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春花道:“这事揭过,反正那是卫夫人送你的东西,我就问你刚刚说什么‘不会吧’?”

    打死也不能说可能是杜小鱼在卫若怀面前胡说八道,卫若怀今天才拿著礼物过来。随著她年龄越来越大,杜三钮不是没想过她未来男人长什么样,然而每次一想,卫若怀这张眉眼间都透著温柔的俊脸就会不期然浮现在脑海里。一度搞得杜三钮不敢正眼看卫若怀,就怕对他的好感上升到喜欢。

    卫若怀也想知道,但他见三钮没第一时间拒绝他,趁热打铁,把礼物塞到她手里,不给杜家老两口说话的机会,“我明天就去请媒婆。”说完转身就走。

    丁春花张了张嘴,话没出口,人已跑出去,杜三钮见此不妙,就往屋里钻。丁春花伸手抓住她那及腰长发,“站住!说,到底怎么回事?”

    杜三钮浑身僵住,缓缓转过身,艰涩道:“我也是今天才知道他喜欢我啊。”

    “不会吧,到底是什么意思?”丁春花再次问出口。

    杜三钮扶额,“娘,你现在不该担心卫若怀明天真找个媒婆过来说亲,你和我爹该怎么应付吗?”

    “要嫁人的是你,不是我和你爹,我们管那么多干么。”丁春花目光灼灼,“不说是吧?那我去问卫小哥。”

    “娘…”杜三钮无力,“去年冬天陈萱定亲的时候又闹一场,你们还记得吗?”

    “当然记得,那丫头居然不想定亲,还想叫卫老介绍她和县令的公子认识,也不瞧瞧自个什么样。但是和你有什么关系?”丁春花盯著她,不容她胡搅。

    杜三钮撇撇嘴,“小鱼说卫老要介绍也首先帮我介绍,我不搭理她,她就一直说个不停,不知怎么还扯到卫小哥身上,又说我俩挺合适……还告诉我她问过卫小哥,卫家不介意我们是平头老百姓。”顿了顿,“我一直没当真,谁能想会这样。爹,娘,我严重怀疑,卫小哥今天会过来,就是小鱼儿在他面前胡说八道。”

    丁春花盯著她看了又看,想不出别的理由,暂时接受杜三钮的说法,“你主意正,我和你爹听你的,将来陪你过一辈子的人是他,不是我们。”

    “那他若是表里不一呢?我吃的盐还没你们吃的米多。”杜三钮知道她娘心里有气,故意这样讲。

    丁春花嗤笑,“你居然还好意思怀疑人家?表里不一不是正好配你。”

    “娘…”杜三钮苦笑。

    杜发财拉一下妻子的胳膊,“先别刀刀。三钮,你不喜欢若怀,我现在就去找卫叔。虽说我们两家差太多,好在他也是我和你娘看著长大的。村里不是没有别的姑娘喜欢卫小哥,除了你,我就没见过他和人家多说两句话。”

    “我,我对他不是特别喜欢,也不讨厌。”杜三钮说的有些底气不足。

    丁春花瞪她一眼,杜发财先她一步开口,“感情可以慢慢培养,你只管说到底怎么想的,我和你娘没意见。”

    “我如果答应他,将来卫若怀回京城,你和我娘怎么办?”在爹娘和男人之间,杜三钮只会选前者。

    丁春花一听这话,心里好受不少,“卫家那么多下人,还用得著你担心没人照顾我们?”

    “娘,我们还能不能好好聊天?”杜三钮叹气。

    “谁叫你瞒著我和你爹收人家东西。”丁春花白她一眼。杜三钮只能接著。沉默好一会儿,才慢吞吞开口,“卫若怀那人是没得挑,可是我一想到以后和他去京城…”

    “这点你不用担心。”杜发财说:“他若是敢欺负你,你就回来,我和你娘养你。”亓国有不少合离再嫁的例子,杜家村也出现过,嫁的比之前还好。所以杜发财一点也不担心闺女将来没人要。

    杜三钮看了看她爹,又瞅了瞅她娘,试探道:“那我们就等著明天来人?”杜发财微微颔首,丁春花点了点她的脑袋,去打扫屋子。

    杜家村的人乍一听到卫小哥喜欢杜家三钮,很是震惊,等看到三钮那张越来越妖孽的脸,又觉得不意外。

    卫若怀怕夜长梦多,过定礼的时间直接定在九月初四。聘礼全是卫老亲自置办。这天卫家爷孙三人去杜家的时候,卫老很开心,卫若怀已乐傻,只有卫若愉,见到三钮还拉著脸。

    丁春花忙拿出特意去建康府买的糖,“若愉,来吃这个。”

    “不吃。”小孩儿拉著杜三钮的手,都著嘴,“为什么要嫁给他啊?”

    “咳…”杜三钮见他满脸不快,想过多种可能,独独没想过小孩吃醋,“我做了特别好吃的桂花鸭,你吃吗?”

    “别以为这样我就原谅他。”卫若愉说著话,狠狠瞪兄长一眼。

    作者有话要说:  杜三钮:我天天给你做好吃的呢?

    第71章 脆皮豆腐

    卫若怀失笑摇头, 这小孩自打知道他请媒婆过来,就没给过他好脸, “以后我的东西就是你的东西, 你的还是你的。但是, 你三钮姐除外。”

    卫若愉心中一喜,听到最后一句,瘪瘪嘴, “不稀罕。”

    “那我们去吃好吃的。”不由分说地拉著他去厨房, 到厨房门口小孩倏然停下来,杜三钮好险笑出声,小家伙怎么这么逗, “我还做了脆皮豆腐, 真不吃?”

    卫若愉当然想吃。最近十来天,卫老说要避嫌, 拘著卫若愉不准去杜家, 以致于小孩儿心中的怨气越来越大。凭两样就想收买他,他三钮姐还是一如既往地天真,活该被大哥得逞。

    “不是小葱煎豆腐。”杜三钮说:“豆腐里有鸡蛋, 今天是我第一次做,若愉帮我尝尝味道可好?不好吃的话, 我今天会很没面子的。”

    卫老三天前告诉杜发财, 过定礼那天请县令过来,中午在杜家用饭。杜发财当时惊得话都说不利索,“只是小定, 不,不必麻烦县令大人。”

    “订婚哪能是小事。”卫老一锤定音,忙坏了杜三钮。

    杜家三口都晓得老人家把县令请来是给他们撑面子,自然不会不知好歹。当天下午,杜发财拿著三钮列的菜单去找段守义,叫他买食材。

    段守义乍一听说卫家嫡长孙看上三钮,朝他胳膊上使劲掐一下,痛的龇牙咧嘴,依然觉得是在做梦。第二天还在滴咕,怪事年年有,他小姨子身上特别多。

    念刀归念刀,段守义还是放下所有事,去订牛肉,订海鲜河鲜等等,今天一大早天蒙蒙亮就送过来。

    早饭后,杜发财杀只公鸡和鸭,杜三钮著手做她平时听见就头疼的桂花鸭。鸭子在砂锅里炖著,她把鸡胸肉切下来备用,剩下的剁成块做小鸡炖蘑菇。

    李月季和段荷花两人过来帮忙,她们会做小鸡炖蘑菇、油焖大虾、蟹炒年糕和清蒸鱼。于是三钮炒两个青菜,便开始做脆皮豆腐。

    鸡蛋和淀粉一块加水和调料搅拌成浆,切成四方块的豆腐挂上浆放在油锅里炸。县令和杜村长一块来时,厨房里正在炸豆腐。

    县太爷闻著那个香味,“今儿迎宾酒肆的大厨掌勺?”低声问村长。

    “不是,是三钮那丫头。”村长此话一出,县令踉跄一下,“卫,卫少爷的未婚妻?”

    村长一看县太爷变脸,猛地意识到过了今天三钮的身份就不同了,忙说:“三钮那丫头喜欢做饭,卫小哥考试时吃的那个饼,就是三钮为卫小哥琢磨出来的。”

    “这么厉害?”县令听手下那班衙役聊过,他第二天就去趟迎宾酒肆,吃了又酥又脆又香的油旋儿。他一直认为是段家的厨子做的。

    杜村长与有荣焉道:“三钮啊,聪明得很,大人,待会儿开饭您就知道了。”

    “嗯,那本官就等著。”县令说著话背著手走向堂屋,路过厨房时没忍住,扭头瞟一眼,登时不敢置信地瞪大眼。

    童试开考之前卫老没离开过杜家村,京城卫家也没派人送信过来。而县令是最先接触到试卷的人之一,他很确定没人向卫老透露过题目。卫若怀获得第一名那全靠自个的本事。

    来之前县令大人十分想不通,如此聪慧、前途无量的少年怎么会看上个农女,然而就那么一眼,活了大半辈子的县令也忍不住羡慕,卫公子的运气。

    “大人?”村长轻轻碰他一下,“您饿了?”

    县令打个激灵,慌忙收回视线,“没。我,我只是好奇锅里炖的什么。”

    “那我叫三钮早点开饭。”村长没等他开口就钻进厨房。

    杜三钮捞出豆腐,便听到卫若愉的声音。和小孩一块到厨房里,杜三钮把剩下的鸡蛋浆倒入锅里,炒黏糊,然后淋炸至金黄的豆腐上,一碟脆皮豆腐便好了。

    男人饭量大,无论哪个菜,杜三钮做的分量都特足,从中给卫若愉拨出半碗也看出来少。于是杜三钮又给他夹几块鸡肉、排骨,和一些海鲜河鲜,放在盘子里,“够么?我再给你盛半碗饭?”

    “我不要吃饭。”卫若愉进来就看到拌著鸡蛋液、馒头屑的里脊,“我要那个。”

    杜三钮顺著他的手指便看到等到下油锅的牛柳和鸡柳,失笑道:“好。”之所以有牛柳还要鸡柳,是因为吃饭的人多,三钮怕牛柳不够吃,便做一碟鸡柳充数,放在她家人面前。县令和卫老面前自然是上牛柳。

    炸好之后,杜三钮叫她堂兄端著鸡柳上桌,而牛柳放到卫若愉面前,“给你。”

    小孩儿看到尖尖一碟牛柳,脸色微红,“我,我吃不了这么多啦。”说著话夹两筷子,“这些就够了。”

    杜三钮眼里堆满了笑意,二话不说又给他夹些牛柳,随后才叫人把牛柳端出去。小孩儿见他的盘子满满当当,顿时开心许多。

    饭后,卫老送走县令,回来便发现卫若愉心情不错,捏住小孩的脸,“这样才对么。”

    “你什么都不知道。”小孩拍掉他的手,挤到杜三钮身边,“三钮姐,我大哥若是考不上状元,你就别嫁给他。”

    “可是我比较喜欢探花啊。”杜三钮故作为难,其实怕给卫若怀压力。

    上个月二十一号,媒婆走后,卫若怀两天送她一支簪花,三天送一套襦裙,虽然在此期间没出现过,都是叫钱娘子送过来的,可他一点儿也没消停。

    纵然杜三钮迟钝,也感觉到卫若怀不是一般的喜欢她。她前世的恋爱经验虽然少,也晓得卫若怀很在意她的看法。

    “为什么?三钮姐,状元比探花好。”卫若愉不懂。卫老也想知道她又会编出个什么样的理由。他至今依然清楚地记得,初到杜家村时听到的那番话。

    杜三钮抬头转向卫老,没等他开口就问:“我记得您当年是进士?”

    卫老道:“不单单我,若愉的父亲也是进士,只有——”

    “只有他父亲是探花。”杜三钮看向卫若怀。丁春花瞪她一眼,“那是你公爹,怎么说话呢。”

    “娘……”杜三钮一脑门黑线,她才十三岁,搁在上辈子刚刚读初一,“我和若怀还,还没成亲呢。”

    “早晚的事。”卫老笑吟吟道:“你跟著若怀喊父亲、母亲便可。”

    可怜的卫大人和卫夫人还不知道多了个儿媳妇。

    杜三钮也是无语,便装作很害羞的样子低下头。卫若愉见缝插针,故作无知,道:“三钮姐若是不喜欢,喊大伯和伯母也行。”刚说出来,就感觉到头皮一疼,想都没想抬手就是一巴掌,听到“哎育”一声才转过头,怒道:“活该。”

    “谁叫你乱说。”卫若怀的手背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小混蛋,你用足了吃/奶的劲啊。”

    小孩抬了抬下巴,“是,你打我啊。”

    卫若怀的手指动了动,余光瞥到杜三钮,“我比你大,不跟你一般见识。”

    “虚伪。”卫若愉不屑地白他一眼,转而继续问三钮为什么。

    杜三钮只是想到一句话,“一门三进士,父子双探花,多好啊。”

    众人楞了一下,反应过来,卫老抚掌大笑,“的确很好,若怀可要好好努力啊。”

    “还早呢。”卫若怀听到丁春花说“公爹”,才意识忘了什么,回到家就给京城写信,同时送去两坛桂花酒和两坛前年酿的葡萄酒。

    酒自然是杜三钮提供。

    卫炳文收到信的第一反应就是把酒砸了,没等他动手,卫炳武便说:“大哥不要给我,我不嫌弃。”

    卫炳文手上的动作僵住,“…你的意思我嫌弃?哪个眼看到我嫌弃。夫人,收起来。一滴也不给他。”

    “喝了杜三钮的酒,可就得承认她是你儿媳妇?”卫夫人提醒他。

    卫炳文气休休哼一声,“我不承认有用么?父亲叫若怀在那边参加秋闱,会试开始的时候再回来,中间六年,那小子什么时候生个娃,我们也不知道。”

    “不会的。”卫夫人苦笑,“若怀信上也说院试名次一出来,父亲就叫他找媒婆去杜三钮家说亲,紧接著就是定亲。我们都不在跟前,中间这么短时间也够难为他。”

    “我倒没看出来。”写信认错还不忘耍心机,可真是他的好儿子。

    卫夫人摇了摇头:“若怀心想事成是开心,但这件事归根究底还是父亲拍板,他老人家决定的事哪容得我们置喙。我们该庆幸若怀喜欢那个杜三钮。”

    “大嫂说得对。”卫炳武接到,“若怀的婚事轮不到我们做主。如果没有杜三钮,父亲给若怀定个他不喜欢,但是很适合我们家的姑娘,就我大侄子那德行,我绝对相信他能把日子过得像一潭死水。这样您就高兴了?大哥。”

    “我说什么了?”卫炳文瞪他们一眼,“瞧瞧你们多少话。”说完转身就走,走出门又折回来,“酒搬到我书房里。”

    卫夫人顿时哭笑不得,等他走远,才带著丫鬟婆子出去,给她那未来的儿媳妇置办衣物。随著礼物抵达杜家村,同来的还有个四十来岁的女人。

    卫若怀见到来人惊掉一地下巴,“姨母?您,什么风把您出来了?”

    “叫杜三钮的风。”来人笑吟吟往周围看了看,“你媳妇儿呢?叫出来我看看。”

    卫若愉突然蹦出来,“我去叫。”不等她开口,拔腿就往隔壁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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