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竞瑶轻抚着,每触碰到一道伤,心就跟着颤动。她偷偷吸了吸鼻子,镇定地把原来的绷带解下,在那块不忍睹视的伤口上涂了药,再给他重新包上。余竞瑶小心翼翼地将绷带绕过他的肩背,一圈一圈地,她几乎贴在了他的身上。沈彦钦突然觉得肩头一热,发现了她滴在上面的泪。

    “没事,过些时日便好了。”沈彦钦含笑安慰她。

    余竞瑶不语,默默地缠好了绷带,给他穿上了衣衫,系上了衣带。

    “你是主帅,为什么会受伤?”余竞瑶握着他的衣带,仰头严肃问道。

    “并肩作战,才能鼓舞士气。”沈彦钦淡淡应道。

    “太危险了。”

    “这样才能早日结束。”

    余竞瑶久久望着沈彦钦蕴着温情的眼眸,清泪默流。而沈彦钦捡起了她的手,握在胸前。

    “回去吧,这里太危险。”

    “不回。”余竞连忙摇头,“刺客没找出来之前,我不会回的。”

    见沈彦钦剑眉微耸,眸色越来越深,余竞瑶忙哀求似得看着他道:“别让我回去,我不想走……”

    看着她楚楚的模样,沈彦钦垂目叹息。他何尝愿意和她分开呢。

    “睡觉吧。”

    “你睡吧,我守着。”余竞瑶应声。

    沈彦钦不语,一把将余竞瑶抱了起来,放在了床上。二人同枕而眠,沈彦钦把她拥在怀里。“睡吧,有侍卫在。”

    余竞瑶还是瞪着双眼,警惕地竖起耳朵。被沈彦钦怀抱烘得暖暖的,余竞瑶意识飘了开,她盯着阖目的沈彦钦,突然想起了什么,手悄悄地探进了他的衣服里,抚上了他的腰腹。感觉到她温软的小手在自己的皮肤上摩挲着,沈彦钦身子一僵,蓦地睁开了双眼,对上了她水雾濛濛的眸子。

    一团火在体内燃了起来,沈彦钦烧得气息滚烫,重喘不均。

    “余竞瑶,这是军营你知不知道!”他捏住了她的下巴,声音嘶哑道。“你就这么撩拨我?”

    余竞瑶未应,手指仍在他腰腹的皮肤上移动,细数着,指尖每触到一处疤痕,心便惊跳一下,眼睛湿润了。沈彦钦明白了,握住了她的手,停了下来。

    “殿下,这些伤……”这些疤痕应该有些年头了,虽淡,可还是摸得出。

    沈彦钦深深吐纳,压下了胸口的炙热,阖上眼,又把她揽了回来。“说来话长,以后慢慢讲给你。”

    余竞瑶没再说什么,她惧怕那些惊心的伤疤,却又忍不住想要去碰,手仍覆在他的身上不敢移动。他都经历了什么啊,余竞瑶心疼不已,双目一热,眼眶红了,心更是酸。莫名其妙地,居然有了种想要去保护他的**,伸出双臂,抱住了他。

    第二日,余竞瑶醒来时,沈彦钦已经不在了。隔着帐帘,她听到沈彦钦的帐中有说话的声音,她理了衣襟,走了出来,众人微怔,余竞瑶窘了住。

    沈彦钦清浅一笑,淡然地指了指坐榻前的几案道:“我和各位将军有事商讨,你吃点东西,在那等我。”

    余竞瑶默然点了点头,坐了下来。众人回过神,继续讨论起来。

    “殿下,突厥擅骑射,骑兵精锐凶猛,非我军能比啊。”

    “是啊,自从他们增加的骑兵的数量,每每都败在他们的鹤翼阵下。”

    “他们的骑兵两翼包抄,我们确实抵不了,只能拼步兵。”

    “不行,齐将军,虽然我军步兵数量及进攻力要强于他们,但行动力太弱,中间的步兵还没冲上去撕拼,两翼的骑兵就已经把我们包围住了。”

    “那你说该如何。我军骑兵就这么些,肯定挡不住他们的两翼,不拼步兵拼什么?”

    说话人有些激动,余竞瑶抬头望了望这个齐将军,见他一脸愁容,怒气冲冲地望着另一个蓄着的胡髭的军人。二人对视,同时望向了始终凝思沉默的沈彦钦。

    “殿下,拼鹤翼阵肯定是不行了,不若换成一字长蛇,让他们想包抄也包不了。往日殿下的长蛇阵屡战屡胜,不若这次也试试。”

    沈彦钦肃然地摇了摇头,“此次不行,长蛇阵阵势单薄,不用包,一攻即破。”

    “不行干脆我带着一队冲锋,管他是死是活,直捅他们老巢。”

    “齐将军,冲动不得。这只会得不偿失啊。”

    “他也不过说说气话罢了。”沈彦钦轻应,眉越拢越深。

    “殿下……”余竞瑶突然唤了一声,几人随沈彦钦同时望去。

    沈彦钦望着余竞瑶,展眉淡笑。“再等等。”随即转头,望着面前的地图,神色凝重。

    “殿下。”余竞瑶又唤了一声,“我觉得齐将军说得没错……”

    ☆、第41章 排兵布阵

    “殿下,我觉得齐将军说得没错……”

    余竞瑶的话让整个营帐一片寂静, 所有人都目光惊讶地投向她, 看得她脸都红了。

    齐将军有些窘,讪笑, 粗着嗓子道, “皇子妃莫当真, 下官失言,说的气话而已。”

    “冲动是不对, 我的意思是,带着冲锋直捣老巢是对的。”余竞瑶回笑道。

    她目光移向沈彦钦,见他神色淡淡,没有拒绝的意思,便径直言下去。

    “鹤翼阵是当中步兵,两翼骑兵。开战,步兵冲刺,骑兵包抄, 对吧?”余竞瑶试探道,沈彦钦未语,平静地点了点头。

    “他们这么厉害, 干嘛要硬对硬呢, 不若反常态, 将步兵设在左右翼两翼,而骑兵放在中间挺进。不就可以了吗?”

    几人中,一个黑瘦的军人呵呵一笑, 把众人的目光都引了去,被大家这么一看,他顿时收了笑声,尴尬解释道:“哪里有把骑兵放在当中的,本来步兵攻击力就差,放在两侧,不是等着当鱼肉喂给对方吗?”

    众人闻言,应和点头,其实大家心里都是这样想的。只是碍于她是皇子妃,谁也不敢说。然沈彦钦并未打消余竞瑶,对着她笑了笑,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就像刚刚齐将军说的一般。骑兵放在当中,开战,长驱直入,直攻对方心脏,冲散阵队,断两翼。”

    众人只觉得皇子妃一个小姑娘,想当然而已,未放在心上,可沈彦钦却眼眸微亮,目不转睛地等着她的下文。被他肯定,余竞瑶来了气势,站起身走到众人面前,目光坚定地直视众人。提高了声调道:

    “兵贵神速。激水之急,至于漂石者,势也;鸷鸟之疾,至于毁折者,节也。蓄势待发,定能破阵。”

    余竞瑶语调铿锵,众人被她这阵势给震了住,愣了片刻,细细想之,也不是没有道理,算得上一条妙计,不过太冒险了些。

    面对质疑,余竞瑶浅笑摇头,“不会的。只要快,打闪电战,那就可以冲出突围,战无不胜。”

    众人不知道这皇子妃哪里来的自信,都互望着,默声不语了。

    “还是保守一些吧。” 蓄着的胡髭的将军望着沈彦钦恳切道。

    沈彦钦沉默凝思片刻,随即淡然一笑,“就按皇子妃说的来。”

    “可是,殿下……”

    沈彦钦伸手,止住了对方的话,续言道,“这一计可行,但是我骑兵数量不多,对于正面出击,攻击力不足。让骑兵们三马相连,这样护甲厚重,攻坚能力强,‘堵墙而进’,不怕它不破!”说罢,他眉光凛然地对视余竞瑶,余竞瑶会意,也粲然回笑。

    话容易说,计容易提,可到底实用不实用,会不会出现什么岔子,这些余竞瑶不得不想。她相信沈彦钦,可仍抑不住忐忑。

    从早上指挥迎战,到现在已经几个时辰了,眼看着天要暗下,一点消息都没有,余竞瑶在营帐内焦急得坐立难安。这还是她来了以后,沈彦钦第一次出战。原来等待是这么的折磨人,余竞瑶双手合十,不住地朝着天空祈祷着,一定要成功,一定要成功。即便不成,也千万要还我一个平安的沈彦钦啊。

    金童见余竞瑶焦躁不安,念念有词,便安慰她,三皇子一定没事的,就算为了皇子妃,他也一定会回来的。余竞瑶惊惑地看着他,金童笑道,以往的三皇子,看似淡漠的一个人,做起事来果决,不管不顾,简直就是把命放在刀刃上,即便下一刻赴了黄泉也不惊不惧,是因为无牵挂。但现在不同了,他会顾忌了,许是舍不得皇子妃吧。

    余竞瑶闻言,羞容笑了,想了想,希望如此吧。

    正说着话,就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余竞瑶刚要起身,只见帐帘猛然被掀起,沈彦钦冲了进来。他二话没说,直奔余竞瑶,一把抱住了她的腰,将她举了起来。

    余竞瑶吓了一跳,双手按在他的肩膀,惊讶地盯着他的脸。见他眉宇蕴喜,余竞瑶明白了,成功了,她忍不住也抿着嘴笑了。

    “你真是我的神策军师啊!”沈彦钦仰头,双眸闪闪地望着她叹道,“我军骑兵直捣对方中心,势如破竹,顷刻间便将他们的阵队冲破,还擒了一员大将,这一仗打的痛快。”

    余竞瑶连连点头应和,她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兴奋的沈彦钦,像个孩子似的。也让余竞瑶的心直颤,酥酥麻麻的。

    “布阵虽好,但是殿下三马相连的主意也好,冲击力强,所向披靡。”余竞瑶甜笑,能这么顺利攻破,自然少不了沈彦钦这一高招。

    “我们配合得好,如果没有你这个阵队,我们依旧是打不赢。”

    “嗯,配合的好。”想到这余竞瑶的心里甜如蜜,夫妻配合,她终于帮上他了。可转瞬,余竞瑶颦眉表情凝重起来,对着沈彦钦迫切道:“对方会不会用斩马腿的方式破阵啊?不行,殿下,还得想办法啊!”说着,推着沈彦钦,放她下来。

    然沈彦钦的手却越环越紧,眼含温情,错也不错地望着她,看得余竞瑶一阵阵发愣。随即他眉梢一挑,微微一笑,仰头狠狠地吻在了余竞瑶的双唇上,被他这猛烈一吻,余竞瑶顿时柔了下来,双手缓缓揽住了他。

    ……

    这一战大捷,鼓舞了众将,沈彦钦的军队士气势大涨,屡屡挫败对方。众人感慨,余竞瑶果真是出自将门,虎父无犬女,而余竞瑶则淡笑不语。

    如今把已经欲图侵犯秦州的突厥逼回了凉州,只要攻破凉州,收复失地,那便可以继续挺进,灭了他们嚣张的气焰。所以,成败在此一举。

    余竞瑶又一次发挥特长,计算了一下粮草物资。她觉得,对方只守着一座城池,没有外援,定然有耗尽的那一日,劝沈彦钦不易着急,最好打持久战,等他们消耗殆尽,许就不攻自破。况且,衡南王的援军还没到,待他来了,有世子的帮助,岂不是更加稳妥,此战必胜。

    一提到衡南王,沈彦钦的表情阴沉下来,最终决定待赵琰来之前,把凉州拿下。余竞瑶不解,不明白沈彦钦为何要铤而走险,两方势均力敌,这样冒进只怕成功的几率很小。

    然沈彦钦解释道,自己这方的粮草也不多,向朝中提了几次,迟迟没有回信,不能再拖了。重要的是,无利不起早,衡南王的目的许没那么单纯,那么精明的一个人,会损兵折将来帮自己,只怕他的目的不在帮,在拿下这块沃土。

    余竞瑶恍然,确实如此,如果衡南王代沈彦钦攻下凉州,那么他便可以名正言顺地掌管凉州,如此,他的势力范围又扩大了。果然会算计啊,不怪他这么痛快便答应从西部调兵而来。

    既然如此,那就只能按照沈彦钦说的办,速战速决。

    可这凉州城墙高筑,易守难攻,城门突不破,城墙越不过,一时无计可施。

    “殿下,既然明着攻不进去,那暗下里呢?在城墙外挖地道通向城内,如何?”余竞瑶望着沉思的沈彦钦道。

    沈彦钦对着她微微一笑,“试过了,挖地道时,他们暗不做声,然在我军行动时,他们便用火攻,根本没办法通过。”

    火攻?这招也够绝了。余竞瑶沉默,拧着眉,急的手不停地摩挲着手中水杯,看着几案上摞在一起的几只杯子,愣得出神。见她这副神情,沈彦钦淡然一笑,安慰她道:“放心,一定有办法的。”

    可余竞瑶好似没听到一般,未应,目光仍聚在那几只杯子上。她伸出手,拨了拨最下面的那只,杯子一歪,上面压着的杯子没了承重,哗啦啦地跌落,还有两只滚到了地上,坠地而碎。

    沈彦钦一惊,迷惑地看着余竞瑶,见她望着那破碎的杯子,唇角微挑,清媚的脸上浮出一个幽幽的笑。

    “殿下,我想到了。”

    沈彦钦微怔,含笑道,“说来听听。”

    “既然他们用火攻,那就火攻吧。我军就沿着城墙挖地道,越多越好,全部用木材支撑着。待地道挖通,佯装通过,等着他们来火攻。”

    沈彦钦盯着她闪亮若星辰似的明眸,想了想,瞬时也笑了,笑容浓得化不开。他明白了,感叹着姑娘的主意还真多,便起身出营帐去指挥了。

    果然,用了两天的时间,沈彦钦调动部分的兵力,沿着凉州的城墙尽可能多地挖地道。地道挖好了,都只用木材整整齐齐地支撑着,并不过人。于是沈彦钦造势,一声令下,佯装进攻,然对方果真放起火来。

    不过须臾,便瞧着黑云似的的浓烟从城外的地道口滚滚而出,映得天都暗了下来。沈彦钦望着城池,镇静自若,等待着下一刻的对决。大火烧了整整一夜,随着天明,浓烟散去,沈彦钦一出营帐,便瞧见那青砖石垒砌的坚固不摧的城墙被烤成了黑色,在这焦黑之中,明显看得到深长的裂痕,甚至有几处已然有塌陷的趋势。

    沈彦钦一声令下,直攻城墙。然已经没了基石,地空的城墙哪里禁得住这般撞击,不废吹灰之力,地陷的城墙轰然而塌,整装待发的将士汹涌而入,对方措手不及,沈彦钦轻而易举地就拿下了这凉州的城池。

    大军齐欢腾,掠了城内的粮草,沈彦钦决定趁此破竹之势,乘胜追击,将突厥彻底赶出大魏的疆土,让他们在几年之内无力侵犯。

    决定继续西行,沈彦钦打算派人将余竞瑶送回京都,可余竞瑶坚持不走。一来这场征战还没结束,她不放心;二来她更忧惧的是那个隐在暗处的刺客。最后在余竞瑶一再恳求下,沈彦钦同意她揪出刺客后离开,必须离开。

    余竞瑶想到自己曾经审查的那些账务有问题的人,越到关键时刻,越是容易露出马脚。他们的心里承受也不过如此,于是余竞瑶分别召唤了几个弓箭手问话,分析沈彦钦和徐义常中箭的角度,从而确定是那一方队,那一部位。此事在营帐中传开,弓箭手们都惶惶惊恐,生怕会查到自己头上。

    其实余竞瑶的目的并不在此,不过是想造势,乱其心志,逼那个隐在军营中的刺客迫不及待地想要再次下手,在未查明之前完成任务。

    又一轮攻坚战开始,此次的重点是攻破突厥与大魏之间的要塞。对方没有坚固防御,且慌乱而逃,所以此战胜的几率较大,于是沈彦钦便让齐将军指挥作战,而他以负伤休养的名义留在营中,甚至连护卫都未曾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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