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景帝无奈,“这还能怎么办,靖宜都这么说了,作为伯父,朕实在不忍心逼迫与他。”

    “这死心眼的孩子啊,这可如何是好,难不成就这样单过着?”太后焦虑地推开身后给她按肩的女官,忽然起身道:“那孩子呢,立刻宣他过来,哀家亲自开解他。”

    “这会儿睿王爷已经出宫多时了。”来公公小声地提醒太后。

    太后立刻说:“那哀家亲自去王府找他!”

    夏景帝心上一惊,接着立刻劝道:“母后怎能亲自去?天寒地冻,王府虽不远,可这路上时辰也不短,母后千金之躯,若是有了什么大碍,这让儿子如何是好?您就在这凤慈宫等着,儿子立刻宣这小子进宫!”

    说着夏景帝站了起来,太后拉住了他,“不必,哀家亲自去,宣他进宫说了一通放出去还不是左耳进右耳出,有何意义?”

    太后娘娘作为天下间最尊贵的女人,而且还是个老太太,一旦打定了注意,谁也无法改变,就是皇帝也得听从。

    是以凤慈宫都忙碌了起来,贵妃和贤妃共掌后宫大权,自是第一时间就安排地井井有条。

    然而这时静安郡主忽然出现在面前,双膝跪地恳求道:“太后娘娘,请让臣女服侍您一同前往吧,说来臣女小时候还同母亲一起去探望过姨母,后在西境又多得王爷照顾……”说到这里她的脸上微红,轻轻侧了侧,咬唇道,“臣女心中感激,请太后恩准。”

    看着跪地的女子,柔顺中带着倔强,害羞又大胆,话中意思昭然若是,本该少了女儿家矜持,不过太后却觉得静安郡主难得可贵,勇气可嘉。

    她的孙子她知道,赵靖宜面冷周身寒气重,一般人万万不敢接近。

    静安品貌端正,身份尊贵,若是愿意争取一把,太后自是乐意推上一推。

    “啊,哀家记起来了,静安的母亲镇西王妃还与先睿王妃是嫡亲表姐妹,两家还有亲。”

    “是,太后娘娘的记性真好。”

    “既如此,亲戚间倒也不需见外。”

    睿王府外院书房内

    林曦看着呈上来放于桌上的一份份礼单,面无表情地看向书桌后的赵靖宜。

    后者悠悠一口茶,笑道:“怎如此神情,可有不妥?”

    林曦袖手,“这是何意?”

    “新年将至,各府之间人情往来总是必不可少,他们还算有眼色交由你定夺,曦儿,这偌大的王府如今可是你说了算。”

    睿王爷一掸衣袖站起来,踱步到林曦的身边,随手拿了桌上一本递到林曦的面前。

    林曦掀了掀眼皮,动也未动,只是淡淡地说:“去年不知何人所定?”

    “回事处拟定,只是我不在,便由曹公公定夺。”

    林曦道:“那便按此行事就是了,谨之,你不会真让我管这些繁琐之事?”

    难不成今后王府里头柴米油盐、衣食住行都让他管?他一个大男人,别开玩笑了!

    赵靖宜闻言哈哈大笑,“曦儿,我并非此意,只是想让府里知道你重于我,只要你认同了,我不会有任何异议罢了。不过这人情往来,你还是看上一看,心里存个底便是了。”

    这倒还像回事,林曦点点头。

    他对夺取睿王府重要地位兴趣不大,这一切不过是因赵靖宜的喜爱而来,自然也可以因他的厌倦而离去,把持王府这种事于他根本没有吸引力,还不如多看几本书,来年乡试考个好名次。

    “我陪你一起看?”

    赵靖宜随手扒拉了几本礼单,兴致勃勃地拉着林曦的手坐到了一旁的暖榻上,将礼单往边上一扔,就将林曦搂在怀里,下巴垫着林曦的肩窝处,一侧头就可以看到那白皙的脖子。

    感情如此积极为了就是亲热,林曦无语任赵靖宜亲了几口,目光落在散落的礼单上,拿起了一本。

    待搂在腰上的手不规矩地往下探的时候,林曦心中冷笑一声,毫不留情地拿硬实的本子拍在那只手上。

    “王爷,白日宣淫可并非君子所为。”

    这会儿就看到睿王爷的脸皮有多厚了,他毫不在意地缩回了手,规矩地放在林曦的腰间,一本正经地说:“曦儿,将礼单打开,我们一起看。”

    ……

    林曦可算是知道一本并不长的礼单从头看到尾需要多长的时间和毅力。

    赵靖宜的自制力,他已经不抱希望了。

    而自己的自制力,似乎也在不断地后退。

    当小厮急匆匆地跑来告知太后娘娘驾到的时候,赵靖宜和林曦差点滚作一团。

    “别急,从大门到这里还有不少的路程,慢慢来便好。”

    赵靖宜替林曦整理的衣裳,居然还有功夫趁着空挡偷香,林曦简直哭笑不得。

    如今这位王爷的形象实在跟第一面相去太远,现在简直就是一头色中饿狼,逮着机会就弄他。

    第118章 太后千岁望成全

    “孙儿见过皇祖母,”赵靖宜低头叩手行礼。

    林曦跟随在赵靖宜身后,随着他一起参拜这位全天下最尊贵的女人。礼毕,错开赵靖宜的肩膀,悄悄地望了一眼。

    太后娘娘年纪看起来与永宁侯太夫人相仿,穿着一袭暗色绣福禄锦纹的宫装,不算华丽,林曦没有看清面容,然而似乎是周围簇拥的宫人内侍所带来的安静有秩,自有一股天家威严,让人忐忑不敢懈怠。

    赵靖宜从武,京中亲兵数百,皆养在睿王府,他又不接触文官,一大群的糙汉子,林曦这样清俊的后生可不多见,而且能被赵靖宜带来见驾,可见不是普通的幕僚或下人,太后于是不免多看了一眼。

    “学生林曦,见过太后娘娘。”

    林曦落落大方地再次执手弯腰行礼。

    赵靖宜不等太后发问便说:“皇祖母,想必您也听说过林曦便是荣儿的救命之人了。”

    太后恍然大悟,“哦,哀家知道,有人说过了,没想到如此年轻,你是永宁侯的外甥吧?”

    林曦面带浅笑,“正是学生。”

    “极好,荣儿多亏有你。”太后面露高兴,又瞧了林曦几眼,对赵靖宜说,“靖宜可别亏待了。”

    赵靖宜望了望林曦,眼中柔光一闪,微微勾唇似笑,接着道:“皇祖母放心,孙儿绝不亏待。”

    林曦不由地移了眼睛。

    接着赵靖宜皱起了眉,坚毅的脸上露些不赞成和不解,问道:“今日严寒,皇祖母怎亲自过来了?您若有要事,直接派人唤孙儿便是了。”

    这下太后想起正事了。

    “哀家早该来了。”只见太后在静安郡主和女官的搀扶下环望了一圈,目光最后落在赵靖宜的脸上,沉声道,“年节到了,本该是阖府最忙碌的时候,可哀家一路过来,王府里尽显萧条,冷冷清清的,丫鬟也看不见几个,哀家都不相信这是个亲王府,靖宜,这哪里像个家啊!还不若你在外征战呢!”

    说道这里太后更加伤感了,她放开女官的手,赵靖宜上前一步扶住她,这时才发现太后另一手边的静安郡主。

    因搀扶着太后,静安郡主只是颔首见礼,赵靖宜同样回礼。

    静安郡主一双美目只是羞怯地看了赵靖宜一眼便侧开了去,红晕微微浮现在脸上。

    不过赵靖宜没有留意,因为太后正拉着他的手,一边往前走一边心痛地继续道:“你打了这么多年仗,这府里就没人管了,你还记不记得这湖里,当初沿着湖岸开满了荷花,白的粉的,煞是好看……”

    “皇祖母,现在是冬天。”赵靖宜已经明白太后的来意了,他有些不自然地瞟了一眼身后默然的林曦,随即便打断了太后的荷花的回忆,“您想看,夏天过来就有了。”

    太后皱了眉,不高兴地横了赵靖宜一眼,继续说:“还有鱼,哀家记得养了一大群,红鲤扔了鱼食便会凑上来,热热闹闹的……”

    赵靖宜依旧面无表情地拆了太后的台,指了指碧波池边的水榭,“鱼都在,皇祖母想看孙儿扶您过去,让人准备鱼食一扔还是会游上来的。荣儿几天前才刚算过湖里的鱼,大致有一万八千条。”

    她是为了看鱼才大冬天地出宫吗?太后停了脚步,沉着脸色看赵靖宜。

    赵靖宜叹了口气,苦笑道:“皇祖母孙儿心中有数。”

    见太后不悦的目光,又赶紧说:“这儿冷,皇祖母不如进屋说话。”

    太后冷哼了一声,未动。

    正在这时,忽然旁边一个清亮的声音说:“太后娘娘,您看,下雪了,王爷身强体壮不打紧,臣女却是比不过呢,只能求您怜惜了。”

    静安郡主瑟缩了一下脖子,可怜着小脸,眨着眼睛乞求道。

    赵靖宜感谢地望了静安郡主一眼,“屋里暖和,郡主偶尔前来可不要得了风寒才好,皇祖母。”

    左右两边都看着自己,太后沉着的脸色不觉缓和了下来,眼中笑意一闪,又正色抬了抬下巴勉为其难道:“也好。”

    赵靖宜和静安郡主一路扶着太后进了栖云轩正堂。

    林曦站在边上,静静地看着那着赵靖宜和静安郡主一左一右地扶着太后离去的身影,下意识皱了眉,心口微滞,带酸而涩。

    细细的雪花忽然落在鼻尖,接着融了变凉。

    忽然前面高大的背影转过了头,对着他张了张嘴,那向来英气逼人的俊脸带着无可奈何之态,还有满满的歉意。

    林曦怔了怔,杵在原地。

    赵靖宜皱眉,不动声色地瞟了瞟太后,接着转头再明显地朝林曦做了口型。

    这时林曦才回过了神,领会了意思,点了点头。

    他一转身便见一个丫鬟抱着暖炉匆忙地跑过来,“天儿太冷,公子快拿着,可别着了凉。”那丫鬟想了想又说,“王爷刚刚吩咐的呢,是奴婢疏忽了,请公子恕罪。”

    林曦将暖炉缩近了披风里,感觉雪天的冷意忽然离了去。

    “世子在何处?”

    进了屋里,将太后安抚在榻上,静安郡主便说:“太后娘娘怕是习惯了臣女泡的茶味儿,劳烦王爷派人领我去茶房。”

    “郡主辛苦。”

    一个丫鬟走进来朝静安郡主行礼,“请郡主随奴婢来。”

    等两个身影离去,太后抬眼便说:“你胡闹,皇帝也由着你胡闹!偌大的王府,没有人来主持中馈像什么样子!笑话皇家娶不到媳妇吗?今后女眷之间往来走动也不要了?往小里说,没有女主人你的内院如何安稳?大大小小的事情难不成都让曹公公替你办了,他操劳了一辈子,总该歇歇了吧?”

    赵靖宜垂手站在太后面前,面色沉静,“替父王母妃守孝六年,这是孙儿当众许下了,也定要做到。再者四年前之事孙儿还历历在目,至今无法忘怀。虽人人皆说姚氏心毒,萧氏疯狂,可说到底是孙儿之过,孙儿给了姚氏妄想,冷落了萧氏寒她的心,经此一次对于这些娇柔美好的女子孙儿已是再无期待。”

    说到给小儿子小儿媳守孝,太后颇为安慰心疼,还点了点头。可一说到四年前那骇人听闻,至今为人饭后谈资的事,这简直是戳了太后的心窝子。

    而且瞧赵靖宜的意思,他不是对萧锦萍念念不忘,而是怕了这些外柔内毒的女人。

    这怎么行!

    太后简直惊呆了,“靖宜,你这是何意?莫不是厌恶了女子?”

    赵靖宜点头,似不再掩饰,眼中的厌恶浮现,锋利的眉皱在一起带着一抹寒意,“孙儿在外征战,回家却是死死伤伤,当时便狠下心上下一番审讯,却发现平日里越是天真烂漫娇弱如菟丝花的女子,越是心狠手辣,这心机这手段孙儿一想起来便是不寒而栗,是想战场上的暗箭也比这些内宅阴私光明磊落,孙儿是……怕了。”

    最后两个字饱含太多的心酸和无奈,仿佛蕴含了千斤重担。

    太后捂住胸口,难受地简直要窒息,原因竟是如此简单。

    可是这不对,她站起来,紧紧地握住赵靖宜的手说:“靖宜,世上女子千千万,绝不是都如同这般。当初是哀家和皇帝看走了眼,选了这两个女子给你,这次哀家绝不会草率,定会考校人品德行才行。”

    “皇祖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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