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江兰女士,凌娘娘的经历告诉了何子衿一个真理,有志不在穿越啊。

    有本事的人,穿与不穿都有本事。

    没本事的人,穿了也是个小市民。

    ☆、第379章 北昌行之六十七

    第379章

    何子衿脑中一团乱麻,都不晓得如何同阿念讲一讲江兰女士的传奇经历, 就给余太太请了去。倒并不是余太太找她, 而是余巡抚找她,余巡抚忧心忡忡的模样。这等神色出现在一省巡抚的脸上, 委实不多见。何子衿立刻就知道有事,话是余太太先开的口, 余太太道,“前儿得了今上殡天的消息, 太爷就十分担心方先生的安危, 想着将方先生接到城里来方安稳。不想派了人去,方先生全无要搬的意思。哎, 我跟太爷就担心今上殡天, 举国哀痛, 北凉那边又要生事的。倘有战事, 方先生这般身份,居于小县, 委实令人放心不下。”

    听余太太此言,何子衿立刻也很放心不下了。

    这就是眼介见识的不同了,何子衿两辈子都是小市民级别的,论这种大势上的见识, 她真比不过古人。尤其余巡抚余太太这等在政界打滚一辈子的,何子衿也知道北靖关是有一回打了败仗,叫流匪入了关,就是那回, 前任项大将军战死,纪将军由此扬名,一路由一介小小从七品百户,平步青云,直至正二品大将军之位。那一战死的人,前任项大将军这是有名有姓的,故此他死了,人人知道,那不晓得的,没名没姓的,更不知战死多少。反正何涵之妻李氏兄长亦是死在那一战之中。

    何子衿心下担忧,面儿上倒不稳得住,道,“我师傅大概是伤心陛下之事,一时伤心过度,无心凡事了。”还给师傅圆了个场,何子衿觉着,朝云师傅伤不伤心真得两说,朝云师傅本身血统与皇室极近,但说来与皇室的恩怨情仇简直是理都理不清的,伤感兴许有,伤心就不至于了。何子衿担心她师傅也是真,因为,非但她师傅在沙河县,她家龙凤胎,还有三姑娘胡文、江仁何琪两家人,都在沙河县哪!万不能出事的啊!

    好在,何子衿脑筋极快,她转念一想,先宽慰两位老人家道,“老大人、老太太也暂请安心,以往年后江夫人就会送阿珍到罗大儒那里念书的,今年阿珍倒是没过来。我想着,倘北靖关不稳,纪将军两子皆年少,必会先送孩子们过来的。如此可知,北靖关倒还稳得住。”毕竟,北昌府总比战斗的第一线北靖关安全上要更有保障的。

    余巡抚自然也能想到此节,不过,何子衿能想到,就很令余巡抚夫妇另眼相待了,余巡抚眼中添了几分赞赏,与何子衿道,“方先生身份不同,必要万无一失才好。”

    何子衿道,“不若我给朝云师傅写封信,烦请老大人着人带去,看朝云师傅的意思。”何子衿虽有些提心,但想通纪珍此节,也就没有太过担心了。而且,朝云师傅的性子,何子衿也不能打包票呢。

    余太太命人设笔墨,何子衿提纸写就,交给余巡抚夫妻看过,余巡抚取了信,温声道,“就盼着太太平平的方好,城中不能松懈,老夫还有公务,子衿留下来,你们祖孙说说话。”

    何子衿起身送余巡抚,与余太太闲话不提。

    朝云师傅果然是没有来的,何子衿也不觉意外,倒是阿念有些担心,何子衿道,“想来朝云师傅自有判断。”甭看朝云师傅乃过气权贵,何子衿对朝云师傅向来很有信心,何子衿不大担心朝云师傅,待把双胞胎哄睡了,就缓缓的将同阿念将自余幸那里打听到的关于江兰女士的事同阿念说了。何子衿发愁的是这个,“你说,这可如何是好?”

    阿念很有些独善其身的精神,道,“好坏都是她自家事,咱们心里有个数,不受她牵连就好。”

    何子衿悄与阿念道,“以后会不会有两宫相争?”一个是新君嫡母兼养母,一位是新君生母,何子衿怎么想都觉着似前世大清末期的慈禧慈安之事啊。

    “怎么可能,那位凌娘娘素不得宠的。你忘了当初我们去万梅宫,皇后娘娘亲自带她出来的,故然是不想此事为外人所知,以免她名誉上不雅连累到新君,未尝不是一种震慑,就是让她明白她那些老底,皇后娘娘悉数知晓。”阿念身为本土人士,没有子衿姐姐的脑洞,对问题的分析却比子衿姐姐靠谱的多。但因事涉皇室,阿念还是心跳的呯呯快,不自觉的压低了声音,道,“姐姐想,当初她进宫还能说得上个巧字,可如何就那么巧到了皇后娘娘身边,先帝又不只一个庶子,怎么偏就她生的庶子就被皇后娘娘抱养了。她虽有野心,皇后可也不是吃素的。皇后娘家乃书香大族,其父祖致仕前皆为朝中高官,现在皇后娘家二叔为正二品左都御史,又是宜安驸马,一只脚在内阁,一只脚在宗室。皇后姑妈原是太宗皇帝贵妃,齐王一脉就是谢贵妃所出。谢氏旁系亦多有高官。她难道就凭生了新君,就想与皇后平分秋色,这不是发梦么。皇后娘娘掌权多年,不见得没有后手,你看,新君一登基立刻奉嫡母为皇太后,对她可是提都没提。”

    “是啊,怎么没提呀。”好吧,子衿姐姐对于政治的理解仅限于上辈子的电视连续剧了。记得当年慈禧就是儿子一登基,她就做了太后啊。子衿姐姐想着,看来江兰女士再有本领,她也不是慈禧啊!当然,这位皇后娘娘更不是慈安,听说先帝当年能得帝位,都多亏这位发妻辅佐。皇后娘娘还是亲王妃的时候,就能把太宗皇帝的老娘胡氏太皇太后打压得死死的,那会儿太宗皇帝可还活着呢。倒不是太宗皇帝不孝顺,这位皇帝非常孝顺,一亲政就把做贵太妃的老娘扶成了太后的。太宗皇帝也不是坐视老娘被欺负的主儿啊,主要是吧,每回皇后娘娘都能占尽了道理,时常叫太宗皇后也没辙。毕竟,他一做公公的,总不能亲自挽袖子下场跟儿媳妇干仗。

    阿念对此局势自有结论,他轻声道,“在登基时未能尊奉生母,或者是新君与她情分有限,或者是新君还未真正掌权,或者两者兼而有之。”他来个沙河县做七品县令,都不是一帆风顺,何况是刚登基的一国之君呢。没有人们想像中的那般顺利的。

    何子衿不管皇家如何,她虽然爱八卦,最爱心的还是自家的安危,毕竟,她爹娘可是险被绑票的,何子衿问,“这三种,不会对咱家有什么影响吧?”

    “能有什么影响,皇后早知道咱家之事。说心里话,我倒是希望是第一种,这世上,不是把孩子生下来,孩子就得恭恭敬敬做一辈子孝子贤孙的,谁也没求她生。倒是皇后娘娘,对新君有多年抚育大恩不说,还一力扶他登基为帝。新君若是明白,就不当辜负嫡母这段恩情。倘他一力要尊奉生母,哪怕嘴里守的是礼法,其人实乃大无情无义之人,千万别说当初生母如何不得已的话,六个庶子,哪个不是巴着盼着的求着皇后养呢。那不叫不得已,那就是野心。为了野心,托庇于嫡母,待登基之后,立刻翻脸尊奉生母。这样的人,就是做了皇帝,也有限的很。”阿念按理说受的是正宗的君君臣臣的儒家教育,在概是父父子子这块儿被现实狠狠的伤害过,阿念对于父权、君权,并不是很儒家,此刻更是就事论事,不带一丝血亲感情道,“就是那位娘娘,要是明白,当自请出家念经,彼此方是清静。她要以为新君登基,她就能翻天了,说不得皇后娘娘就等着这个呢。”

    何子衿想到阿念所言,想着现在宫内还不知如何的纷争呢,不禁感叹,“各人有各人的路罢了。”

    何子衿又说了给朝云师傅写信之事,何子衿道,“我想着,大约是无甚要紧,只是,今沙河县没个主事的,也委实令人担心。”

    阿念道,“孙县丞本分太过,一向明哲保身的性子。庄典史勇武是够了,谋略上就差些。”说到沙河县的事,,阿念有些躺不住了,与子衿姐姐商量,“我实在不放心沙河县,要不,我再去县里顶几日,待得平安了,再回府城。”

    何子衿道,“你去,我就与你一道,只是不知巡抚大人的意思。”

    “老大人没有不担忧的,不然,不能这样急着所朝云师傅接来府城。”阿念道,“只是,朝云师傅这一走,阿文哥阿仁哥两家自然也要来府城的,县里也有几家大户,纵在府城没宅子也有亲友可投。眼下还无事,只怕大户一走,人心便散乱了。”

    阿念道,“眼下的事都在城防上,同知衙门事务不忙,明儿我同老大人打听一二。”说着一笑,“老大人不见得没动过叫我暂回沙河县的心,只是,咱们两家是姻亲不说,又有那些个缘故,老大人方未说罢了。毕竟,回去也是有风险的。”阿念自己去无妨,却不愿意让子衿姐姐与他一并涉险,道,“阿昀阿晏离不得姐姐,姐姐就莫要去了。”

    “你一人去我哪里放心。”

    “哪里是我一个人,阿晔阿曦、阿文哥阿仁哥都在沙河县。还有朝云师傅、罗大儒呢。”阿念道,“这不过是先帝殡天,非常时期罢了。如今非但边防要缩紧,就是榷场也关了。沙河县本就离榷场近,乱七八糟的商贾也多。待先帝大丧之后,也就无妨了。”

    “得多久啊。”

    “也就四十来天。”

    何子衿原本并不担心,可一想到阿念也要去,便不禁担忧起来,叮嘱道,“要是有什么危险,记得先保命。”

    “我晓得。”阿念从来不是那种舍身忘死的性子,他认为,回沙河县虽有些风险,风险却不大。尤其,朝云师傅在沙河县呢,阿念听着子衿姐姐说他生母之事,冷静分析后,认为甭看他生母生了新君,可在权力场上,他生母的胜算绝对没有谢皇后大。谢皇后为人如何,阿念并不清楚,但,这女人都没有将娘家侄女或族侄女放到新君身边为妻为妾,当然,为妻什么的,因有太宗皇帝赐婚,新君做皇子时娶的是苏氏女为妻。可谢家有的是适龄女孩儿,正妻之位不得,侧室之位也就是谢皇后一句话,谢皇后不知做何想,竟未将谢氏女许以庶子。如今新君登基,身边无一谢氏女。这等情形,更令阿念提心吊胆,这并不是说谢皇后如何的正大光明,对于阿念,这只能说明,谢皇后对新君有着过人的自信,她认为,没有谢氏女在庶子身边,她一样可以完全的掌控与庶子的关系。

    这样强大的正室,不是他生母那点子生育之恩可以抗衡的。

    阿念既要押谢皇后的宝,就不能让朝云师傅有半点危险。

    这是从大势来说,就是自私情来讲,朝云师傅待他家很是不错,阿念对亲生父母虽然是冷淡的恨不能重新投胎换爹娘,但他一向是个知恩感恩的人,对岳家如此,对朝云道长,亦是如此。

    阿念把去沙河县的事定下来,便与子衿姐姐安稳睡了。

    待得第二日寻到余巡抚一说,余巡抚道,“此去,最好还是将方先生接到府城来。”

    阿念道,“方先生的性子,倘连内子都劝他不动,那便无人能劝得动了。”

    余巡抚轻声一叹,觉着方先生昭云实在是尊大麻烦佛,方昭云不肯来府城,眼下沙河县也确实需个能主事的人,余巡抚的确动过令江念暂去沙河县代理几事的心,可江念这身份,出事更是要命。如今好了,江念一去,倘江念与方昭云都出事,余巡抚也不想活了。只是,眼下除了江念,也没有可以合适人去沙河县代理一县职司,这般想着,余巡抚派给阿念五百兵马,并令他勿必小心,只消守到国丧结束即可。

    阿念领命而去。

    余巡抚心说,糊涂就是好啊,要是江念知晓自己的身份,难免生出惜身之心。这位老大人完全不晓得,江念童鞋就是知道自己的身份,才主动要去沙河县的啊!

    说来也有趣,余巡抚将宝押到阿念身上,阿念却将宝押到谢皇后身上。

    阿念令三喜回家取行礼,何子衿已给包了两大包袱,其中还有一件当初阿冽送给姚节的那种牛皮金丝甲,阿念都没来得及回家辞一辞子衿姐姐,取了行礼,点齐人马,便骑马带人往沙河县去了。

    何子衿尽管有些牵挂,并不外露,只是与家里说了一声,“阿念这一升职,沙河县新任县尊还未到,先帝大行,县里没个人主事不成,巡抚大人就让阿念回沙河县代几日职司。”

    何老娘与沈氏、余幸都未多想,倒是余太太在孙女回家时问了一句,有些担心亲家对于江念去沙河县这种安全没有太多保障的县城而不满,余幸道,“我们老太太、太太都说,这种要紧的时候,可不就得自家人去么。”

    听孙女这般说,余太太方放下心来,由衷道,“亲家真是再通情理不过。”

    事实上,何家一大家子,连带着余幸,都不晓得这会儿去沙河县有啥风险,何家就觉着,这就很普通的继续代理一段时间的县尊职司。他们又不是没有经过国丧之事,先帝他爹,太宗皇帝死的时候,何家人正好在帝都,知道国丧是个严格的事,全城人都得穿素,每天兵马巡逻,的确不能轻忽。

    在何家人的眼里心里,阿念回沙河县,也就是这么些事了。

    谁也没料到还会有战事,阿念遇着这战事,还真是松了口气,倘他不在沙河县而沙河县发生战事,那才是焦心焦肺干着急没法子呢。

    沙河县的战事,还是战事结束后,何子衿等人方知晓的,余太太特意叫了孙女回家说,“你们家大姑爷,正经探花郎出身,平日里瞧着再斯文不过的,倒是颇通军略。”

    余幸还不知哪里事呢,待祖母说明才晓得,大姐夫又在沙河县打了胜仗,缫匪首上百。

    余幸连忙问其经过,余太太笑道,“沙河县遭遇匪事,江同知斩首上百,这可是正经军功。”说着,不禁啧啧称奇,再次道,“先时江同知就曾与府里缫灭山匪,如今与流匪相遇,又立了战功。亏得是探花郎出身,武略上竟也有这等不凡才干。”

    余幸问,“大姐夫没受伤吧?”

    “没有。”余太太道,“眼瞅着国丧就要过了,江同知回来,朝廷定有封赏。把这消息同你婆家一说,你婆家定然欢喜。”

    余幸点头,又道,“大姐夫这人,既有本事,又不缺时运。”

    “可不是么。”余太太想到阿念那身世,更是深以为然。只是,一想到凌娘娘有这么两个儿子,眼下凌娘娘自争不过皇后娘娘,可以后呢?过个十几年、二十几年,新君成长为一代帝王,朝中再有江念这样能干的儿子引以为援,介时,凌娘娘母以子贵,皇后娘娘将何去何从呢?余太太不禁忧心,却以不能叫孙女知晓。

    余幸向来存不住事,晚上回婆家就说了大姐夫立军功的事,何子衿听说沙河县遇匪,还真是吓一跳,不过,听说都打完了,阿念也没受作,又打听了一回江仁胡文等人,余幸道,“有大姐夫在,断不能叫自家人有事的。”

    “这倒是。”何老娘深以为然,何家人都不是那种遇事先大公无私的人,肯定有事先护自己人哪。

    沈氏晚上又同丈夫说了一回,何恭道,“我也听说了,哎,沙河县离府城近,原本匪患并不多,是那起子流匪抢了好几个村子,胆子足了,竟想劫掠县城,遇上阿念,叫阿念给收拾了。”

    沈氏念佛,“只盼着孩子们没事方好,要知道有这等事,当初真该叫三丫头阿仁他们早些过来府城。就是阿念,怎么与亲家太爷说说,也不能叫他去的,让人这样的不放心。”

    何恭宽慰妻子,“你只管放心,这要不去,哪里来得这等军功。再说,用人之际,端看谁合适不合适呢。咱得说,亏得阿念去了,不然,沙河县没有县令,群龙无首又遇着匪患,咱们外孙外孙女、阿文、阿仁两大家子都在沙河县。阿念去了能主持大局,阿念要是不在,才会出大事哟。”一席话说的沈氏庆幸不已,沈氏都想着择日去庙里狠狠的给菩萨上几柱高香了,就听丈夫道,“阿念立此战功,朝廷必有封赏。”

    沈氏道,“这刚升了官儿,还能有什么封赏?”

    “你不晓得,国朝军功最重。”何恭道,“阿念在沙河县为县令时乃正七品,同知为正六品,他这是连升两级,在官场并不常见。阿念能顺利升迁,一则是两任县令吏部考核皆是上等,二则就是先时有缫匪之功。故而方能连升两级,做了同知。不然,哪里有这般快的升迁。”

    沈氏打听,“难不成,还要升官儿?”

    “这就不晓得了。”何恭笑道,“不论是升官儿,还是给别的赏赐,便是将来考评,都是有益处的。”

    沈氏虽有些担心女婿,不过想到女婿这般能干,也很是高兴。

    唯有俊哥儿知此事时很是扼腕,叹息当初他在学里上学,不知道姐夫回县城之事,不然他定要跟着去云云。沈氏听了没好气道,“赶紧念你的书去吧!”

    俊哥儿无精打采道,“念也没用,今年赶上国丧,秀才试取消,要考案首得明年了。”

    沈氏训他,“就是考了案首,还有举人有进士要考,如今你才念几年书,就这般散漫!”

    俊哥儿过去缠着他姐问姐夫何时回来,何子衿笑着给俊哥儿整整衣领,道,“我也不晓得呀,不过,这也快了,过了国丧就回了。你还是好生念书,去岁就把案首的话吹了出去,今年没考,再念一年,倘明年得不了案首,可就丢脸了。”

    俊哥儿坐他姐身边儿,道,“我心里有数呢。”

    沈氏道,“生你们姐弟四个,没哪个比你更会吹牛。”

    俊哥儿道,“祖母早跟我说过了,说我这爱吹牛的脾气,就像我姐。”逗得大家都乐了。

    一时,阿冽打发人喊俊哥儿过去念书,甭看俊哥儿在母亲姐姐面前嘚啵嘚的没个完。这人哪,一物降一物,俊哥儿再如何巧舌,最怕他大哥,阿冽说句话,他就不敢不听。小时候还敢跟哥哥叫板,自从大些后,约摸是给阿冽收拾服帖了,很是听阿冽的话。

    见大哥叫他呢,不敢再磨蹭,忙跟大哥念书去了。

    沈氏笑,“亏得他还有个怕处。”

    子衿姐姐到底牵挂阿念,明明上辈子接受过科学教育的人,竟然也迷信起来,自己偷偷在屋里起了一卦,见是平安卦,此方稍稍放下心来。在家里坐不住,就去朝云师傅的宅子看了一遭。

    在这宅子主持修理清扫的人是闻法,何子衿与闻法早便相熟,如今来这园子,何子衿也不禁赞一声好。闻法笑道,“也给阿曦阿晔准备了房间。”引着何子衿过去看阿曦阿晔的屋子,顺带逛了大半个园子,何子衿问,“师兄,师傅这宅子差不离了吧?”

    闻法道,“差不多了。”

    “赶紧叫师傅搬来吧,前些天沙河县打仗的事,师兄知不知道?”

    闻法显然也是个消息灵通的,点头,“知道。”

    “你都不担心?我才听说,担心的了不得。”

    “不是胜了么?”有什么可担心的。

    “万一什么时候再来伙子土匪强盗如何是好?”

    闻法不由一笑,“师妹真是想的多了,以为这土匪强盗是说有就有的,这些人,多是境内犯了罪的逃犯,在当地混不下去,便逃到关外入了匪道,还有些是北凉西蛮那边儿的官兵假冒了匪盗之名。大批的过不来,边境上有北靖军驻守呢。小股的过来后,北昌府民风彪悍,各村各乡都训练有民兵的,各县都有巡检司也得上百人马,再加上衙门的人,其实就是防小股匪患的。不论匪还是盗,都是打个百姓无提防,倘有了提防,他们想得手就难了。”

    何子衿道,“阿念这次就是有提防啊。”

    “倘各县乡村都有有所提防,就不会有那好几个村遭秧了。”闻法约是跟着朝云师傅久了,受三清祖师薰陶,很有些慈悲心肠,说着不由一叹。

    想到遭了匪患的几个村子,何子衿也跟着一叹。

    师兄妹二人说一回战事,看一回花园子,何子衿啧啧称奇,道,“我娘家弟妹修的那园子,用的都是好料,假上山堆的是太湖石,园子里但凡一颗树一株草都是名品中的名品,修建时光改园子图就改了十七八遭,可我看她那园子,尚不及这园子十之一二。师兄你真是好眼光,给师傅寻一这样的好宅子。”

    闻法笑道,“园子从不是修出来的,而是经年累月养出来的。得住得久了,今儿添一树,明儿添一花,再经过时光浸润,山石草木与此园成为一体,这样的园子,方是名品。若是新修的园子,纵花大价钱,用遍好工好料,也需时间养护。”

    何子衿听闻法这般一说,顿觉茅塞顿开,道,“师兄说的有理。”随口问道,“这园子也得几十年了吧?”

    闻法点头,何子衿不禁打听,“不知是哪家大户,肯献出此园。”这样的园子,绝对不是无主的。

    “说来,这是于家的祖宅。”

    何子衿就不晓得是哪个于家了,闻法笑道,“师妹年轻,你来北昌府时,于家便已败落,这是他家祖宅,罚没官中后,并没有被变卖。刚来北昌府的时候,余巡抚就将这宅子给了师傅用,师傅不耐烦住在府城,便一直闲置下来,如今倒是用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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