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断跳动的蓝色电脑屏幕光芒反射在王勇的眼镜片上,他得意地笑了。

    已经是凌晨两点多钟,街头一片寂静,空空荡荡得仿佛在梦境中一样。

    一个矮小的身影摇晃着从街角钻了出来,肮脏不堪的衣服和满是污渍的脸颊在昏暗的路灯光下若隐若现,像极了一只流浪的小狗。细看过去,只是一个孩子,十一二岁的年纪,瘦小的身躯,仿佛风一吹就能把他刮倒。

    孩子已经完全记不清这到底是自己第几次的离家出走了。现在,他满脑子就一个念头——饿!

    饥饿感让他几近疯狂,为此,他刚才翻遍了街角的每一个垃圾桶,因为人在饿极了的时候,是完全不会计较食物的来源的。

    穿过天桥,对面就是一个24小时营业的肯德基快餐店。他已经想好了,去那里试试,或许,有人会大发善心给他一点吃的。

    孩子刚要踏上天桥的台阶,一只大手突然抓住了他的衣领把他提了起来。吓得他一声尖叫,本能地想拼命挣脱,却很快就被轻轻地放在了台阶旁的花坛边上。紧接着,一个装着两只热气腾腾的包子的纸袋子在他眼前出现。

    “吃吧,孩子!别饿坏了!”阴影中的人声音沙哑而温柔。

    饿极了的他就像一只狮子一样猛扑了上去。包子风卷残云般地消失了,虽然他还没完全吃饱,可是目前来看已经是足够了。

    说了句谢谢后,孩子刚要走,那只大手却又拦住了他。

    “和我说说你为什么要离家出走。”

    “你是谁?”他抬头,警惕地看着阴影中的人,凌晨的寒风让他瘦小的身躯有些哆嗦。他完全看不清对方的脸。

    “我?你叫我李叔叔吧,我是医生。”阴影中的人桀然一笑,“或者说你叫我‘牙仙’,我会满足你一个神奇的要求哦!现在轮到你告诉叔叔了,你叫什么名字?”

    “帅宇康!”孩子警惕地看着他。

    “好名字,告诉我,你想要一个什么样的愿望?”

    孩子突然不咀嚼了,他呆呆地想了想,紧接着忐忑不安地问道:“真的是什么愿望都可以的,是吗?”

    “那是当然,比方说,让你爸爸不再打你!”阴影中的人感到了说不出的兴奋,这时得他不得不用手指去狠狠地掐左手臂上那自己下午才划开的口子,疼痛瞬间弥漫了全身,他不由得微微呻吟了起来。

    “你疼吗?李叔叔。”孩子敏锐地发觉了他的秘密。

    “疼?孩子,你不懂,能时刻感觉到疼痛是一件好事呢!”

    “为啥呢?”

    他耸了耸肩,轻轻一笑:“很简单呀,因为只有‘疼痛’才能让你确信自己还活着!”

    没有一个医院确认曾经为死者做过腰椎穿刺手术,而事实证明三个死者的身体都并不需要这样的手术,难道说凶手另有所图?可以看得出来尸体上的穿刺术手法所造成的失误越来越小,最后那一个近乎完美,而伤口周围的皮肤恢复痕迹显示死亡几乎与手术是同时进行的。显然这才是凶手的真正目标所在,但是为什么呢?前面做那么多事,章桐实在想不明白,用来掩盖一个被淘汰的手术方式,凶手这么做到底想告诉我什么?

    章桐心绪烦乱地走出电梯门,径直走向八楼的那个特殊的房间。房间门开着。

    听到敲门声,张玉伟便放下了手中的笔,抬头看看章桐,同时伸手指了指自己面前办公桌旁的椅子,微微一笑:“坐吧,我在等你。”

    章桐点点头,坐了下来。这个狭小的房间对她来说既陌生又熟悉。必备陈设中唯一的亮点就是窗台上的那两盆仙人掌。虽然说在自己任职的这么多年时间里,这间办公室的主人走马灯似的一连换了五个,但是天气晴好的时候在窗台上放两盆仙人掌的习惯却一直不变。

    除了平时的案情分析会,张玉伟很少单独找她。今天早上刚到局里上班就接到了局长办公室秘书的电话,让她十分钟内过去。

    应该就是为了那几起案子来的。章桐心想。案子迟迟未破,刑警队那边的压力肯定也不会小。

    想到卢浩天,章桐就不由得皱了皱眉。在潘健的提醒下,她也查询了自己以往的案件卷宗,里面确实提到了李江和郑豪民的名字,可是这与自己又有什么关系?更何况天长市本身就只有那么大,人口也不如别的城市多,办了那么多案子,巧合也是难免的。

    “张局,是不是我所提交的那个建议得到你们批准了?”章桐问。

    “什么建议?”张玉伟愣了一下,看上去他对此似乎并没有什么印象。

    章桐轻轻叹了口气:“我提交的那个关于调查周围地区类似案件的请求。就是针对卢队的那三个牙齿缺失的活体解剖案和新区电脑程序员被害案。牙齿缺失是目前这四起案件之间唯一的连接点。”

    张局专门负责局里的刑侦工作,而刑警队和技术大队又是两个平等的部门,所以有时候很多事情还是需要经过他这里协调。

    章桐并没有提到那个所谓的牙仙的故事。

    “哦,是吗?”张玉伟不由得有些尴尬,“我还没接到,回头我催下,一有结果我们就会通知潘健的。”

    “好,谢谢张局。”章桐刚想说什么,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抬头疑惑地看着局长,“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虽然说潘健已经是一个独立的主检法医师,但是这几个案子都是我主检,为什么要绕开我去通知潘健?这不符合程序。”

    张玉伟无奈地点点头:“好吧,章主任,你也是个老警察了,我想你相关的规定不是不知道,”说着,伸手把早就准备好的一份通知推到章桐面前,“我希望你能够理解我和局里领导的无奈。”

    映入眼帘的“停职通知”四个大字,章桐顿时手脚冰凉,她感到自己的背部一阵阵地抽痛,颤抖着双唇半天才低声说道:“为什么?我做错什么了!要给我这么重的处罚!”

    “章主任,你不要冲动……”

    章桐心里突然一沉,李晓伟临走时的那一句话再一次在自己的耳边响起——你周围的同事可不一定会这么想……

    “章主任,我们这么做,也是按照规定来的,不是随随便便给人下这样的决定……”张玉伟强打起精神有些为难地说道,“你看,那两起案子,李江和郑豪民,确实是你经手的案子,而经过调查,他们被释放后,你也确实在公共场合对他们有过抱怨的言辞。所以,经过认真的考虑,我们局里才做出这样的决定的,其实呢,也是为了你好……”

    “好吧,那才两个,要是我没记错的话,应该是三起案件才符合规定,你说对不对?”章桐双手抱着肩膀,不满情绪显而易见。

    张玉伟伸手从抽屉里拿出早就准备好的一份案卷,隔着桌子递给了章桐:“这个案子,我相信你应该还是有印象的,因为隔开的时间并不算太长。”

    只是看卷宗的第一页,章桐就心里就已经明白了——这起案件在两年前曾经轰动一时,死者兰小雅在家人眼中楚楚可怜,是个典型的乖乖女,却有着不为人知的一面,圈子里熟悉的朋友给了她一个绰号“黑寡妇”,因为她前后三个男友都莫名其妙死去。最后一个男友王浩因为食物中毒住院,住院期间,兰小雅昼夜陪同。可是尽管如此,王浩还是因为病情突然急转直下而死亡,而当时唯一在场的就是兰小雅,虽然案件最终以医疗事故定性,医院也赔了不少的一笔钱,但是死者家属起了疑心,找到警局要求尸检。章桐在死者的血管中发现了大量的空气栓塞,在调看病房走廊上的监控录像后,她提出了对当时唯一在场的兰小雅的合理怀疑,这件事可惜最终却还是因为固定证据的不足和凶案现场的缺失(刑侦术语,特指凶案现场遭到破坏,故无法提取到有效证据),而没有被正式立案。死者家属不甘心,又闹到电视台,但是因为关键证据不足,警局也无能为力。

    章桐的脸上露出了苦笑:“局长,看来这一次我是彻底脱不了干系了。你到底想说什么就请直说吧。我都可以理解的。”

    “章主任,请你理解我的苦衷。你也是个老警员了。规定至此,大家都必须遵守。我记得你不是有很多假期还没休吗,趁此机会正好去休个假吧,等回来心情好了,再弄这些乱七八糟的事也还来得及的……”张玉伟语重心长地说道。

    章桐是个不善于打嘴仗的人,突然站起身,一言不发长叹一声,然后低着头离开了局长办公室。章桐心里很清楚李晓伟说得没错,事不过三,这么看来凶手确实是冲着自己来的。

    局里没有足够的证据是绝对不会轻易给人下这样的停职通知的,两个死者,郑豪民和李江,也确实是自己所经手的案件中的漏网之鱼,而兰小雅的事,更是雪上加霜。从警这么多年,眼睁睁地看着唯一的嫌疑人因为证据不足而大摇大摆地走出警局,案子成了悬案,只要是有正义感的警察,谁的心里都会受不了。警察也是人,不是说不投入感情就会真的对案子没有感情。

    不,不能责怪局里的不近人情,他们一点都没做错。章桐心乱如麻。

    回到空无一人的办公室,冷静下来后,她突然意识到自己真的好傻,其实一开始就该明白,这三起案件,摆明了就是冲着自己来的!为什么周围人都看出来了,自己却偏偏视若无睹,不愿意面对这些再明显不过的事情?

    思绪快速旋转着,她顺手抓起工作台上的纸巾盒,胡乱抽出几张擦了擦眼角,然后抓起钥匙就向门外走去。

    走廊里静悄悄的,和以往一样不见人影,昏暗的灯光时不时地因为线路接触不良而发出了噼啪声。章桐用力推开了解剖室的大门,径直走进了最后面的尸体存放间。还好,因为尚未正式结案,尸体还没被领走。三具尸体,依次排放着,冰冷而又真实。

    留给自己的时间不多了,章桐一边快速戴上手套和口罩,一边用力拉开柜子门,拖出尸体,然后掀开盖在身上的白布,弯腰认真地依次查看着尸体上的刀口。

    她知道,挂在解剖室上方的安保探头会记录下她的一举一动,没关系,她只需要看看。十多年的工作经验,数百具尸体的解剖,如果说章桐对什么最熟悉?那就是对经过她自己双手所解剖的每一具尸体。外科医生都有自己所独有的工作习惯,下刀、缝针,哪怕只是一个小小的结,都是特殊的,就像是只属于自己的特殊签名一样。而章桐此刻要找的,就是属于自己的“标记”。

    接手前两具尸体的时候,尸体都已经经过了解剖,章桐并没有太在意那些解剖痕迹之间的互相联系,包括缝合时所使用的工具和打结的方式。那种感觉只是——“有点在哪里见过”一样。

    现在看来,自己真的好蠢。章桐神情专注地盯着尸体胸口的缝合线头,这三具尸体都是自己解剖的,7刀,32个横向结节,潘健虽然说名义上是她的助手,但是潘健的打结方式,章桐还是非常熟悉的。

    那一种窒息的感觉又一次遍布了她的全身,章桐愣了一会儿,快速关上门,然后来到外间,打开存放尸检备份资料的铁皮柜子,找出以前的尸检相片,因为过于震惊,她的手不停地颤抖,好几次相片都差点从自己的手中滑落。

    没有谁比自己更清楚自己到底有没有做这些事,而这些犹如翻版的解剖刀法让章桐更是感觉眼前天旋地转。她不得不伸出右手扶着墙努力让自己不晕倒。

    难怪当初拿到李江尸体的时候总是感觉哪里不对劲,虽然看了一遍又一遍,却最终唯独把自己最熟悉的东西给忽略了!

    李晓伟的话又一次在她耳边响起——章医生,小心啊,我看是有人在给你设套……

    略微迟疑后,她迅速摘下手套,然后掏出随身带着的手机,拨通了李晓伟的电话:“我要见你……没错……好的,我会准时到。”

    挂断电话后,她回到办公室,拉开抽屉找出请假单,快速地签署下自己的名字和事由,然后放到潘健的桌上。

    最后打开了自己的电脑,章桐一边快速处理着余下的文件,一边皱眉陷入了沉思——这到底是为什么?

    傍晚的南长街,或许是由于下雨的缘故,又不是周末,所以789咖啡馆里只有稀稀拉拉为数不多的几个客人。

    雨,从下午开始就一直没有停的意思。一阵风吹过,几片棕黄色的落叶在雨雾中打着转飞舞,空气中透露出彻骨的寒意。路灯下来往的每个人的脸上似乎都笼罩着一层灰蒙蒙的东西。不远处,隐约传来了一首老歌。

    李晓伟不喜欢听这种无病呻吟的歌,皱着眉伸手推开了咖啡馆的拉门。屋里仿佛是另外一个世界。没有了秋风中的萧瑟,倒是多了几分温馨和咖啡的香味,他忍不住贪婪地猛吸一口。目光所及之处,那张靠近法式落地长窗的位子上,章桐斜靠着沙发椅,正看着窗外的雨雾出神。平时习惯绑着的马尾散开了,头发遮盖着一半的脸。

    李晓伟走上前,轻轻拉开凳子,在她面前坐了下来。

    “你的承诺还在吧,李医生?”

    李晓伟一愣,随即用力点头:“我答应你的,就会做到。”

    “你说得没错,我被设局陷害了!”章桐瞥了一眼李晓伟,“我要你帮我找出那个人,他为什么要害我!”

    李晓伟微微一皱眉:“那就从头到尾跟我说说这件事吧。”

    “我被停职了,对外只是休假,但是今天局长找过我了。”章桐的心情沮丧到了极点,“现在也只有你能帮我,你答应过我的。”

    突然,她抬起头,目光中闪烁着亮晶晶的东西,声音中则透露出一丝倔强:“这口黑锅,我不能背!”

    李晓伟可是真心看不得女人在自己面前流眼泪的:“放心吧,章医生,我帮你!”

    他当然知道,承诺是要付出代价的。但是为了眼前的这个特殊的年轻女人,李晓伟只能毫无理由地心甘情愿。

    “你真的相信我?”章桐的双眼瞳孔突然紧缩,声音小得几乎只有她自己才能听到,“我提醒你,我可是曾经因为自卫杀过人的。”

    “我知道你所说的这个案子,这几天我调查过你。不瞒你说,如果是我的话,那个家伙一定会死得更惨!”李晓伟夸张地挥了挥手,笑了,转而认真地看着章桐的双眼,良久,这才温柔地小声说道:“刚才开个玩笑,你别介意,我只不过想逗你开心。真的,章医生,我知道你是好人,我相信你!”

    章桐默默地把头扭向了另一边,嘴里咕哝了一句:“别这么看着我,我不是你的病人!”

    说着,她站起身,踢了踢脚边的一个鼓鼓囊囊的登山背包:“时间也不早了,来,帮我拿着,方便的话我们去你家再谈。”

    “这是什么?”李晓伟好奇地问。

    “我的床!”章桐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咖啡馆。

    马路对面的树荫下,他已经在车里坐了很长时间,黑漆漆的车窗让他一点都不用担心自己会被人认出来。此刻,笔记本电脑放在大腿上,数据正在无声地采集下载。警局的防火墙是那么的脆弱,根本就经不起他的攻击。漂亮的女法医在这个紧要关头突然神奇地休假,这看起来和他所期待的目标有着不小的距离,但是再怎么无懈可击的计划都赶不上人的脑子啊。

    “便宜她了!”他阴沉着脸。

    8.多米诺骨牌

    这是自己长这么大第一次把年轻女人带回家,其实李晓伟这么做也是迫不得已。尽管他知道阿奶肯定会不断地追问,但是自己实在是不放心阿奶一个人在家,这段日子正是哮喘的多发期,孝顺的李晓伟所能做到的就是每天必须按时回家,而白天,家中则有钟点工阿姨负责看护阿奶。

    果然,在开门的那一刻,李晓伟就看到了阿奶的脸上迅速转变的表情——从惊讶到惊喜直至最后的心领神会。阿奶仿佛又一次变成了一个好事的年轻妇人,时不时地还冲着李晓伟心领神会般地眨了眨眼睛,语调也变得轻松了许多,最后还干脆拉着章桐的手在一边柔声细语地东拉西扯,问长问短。

    李晓伟赶紧上前硬着头皮解了围,好不容易把阿奶哄进了房间,这才脱身在章桐面前坐了下来,长长地出了口气。

    “真不好意思,章医生,我阿奶显然把你误会成我的女朋友了。”说这句话的时候,李晓伟有点脸红。他手忙脚乱地打开自己的笔记本电脑。

    章桐耸耸肩,双手一摊,表示自己无所谓:“深更半夜把女孩子带回家,这么做是可以理解的。”她转身从挎包里拿出随身带着的平板电脑,登入自己邮箱后,翻出两张相片,“你看下,这两张相片,有没有什么地方不一样。”

    这是两张尸检相片,而章桐手中的平板所放大的地方正好是她缝合尸体的接口处。

    李晓伟看看相片又看看章桐,目光中充满了迷离,他摇摇头:“几乎一样。”

    “没错,最初乍看连我自己都分辨不出来,但是左面这张,编号为tb2048的,是我一周前解剖的一具男尸,死因是高坠,没有什么异议,很普通的自杀事件;而右面这具,编号tb4327,则是这周刚发现的,尸体被发现的时候,就已经经历过尸检,是活检,这些缝合的位置以及所用到的医用黑白缝合线,在网上随处都可以购买到,因为一些医学院上解剖课的时候也需要用到。”章桐悻悻然地说道。

    李晓伟伸出一根手指打断了章桐的话:“那你的意思是……”

    章桐点点头:“没错,有人在刻意模仿我。”她感到有点冷,就很自然地脱了靴子,盘腿坐在沙发上,平板则随意地放在膝盖上,双手抱着肩,想了想,又继续说道,“可以肯定的是这人想毁了我。”

    “你办过这么多案子,经过你的手被送进监狱的人应该有很多吧,保不定是来报复你的。”李晓伟皱眉说道,“你需要证据,但是你也知道,我入侵警局系统是违法的。”

    “我不是没想过,可是必须查,我不甘心背这口黑锅!”章桐的脑海中闪过了父亲的背影,“这次局里对外是让我休假,但事实不调查清楚的话,我也回不去,并且可能这辈子都不能干这一行了,最终进局子也说不定。所以下午走的时候我就把一些曾经经手的案子资料通过邮箱带了出来,我知道这是违反规定的,但是我必须这么做,你能理解的,对吗?”章桐的目光中闪过一丝希望,稍纵即逝,她转过头,忍不住又低声咒骂着,“该死,我真不习惯你那副公事公办的样子,别那么看着我,我不是你的病人,我脑子没病。”

    听了这话,李晓伟不由得噗嗤一笑,连忙伸出双手做投降状:“别,你别误会,我没那个意思,我真的只是职业习惯。”他瞥了一眼章桐膝盖上的平板,“对了,可是那么多案子,查起来也没有头绪啊。说吧,那你需要我怎么帮你?我说过欠你一次,所以一定会尽力而为。”

    章桐想了想,抬头认真地看着李晓伟:“牙齿,我们就从牙齿开始查起!”她从沙发上坐了起来,抓过平板,手指在上面不停地滑动,语速飞快,“其实我早就已经怀疑了,三个死者,还有就是你的病人潘威,不同的年龄,不同的性别,受害地点不同,死亡方式也略有不同。相同的,除了我和凶手都精通解剖学之外,就是这个……”

    等李晓伟终于看清楚章桐手中平板上停下的那个特殊画面的时候,他突然感到不寒而栗——画面中,死者的口腔部位,牙齿都没了,黑洞洞的,仿佛在呐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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