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发现……情况好像不乐观?

    准确的说,是火都还没生起来呢。

    霍誉非张了张嘴,就对上对方一个“放心”……或者是“到一边玩去”的眼神。

    小向日葵默默的又把嘴闭上了,又顺着楼梯爬进小木屋,把自己带来的床单换上,出来的时候又去关心了一下小兔子,这次火倒是生起来了,但是白毛的兔子也变成杂毛的了。

    霍誉非看不下去了,直接把对方拎到一边,自己坐在小凳子上麻利的掰断柴火送进去,很快火势就大了起来,小锅里面冒出一滚一滚的白烟。他一边用勺子搅了搅,一边对顾骋扬扬眉。

    看到对方好惊讶的样子,忍不住笑了:“我在澳洲的时候常常野营,还会猎兔子……糟糕,我不应该猎兔子的。”

    霍誉非抱歉的看着顾骋:“我以后绝对不会猎兔子了。”

    顾骋:……

    他终于忍不下去了,追问道:“你为什么老觉得我像是兔子?”

    霍誉非望望天:“这有什么为什么啊……”

    “当然有。”顾骋挨着他坐下,一边帮忙掰开柴火,一边转头等待回答。

    他好像对“兔子”这种代号挺不满的,顾骋觉得自己绝对和这种又白又软又胆小的小动物没有一丁点关系,为什么霍誉非会有这种印象呢?

    “因为觉得你可爱啊。”霍誉非说的再自然不过,然后下一句就支使对方去把玉米串起来,然后把山药去皮……如果这些都做完了,就趁着天亮把小木屋再擦擦洗洗。

    顾骋点头答应了,不过他也说:“我觉得有好多事你都没有告诉我,以后都一点点告诉我,好吗?”

    霍誉非笑眯眯的答应了。

    不过他也补充了一句:“留一点神秘感不好吗?”

    然后被小兔子睁着一双透明的眼睛,深深看了一眼,很认真的说:“不好。”

    顾骋是真的觉得不好。

    他不想要神秘感,他想要安全感。

    他想要知道其他人都不知道的,关于他心爱的小向日葵的一切。

    他想要他们挨近一些、更近一些。

    他想要无间的亲密。

    顾骋收拾完了屋子,搬着凳子在霍誉非身边穿玉米,他以前没干过这个,不过尝试了几个之后,就找到了技巧。

    正在专心控制火候的霍誉非,忽然听见顾骋说:“我觉得你太神秘了。”

    霍誉非笑笑,反问他:“哪里神秘了?”

    顾骋说:“很多地方,也可能是我不够了解你。”

    霍誉非马上说:“你想知道什么,我都会告诉你。”

    顾骋看了他一眼。

    霍誉非嘴角微微上翘:“虽然我是想留点神秘感,但你的愿望我也都会满足。”

    “你对我太好了。”顾骋忽然道。

    霍誉非乐了:“你在夸奖我吗?”

    顾骋轻轻叹了口气。

    霍誉非动作一顿,连忙看看他:“怎么了?不许胡思乱想啊。”

    “没有……”顾骋处理完了最后一只玉米,又开始給山药削皮,他有好多话想说,但又压根不知道从何开口。

    好半天之后,才终于说道:“我想知道的,你都会告诉我,对吗?”

    霍誉非紧张了一秒钟,但无论怎么想,顾骋也绝对不可能猜到他最大最大的那个秘密。那么除此之外其他的事情,霍誉非觉得没有什么事不能够给小兔子知道的。

    于是痛快的点点头:“对,所以你想知道什么?”

    顾骋竟然很认真的说:“等我回去之后好好整理一下,我们找时间开一个内部会议。”

    霍誉非:……

    然后他乐了。

    忽然举着勺子凑过去,在顾骋脸上狠狠亲了一口,小声说了句:“怎么能这么可爱呢?”

    顾骋皱了皱眉,觉得气势不能丢。

    然而到底还是没有躲开,他手上都是黏糊糊的山药皮,毫无战斗力。

    但要他这样亲回去,他又有点下不了口。

    顾骋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

    他害怕被拒绝。

    这是一种非常非常软弱的情感,但他控制不住自己,这让人觉得很糟糕。

    顾骋不喜欢霍誉非叫他“小兔子”,就是不愿意自己在对方心里是那样一个柔弱的形象。他一直都在尽最大的努力让自己强大起来,能够成为对方的依靠。虽然对方是霍誉非的话,“依靠”什么的好像有点难了,但是尽可能的支持对方,至少要做到吧?

    他给自己定了一个三年的时间,然后他也真的做到了。

    他把自己逼到了一条有去无回的绝路上,无论是这其中无数次一念之差而倾家荡产、还是因为过分漂亮的操盘遭到资本集团恶意迫害、再或者迫不得已藏身于过境船狭小闷热的船舱偷渡到美国……只要他在这其中放弃了一次,就永远不可能走到现在的地步。

    顾骋从骨子里厌恶“软弱”这两个字,也绝对不会放任自己和这两个字沾上任何关系。

    在他回国之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操纵股价,截断了之前对他围追堵截那家集团的资金流,诱使庄家入套,然后顺手做空。

    他从来没有因此自得,就是觉得,这是应该的。

    他想要做的事都应该做到。

    因为为今天的这一切付出了足够的代价,没有什么是能够随随便便得到的。

    顾骋厌恶软弱而渴望强大。

    他从来没有给别人说过,他有一点怕黑。

    也只是一点点。

    就是在那种全然一片漆黑,没有一丁点光线的环境中,他身上的每一块肌肉都像是被冻住了一样,甚至眼珠都没办法多转一下。那种感觉非常可怕,他在小时候经历过一次之后,就再没有让这种情况出现过。

    直到他离开b市的第一个月,搬进了一间地下室。

    南方地下层阴冷而潮湿,甚至能在墙壁和顶板上凝结水汽,但这都没关系,唯一有一点,就是没有窗户,而在地下室里晚上十二点就会自动跳闸断电。

    黑漆漆的地下室里宛如深不见底黑洞,他就躺在一片漆黑之中和内心的恐惧殊死搏斗。

    同时也会控制不住的想起霍誉非。想想对方笑容灿烂的样子,就觉得浑身上下都暖洋洋的,来抵御无处不在的寒意。

    但无论顾骋对自己选择的路有多么坚定,他也会有怀疑、不确定的时候。怀疑自己的选择是不是对的,不确定这条路是不是通向自己想要去的地方。

    如果他走错了呢?

    那么这可能会成为他终生的遗憾。

    可是顾骋更加知道,他没有别的选择。

    顾骋已经不记得当时的心情,究竟是想要克服自己这样一个有点软弱的小毛病,还是……想要借此来惩罚自己?

    突破了自我当然是很好的,不好的就在于这也带来了一个后遗症,那就是只要有一点点光,他就会睡不着,无论如何也睡不着。

    这现在带来了一点小麻烦。

    他们的晚饭已经做好了,这时候夕阳早已完全褪去,天上出现了月亮和星星。

    而他们点起来的蜡烛和火塘上闪动跳跃的火苗,让这个小小的营地成为了连绵花海中唯一的一朵亮色。

    两个人捧着碗坐在塘火的两边说说笑笑吃晚饭。

    这里太安静了,只有夜风沙沙沙沙的声音,强调着世界上只有他们两个人。

    这让人放松,也让人紧张,更让人愿意敞开心扉。

    霍誉非问了问顾骋最近的工作,问他将来的打算,问他在美国生活一段时间,觉得更喜欢那边还是更喜欢b市。

    然后被喂糖了。

    顾骋说霍誉非在哪里他就更喜欢哪里。

    这让霍誉非很高兴。

    他直白的反应就是放下碗,然后绕到对方背后抱住了顾骋。

    顾骋也放下碗筷,捉住绕到自己胸前的两只手,微微仰起头。

    他们吻在了一起。

    然后分开的时候,顾骋有点煞风景的关心了一句:“这个姿势不太舒服吧?”

    霍誉非马上松开了胳膊,然后爬进小木屋,从柜子里找到几条毛毯抱了出来,铺在火塘旁边的地面上,脱掉鞋躺了上去,还拍拍自己身边留下的位置。

    顾骋一笑。

    不过他习惯挺好,还打算先整理一下杯盘狼藉,结果被霍誉非严正抗议了。

    于是他们躺在了一起。

    这时候天空很蓝很蓝,星星虽然不是特别明亮,但很繁密,这样仰头看去,整个天空就像是一个巨大的穹隆,高高的把人罩了起来,让你觉得自由又安逸。

    霍誉非抱着他心爱的小兔子,觉得手里沉甸甸的,特别充实。

    他们漫无边际的说话,霍誉非也说了自己在做的事,他说的很仔细,完全没有商业机密的概念,关键的地方甚至掰开了揉碎了讲,就怕对方不明白。

    顾骋一边听一边暗地里想要换一换姿势,他更想搂着霍誉非而不是被对方这么搂着,但是没两下就被察觉了,不但镇压回去不说,霍誉非还得寸进尺把一条腿跨了上来。

    顾骋:……算了,他其实也不是很在乎。

    他想起什么,问对方:“礼物喜欢吗?”

    霍誉非马上想起了那本厚厚的图册,不由得叹息了一声,把鼻子埋进了对方脖子里,闷闷的说:“太喜欢了,宝贝,你真浪漫。”

    顾骋……有点不好意思了。

    他也没有正儿八经送过别人生日礼物,社交场合的礼物不能算。

    在苦思冥想了很久之后,他终于想到了什么东西最有意义……也最有价值。

    那就是这三年他所经手的每一支股票,记录了他这三年来的点点滴滴。

    他把自己经营每一支股票按照时间顺序进行了整理,个股的涨跌、趋势、分钟走势、小时区间……各种各样的图标汇总在一起,然后进行了深入分析。包括他何时看中、何时买入、如何预测,而实际情况又和他的预测有多大差异,这种差异是如何造成的……事无巨细,极为透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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