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在场唯一的女性军官肃然起立,苍色的瞳眸凌厉如刀。

    作者有话要说:

    这段写得很累估计也不讨好……枯燥的战术分析桥段啊……我哭

    第45章chapter44皇女

    “你似乎有话要说,憋了这么久不闷么?”

    漫长的会议结束太阳已渐西沉,随皇家的仪仗回宫,皇帝坐在缓缓行驶的马车里打量对面的女子,蜜色糖浆般的余晖流淌在马车的窗沿上,女子清丽的容颜被镀上一层淡淡的薄金,低垂着眼睑,似乎在酝酿着什么的样子。

    于是微微的扬起唇角,问。

    柯依达终于缓缓的抬起眼睑来,又暗暗的垂下:“不,只是……有点吃惊而已。”

    “搅乱了你的原定方案,实在是很抱歉。”皇帝弯起眉眼,苍冰色的眼睛揉进夕阳的蜜色,显得柔和而绚丽。

    因为皇帝突然的决定,她不得不对西陲战线做进一步的调整,所幸的是,她清晰理性的头脑在受到了片刻的干扰之后很快便恢复了原有的水准,每一项战略任务被注意布置下去,而后勤和财政等部门则在会议结束的那一刻起,便已经开始有条不紊的运作。

    “下官并不是这个意思,陛下。”柯依达微微摇摇头,检选了半天措辞,终究还是微微的叹了口气,“下官……”

    “你想问,为什么西线战事朕必须亲自指挥,而不能由你掌舵?”皇帝轻瞄淡写的扫她一眼。

    柯依达抬了抬眼睑,一脸淡然的低下头去。

    “朕无意剥夺你的武勋,柯依达。”皇帝抬头望向窗外,远远的一轮红日映入眼瞳,他抬手关上窗子,放下车帏,车厢里的光线随之一黯,“但是,没有经历血与火洗练的主君,是无法成为亚格兰真正的君王的,这是朕必须要去做的事情。”

    “但是,陛下一旦离开中枢,那帝都的权力必然会出现真空的漏洞,陛下就这么放心吗?”

    “所以朕要你留下来。”

    柯依达的瞳孔微微一缩,对面的皇帝脸部英俊的轮廓隐没在在暗淡的阴影里。

    “用漫长的时光守在蟒蛇栖居的洞口并不一定能够抓到自己的猎物,但一旦放出一条生路,猎物就会自动探出头来。王国的内政也是如此。”苍冰色的眼睛定定的看到她的瞳眸里面去,声音隐没在车轮咕噜噜的转动里,由她听来却是清晰分明,“权力出现真空的时候,许多潜伏势力都会蠢蠢欲动,你应该能明白朕的意思。”

    “这也是,陛下这一次执意亲征的原因?”

    “那些至今蠢蠢欲动的暗部势力,如果他们不安分的话,朕不介意来一次洗牌。”皇帝挑了下眉,扯出一丝抱歉的笑,“当然很不好意思,要借你的手。”

    柯依达了然,静静的候下文。

    “以公主和枢机卿的两重身份监国,应该是再合适不过吧,这样的话,即便是朕有了不测……”

    “陛下!”柯依达断然截断他,皱了皱眉头。

    皇帝却是悠然的笑起来,声音清朗:“开玩笑而已,不过柯依达,你认真的样子还真可爱。”

    “陛下——”第八公主秀丽英气的眉峰益发蹙紧,没有好气的别开视线。

    远方却有马蹄声得得的传来,及至近前便是一声嘹亮的马嘶。

    皇帝开窗,撩起窗帘,神色冷然:“什么事?”

    绝尘而来的宫卫翻身下马:“皇帝陛下,芙妮娅女官长请您火速回宫,皇妃陛下似乎有早产的迹象!”

    王国历229年六月十日,在历经了漫长而痛苦的撕裂心脾的疼痛和与地狱之门亲密接触的凶险之后,黛瑟芬琳·赛切斯特皇妃终于在这个闷热的夏夜里诞下一名不足月的女婴,疾风皇帝在赛切斯特家族失势之后终于第一次踏足梧桐宫,抱了抱自己刚刚出世的第一个孩子,并为她取了名字,这便是后世所称的娜塔莎·亚格兰公主殿下。

    得知自己历尽辛苦产下的不过是名女孩的时候,黛瑟芬琳皇妃不无失望的露出黯然的表情,但即便如此,产后虚弱的她更多的被一种初为人母的微妙感觉所萦绕。

    “妾身以为,再也不会有机会亲近陛下了。”

    当靠在怀中的美丽而虚弱的女子幽幽发出一声飘忽轻叹的时候,年轻的皇帝苍冰色的凌厉眼眸缓了缓,低下头去,打量她苍白的精致容颜,指尖没入了那一头暗金色海藻一样的头发,叹了一声。

    “呵,怎么会?”

    “陛下……”皇妃苦涩的笑笑,气力微弱的动了动嘴,还想再说些是么的时候,皇帝却她扶起,缓缓扶她躺下。

    “你现在太虚弱了,黛姬。”他道,神色平常,夜晚的灯下线条柔和,“不要再说话了,好好休息,医官说母亲产后恢复的状态和心情,会影响婴儿的成长。”

    “娜塔莎……陛下喜欢她吗?”

    “朕的女儿,自然不会亏待她。”女孩身上的另一半的血统也许并不讨人喜欢,仿佛是觉出了她的不安,皇帝了然的一笑,替她拉上锦被,“虽然很抱歉,但是朕也许将在你分娩不久就离开,好好保重。”

    临时的时候侍女再度抱过襁褓中的公主,羸弱娇小的女婴在厚厚的襁褓里紧眯着眼睛,睫毛漂亮精致,微微地颤抖一下,然后静止。

    注意到这个微妙的细节,皇帝苍冰色的视线柔和了几分:“公主体弱,小心照看着。”

    娜塔莎公主作为皇帝的第一女降生的意义在于,她不仅仅以亚格兰第一皇女的身份为整个宫廷带来了近二十年不曾出现过的第一声新生命的啼哭,也以一种突如其来的方式提醒着皇帝已为人父的事实。虽然皇帝本人还有没由来及适应这种微妙的转变,但当自己亲手抱起小小的婴儿的时候,心底依然会有一种微妙的神圣感觉,这种感觉并没有受到来自她身上另一半血统的干扰。

    小公主降生之后的一切礼仪都按照惯例进行,而黛瑟芬琳皇妃也似乎渐渐的恢复了原有的生气。

    但对于柯依达而言,这个跟她一样冠有亚格兰姓氏称她为姑姑的女孩的出生似乎并没有给她带来太多血缘上的触动。她本人对“孩子”这个群体向来是避而远之的,不仅仅是因为觉得麻烦,更多的还是因为实在是没有耐性去哄小孩。当然她并不否认,皇妃生产的当天,她在梧桐宫见到闻讯赶来帮忙的巴琳雅·索罗公爵夫人的时候,曾经淡淡的看着她至今平坦的小腹有过类似于“若是她能够产下一男半女的话,倒也不错”这样的想法。

    她承认她不喜欢小公主身上另一半的血统。

    但是——

    “也许有很多人会失望吧?”

    在帝都军驻地巡视备战工作的时候,她悠悠的道了句。

    “女性不具备第一继承权,你指的是这个?”身边的卡诺微微一愣,便了然。

    “不然呢?”柯依达淡淡的扫他一眼,“那可是多维加大公拼死要留下来的火种,当然目前为止也是皇帝陛下唯一的血脉。”

    “你好像不是很喜欢她。”卡诺歪过头看她,眉眼里有无辜的神情。

    “你这样说显得我心胸狭隘。”她微怒,别开脸去,“对小孩子我从来就没有耐心,你又不是不知道。”

    早上夏日的太阳耀眼,照到淡金色的发梢上便细细晕出一圈淡淡的光轮,帝都军年轻的副军长站在军营的高台上,眼底是来往穿梭准备出征的繁忙景象。

    “父母孕育子女,教养他们成人,付出心血与劳苦,但其间又会孩子的身上获得不可替代的乐趣,那就是所谓的天伦之乐。”沉默了许久,他娓娓道来,眼底是一望无尽的宁静祥和,“我的母亲是这样告诉我的。”

    “她有我的时候家里已经穷不能在负担另一个人的费用,但她还是坚持生下了我,父亲在我五岁的时候去世,她一个人料理家里的田地,维持生计,还要照顾和教导那时候调皮的我。生活虽然清苦,却依然充满温馨与欢笑。”

    “后来呢?”

    “我上军校的第二年,她就去了。”惨淡的笑笑,“离开家里的时候她的身体已经不好了,却一直瞒着。”

    “以前好像都没见你提。”

    “那时好像我们还不熟。”卡诺淡淡的笑,仿佛初见时青涩的笑容,“你那时候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

    柯依达无意辩解,只是轻轻扯出一丝苍凉的笑意,以她的经历,从小既没有享受过父爱也没有享受过母爱,童年里的映像只剩下了柯杨如父如兄的严苛冰冷和繁重的贵族礼仪课业的修习,也许旁人眼里幸福纯真的童年对她而言永远是一段奢侈。

    他在她的眼里读出了落寞,悄然间掌心覆盖了她的手背。

    她垂下眼睑,修长的睫毛在风里微微一颤。

    “你的母亲,一定是个富于爱心的温柔善良女人。”

    “任何女人做了母亲,都会有柔软的一面。”

    掌心温热的温度传递到她的指尖,她浅浅的笑了一下,抽出手来。

    仰起头,鸟瞰营盘里来来往往的队伍,柯依达把思绪从远方来回来:“准备的怎么样了?”

    “第一、第四师团已经准备就绪,菲利特学长亲自统兵,随时便可以开拔了。”

    第三、第五以及卡诺直属的第二师团都不在出征名单之列,禁卫军也有一半将留在帝都,真正全员出动的只有蓝德尔的枪骑兵。不仅仅是为临阵作战的需要,已考虑到了后方的安全。

    “突然说要亲征,一句话就把整个帝都丢给我了。”

    柯依达抬头看看阳光明媚的天空,没有好气的叹了一声。

    “陛下有陛下的考量。”

    “用不着替他来辩解,唔,对了……”突然回头,苍色的眼睛死死的盯了他,“你到底是怎么应付阿代尔家那个小丫头的,居然跑到皇帝陛下面前闹着要嫁给你!”

    卡诺愕然,嘴角漾起的笑容在灿烂耀眼的太阳下面彻底石化。

    让柯依达头疼的事情不仅仅在于皇帝走后国务省的大部分事务,更多则在于这一次皇帝陛下似乎并不打算将伊莉娅·阿代尔子爵小姐顺道带到他哥哥东平军的洛林副军长那里,一想到不得不应付那个难缠的小丫头,亚格兰的第八公主眉头便蹙紧了几分。

    但所幸的是,芙妮娅·阿格斯女官这一次并不在皇帝的随侍人员之列,一般的情况下可以帮她挡掉大部分的娇滴滴的可爱式攻击。

    “皇帝陛下,行装已经整理好了,还有什么吩咐吗?”

    夜里的蝉鸣空旷传来,益发添出安谧的气息,皇帝坐在办公桌后面放下笔,抬头来但见温婉如水的女官长躬身行礼,淡黄色的灯光流淌在褐色的眼睛里。

    “你办事朕总是放心的。”皇帝淡笑,“也许这次去西陲身边没有你,朕会很不习惯吧。”

    “您应该对费兰·皮瑟斯军长的能力有信心。”芙妮娅仰起脸,嘴角漾开一圈精致的弧漪。

    皇帝苍冰色的眼睛在她的身上停顿良久,仿佛在在欣赏一尊雕琢精美的白玉雕像,俄而扯开嘴角,去过案头的一枚长匣绕过办公桌走过来。

    “这个……替朕先收着”他将长匣第到她的手里,“如果朕有不测……”

    “陛下?!”木匣犀利的棱角刺痛了纤细如玉的手指,褐色眼睛的丽人骇然的抬头。

    皇帝的神色如常。

    “如果朕有不测,就把它亲手交给柯依达公主。”

    芙妮娅的明眸在刹那间流转过千般纠结成丝,终究还是接了下来,妃色的指甲扣入精致的雕花纹理。

    “不必那么紧张,那不过是为了预防万一而已。”皇帝看她良久,幽幽叹声,伸手掠过她的脸庞,指尖没入褐色的卷曲长发,“用到它的几率不会很大。”

    “陛下……”芙妮娅低头,垂下修长的睫毛,有晶莹的液体缓缓的顺着眼角滚落下来,闪亮了刹那,没入苍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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