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幸阿曦等人一直送到门口方回。

    这去宫里请安啥滋味儿呢,据何老娘说,“去了就是等着,待到了时辰,就有内侍引我们进宫。我们是最后了,磕过头就出来了。”至于太皇太后长啥样,因何老娘沈氏都是诰命中的末尾,所以,连太皇太后个边角都没瞧见。

    啥?

    你说抬头?

    人人都低头行礼呢,谁敢抬头?

    反正吧,虽然没见到太皇太后真容,不过,能进宫一趟,何老娘亦颇觉荣幸,她老人家觉着,这以后可得好生保养,进宫的日子长着哩,只要不是太皇太后免诰命请安,她老人家就要一趟不拉的去!

    虽然入宫请安有些累,却是丝毫没影响晚上的家宴。

    何老娘那叫个高兴,晚上把进宫请安的事絮絮叨叨的说了一回又一回。诸儿孙都肯捧场,把个老太太乐的了不得。

    倒是中秋之后,阿曦的交际圈莫名其妙的上升了n个档次,她先时只是与姻亲之家的女孩子们来往,但,中秋之后,先是永安侯府李家姑娘向阿曦表示出了好感。

    阿曦分析了一回,现在的永安侯是文康大长公主的亲儿子,现任御林大将军李宣,估计李家是看在朝云祖父的面子上,不然,依江家的官职地位,连往李家赴宴的资格都不大够。

    阿曦与侯门贵女交际起来,并不怯场,她还很有幸的见到了文康大长公主,然后,证明了阿曦的分析,因为文康大长公主直接就问了朝云道长的事,完全没有半点儿委婉。阿曦倒是见惯了人委婉着说话,如文康大长公主这样直接的没几个,好在,文康大长公主没问别个,就是问道长好不好。阿曦自然是说好的,她是个活泛人,知道只答个“好”太单薄了些,便举例说明了朝云祖父确实挺好的,闲了喝喝茶下下棋什么的,输得多了还不高兴啥的。

    尽管只是小事,文康大长公主也听得颇为认真,末了还赏阿曦一套红宝石首饰。阿曦也不能拒绝,便郑重恭敬的谢了赏。不想,文康大长公主与阿曦道,“阿云的事,与我说说也就罢了,旁人不必多言。”担心阿曦年纪小没心眼儿被人套了话儿什么的。

    阿曦连忙道,“是,殿下放心,我不会跟别人讲的。之所以跟殿下说,是因为,中秋节,朝云祖父就跟殿下来往了。我想着,朝云祖父心里其实也挺记挂殿下,才同殿下说的。要是换了别人,我一个字都不会说。”证明自己嘴巴很严。

    大约是听了这话高兴,文康大长公主看阿曦的目光都柔和不少,笑,“这就好。”

    阿曦回头也没忘同朝云祖父说一声文康大长公主跟她打听祖父的事,连带大长公主如何问的,她是如何答的,都一一同朝云祖父说了。

    朝云祖父微微一笑,“这就很好。”看阿曦摆着文康大长公主给的首饰不知如何是好,朝云祖父道,“只管收着,文康好东西多了去。”

    阿曦收起大长公主给的首饰,心里其实觉着挺纳闷儿的,听她娘说,朝云祖父家里就是给太宗皇帝害的,可文康大长公主又是太宗皇帝嫡亲的妹妹,倒是与朝云祖父关系不错。

    阿曦深觉皇家事务感情之复杂,非常人所能明白,她平日里琐务颇多,也就不再深入探究了。倒是双胞胎,对于姐姐出门做客总有长辈赏东西这事儿,羡慕的不要不要的。双胞胎都说,“我们见天只顾着上学念书,还是姐你财运好。”

    阿曦由双胞胎参观自己的珍藏,听这财迷话,阿曦不由提醒双胞胎几句,让他们出门不要乱说朝云祖父的事。双胞胎道,“我们才不会说呢。”

    其实,江家孩子都嘴严,因着与朝云师傅走得近,哪怕最爱显摆的双胞胎在有人提及朝云祖父时,嘴巴也紧的跟蚌壳子一般。说来,这也是令人称道的品质了。起码,不少明里暗里想从江家来接近太皇太后她舅的人家,虽然在江家大人小孩儿这里啥都打听不出来颇令人恼,可反过来想想,江家能做到这一步,不得不说,也难怪太皇太后她舅与他家走得近了。

    帝都多少风起云涌,江家人依旧不急不徐的过着日子。

    江家人不怕人打探,反正自来想从他家打探朝云道长的人多了去。这些年,江家都见怪不怪了。眼下,江家要忙的是,何家这一大家子搬家的事。

    两家人在一起住惯了,真到搬的时候,当真有几分不舍,不只大人,孩子们亦是如此。好在,何老娘临搬家前把双胞胎的金玉香炉还给了双胞胎,让双胞胎聊作安慰。

    双胞胎道,“老祖宗,你要不搬走,我们就把香炉送您。”他俩是真的挺舍不得曾外祖母的。

    曾外祖母想了想,悄与双胞胎道,“成!你俩先帮我存着,我先搬过去住几日做做样子,过几天再搬回来,你们还给我摆啊!”

    面对曾外祖母如此灵活的处事方式,双胞胎目瞪口呆,表示:那这金玉香炉的产权算谁的啊~

    ☆、第475章 帝都风云之二十七

    第475章

    何家这一搬家, 原本何老娘还说过几天还过来住呢, 结果,老太太一搬新宅子,对这事儿黑不提白不提了。无他,何老娘现在正一门心思准备在自家宴宾客呢。

    新搬的宅子,安宅酒总得有的吧。

    而且, 这宅子置得挺宽敞,也是四进大宅。再加上, 何恭刚在鸿胪寺任职, 正可趁这机会请一请同僚。何老娘就爱办这热闹事,她还亲自叫余幸写了帖子, 打发人给孙女一家送来, 同收到帖子的还有沈家。何子衿见着帖子, 打开来瞧了瞧,笑与来送帖子的翠儿道, “翠儿姐你回去跟祖母说,我没空赴宴, 这还给我送起帖子来了。”都是不大相熟却又有几分交情的人家方送帖子, 以示郑重, 自家人, 谁家送帖子啊, 都是打发人过来说一声便都过去的。这主意,何子衿不必想也晓得是老太太弄的洋事儿。

    翠儿笑道,“老太太特意交待给姑奶奶写帖子, 这还是咱们大奶奶亲自写的。姑奶奶可一定得过去吃酒,老太太点了好几出姑奶奶爱看的戏。”

    何子衿道,“我什么时候爱听戏了,肯定是她自己爱听的。”

    翠儿笑道,“咱们老太太兴致高的很,宴席上定哪些菜,请哪些人,定的哪个戏班子,都是老太太定的。这回咱们家足得热闹三天,都是老太太拿的私房银子。”

    何子衿笑,“那我可得过去多吃点儿好酒好菜。”

    翠儿笑,“老太太说请姑奶奶奶爷少爷姑娘早些过去,尤其曦姑娘,还得劳曦姑娘帮着照应那日来的姑娘们呢。”

    何子衿笑,“知道了。”留翠儿喝杯茶说几句话,因翠儿还要去沈家送帖子,何子衿便未多留她。想着看老太太这是送帖子上瘾哪。

    何老娘兴头儿足的很,宴课那一日,早早的穿戴了新衣,簪上新炸的金首饰,吃过饭就翘首以待啦~先来的是江家一家子,何老娘满面喜色,“快来快来!”

    两家人一见面,自然欢喜,不想却被阿烽小郎抢了镜,这俩小家伙一见面就扑到一处抱在一起,一个说,“小郎,你可来啦!”另一个奶声奶气答,“烽叔,昨晚我梦到你哩~”然后,俩人就执手相望,种种情境,简直难以形容,麻得两家人齐起鸡皮疙瘩。

    杜氏都说,“你俩够啦,昨儿不是才见过的。”这俩小家伙一直是一起玩儿的,突然之间阿烽跟随长辈们搬了家,小郎早过来八趟了,阿烽也常去找小郎玩儿。如今俩人一见面,硬跟八百辈子不见似的。杜氏这样的爽俐性子,都看得牙酸。

    阿烽正色回答他娘,“娘,你也知道那是昨天的事啦!我跟小郎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小郎跟着点头。

    近来俩人在准备明年的入学考试,学了些学问,现在经常乱用成语。又是逗得大人们捧腹。

    给俩小家伙逗的笑了一回,人家俩小家伙也不愿意听大人们说话,给长辈们行过礼,阿烽就带着小郎出去玩儿了。杜氏与宫媛派了丫环跟了去,大人们在何老娘这屋里说话,何老娘埋怨几句,“不是说让你们早些过来吗?怎么这会儿才到?”

    何子衿道,“总得吃过早饭哪,一点儿没耽搁的就过来了。”

    阿念笑道,“这宅子收拾得真正好,经过园子里,那园子里的花木修剪的都极齐整,还有些都结了果子。”

    “可不是!我就说阿幸阿杜还不算不会过日子,这园子里栽花种树的,就得种这些个有出息的,以后咱家人吃都是好的。”何老娘笑,“看到我院儿的大柿子树没?待柿子熟了,双胞胎你们只管来摘。”

    双胞胎道,“老祖宗,要是做柿饼儿,现在就得摘了,不然太熟了,柿饼儿就做不成啦。”

    何老娘笑眯眯地,“等做柿饼的时候,我叫你们过来,咱们一道做。”

    双胞胎高高兴兴的应了。

    何老娘先是说一回自家的大宅子,又带着孙女这一家子参观自己的院子,何老娘住的院子并不大,就是正房三间,东西厢齐全的小院儿。沈氏余幸原都是想她老人家住大院子的,何老娘想得开,她一个人,住那么大院子做甚,她就挑了处精致小院儿,院子虽小,也样样都好。大院子给儿孙们住,不说沈氏得带着金哥儿,就是阿冽俊哥儿也都是做官的人了,各有交际,来往人多。

    何老娘道,“别个都好,就是这院里少个菜畦啊。”

    何子衿笑道,“如今天已是冷了,再种菜也来不及,明年开春辟个小菜畦,以后我家里吃菜也不外头买了。”

    何老娘连忙道,“这还得看啊。”觉着自己就是种菜,依这院子大小,自家吃菜供供都够呛哩。

    何子衿忍笑,“看啥,要是不给,我们就一家子过来吃。”

    何老娘直道,“唉哟唉哟,要不说一个丫头三个贼哩。”逗得众人都笑了,余幸笑,“只盼着姐姐、姐夫每天都来,就怕姐姐、姐夫不来。”

    何老娘见大家都笑,斜着眼瞧自家丫头,道,“我可不盼你,我就盼我们阿曦。”

    阿曦笑嘻嘻地,“老祖宗这样说,我娘该吃醋了。”

    “吃酱油也没用。”何老娘拉了阿曦坐在自己身边,见阿曦生得相貌俊美,常人所不能及,何老娘是越看越爱,不禁道,“这孩子生得可真好,这眉毛鼻梁,跟我一模一样。”

    大家皆忍俊不禁,何子衿笑,“别说,阿曦这眉毛生得还真像祖母,又黑又长。”

    “那是,我现在上了年纪,我年轻时那会儿,人人看了我这眉毛都说有福。”何老娘觉着,显然自己是把这福敢传给曾外孙女了。

    余幸就说了,让阿曦帮着招待女孩子们的事,阿曦笑,“舅妈放心,只管交给我就是。”

    两家人热热闹闹的说了会儿话,江家一大家子就到了,何老娘这屋里越发热闹起来,男人们给何老娘见地礼,就随何恭父子几人去前院说话了,女眷留在内宅,一会儿再有客人过来就是官客在前院,堂客在内宅来招待。

    何恭虽是刚来帝都,但阿冽几人在帝都时间可是不短了,纵兄弟几人官阶不高,也交往下了几个朋友。故而,何家设安宅酒,来得人还真不少,有亲近人家都是带着孩子来的,男孩子就是阿灿阿炫几人招待,女孩子阿曦帮着照应。女眷这里人手最是充足,男宾那边也无需记挂,待得戏酒时,甭提多热闹了。

    何家整整摆了两日戏酒,虽则有些疲累,但人人都是精神抖擞的。用何老娘的话说,“咱们老何家,这也算在帝都府扎下根了。”

    何家非但扎下根了,还有一件喜事,杜氏查出了身孕。

    这喜讯还是阿烽亲自过来说的,他讲了自己将要做哥哥的事,就去找小郎玩儿了。

    宫媛笑道,“再想不到的,刚过了乔迁之喜,接着就是二舅妈有妊之喜,可见是喜上加喜。干妈什么时候过去给二舅妈道喜,我与干妈一道去。”

    宫媛如今已是有些显怀,何子衿笑道,“你们俩是一前一后,看来,这孕事也是传的。明儿咱们就去。”

    宫媛笑应了,道,“看阿烽那得意劲儿,以往小郎常在阿烽面前嘀咕妹妹啥的,阿烽这是特意过来跟小郎说这事儿呢。”

    想到这俩小家伙,何子衿也是好笑,道,“虽说阿烽搬去了那边儿,这俩人见天儿,不是你过来,就是他过去。虽差着辈份,可亲兄弟也不过如此了。”

    宫媛道,“天生投缘,小郎在家里,没一天不念叨阿烽的。”

    俩人说会儿话,第二天就收拾了些滋补之物,带着阿曦过去看望杜氏。正赶上杜太太也在,杜氏见大姑姐也来了,笑道,“我并无什么事,倒劳得母亲姐姐都来看我。”

    何子衿笑道,“这是喜事,我们过来沾沾喜气。”

    杜太太笑道,“是啊。”又说,“阿烽也将念书的年纪了,你跟女婿正年轻,再生几个正好。”

    说来,杜氏这怀孕似乎格外艰难,当初与俊哥儿成亲后,三年都不见动静,当时沈氏在北昌府都有些急,后来生了阿烽,也是好几年没动静。好在,这事儿在何家不算稀奇,何子衿笑道,“二弟妹这会儿怀胎正好,今是八月,这么算着,是明年三四月的日子,正是不冷不热时坐月子。再者,阿烽也大些了,再给阿烽生个小弟弟小妹妹的,阿烽也知道疼他们。”

    杜太太笑,“正是这话。”

    与杜太太闲话几句,杜太太难得过来,沈氏就让杜氏请杜太太去她院里看一看,孕时有什么忌讳的,帝都规矩颇多,沈氏这上头不大懂,索性就托了亲家太太,也是给母女二人说些私房话的意思。杜太太客气几句,便与女儿去了女儿女婿的院子。

    杜太太在何家摆安宅酒时就来了,不过,彼时是赴宴,何家忙着招待客人,也没往闺女这院儿里坐一坐。今日来了,自然要细细的看一看。杜太太一面看,眼神愈发柔和,笑道,“那日过来吃酒,见你家园子就收拾的很不错。你这院子,也是用过心收拾的。”其实,院子好坏,并不在于多么名贵,有时,一草一木就能瞧出来,有没有用心打理。杜大人是做大理寺的,故而,杜太太亦颇注意细节。

    杜氏笑道,“这宅子都是我与大嫂瞧着收拾的。”

    杜太太点头,“你家大嫂子为人亦好。”

    说着话,母女俩携手进屋,一进屋,杜太太就笑了,见屋里正中,条案上头挂着一幅胖嘟嘟的女娃图。时人家中妇人有孕,多是挂童子抱鲤鱼这样的画儿 ,杜太太笑,“想是女婿盼闺女哪。”

    杜氏道,“可不是么。相公跟疯魔了一般,就想要个小闺女。我说,这岂是人力所能定的事。”

    杜太太笑,“你们有了阿烽,要个小闺女也好。我看,亲家也不缺孙子,倒是缺孙女。不过,你跟女婿才阿烽一个儿子,再给女婿生个儿子也好。”

    杜氏道,“反正我们还年轻,闺女儿子都好。”

    “是这话。”杜太太笑,“都说养女随姑,你们大姑奶奶为人就极好。”

    杜氏亦是笑,“是啊,要是能有个像我家大姑奶奶一个的小闺女,真是我的福气。”关键是,大姑奶奶非但人好,相貌亦好。

    杜太太又问了闺女的饮食起居,杜氏道,“娘不必记挂我,太婆婆、婆婆都待我极好,我这胎也平稳的很,当初怀了阿烽,前头仨月就没吃过一顿安稳饭。不吃饭肚子就饿,吃了立刻就要吐,那个磨人哪。这回也奇,吃什么都香,胃口极好。”

    杜太太笑,“这就好这就好。”

    杜太太杜氏母女说些私房话,何子衿过来看望二弟妹,自然要问一问杜氏有身孕的事,沈氏笑道,“阿杜也没想到,要不是突然有些犯恶心,我们都没瞧出来。”

    余幸接了丫环端来的桂圆茶递给大姑姐,接了婆婆的话道,“可不是么。二弟妹怀阿烽时,一个多月就开始孕吐,吃什么吐什么,喝口清水都要吐出来。这回倒好,大夫来诊,说都俩多月了,她还一点儿感觉都没有。”

    何老娘道,“这回怀相好。”

    余幸道,“是,听相公说,二弟还要找大姐姐帮着算一算男女,二弟正盼闺女盼得心切。“

    何子衿笑,“听他说呢,他们已是有了阿烽,要我说,儿子闺女还不一样。我倒是帮阿幸看了看,我看,你也快了。”

    余幸很是信服大姑姐的卦相,惊喜的问,“大姐姐,可是真的?”

    何老娘沈氏异口同声问,“啥时卜的,是个啥卦?”

    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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