈哈哈。”胖婢女摇摇头转身往外走,正好撞上从外头回来的萧绥,见了他立刻屈膝行礼。

    不过后面起身时目光依旧贴在萧绥身后左看右看。

    她心里如同许多晋国人一般是非常敬仰曾经驰骋沙场将晋国从泥潭中拉出来的静王的。

    她家主子没疯就好,胖婢女松了一口气的想。

    萧绥缓步往屋里走,站在外屋脱下沾了寒气的外袍,还没等站稳,冬早就从后面一阵风似的跑了过来,双臂从身后一把抱住他的腰。

    我对那些事情已经不是全然不知了。得益于藏书楼的丰富库存,今天下午终于看了一些书,涨了一些男子之间亲密之事的见识的萧绥,自觉得要对冬早热情的举动多一些稳重,不能再像是前面那样招架不住了。

    胖鸟儿才是不懂的那一个,萧绥垂眸目光落在冬早的手臂上,给自己暗自鼓劲,他抬手正要抚一抚冬早的手臂,和他好好说话说话。

    “我好想你啊!”冬早像是小泥鳅似的钻到他身前的怀抱里,完全没有给萧绥准备的时间,踮起脚就亲,吧唧吧唧在他嘴角亲了三五口。

    给亲的心头一片火热的萧绥呼吸一沉,万分无奈的认清事实,他果然还是没什么出息的非常招架不住。

    第36章

    往常过年的时候,静王府里并不算热闹,最关键还是因为萧绥孤身一人,年过三十连个老婆孩子都没有。私下里奴仆们围在一起过年时,偶尔抬眼从偏房窗户望出去,主屋里头一盏烛火映照出无尽的孤独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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