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朝云师傅这里的饭菜好吃,我才多吃点儿的。”何子衿挑眉道,“这也奇了,还是头一遭见有请客吃饭的觉着客人吃的多的。”

    朝云师傅哈哈一笑,见两人都吃好了,便起身带着二人去室内说话。

    何子衿感慨,“朝云师傅我可算是彻底放心了。”

    朝云师傅道,“有什么可担心的,再坏也不过一条命罢了。”

    “别这么说,怪不吉利的。”何子衿问朝云师傅的身体,朝云师傅道,“有夏神医在,倒是无妨碍。”

    朝云师傅也恭喜了阿念一回,说到何恭中进士一事,亦为何家人高兴。朝云师傅道,“阿念书写得不错,就是你家老太太,去岁怎么还出了食谱的书。”

    何子衿笑,“这不是去岁恩科么,我发现了,这有关春闱的书最好赚哪!我祖母写书也有些名声啦,她那书正经卖的不错,尤其是第一本,如何把你的孩子培养成探花,这本书朝云师傅你不晓得卖得有多火爆,帝都城就卖出了两万余册。那食谱的书,是我跟祖母一道写的,署的是我祖母的名儿,就是说春闱前后如何给家里的举子准备吃食,还有春闱时如何准备食用之物,是吃糖还是吃肉,这都是大有讲究的。再者,春闱时为防突发性疾性,要带什么丸药,这也是有讲究的。别看这书浅显,市面儿上还没有呢。”

    朝云师傅:……

    何子衿大说特说她与何老娘的出版理论,又说了江仁来帝都得搭朝云师傅船的事儿,“我阿仁哥就是脑袋瓜子好使,他弄来的那些南货,转手卖出去,可是赚了一笔。”

    朝云师傅笑,“阿仁那孩子,颇有眼光,尤其有那么股子初生牛犊不怕虎的闯劲儿,十分难得。倘有机缘,未必不能成就一番事业。”

    何子衿深以为然。

    何子衿久不见朝云师傅,俩人把前事说开后,何子衿那话就来了,她本就是个话唠,与朝云师傅关系且好,说起些家常事都眉飞色舞,又道,“阿文哥来帝都后就与我们说了师傅你的事儿,说见天儿的有大官儿过去你那里,威风的了少是。我还以为,你去岁就会来帝都呢。”

    朝云师傅叹道,“我住惯了蜀中,其实倒想在蜀中养老。”

    “阿念也跟我说,那些人是明抬实撵,朝云师傅你就该多折磨他们些日子,不过,能来帝都也很好啊!你屋里那么些游记,该多走走,多看看。”何子衿是很赞同朝云师傅出来走走的,而且,何子衿道,“师傅你那咳嗽的毛病,说不得就是总不出门儿闷出来 。”

    何子衿絮叨些闲事,朝云师傅瞧阿念一眼,笑道,“阿念果然聪敏。”

    阿念其实一门心思想跟朝云师傅打听她母亲那事儿呢,结果,子衿姐姐就说起来没完了,阿念给子衿姐姐使了两个眼色,子衿姐姐自己说得开心,早把那要紧事儿给忘了。

    这会儿朝云师傅一说阿念,子衿姐姐才想起来,道,“对了,师傅,我们有事想跟你打听呢。”

    朝云师傅觉着,自己的女弟子大概一辈子都学不会委婉了,别人求他个事儿,那是要拐八道弯说得不着痕迹的,就何子衿,大大咧咧,明明白白的直接一句话,“我们有事跟你打听呢。”

    朝云师傅还得接着,问,“什么事?”

    何子衿先四下扫扫,做出一幅神秘状,朝云师傅无奈,“只管说就是。”

    何子衿便说了,“是阿念生母的事,朝云师傅,你知不知道阿念生母的下落?”

    朝云师傅眉峰一蹙,问,“你们找她作什么?”

    这便是知道了,何子衿道,“阿念想见见她。”

    朝云师傅道,“见不到了。”

    何子衿大惊,“难不成过逝了?”

    朝云师傅:……

    人家没死,朝云师傅也不能说人家就死了。何子衿见朝云师傅不语,问,“师傅,到底怎么说?”

    朝云师傅道,“如果只是求一见,当真没有什么好看的。你们是打算问她什么,还是有什么事,我可以代传。”

    阿念何子衿小夫妻十分犹豫。

    朝云师傅到底是有决断之人,道,“阿念出去。”

    阿念不情愿的被清场,朝云师傅打算单独问何子衿,主要是,阿念心眼儿多,朝云师傅觉着,何子衿比较容易说实话。何子衿也没什么可隐瞒的,叹道,“这事我要告诉师傅,你可千万不能说出去!此事匪夷所思,非常人能想像。”

    朝云师傅道,“你只管说。”

    何子衿便将老鬼的事说了,朝云师傅都不信这是真的,朝云师傅道,“绝不可能!”

    “我说了你也不信吧。可事实就是真的,阿念那会儿是为了救我,他昏迷了过去,醒来就被老鬼上了身。老鬼自称来自另一个世界的阿念,但在另一个世界,世事发生又与我们这里有所不同。”何子衿道,“要不,我们哪里有去见阿念生父母的心哪,都这么多年了,阿念好好儿长大,也科举为官了。可老鬼死活不肯走,说是有心愿未了,就得见一见他那杀千刀的父母。你说把我们愁的,阿念他爹,前些日子已是见着了,就是阿念他娘,找不着人哪。”

    朝云师傅想了想,却又点了点头,何子衿欣喜,“你可是信了吧?”

    朝云师傅道,“若不是这等匪夷所思之事,也没办法解释你们至今没圆房之事啊。”阿念又不是和尚,这小子自幼就子衿姐姐前子衿姐姐后的,好容易把子衿姐姐娶到手,若不是因不得已的理由,为何会不与子衿姐姐圆房呢?

    何子衿听朝云师傅这话,悚然大惊,失声道,“你怎么知道?”

    朝云师傅很淡定地,“你一来我就看出来了,虽是开了脸,仍是完璧。”

    何子衿脸一下子就红了,指着朝云师傅道,“你这也太不正经了吧?”

    “本来就是事实啊。”朝云师傅一幅理所当然的模样。

    何子衿都不知道该用何等神情去面对朝云师傅了,这简直不是厚脸皮老无赖的事儿了,这简直直接发展的咸湿大叔老司机啊。何子衿正经穿越人士,竟觉着有些难以招架。何子衿定一定神道,“我听说,也只有宫里嬷嬷才有这样的眼力本事呢。”

    朝云师傅道,“这从医理上就能看出来。”

    何子衿松口气,不然,她都以为朝云师傅还兼做了宫廷嬷嬷呢。

    朝云师傅信了此事后,又把阿念叫进来,直接试验了老鬼一回。老鬼想了想,与阿念道,“别的不好取信道长,明年秋闱的考题,我是知道的。”

    阿念将明年秋考题的事悄悄告知朝云道长,朝云道长道,“待明年闱结果出来,若真如这只鬼所言,我必安排你与你母亲相见。”

    阿念一想还有将将一年的时间要等,不由十分惆怅。

    朝云道长安慰他道,“你等你家子衿姐姐等了这些年,也不差这一时了。不然,这般荒谬之事,叫我如何相信呢?”

    朝云道长已算是历经大风大浪接受能力强的人了,不然,若换个人,早把阿念当妖怪了。

    朝云道长这种态度,也让阿念稍稍安心。

    尤其朝云道长这种一定可以让阿念与江兰母子相见的口气,令小夫妻二人都觉着,生儿子有望了。

    朝云道长深觉阿念极有奇遇,还叫阿念问老鬼,上辈子他是如何的命运。

    阿念道,“师傅不是不信我吗?”

    朝云道长挨了一噎,心说阿念这是欲求不满啊,何子衿嘴巴一向快,已是伶令俐俐的与朝云道长道,“老鬼早就说过了,说你上辈子做了天下道士的头头。”

    朝云道长哈哈一笑,“那我这辈子绝不去做道录司掌事。”

    朝云道长又怀疑的看何子衿,“你与我来往,不会是认为我以后会成为道录司头头的缘故吧?”

    “哪里,是老鬼说你是个好人,我那时才常往你观里去的。道录司有什么用啊,我又不出家。”何子衿深觉自己光明正大,绝不是朝云师傅这满肚子心眼儿的老狐狸能比的。

    何子衿评价朝云师傅,“越发疑心重了。”

    朝云道长感叹,“我其实倒羡慕子衿你,每天什么都不用想。”

    何子衿十分怀疑朝云道长这是在讽刺她脑子不好使,但何子衿想一想,她觉着自己脑子还挺好使的,赚钱啊养家啊过小日子啊,她明明是一把好手儿来着!

    在朝云道长这里用过午饭,因皇陵离帝都城要半日的路,二人也不能多呆,明儿阿念还要当差呢。

    二人便同朝云道长告辞了。

    朝云道长送了何子衿半车的鲜果鲜菜,叫她带回去吃。

    何子衿也把自己做的衣裳鞋袜给了朝云道长,道,“我亲手做的,特别的好。”

    朝云道长笑,“我这辈子穿的最差劲儿的针线就是你做的衣裳鞋袜。”

    何子衿听得直翻白眼就要再要回来,朝云师傅哈哈一笑,打发他们小夫妻去了。

    闻道照旧送了他们一程直到那白玉牌坊处,闻道笑,“小师妹闲了只管来,师傅见到你高兴呢。”

    何子衿笑,“我有空必来的。”

    与阿念坐车上,挥别闻道。

    待二人到家时,天已全黑。

    阿念让子衿姐姐先进去暖暖,外头天儿冷。阿念与小福子三喜一道卸了车上的东西,这才进屋去。子衿姐姐已是在跟家里人说见到朝云道长的事了,何子衿道,“都好,朝云师傅挺好的,还跟以前一样。唉呀,现在更讲究了,以前我总说朝云师傅吃食上啰嗦,这回去了,可是吃了不少好东西。朝云师傅给了我半车的鲜菜鲜果,叫我带回来吃,现下这些东西最难得了。”

    何老娘一面听一面点头,听说带回许多鲜果鲜菜,何家人素来不是那等矜持讲究的人家,就叫直接送到她屋里来。就见那竹筐里先是用棉褥子垫好了,然后,一样样的都是被褥子包着保暖,有鲜灵灵的小青菜,水灵灵的顶花带刺的小黄瓜,还有红彤彤的蕃茄,带着泥土的冬笋,带着嫩绿萝卜樱的红萝卜,一样样摆得甭提多齐整了。水果有苹果梨桔子,还有两个圆溜溜的大西瓜,这些应该是想法子存储下来的。

    何老娘啧啧称奇,“天哪,这时节,还有这等鲜菜,我的天哪!”

    沈氏三姑娘均说难得,余嬷嬷翠儿也跟着开了回眼界。

    何子衿一向是个大方的,道,“明儿给我外祖母他们拿些去,阿仁哥他们也是刚来,叫他们一并尝尝鲜。”

    何老娘极不乐意,自家得的也不多呢,可沈家又是实在亲戚,丫头片子都说出来了,东西也是丫头片子得的,何老娘就不好多说。想到这丫头片子总是这般大舍财,何老娘那叫一个气闷。

    沈氏指了一旁的一个木箱子道,“这里头是什么?”

    何子衿见那木箱朴实无华,就是方方正正一樟木箱,便打开来,当下险闪了眼,里头竟是一件金碧辉煌的大氅,也不知是何物所织。何子衿想到红楼梦里贾宝玉那件孔雀毛的叫晴雯补了半宿补去半条命的大氅,但觉着,何子衿不知道这是不是孔雀毛织的,但绝对比电视剧中那件大氅华丽百倍不止。

    而且,何子衿拿起一件,底下竟然还有一件一模一样的。

    这样的宝贝,便是一件,何子衿都不敢想的,哪里料得竟还有第二件。还是阿念见第二件衣裳上压着一张纸笺,拿起来,看上面写道,贺大婚之喜。可见是送给阿念和何子衿的。

    何老娘都直絮叨,“这也太贵重了,这也太贵重了。”

    沈氏也说,“怎么收朝云师傅这样贵重的东西。”想着这样稀罕的衣裳,见所未见的,怎么也要上百银子一件吧。这就是何家碍于出身的见识问题了,上百银子,估计连个袖子都买不到。

    三姑娘于针线行素有见识,拿来细瞧,道,“这定是一种不知道什么鸟儿的毛织出来的,以前,听我师傅说,唐时安乐公主曾有两件百鸟裙,据说就是采百鸟羽毛织成,据说此裙织成后鲜艳无比,宝光辉煌。我想着,这件,大抵是相似的,也是用鸟儿的羽毛织成的,不色,不能这般鲜艳。”

    何恭亦道,“实在太贵重了。”

    何子衿道,“我都不知道,朝云师傅就让人给放车上了。”

    这样的宝贝,何老娘感慨,“这可不是穿的,收起来传给子孙。”

    何子衿也应了。

    待晚间,小两口休息后,何子衿与阿念说私房话,道,“阿念,你说,朝云师傅怎么给咱们这般贵重的衣裳啊。”

    阿念心中早有猜测,道,“姐姐当初不是得了先帝所赐的一件银狐裘么?”

    “是啊。”

    “所以,朝云师傅才要送姐姐衣裳啊。”

    何子衿有些不解,阿念道,“要比先帝的更好,更多。”

    何子衿:朝云师傅这是在与先帝斗富么?

    作者有话要说:  赠小剧场一个~

    小剧场:

    朝云师傅住皇陵,晚上,穆元帝过来相会。

    朝云师傅:我那衣裳如何?

    穆元帝:……

    朝云师傅:我的弟子,用你送衣裳?

    穆元帝:你不是说,不到黄泉,再不相见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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