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二,你虽然心思和谋划都不在老夫之下,可是——你毕竟还年轻啊。”洛阶的语气之中带着得意,看张安夷的眼神也是像在看后生一般。

    张安夷从来不是喜欢逞口舌之强的人。

    他渐渐收起了眼中的笑意,看着洛阶,说道:“年轻才有的是时间,而洛大人你,已近古稀之年,没有机会了。”

    张安夷确实还年轻,但是他从不避讳自己的年轻。相反,他十分自信。他的时间还很多,而且眼下来看,用不了十年,他便能成为内阁首辅。

    “张大人一定不知道,前几日,张夫人身边的小厮派人出了京城,老夫的人跟了一段,发现是去西洲的方向。”这些日子,洛阶一直派人盯着阮慕阳的动向。

    张安夷挑了挑眉毛:“那又如何?”

    那又如何?

    狂妄至极!

    时至今日,洛阶也发现了张安夷的软肋。

    他忽然放肆地大笑了起来:“老夫活了六十多年,头一次见到你们这样的夫妻。看似恩爱,做的事情也似乎都是在为对方着想,让人动容。实际上,却是以爱之名互相算计,互相提防,相互利用,隔阂甚深。”

    张安夷沉默不语,看似还如往常一般,实际上眼底却是一片漆黑,看不清情绪。

    今晚这么久的谈话,唯独洛阶现在所说的,一字一句戳在了他心上,戳在了他的痛处上。他从心底是不愿意承认的。

    “老夫十分期待有朝一日你们互相之间再也瞒不住、需要坦诚相待的那一刻的情景。你们一个温和儒雅、心思深沉至极,一个端庄沉静、心思剔透,看似般配。不过皆是自作聪明之人,防备心太重,聪明反被聪明误。”洛阶以将其七十年的人生阅历,语气笃定地说道,“你们这样的姻缘,即便情深,也必定波折重重,不得善果。不然你们成亲好几年,为何始终没有子嗣?”

    “情深不寿,慧极必伤,因果终究报应到了孩子身上。”

    随着洛阶苍老而悠远的声音,张安夷眼中渐渐浮现出杀意。

    “只可惜,你等不到那一天。”他平缓的语气之中带着冷然。

    也不会有那一天。

    波折重重,不得善果?

    他不信什么因果,不信什么报应。他所要的是金玉良缘,琴瑟和鸣。

    从洛府出来后,张安夷一直沉默着不说话。他拒绝了乘坐马车。而是负手行走在几乎看不见人、格外宁静的路上。

    在一弯残月,淡淡的月辉将他的肩膀照亮,却不足照亮他的眼睛。他的眼中漆黑一片,仿佛被什么遮着一样,透不进一点光亮,看不出一丝情绪。

    跟在他身后的莫见和莫闻互相看了一眼,发现对方眼中都是一脸茫然。跟着张安夷这么多年,他们唯一能感觉出的是此刻他的心情格外的不好。

    他们二爷似乎已经很久没有过这样了,那背影瞧着十分孤寂。

    大概走了半柱香的时间,远远地终于能看到张府的大门了。门口挂了两盏灯笼,暖黄色的光格外温馨。

    张安夷忽然停了下来,回身看向莫见和莫闻。

    “你们替我去查查最近几日寒食的动向,看看他与什么人接触过。”

    “是。”

    今日张安夷回来的格外晚。

    穿云院虽然还亮着灯,却已经是一片寂静。

    他轻手轻脚地走进房中,只见阮慕阳和衣倒在了锦被上睡着了。她的模样生得格外的好,肌肤娇嫩白皙,韵致无双。

    她像是等他等睡着了。

    张安夷在床边坐了下来,静静地看着她的睡颜,眼中是不再掩饰的复杂。

    疼惜、怜爱、探究,还有防备……

    洛阶的话一直在他脑中回响。

    他伸出手,慢慢抚上了她的脸,指腹薄薄的一层茧与她脸上细腻的肌肤相触,动作仿佛是在触摸着什么珍宝一般。

    阮慕阳被脸上痒痒的触感弄醒了,睡意朦胧地睁开了眼睛。发现是张安夷,她恍然笑了笑说:“今日怎么回来这么晚?”

    许是睡意导致的不清晰,她的笑容毫无防备,温柔至极。

    张安夷的声音不自觉的温和了下来:“有些事,回来晚了。夫人睡吧。”说着,他站起身,手臂伸到她颈下,半托着她的身体,将她的外衣脱下。

    “嗯……”睡意正浓,阮慕阳点了点头,配合着他将自己的外衣脱了下来,又被他慢慢地放平,盖上了锦被。

    张安夷低下头在她唇上吻了吻。

    阮慕阳还未睡熟,下意识地张开口迎合了他一下。

    原本只是浅尝辄止的张安夷蓦地加深了这个吻。

    以爱之名相互算计,相互提防,相互利用。

    隔阂甚深。

    情深不寿,慧极必伤,因果终究报应到了孩子身上。

    洛阶的话仿佛魔咒一般萦绕在张安夷的心中,让向来心境平和的他心底伸出一丝暴戾,就连吻也变得强势了起来,像是要将她占有,又像是要摧毁。

    强势地侵入了她的口中,卷走了她所有的气息,迷迷糊糊的阮慕阳慢慢承受不住,觉得呼吸都困难了,一下子清醒了过来。

    直觉告诉她,这样动作中带着一丝暴戾的张安夷有些不对劲,可是很快,随着他手上的动作,她就什么都没办法想了,只剩下承受。慢慢地,她动了情,难耐得皱起了眉。

    可偏偏张安夷像是要折磨她一般,还是不断地撩拨着,却不给她一丝慰藉。

    阮慕阳的眼角沁出了眼泪,声音不知道是在轻吟还是在啜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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