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中都督王平摇晃着脑袋。他是个没文化的粗人,却对战争天生有股敏锐的直觉。“不妥,如果退守汉城、乐城,等于是放弃了地理优势。我觉得应该按照既定战术,把魏军堵在骆谷里。他们人再多,只要挤在谷里就没胜算。”王平秉承的正是初代汉中都督魏延定下的战略部署。随后,他将军队部署到临近骆谷出口的兴势,并在附近竖起连绵百里的旗帜以迷惑魏军。

    夏侯玄在骆谷中缓慢行进。连日来,他愁眉不展。他已经察觉到,自己虽然挂着雍凉都督的名号,但那些雍州诸将却根本不把自己当回事。

    走在魏军最前头的前锋将领正是雍州刺史郭淮。这位大半生历经战阵的名将一路上暗自腹诽:夏侯玄一个黄口孺子,凭着跟曹爽的关系竟一跃而成自己的顶头上司。这口气无论如何都咽不下!郭淮敌视夏侯玄有两个原因。首先,早在诸葛亮北伐时代,他和司马懿就有过多次默契配合,并顺理成章转变为司马懿的坚定支持者。其次,依照魏国传统,州都督多由州刺史晋升而来,郭淮自曹丕时代便担任雍州刺史,迄今已逾二十年,算起来,他早该升任都督,万没料到夏侯玄竟然空降过来。

    郭淮纵使有千百个不愿意,仍不可避免地走出了骆谷。

    “不知道那位‘名士大人’可有破敌良策?”

    夏侯玄的确没什么良策,他唯有全权委托郭淮负责。可他没想到,郭淮的良策竟是撤军。

    郭淮当然不打算拼命。拼命干什么?难道给夏侯玄作嫁衣?于是,他在骆谷口刚一露头就又撤回谷中。这场战争在《三国志·郭淮传》中有简略描写:“淮度势不利,辄拔军出,故不大败。”当年曹真伐蜀失败的原因是下雨,但这次可没下雨。再怎么说魏军的人数也是蜀军的两倍,郭淮连打都没打就得出了一个所谓“势不利”的结论。

    夏侯玄完全指挥不动郭淮,更何况,郭淮的情况绝非个例。诸葛亮北伐时,雍州诸将都是跟司马懿一起在战场上摸爬滚打过来的,而夏侯玄在《时事议》中公然提出削弱地方势力,可想而知他与地方将领的矛盾有多深。

    和郭淮一样使劲打退堂鼓的还有随军人质司马昭,他劝夏侯玄道:“蜀国援军已抵达汉中,形势不利,建议赶紧撤军。”

    直到今天,夏侯玄才明白,指挥皇宫禁军跟指挥那些真正混在刀口上吃饭的地方军是不一样的。战争远非他想象得那么简单。

    坐镇长安的大将军曹爽一点不比夏侯玄轻松。他正对是否往前线继续追加兵力迟疑不决。

    参军杨伟苦劝:“现在撤军还来得及,否则肯定会导致更大的失败!”

    李胜、邓飏(“太和浮华党”,曹爽亲信)怒叱杨伟,坚持要把这场仗打完。

    曹爽陷入两难境地。

    与此同时,远在洛阳的朝廷也已经获知前线的颓势。公卿纷纷建议下诏责令曹爽撤军。

    司马懿给夏侯玄写了一封言辞犀利甚至带有恐吓色彩的信:“当初太祖武皇帝(曹操)打汉中时就险些溃败(指曹操攻伐汉中张鲁之役),这你是知道的。如今,地势险要的兴势已被蜀军占据,我军败迹连连,你打算怎么承担战败的责任?”

    散骑常侍钟毓也给曹爽写了一封类似的信:“知难而退乃自古常理,希望大将军详加斟酌。”钟毓是魏国名臣钟繇的儿子,和颍川名门荀氏、陈氏是世交。颍川派没落后,他成为司马懿坚定的政治盟友。

    曹爽愤怒地将钟毓的信撕得粉碎。然而,即便他再不甘心却也明白,这场战争真的只剩撤退一途了。

    “让夏侯玄撤回关中。”

    骆谷之战彻底以失败告终,曹爽声望跌落低谷。可是,前锋统帅郭淮却因主张撤军受到朝廷的嘉奖,获赐假节钺。

    曹爽看透了,他最大的敌人并不是蜀军,而是以司马懿为首的庞大势力。自然,战败之责曹爽难辞其咎,但我们也和曹爽本人一样确信,他结结实实地让人从背后捅了一刀。

    魏国正始五年,公元244年9月,曹爽满怀沮丧和愤怒,踏着沉重的步伐从长安回到洛阳。

    至此,正始年间,曹爽和司马懿的第一回合较量就这样告一段落。曾经,曹爽无比在意舆论,甚至不惜主动放权给司马懿,随后自食恶果。今天,那些令他追悔莫及的往事,终于迫使他成长为一个勇猛的斗士。从此以后,再没有任何人、任何事——包括他无比在意的舆论,能阻止他对司马懿展开反攻了。

    南鲁党争:挑唆者

    曹爽与司马懿的斗争会持续很久,现在,让我们先把这对政敌放到一边,视线转移到吴国。公元244年,即曹爽举军伐蜀失败的同年,吴国政坛暗藏刀光剑影,即将有数位重量级大员毙命,陆逊、步骘等重臣全部身陷其中。

    前些年,孙权的长子孙登和次子孙虑相继早夭,三子孙和顺理成章继任吴国太子。孙和虽当上了太子,但他却惶惶不安,因为种种迹象表明,他的弟弟——鲁王孙霸似乎更得父亲宠爱。这直接表现在二人所受的待遇上,孙霸地位比孙和低,却能跟孙和平起平坐,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渐渐地,孙霸有了非分之想,开始觊觎太子的宝座,而孙和也确实不招孙权喜欢。之所以出现这样的局面,乃是因为有人背后挑唆。

    这位挑唆者便是孙权的女儿——孙鲁班。她的第一任丈夫是周瑜的长子周循,周循死后改嫁给卫将军全琮,人称全公主。

    孙鲁班给孙和使绊,又撺掇孙霸威胁孙和的地位,究竟是图什么呢?这要从孙权的后宫开始说起。在孙权的众多嫔妃中,我们只需要记住两位即可,第一位是步夫人,第二位是王夫人。

    先说步夫人,在唐代《建康实录》中记载其名为步练师,乃是吴国骠骑将军步骘的同族,最得孙权宠爱。这里,顺便也进一步剖析步骘的背景,这位年轻时和诸葛瑾同游江东的落魄士人,因为步练师被孙权纳为嫔妃成了吴国最具权势的外戚。孙权一直想立步夫人为皇后,无奈遭到群臣阻拦,理由是步夫人没有儿子,只生下两个女儿,长女即是刚刚提到的孙鲁班,次女名叫孙鲁育。吴国群臣与孙权辛苦抗争了十几年,总算以步夫人去世而告终,大家到最后卖了孙权一个面子。你想立她当皇后就立吧,反正人都死了。

    孙权得偿所愿,把已过世的步夫人册封为吴国皇后,为此最感到欣慰的就是步夫人的女儿和步骘。孙鲁班,自然极不希望亡母的皇后地位被其他人取而代之。

    再说王夫人,此时还健在,她便是太子孙和的生母。在《三国志·孙霸传》的开头写道,孙霸与孙和都是王夫人所生,二人一母同胞,但史实上这是一个巨大的错误,孙霸实为孙权的另一位嫔妃——谢夫人所生。这最早被清代史学家何焯发现,在《三国志·孙霸传》最后一段讲孙霸儿子的时候,言其祖母(即是孙霸的母亲)是谢姬,此为明证。知道孙和与孙霸不是一母所生非常重要,只有这样,后面发生的故事逻辑才会更加清晰。

    俗话说母以子贵,孙和既然都当上了太子,王夫人也该是皇后了,但她却未能得偿所愿,因为早已化成灰的步夫人仍牢牢占据着皇后的宝座。之所以出现这样的局面,正是因为孙鲁班常在孙权面前诋毁王夫人。

    不过孙鲁班也明白,自己管得了一时,管不了一世,早晚有一天孙权归西,孙和继位,到那时候,王夫人也就用不着再去争什么皇后,直接可以晋升为皇太后了,而她孙鲁班,当然不会有好果子吃。要想一劳永逸地根除祸害,唯有把孙和从太子位上踢下去才行。

    “孙和不孝,他当上了太子,这会儿正心急火燎盼着您死呢!”

    孙权听了孙鲁班的话有些生气。“他都干什么啦?”

    “前些日子您生病,孙和假装去宗庙祈福,但我亲眼看见他鬼鬼祟祟去了张休家一整夜都没回来,肯定是图谋不轨。”张休是已故重臣张昭的次子,他的侄女是孙和的妃子。因此,张休与孙和是有姻亲关系的。

    孙鲁班看孙权沉思不语,继续自顾自地数落着:“孙和经常跟重臣勾勾搭搭,那个王夫人也不是好东西,她一听说您病了就欢天喜地,盼着自己能母仪天下。”

    孙权皱起眉头,不想再听这些后宫恩怨,他的注意力完全被孙和与重臣的关系吸引住了。“除了张休,他还跟谁勾搭啦?”

    “姓陆的,姓顾的,姓朱的……江东那些豪族有谁不是上赶着跟孙和打好关系的。”孙鲁班很了解孙权,她有种感觉,只要孙和与江东豪族扯上干系,也就离垮台不远了。

    “江东豪族都亲近孙和,那你夫家呢?不也是江东豪族?”孙鲁班的夫家全氏,早先根本没法和“吴郡四姓”——张、陆、顾、朱同日而语。但随着孙鲁班嫁给全琮,全氏声势蒸蒸日上,已有超越“吴郡四姓”的势头了。

    “我夫家才不会跟孙和勾搭呢。”正如孙鲁班所说,全氏的确没有勾结孙和,但全琮却把儿子全寄派到孙霸身边做了近侍,堂而皇之抱紧了孙霸的大腿。丞相陆逊不希望同僚在孙霸与孙和之争上推波助澜,遂警告全琮说:“你把全寄安置在鲁王身边,恐怕将来会惹上祸患。”全琮不予理睬,更对陆逊有了敌意。因此,孙鲁班对“吴郡四姓”,尤其是对陆氏很没好感。

    孙权听了孙鲁班一席话,心里很别扭。之后,他对孙和日渐冷落,对孙霸则愈加宠爱。原本太子已经定了下来,可经过孙鲁班没完没了地搬弄是非,太子的人选再次出现不确定性。

    “难不成陛下想让孙霸取代孙和当太子?”

    孙权的举动招致举国上下的揣摩。这可害苦了群臣。

    就如同曹操时代,魏国群臣在曹丕和曹植二人之间站队一样,如今,吴国群臣也面临着同样的难题。要么支持孙和,要么支持孙霸。吴国政坛的震动远比当年魏国要剧烈得多,史书中用这样一句话形容这场政治风波——“将军大臣举国中分”,也就是说,吴国半数的臣子成为太子(孙和)党,而另一半则成为鲁王(孙霸)党,根本没人能保持中立。这场党争便是三国时代著名的“南鲁党争”,也被称为“二宫之争”。客观地讲,虽然太子党和鲁王党均有政治投机的成分存在,但是,孙和继续当太子意味着社稷安定和谐,孙霸争位会引发政治动荡,再加上孙和本身就比孙霸贤德,因此可以这样判断,太子党处于正义的立场,鲁王党则反之。

    下面,我们简要列举几位吴国重臣在两派当中的归属。

    太子党:以丞相陆逊(“吴郡四姓”)为首,包括了顾谭、顾承兄弟(“吴郡四姓”,已故重臣顾雍的孙子)、朱据(“吴郡四姓”)、张休(徐州人,已故重臣张昭次子)、诸葛恪(徐州人,已故重臣诸葛瑾的儿子)、滕胤(青州人)、朱绩(朱然的儿子,与“吴郡四姓”中的朱氏非同族)、吾粲(江东吴郡人)等人。

    鲁王党:以步骘(徐州人,诸葛瑾的挚友)、全琮(江东吴郡豪族,但不属于“吴郡四姓”之列)为首,还包括吕岱(徐州人)、吕据(豫州人,吕范之子)、孙弘(江东会稽人)、杨竺(徐州人)等人。

    以上几位重臣的出身背景和他们各自的结局密切相关,同时也是揭开“南鲁党争”根源的重要线索。

    可以看出,为何名声很好的步骘会选择加入鲁王党,原来他和孙鲁班有着共同利益——阻止王夫人当上皇后。全琮是孙鲁班的丈夫,二人当然一个鼻孔出气。

    孙权费力地整理他杂乱的思绪。

    陡然间,他从这错综复杂的派系划分中摸出了一条重要线索——江东“吴郡四姓”中的三家(张温家族在孙权的压迫下早已没落)和当初吴国辈分最高的重臣张昭(并非张温家族)的子嗣全都抱成了一团。

    陆氏、顾氏、朱氏、张氏……这帮人都聚在孙和周围,盼着我死呢!等我一死,这吴国到底是姓孙的,还是姓陆的,姓顾的?……

    绝不能让这几大家族借孙和继续膨胀下去了。太子之争会引起吴国动荡不假,但这也是一个难得的机会,甚至将“吴郡四姓”一网打尽都说不定。为此,即使牺牲掉自己儿子也无所谓。孙权下定决心。他本就是个薄情寡恩的人,随着年龄变老也愈发残暴,“南鲁党争”也就此揭开了序幕。恐怕连孙鲁班都没有想到,最初,她出于嫉妒心和私怨挑起的后宫争端竟不断升级,最终演变成一场长达近十年的政治大清洗。

    南鲁党争:孙权的大网

    公平地说,江东豪族尾大不掉,让孙权消耗了无数心力,但多年以来,江东豪族也为稳定吴国社稷贡献出巨大力量,吴国正因为有江东豪族的支持才得以走到今天。孙权对江东豪族,尤其是“吴郡四姓”的仇恨,大约多是来自莫须有的臆想。

    “孙弘,我让你查办的事有结果了没?”

    “启禀陛下,都已经查实了。”

    孙权点点头,他期待已久的政治清洗终于要开始了。

    翌日,孙弘和全琮,这两位鲁王党的干将联名上疏弹劾太子党成员张休(张昭之子)和顾承(顾雍之孙),罪名是在三年前的芍陂之战(即公元241年,全琮攻入淮南,后被魏国扬州都督王淩击败的那场战争)中虚报军功。那么说,到底有没有这回事?根据史书中的记载,是因为张休和顾承的战功高于全绪(全琮长子)和全端(全琮侄子),由此激起全琮的嫉恨,遂捏造罪名诬告二人。

    “虚报军功……哼!居然都瞒了三年了。”孙权心想:我对你们,也忍了大半辈子啦!

    当即,张休和顾承被缉拿下狱。

    孙权还不满足,他又责问顾谭(顾雍长孙,顾承的哥哥)道:“顾谭,有没有这回事,你认个罪,我就考虑开恩赦免你们。”

    顾谭义愤填膺:“陛下!这都是谗言哪!”

    孙权勃然大怒,不由分说将顾谭也拿下了。几天后,张休、顾谭、顾承三人全被流放交州。交州就是今天的广西、越南一带,当时还是不毛之地。

    孙弘和张休有私怨,他打算置对方于死地,便对孙权说:“张休非但没感谢您不杀之恩,反而口出怨言,比他爸爸张昭还过分!”

    张昭脾气执拗,经常仗着辈分高顶撞孙权。有次,孙权和张昭大吵了一架,孙权恐吓道:“吴国士大夫进宫拜我,出宫拜您,我对您的尊敬也算到头了。可您对我还是这么无礼,我真担心握不住手里这把剑!”张昭虽然是江北士人又德高望重,但因为他的坏脾气至死都没当上丞相。

    “比张昭还要过分?”孙权冷哼一声道,“既然这么不识好歹,就让他自裁吧!”

    由此,张休被赐死,顾谭、顾承兄弟也在流放交州两年后病死。这件事发生在张昭死后八年,顾雍死后一年,两位吴国重臣的后代均遭到残酷迫害。有个值得关注的细节,顾谭、顾承兄弟还有另一个身份——陆逊的外甥。由此,孙权借孙弘、全琮(鲁王党)和张休、顾谭、顾承(太子党)之间的斗争,剪除了陆逊的重要羽翼——以厚重著称的顾氏家族。

    南鲁党争:网中的大鱼

    这天,孙权和杨竺(鲁王党)在寝宫中进行了一次极为私密的谈话。

    “你说说,太子和鲁王谁更有才略?”

    杨竺回答:“鲁王天资英才,兼通文韬武略!”

    “嗯,全公主(孙鲁班)也常跟我说孙和不适合当太子。”孙鲁班诋毁孙和是源于她和王夫人的私怨,孙权也有自己的目的,他要借此搞垮围绕在孙和身边的江东豪族。于是,倒霉的孙和成了姐姐和父亲为达自己目的必须要牺牲掉的棋子。

    就在孙权和杨竺谈话的时候,二人都没有察觉到,竟有一个东宫内侍偷听到了一切。

    待孙权和杨竺离开后,这名内侍失魂落魄地飞奔回太子东宫,将所听到的话告诉了孙和。

    “父皇当真要这么干?”孙和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怎么办?他也一时没了主意。

    恰在此时,内侍禀报,陆逊的侄子——陆胤来访。

    “他找我什么事?”

    “陆胤要去武昌拜见陆逊,他想在临走前向您辞行。”

    “哦……”孙和明白眼下局势凶险无比,必须小心谨慎,遂对内侍悄声吩咐:“你告诉陆胤,让他到皇宫外城墙东北角的僻静处等我,坐在车里,千万别出来!”内侍一字不差向陆胤传达了孙和的意思。

    陆胤不敢有丝毫疏忽,依照孙和指示而行。

    在皇宫外,城墙东北角落见不到一个人影,只有一辆孤零零的马车停靠在路边,车里坐的,正是心急如焚的陆胤。

    过了许久,一个穿着粗布衣服,与平民无异的年轻人缓慢朝马车走去,他紧张地四下张望,看看没有旁人,便一溜烟蹿上了车。

    “太子殿下!”陆胤惊诧万分。

    孙和一把捂住陆胤的嘴:“别嚷!”

    陆胤稳住心绪:“到底怎么回事?”

    孙和深深吸了几口气,以让自己冷静下来,接着,他将孙权打算废掉自己立孙霸的消息一五一十地告知陆胤。“陆君,你此去武昌见到丞相,一定请他搭救我啊!”孙和将希望全寄托在陆逊身上。

    “殿下放心,陆氏一族都会支持您,我家陆公必亲自上疏,请陛下打消这荒唐的念头。”

    孙和心里这才稍稍踏实了些,可他万万没想到,让陆逊出面无异于火上浇油。

    陆胤来到武昌后,将孙和所处的困境尽数转告陆逊。

    这段时间,陆逊也连连接到太子太傅(孙和的首席教师)吾粲的密报。原来,吾粲觉察到孙和地位堪忧,一面上疏劝谏,一面委托陆逊出面干预。

    无论是吾粲还是陆胤都犯了一个错误,他们是朝臣,却联络手握兵权的藩镇外臣,这种事若被人翻出来,就算扣上谋反的罪名都是百口莫辩。

    陆逊并没想那么多,他听罢陆胤的诉说义愤填膺道:“党争日益激烈,社稷危如累卵,我不能不管了!”顾雍去世后,丞相尊位自然而然落在陆逊头上。相比起前任丞相顾雍,陆逊显得不那么低调。随后,他向孙权连番上疏:“太子是正统皇储,应该稳如磐石,鲁王只是藩王,恩宠当有高下之别,只有这样国家才能安泰。”

    陆逊也犯了个错误,他是外臣,宫廷内的事他本来就不应该知道。不知不觉中,他走到一个极其危险的境地。

    南鲁党争:收网

    几天后,杨竺上疏弹劾吾粲暗中勾结陆逊。

    吾粲因此被处死。孙权的网开始越收越紧。

    杨竺提醒孙权说:“陆逊对宫廷秘闻知道得这么清楚,恐怕,陆胤也脱不了干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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