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又为何总是不肯正面回答我?”楚玄一笑,未再追问,只是伸手拍了拍姬渊的肩,转身道,“玉山别宫这出《连环记》,你可一定要好好唱,莫要让我失望。”

    语罢,楚玄人已走出屋外,姬渊通过铜镜看着那空无一人的屋门口,微微皱眉叹息。

    ***

    两日之后傍晚,相王的车驾从金陵城东南门入了城。因相王十一岁便早早就藩,自此再未回过金陵城,故而金陵城里未设府邸,只能住在城东的驿馆之中。

    相王今年三十岁,相比之楚玄等几位兄弟,他的相貌太过普通,身材瘦弱,行走时微微佝偻着背,许是性情使然,看过去颇有几分谨小慎微的卑微之状。

    他与带来人侍从一起进驿馆,刚刚打点好一切之后,便接到皇上旨意,让他在驿馆中好生休息,明日再进宫面圣。相王便舒舒服服地让人伺候着在驿馆里头沐浴用膳,到了戌末时分便入睡,养足以精神防止明日面圣时出差错。可他方才躺在,相王府的刘长史却是忽然一脸凝重地拿着一封信来找他。

    “王爷,大事不好。”刘长史一进了相王的屋子,便挥退了所有侍候的下人,又极为小心地观察了一下门外左右有无偷听之人,才关上门拿着一封信对相王道,“方才突然有人投书于我屋中,你快看看这信。”

    相王见刘长史神色凝重,顿时就跟着紧张起来,他接过刘长史手中的信,打开一看,就见信封之中有两张信纸,一张泛黄老旧似是有些年头,另一张纸质却新。他先展开那张老旧信纸,只看了一半便吃惊道,“这,这是哪来的?为何会有这等东西!”

    那是一封苏暮言九年之前“写给他”的信,信上用语极为亲昵,拜托他对成王楚玄多加照顾,更让他找到机会不要忘记替苏家报仇。

    “这肯定是伪造的!”相王将整封信看完,已是大惊失色,“我十一岁便就了藩,与苏家人从无往来,苏暮言怎会写这样一封信给我!”

    “王爷再看看另一张。”刘长史提醒道。

    相王脸色苍白地将另一张新纸展开细看,越看脸色越白,就听刘长史道,“我方才也看过,那人信上说他手上还有许多苏暮言写给王爷的旧信,他威胁王爷,若是不按他的意思行事,便会将这些信呈交给皇上。”

    “假的!那一定是假的!”相王惊慌道。

    “既然王爷断定是假,那不如我们将此事奏禀皇上,请皇上为王爷做主?”刘长史提议道。

    相王一楞,又立刻否定,“不行!绝对不行!若是父皇当真受了蒙蔽,以为我与苏家关系匪浅,我岂不是死定了!”他抓着那两张薄纸在屋中紧张地在屋中走来走去,最后茫然无措地抓着刘长史的胳膊,急急问道,“阿公,你说怎么办?父皇多恨苏家人啊!若是这些信被父皇知道——”

    刘长史伸手安抚一般轻轻拍了拍相王的手背,道,“王爷稍安勿躁,不如我明日想法子托人从刑部将当年苏暮言的笔迹弄出来比对比对,再做定论。”

    “好好,”相王点了点头,忽然就觉得心酸,顿时扑进刘长史的怀里哭了起来,“我就知道进金陵城一定没好事!所以当年母妃临死前才让我一定离金陵城远远的!”

    他自小就不得皇上喜爱,母妃早丧,故而一向小心谨慎,不敢有丝毫不轨之举。此次皇上突然召他回金陵城,虽然外间都传这是皇上有立他为储之意,但他心里清楚着,皇上从未正眼看过他,自他十一岁就藩起就再未召他回过金陵城,怎么可能突然之间对他青眼有加,要立他为太子。

    是以,他尚未起程就已是惴惴不安,生怕是他在封地上做了什么不合皇上心意之事,才被传至金陵城问罪。刘长史一连安慰了他好几日,他才平静下来。却不想,他刚刚到这金陵城,就出事了。

    “阿公,你一定要救我!”相王哽咽道,当年苏家一案发生时,他虽远在封地却也是清清楚楚。以苏皇后和苏阁老之得宠,当年都落到如此地步,他自认自己在皇上心中毫无分量,若是被牵扯进去,怕是只有死路一条。

    “王爷信我,”刘长史安慰相王道,“我照顾王爷这么多年了,何时让王爷出过岔子?王爷先安心休息,一切等明日弄清虚实,再定夺不迟。”

    刘长史原是侍候相王已故母妃的老人,当年相王之官时便从宫里将刘长史带去了封地,在他王府里主管一应事物,他自是对刘长史信任无比。如今听刘长史如此安慰便也就先擦干眼泪,安下心来。

    当夜,相王在刘长史的服侍下就寝,第二日一早便进宫面圣。只因他心中挂着昨夜之事,整个人魂不守舍,皇上几次问他问题,他都没有反应,惹得皇上颇为不喜,早早便打发他回驿馆。

    回到驿馆之后,相王第一件事便是追问刘长史昨夜之事。刘长史沉着脸掏出另一张纸来给相王看,“这是我托人从刑部弄出来的苏暮言当年字迹,我找人比对过了,昨夜那封信的确是苏暮言笔迹不假。”

    “怎么可能!”相王抢过刘长史手中的纸,又翻出昨夜那封泛黄的信纸,细细仔仔地比对着纸上笔迹,顿时急得跳脚,“他怎么可能给我写信!”

    “也许是当年苏家危及,他病急乱投医?”刘长史猜测道。

    “那,那现在该如何是好。”相王抓着那两张薄纸楞楞坐下。

    “那人今日又送来了一封信,”刘长史从怀中又掏出了一封信来,道,“他说要王爷依他信上所言行事,否则便将一切告诉皇上。”

    相王抬头怔怔看了面前的刘长史一眼,接过信打开细看,越看脸色越差,最后他问,“你觉得我该如何?”

    “无论如何,王爷都当先保重自己才是。”刘长史回答。

    相王沉默半晌,咬牙道,“你说得不错,无论如何我都当保重自己!”

    作者有话要说:  咳,本来要粗长的。。。但是被朋友拐去吃小龙虾了。。。明天粗吧。。。今天520,嗯,在这一章留言的亲,我都会发红包。。。。话说我换了个书名,这收藏真是一天二十几个的掉。。掉得我心酸。。嘤嘤嘤。。。

    《连环记》:明王济所做,《小宴》一出为常演剧目。

    小剧场:

    姬渊:→_→兄弟,你尾随我的样子很痴汉知道么?

    楚玄:→_→我还嫌弃你俩天天闪瞎我狗眼,秀恩爱的时候能不能考虑一下大龄单身狗的感受?

    第179章

    自相王到金陵城的第二日起,上城东驿馆拜访他的官员便络绎不绝。这些官员摸不明白皇上心思, 想着在这议储的关头, 相王被召了回来, 那多半也有被立为太子的可能, 趁着现在打好关系绝非坏事。

    又因这些官员大多左顾右盼, 习惯闻风而动, 讨好了相王,自也不会落下如今议储之声最高的成王,便就在相王与成王之间两头跑, 成王府在相王来了之后反倒比平日里还热闹了三分,二人门庭盛况竟有几分分庭抗礼之势。

    于是便就有一些关于成王与相王不合的传言流出,都在说着楚玄因皇上有意传位于相王而对相王心生不满,毕竟论功绩,论声望楚玄都远胜于相王,若是皇上当真将相王立为太子,楚玄心有不甘也不为奇。甚至还有人猜测楚玄会不会因此便对相王不利。

    不过无论众人如何猜测议论,楚玄与相王兄弟俩倒是表现得兄友弟恭, 极为和睦融洽。在相王到金陵城的第二日,楚玄便带着礼物上门拜访,第三日,相王也回访了成王府。当日,楚玄就在王府中设宴宴请相王,听说相王那日喝得酩酊大醉,是被人抬着出的成王府。楚玄担心相王, 竟还一路陪送至驿馆,直至见相王无事才安心回去。

    几日来,金陵城中众人的注意力全被楚玄与相王所吸引,那二人稍有风吹草动便能引出一阵议论,至于被关进刑部大牢里的秦王楚烈似乎已被众人所遗忘。

    十一月十三,皇上带着一众妃嫔以及朝中正五品以上官员与一干家眷前往玉山别宫小住,欲在十一月十五这日晚上在玉山别宫的仙池园里为北疆大胜摆宴庆贺。

    十一月十三这日,皇上的仪仗浩浩荡荡地自皇宫东门始,从金陵城东南门出城,一路上华盖开路,旌旗蔽空,鼓乐号角之声声闻千里,上百辆各式各样的马车沿途排成一列,在禁军的护卫下往玉山前行。

    玉山别宫因不止游玩之所,皇上在此小住时也需理政,故而也仿着金陵城皇宫形势特在别宫中心修建了一座用于朝会的勤政殿。平日里,皇上便在此处与诸位大臣议事。而勤政殿以北则修建了大量宫室专为皇上与诸位妃嫔居住。皇上住在最富丽华美的长乐宫,萧贵妃则住在离长乐宫最近的临华宫,然后依次是其他妃嫔。再由高墙将此处宫室群与别处隔开,由禁军严密守卫。

    而云王,相王,成王则与官员们一起按品秩分次第安置在勤政殿宫室群以西的几处园中阁馆。云王住在重华阁,相王住在昭和轩,成王则安排在霜鸣馆。余下则是各家官员与家眷们。

    墨紫幽身份不高却因为萧贵妃的照顾被安排在中段的联珠阁,墨云飞还没出孝自没有跟来。而大墨府的众人因墨越青落了罪没资格前来,已是秦王妃的墨紫冉也因了楚烈落罪而被忽略,故而跟着皇上到玉山别宫来的墨家人竟只有墨紫幽一人。不过为了方便,她将飞萤和侍剑二人也带了来。

    玉山别宫之中的每一间宫室都设有单独的汤池,联珠阁也不例外。联珠阁的汤池设在西侧,池水由附近的泉眼引来,池壁打磨得极为细腻如一整块光洁平滑的美玉,室中四壁皆有浮雕壁画,雕的是顾恺之的《洛神赋图》,到了冬日满室水汽缭绕,雾色朦胧如瑶池幻境。

    “哇,小姐,这里好像仙境哦!”飞萤一进汤池室顿时就瞪大眼睛大呼小叫,然后就一脸艳羡盯着那浮着袅袅水汽的汤池咬手指。

    墨紫幽见一旁的侍剑也是一脸想试又不好意思说的神色,便笑道,“你们若是想泡就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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